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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金顶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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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重阳之日。一早,王惊来到竹屋,叫沈若寥起床,跟着他们一起上山。沈若寥本不想见人,尤其害怕袁珙和南宫秋再次追问自己回北平的事情。他推说不舒服,却骗不过王真人的法眼,被他硬拖下地,拽出了门,和等在门外的袁珙、南宫秋一起,带着早已备好的桂花糕和菊花酒,一起登上了金顶。

    他们在金顶上逗留良久。还丹真人拿出随身上山的古琴来,临风而坐,即兴抚琴一曲,一时间却让四个人都有了“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日月”的感觉。他们席地而坐,一起品着香甜的糕饼和美酒,武当之巅的无限风光在面前一览无余。

    王真人兴致盎然,呷了一口酒,悠悠吟道:

    “自古有琴酒,

    “得此味者稀。

    “只应康与籍,

    “及我三心知。”[1]

    袁珙对外孙女笑道:“秋儿,王真人又吟诗了。你也来一首;重阳佳节的好诗,你知道的可比外公多。”

    南宫秋随口背道: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2]

    “外公,我们怎么没有插茱萸啊?”

    袁珙哈哈大笑:“茱萸在你的酒里呢,还不快喝。”

    “外公你骗人啦,这酒里分明是菊花!”

    王惊笑问道:“若寥,秋儿,可知还丹真人道号的来历?”

    沈若寥摇了摇头。南宫秋叫着要听。

    王惊悠然说道:

    “太白诗《庐山赠卢侍御虚舟》,末尾八句,乃是贫道平生最爱:

    “闲窥石镜清我心,

    “谢公行处苍苔没。

    “早服还丹无世情,

    “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

    “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

    “愿接卢敖游太清!”

    沈若寥低下头,拨弄着手中的酒杯,望着杯底浸泡的菊花。

    还丹真人刚刚吟唱的,太白的这八句诗,却让他莫名其妙间,突然感到不安。他这才注意到,还丹真人刚刚抚过的琴弦之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朵菊花。

    手中的菊花酒——为什么是菊花?

    菊花是什么?黄巢曾经这样咏菊:“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山外那个刚刚驾崩的老皇帝朱元璋,起兵反元的时候也曾经写过一首咏菊:“百花发,我不发,我若发,都该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周敦颐说:“菊,花之隐逸者也”;奇怪的是那个连出家都只是虚晃一枪,征战天下,终于登极九五之尊的皇帝,胡蓝党案一口气杀掉四五万人,光凭这点,他在史书中就能大放异彩,怎么竟然也看中了隐逸之士的菊花呢?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身在尘外,心并不在尘外。是不是这样呢?其实每个隐士都如此,陶渊明不也是如此么?时时处处以菊花自比。连四大皆空的得道高僧道衍大师,都能辅佐燕王左右,涉身宫廷政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还丹真人,身处江湖之远,却似乎无时无刻不与朝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是心比天高,“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他究竟是谁,在做什么?内心深处,真正又是怎么想的?

    袁珙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道:

    “若寥,你可知道,朝廷出大事了。周王被贬了。”

    沈若寥还没来得及反应,南宫秋便叫起来:

    “周王被扁了?谁这么厉害,敢打周王?”

    王惊忍俊不禁。袁珙笑道:

    “贬黜的贬,我的小姑奶奶;就算真有人敢打周王,那也是天王老子;谁敢用这么个词来说天子家事?”

    这是上个月发生的事情,现在才传到武当山,还是因为王真人和袁高人消息灵通。坐藩宋都开封的周王朱橚被新登基的天子,曾经的皇太孙朱允炆废为庶人,全家流放到云南蒙化。朝廷的说法是,周王行为不轨,数有异谋,天子依太祖皇帝所制《皇明祖训》为据,不得已出此下策,绝不是有意要伤害骨肉感情,而正是为了维护皇族的亲情和团结,希望就藩各地的亲王引以为戒。

    周王朱橚是太祖朱元璋第五子,也是燕王朱棣仅剩的唯一一个同母胞弟。周王爷好学不倦,文采出众,擅长词赋,于草药也颇有造诣。朱元璋二十多个儿子里,才华超群者不在少数,楚王朱桢、潭王朱梓、蜀王朱椿、湘王朱柏、宁王朱权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风流才俊之士,博古通今,文采斐然。这其中,尤以宁王、蜀王和周王为最。不过,相比蜀王和宁王来,朱橚在为人自律上却远远不及自己的这两个弟弟。沈若寥上一次去开封,已经见识了周王的风格,私下里对梁铁寒总结为幼稚任性;而周王朱橚的性情大抵上也确实可以归纳为如此。他放纵不羁,风流恣肆——贵为亲王,恐怕难有不如此的。然而这位周王爷却连风流都风流得与众不同,因为看上了自己王宫里的一个田姓宫女,痴情过了头,竟然闹着要废掉自己的原配王妃冯氏,连带着冯氏给他生的长子朱有燉也一并遭殃,非要夺了朱有燉的世子之位,赐给田氏所生之子朱有爋。

    即便是一般人家,嫡庶之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尊卑之分,何况是血统高贵,万众瞩目的亲王家里;更何况周王的原配冯妃并不是一般女子,乃是开国元勋、战功赫赫的大将宋国公冯胜的女儿。朱元璋将冯胜之女册为周王妃,与他册常遇春之女为太子妃、邓愈之女为秦王妃、徐达之女为燕王妃、蓝玉之女为蜀王妃一样,本意是想笼络这些功臣宿将,通过结亲来结他们效忠的死心。结果,天真的周王以为自己可以率性而为,不但触怒了老岳丈宋国公冯胜,更激怒了父皇朱元璋。老皇帝把周王召至京师,一通破口大骂,将那个倒霉的田氏赐死,让朱橚终于明白了自己享受亲王特权的同时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夺嫡之事这才算作罢。

    然而,这件事的教训显然很快就被朱橚抛到了脑后。他继续胸无大志,随心所欲地生活,或许是太聪明了,过早地学会了如何把自己埋没在花草书本和笙歌女乐之中,不像他的十一弟蜀王朱椿,虽然嗜书如命,却时时刻刻不忘封地的大小政事民情,广施教化于内外,颇得美誉;他也不像楚、湘、宁王,酷爱文艺的同时,对武功狩猎也有同样浓烈的爱好,常常操刀弄剑,训练自己手下的亲军,以此为消遣;他更不像他的四哥燕王朱棣,将自己的封地当作国家,担当起和天子一样治国平天下的责任,悉心治理这片土地,事必躬亲,励精图治,坐镇大明帝国北部边疆,战功赫赫,威名四海。周王朱橚只是一心一意读他的经史,写他的诗文,养他的花草,享受他的醇酒美人,对其它事情不闻不问,任自己的封地开封黄河决口,任全城百姓生活贫困潦倒,什么都不忘心里去,只是过自己的生活。

    然而他终究失了算,万没有想到自己纵然如此百无聊赖,毫无出息地度日,还是被自己的亲侄儿,年方二十二岁的当今天子扣上“异谋”的帽子,夺去了亲王的封号,转眼间废为庶人,举家发配到边远的云南蒙化。在此之前,周王府的长史王翰因为对朱橚狂荡不羁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曾经屡屡劝诫王爷谨慎克制,没有结果;王翰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在一个夜晚突然装起疯病来,边跳边唱着跑出了周王府,从此再不曾在这世上露面。几天之后,曹国公李景隆突然率领大军包围了周王府,将周王全家具械装入囚车,押至京师。

    朱橚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很快平静下来,在谨身殿的大殿上,声泪俱下地将天子侄儿朱允炆讨伐了一通,而后心平气和地听凭他下令将自己送交宗人府审议,而后再一次被关进囚车,押往遥远的云南。

    坐在囚车里的周王朱橚得意万分,几乎有些趾高气扬。他很清醒,他明白自己的分量,他知道一切的用意,他看透了那个年轻的天子这一步拙劣至极却自以为十分高明的棋。他周王是所有亲王当中最没出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从来不曾有任何野心,对皇位构不成丝毫威胁。然而就是他周王,成了第一个被废掉的王爷;他心里清楚,比起武功高强,雄心勃勃的楚王和湘王来说,自己简直不值得一提,朱允炆却绝没胆量先拿下楚王和湘王,更不敢去碰“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手握骁勇善战的朵颜三卫蒙古骑兵的宁王,虽然宁王朱权比起其他王爷来说更有野心,见多识广,饱读兵书,其武功和做文章的水平一样高超。而真正对皇位形成最大威胁的是燕王朱棣,这是天下人一致默认的事实,年轻的天子却没有表现出丁点儿对这个四皇叔的责备之意;正相反,朱允炆为了废周王一事,特意给燕王修书一封,向四皇叔解释事情发生的原委和过程,并且一再表示,所有罪行均系周王一人所为,与其他亲王无关,朝廷不会株连无辜;朱允炆也一向视亲情重于一切,将会尽最大力量维护家族的团结和完整,请四皇叔安心。

    事实上,不光周王朱橚,不光其他的王爷,更不用提素来警惕的燕王朱棣——天下人都看得清楚,周王朱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谋”,拿周王开刀,无非是以儆效尤,敲山震虎,因为周王是燕王朱棣仅剩的一个同母兄弟了。朱允炆以周王为起点,拉开了他削藩的大幕,其醉翁之意,还是在于他真正的心头大患——四皇叔燕王。

    皇位是顺利交接了;坐在皇位上的人和四方藩王屁股却并不觉得安稳,一方生怕重兵在握的叔叔们起来造反夺位,于是开始削藩;另一方更是恐慌得难受,个个对皇位垂涎三尺,却又害怕朝廷的大军,害怕篡逆造反的恶名,更加忌惮燕王,然而同时,他们又很难做到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因为明明最无辜的周王,已经成了削藩的第一个牺牲品,凡是手有重兵的亲王于是人人自危。

    周王与四哥燕王本来站得就很紧,比起大哥太子、二哥秦王和三哥晋王来要亲密得多;看透了这一点,明白自己算是替四哥先挨了一刀,朱橚倒也落得个释然,刚刚在皇帝面前抹过眼泪,转眼就乐呵呵地踏上了去云南的路。他仿佛坚信有一天,自己还能回来,有一天四哥能让他的委屈没白受,有一天四哥会回报他。

    远在北平的燕王爷,此时此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流放万里之外,究竟如何感受?对于朝廷这并不高明却着实凶狠的一步棋,究竟想出了怎样的对策?

    沈若寥对周王并不十分关心;他惦记的只有二哥梁铁寒,和燕王朱棣。周王被流放,二哥和嫂嫂下落如何?会不会一起流放?或是另谋生路?北平人都敬爱燕王爷,都希望燕王可以当上皇帝;道衍大师隐约也有此意。然而,王爷本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地图前的那番对话,沈若寥终其一生记忆犹新;王爷雄心万丈,应该不会甘心皇位落入自己那个书呆子侄儿之手;然而,当他提出应由燕王继承皇位时,王爷却明明批评自己是满口胡言。

    王爷有必要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亲信面前,还如此谨小慎微吗?沈若寥并不认为,自己可以算得燕王的亲信;尤其最近三个月,他更是拿不准自己在王爷心目中究竟算个什么。然而,既然姚表一直为道衍大师与他意见相左而发愁,显然连姚大人和道衍大师也不知道王爷的真实想法。骆阳不是也说过,对于燕王来说,无论是做天子还是做亲王,都是一样的——可见王爷对身边最信赖最倚重的人,也不曾透露过半点自己的心思。

    袁珙见他坐在那里出神,问道:

    “若寥?担心燕王呢?”

    沈若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含糊道:“没有……酒太冷……”

    “朝廷这一步棋,完全是敲山震虎,做给燕王看的,”袁珙继续议论道,“难怪道衍大师突然着急上火地写信邀我过去——北平必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政治如同下棋,朝廷已经先走了一步子,燕王看似毫无动静,却未必落在下风;真正的决胜在于,双方心里的棋盘上,这局棋已经走到了第多少步。”

    “前辈,太和宫里有没有暖酒用的东西?风这么大,这个喝不了。”沈若寥心不在焉地搓着手中的酒杯,一面不断四处张望着。

    “麓川的战事,不知进行的如何了。”王惊不理会他,只和袁珙沉浸在讨论之中。

    “有沐春领兵,没什么可担心的,”袁珙只当平常地笑道,“不久前听说刀干孟被沐春打得满地找牙,向朝廷乞降,为先皇所拒绝,而必欲逐杀之。刀干孟于是只能负隅顽抗。天子已将滇、黔、蜀三地兵权统统交与沐春,令他发起总攻。想必现在,三地兵力已经集结完毕,部署方略都该妥当,就要发兵了吧。”

    还丹真人抬头望天,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

    “沐春真乃青年俊秀,和他父亲当年一样。云南自有沐家镇守,朝廷对西南边疆从来可以高枕无忧;成此子孙万代千秋之业,我大明当并立魏国公、西平侯两家为第一丰碑,令后人世代景仰。”

    魏国公徐达乃是大明王朝开国第一元勋,家喻户晓的当世第一名将;大明帝国淮河以北的半壁江山,基本上全是他和常遇春两人打下来的。徐达用兵尤以稳重著称,凡出一令,必深思熟虑,且爱兵如子。正史记载:“达言简虑精。在军,令出不二。诸将奉持凛凛,而帝前恭谨如不能言。善拊循,与下同甘苦,士无不感恩效死,以故所向克捷。尤严戢部伍,所平大都二,省会三,郡邑百数,闾井宴然,民不苦兵。归朝之日,单车就舍,延礼儒生,谈议终日,雍雍如也。”大将之风无人能及。战场之外,大将军徐达为人之正更是名扬天下;虽然功高盖世,仍勤俭自持,忠心耿耿,嫉恶如仇。胡惟庸为左丞相时,他就常常在朱元璋面前直谏此人奸臣,有异谋,为不法。胡惟庸深感不安,曾以重金收买大将军门人福寿,想与徐达交好,结果反而被福寿告发。一时世人尽知连大将军的门人都如此正直清廉,何况大将军本人乎。所以朱元璋赞叹徐达曰:“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3]

    后徐达病殁,朱元璋深感悲恸,为之辍朝,命举国哀悼,并追封徐达为中山王,谥武宁,配享太庙,列像功臣庙,位皆第一。子孙世袭魏国公之爵。

    徐达的后代也都是非常之辈。四子中次子早亡,其余三子都是朝廷重臣:长子徐辉祖,嗣魏国公爵位,曾数出陕西、北平、山东、河南练兵,后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带兵为人,颇有父风。三子徐膺绪为中军都督佥事,世袭指挥使。四子徐增寿为前军都督府左都督。三个女儿皆是王妃,小女儿嫁给安王朱楹,二女儿嫁给代王朱桂,而大女儿就是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的王妃。徐家门第高贵煊赫,非常人所能仰望。

    王惊将徐、沐两家的功勋并论,是很有道理的。沐英是高皇帝朱元璋最宠爱的养子,朱元璋和孝慈高太后马氏待他视如己出,他和几个年长的兄弟太子、秦王、晋王、燕王、周王的关系也是情同手足,而且因为不存在皇位继承权的争执,比这几个王爷彼此之间还要亲密无间。沐英随父皇朱元璋征战南北,在朱元璋悉心培养下,文武齐长,德才兼备,既能带兵打仗,又善于处理政事,多次跟随在大将军徐达、常遇春、汤和、冯胜等人麾下,渐渐脱颖而出,屡建战功,成长为军中高级统帅,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比几个哥哥都更有出息。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拜颍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当时还是永昌侯的蓝玉为征南左副将军,西平侯沐英为征南右副将军,发大军征讨云南,将云南划入大明帝国的版图。云南战毕,朱元璋下令傅友德、蓝玉班师回朝,却命沐英留在云南,镇守滇中。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沐英镇守云南之时,当地一切事务不分巨细,均亲自过问处理;定制农桑课税,疏浚滇池水患,通盐井商旅,均民徭力役,将云南境内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朱元璋养子无数,都曾为他攻城略地,也都成为一方之守;然而像云南这样的边疆地区,少数民族杂居,矛盾突出,时有叛乱,镇守殊为不易,治理尤为困难,如今却一片安定繁荣。朱元璋大为满意,称赞说他所有养子当中,唯独沐英的功勋最大;此言并无偏颇。

    沐英为人沉毅寡言笑,好贤礼士,勤俭仁爱,喜欢读书,深受治内军民拥戴敬仰,四方夷族归心。最初,因为孝慈高皇后驾崩,沐英感念养母的恩情,哭至呕血,据说从此落下顽疾。后来,皇太子朱标薨逝,沐英与兄长手足情深,悲恸之中,旧疾复发,撒手人寰。云南境内一片哀恸之声,“军民巷哭,远夷皆为流涕”。朱元璋闻其病故,也悲恸不已,令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与徐达一起配享太庙。

    沐英四个儿子。长子沐春十六岁就跟着父亲西征吐蕃,然后从征云南,又从平江西寇,每每身先士卒,英俊勇猛,战功累累。朱元璋授他后军都督府佥事之职,群臣请试职,朱元璋却说:“儿,我家人,勿试也。”当场给予实授。沐春和其父沐英一样,善良仁慈,其所鞫录讼狱罪囚,往往宽释甚众。沐英死后,沐春便袭父爵为西平侯,同时继承父亲镇守云南的职责。此间,云南有几次小规模叛乱,沐春指挥若定,不日平叛。用兵如神,和父亲沐英毫无二致。

    洪武三十年,麓川宣慰使思伦发与其属刀干孟不和;刀干孟遂赶走思伦发,起兵造反。这是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民族叛乱。朱元璋拜沐春为征虏前将军,帅何福、徐凯讨伐叛军。沐春谋划缜密,旗开得胜,一路挥师追击,连克敌寨,屡屡告捷。叛贼纷纷投降,多达七万人。手下将士欲将降卒全部屠杀,沐春严令禁止。刀干孟被打得惨败,向朝廷投降,朱元璋却认为刀干孟死有余辜,拒绝了他的投降,而命沐春总滇、黔、蜀三地兵力,发起总攻。此时的沐春,年方三十六岁。

    袁珙给南宫秋讲述这些功臣宿将的历史;三个人兴致高涨,争论不休。沈若寥沉默地坐在一旁,心情却烦闷抑郁到了极点;到了后来,他开始抱怨风吹得头疼。王惊看看日头已过正午,酒食也已吃尽,终于决定收住话题,下山各自回房休息。沈若寥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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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白居易《对琴酒》

    [2]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3]《明史?列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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