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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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心虽然嘴上闹得厉害,但到底嘴硬心软,最终,还是乖乖回家熬了粥,又带了换洗衣物这才重返医院。到医院后,佟心就见苏历床前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给自己发微信的苏宴,而短发姑娘却是她不认识的。

    佟心正琢磨着这姑娘是谁,对方就率先看到了她,冲她弯眼打招呼道:“小舅妈,我们正说你呢,你就来了!”

    闻言,苏历也微微扭过头来,故意提点道:“怎么才回来,苏宴和芮声都来好一会儿了。”

    听了这话,佟心蓦地愣住,咋舌惊呼:“芮声?!”如果这个短发姑娘是芮声的话,那那天她在咖啡厅看到的和苏宴在一块的长发女孩又是谁?一时间,佟心怔忪,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苏宴,就见对方面有难色地扭过脸去。

    这头,芮声不明所以,倒是被佟心吓了大跳,捂着胸口道:“妈呀,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公共场合装嫩喊你‘小舅妈’了,你别凶我啦~”

    见状,佟心还想再说什么,见苏历冲她使了使眼色,紧忙改口道:“呃……对,这还差不多!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

    ※※※※※※

    小陪了两人一会儿,佟心就借着打水的机会偷溜出了病房。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呆下去就快要窒息了。那天她见到的长发女孩不是芮声,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苏宴背着未婚妻芮声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逛街约会,却好死不死地撞到她,苏宴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拉着小三赶紧逃。而事后,苏宴回过神来,明白光这样是没用的,所以才火急火燎地发了微信想约她出来。而约她出来聊的话题,无非是请她保密,不要说出去之类的吧?

    念及此,佟心只觉一阵阵胸闷,用拳头狠砸两下胸口依旧觉得透不过气来。她不是六年后的佟心,没办法对苏宴做到彻头彻尾的改观,哪怕雯子将苏宴这些年的罪行一件件一桩桩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她内心深处依旧对苏宴保留着些许希望。

    或许,当年的事,苏宴是有苦衷的吧?又或许,他不是真的想吊着自己把她当备胎,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吧?毕竟他本来就是个感情慢热的人。又又或许,当年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所以才导致了最后的局面。

    虽然此生无法终成眷侣,但再回首时也不至怨恨相对。

    ——佟心总这么期盼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安慰自己当年没有看走眼,可事实却血淋淋地告诉她,苏宴根本就是一个大写的渣。她这十年暗恋的,根本不是苏宴本人,而是一个她自己虚构幻想出来的影子。

    幻象破灭,重回现实的佟心竟有一点恍惚。她不知道几年前的自己看清苏宴真面目后,是否也有过类似的心理历程,但现在的她是真的醒转过来了。

    深呼口气,佟心拍拍脸颊,关了开水龙头,塞好开水瓶塞子后正说走,一转身,就见苏宴直愣愣地站在自己身后。霎时,佟心呼吸一窒,钉在原地也不动弹了。

    气氛尴尬,两人就这么僵站着,谁也没说话,一时之间只听开水炉呼噜呼噜的烧水声。

    稍时,苏宴才率先启齿道:“佟心,我……”

    “别说了。”佟心摇了摇头,打断他道,“昨天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记得。”

    话毕,苏宴果然没了言语,已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佟心绕过他,拎着开水壶就继续往前走,谁料经过苏宴身边时,他却忽地伸出手来,握住佟心道:“佟心,你恨我吗?”

    手被触碰的瞬间,佟心身体不自禁地一震,脑子里闪现的第一念头便是:恶心!

    佟心强压着怒火,磨牙道:“拿开。”

    苏宴还在喃喃:“佟心我——”

    “我让你拿开!!!!!”佟心怒号的同时,顺势将苏宴往后一推。苏宴被她这么一推,差点撞到身后的开水炉,登时也愣住了。

    这头,暴怒buff还在持续中的佟心顺了口气,这才咬牙切齿道:“苏宴苏先生,首先请你搞明白你的身份,你是我侄子,亲!侄!子!我是你小舅妈,是长辈!请你对我放尊重点,不要动手动脚。

    “其次,是!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也曾为了你甘愿做千斤顶,傻逼似的陪了你一年多,但!是!那是过去式!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我对你没有丁丁点感觉,所以你的事关我屁事!我不会拿出去说,但你也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那就是我对你还有旧情。就这样!”

    说罢,佟心就重新拎起开水瓶,潇洒地往前走。可走到一半,她又像想起什么地回过头来,瞪着苏宴,阴测测又道:“……还有,虽然关我屁事,但如果你还有点男人的样子,就把外面那些纠缠不清的事情解决干净了再结婚,不然就直接分手,别祸害别人姑娘。”

    话音落下,佟心终于转身离开。

    ※※※※※※

    佟心一回到病房,苏历犀利的眼神就扫射了过来,意有所指道:“你这水打得够久啊。”

    佟心哼哼,理直气壮地答:“水没烧开,就等了会儿。”她又没做亏心事,有毛好心虚的?

    “是吗?是水没烧开吗?”苏历微微眯眼,嘲讽道,“我还以为是水没了,你现开坛做法求雨去了呢!”

    听了这话,佟心正欲炸毛,就听旁边传来噗嗤一声,芮声弯眼道:“小舅舅小舅妈,我求你们两了行吗?别成天打情骂俏的,你们两这样秀恩爱,别说是单身狗了,就连我这快婚了的人都受不了,唉。”

    听芮声提及自己的婚事甜蜜蜜的样子,佟心满心不是滋味。正纠结着,就见芮声又拍自己嘴巴道:“哎呀错了错了,我怎么又叫你小舅妈了。小舅妈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说罢,芮声又撒娇地拽住佟心胳膊,将脑袋靠在她肩上。

    佟心被小丫头片子这么抱着,居然也不觉得反感。这芮声模样娇俏可爱,嘴巴又甜,三言两语的俏皮话就化解了她和苏历之间的紧张情势,这样颜好情商还高的妹子还真是让人没办法讨厌。

    可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依旧满足不了苏宴,他依旧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想到昨天苏宴深情替那个长发女孩系鞋带的情景,佟心就觉胃里一阵阵翻滚。啧,这么看来,她还真该感谢苏宴当年不娶之恩。他自己渣也就算了,家里还有个比老佛爷还难伺候的挑剔婆婆,这么想起来,自己当年没能入得苏宴的法眼,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只是可怜了这芮声,从此人生就走上了hard模式。

    佟心正默默腹诽着,苏宴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龟苓膏。芮声一见龟苓膏,就撅嘴道:“让你出去买汽水,怎么买成龟苓膏了?”

    苏宴道:“喝汽水对身体不好,我想着你最近跟单位同事不是火锅就是串串,喝龟苓膏刚好降火。这个不麻烦,插上管子就可以喝了。来,我给你弄。”一边说,苏宴一边就将龟苓膏外包装撕开,细心地插上吸管,又擦拭干净瓶盖,这才将龟苓膏交到芮声手上。

    芮声笑嘻嘻接过龟苓膏,苏宴又宠溺地摸了摸芮声脑袋。

    面对此情此景,佟心突然有点恍惚,刚才该不会是自己发梦颠了吧?那个在开水房拉着她手不放的人是苏宴吗?这演技、这水准,就两个字:完美!完美得她简直想吐!!

    强忍着反胃的冲动,佟心怔忪半秒,蓦地就释然了。

    其实,佟心第一次听雯子说自己和苏历没相处多久就结婚时,就有一个猜想。她很怕自己嫁给苏历,不是因为爱,而是报复。报复苏宴的背叛和绝情,报复她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

    “既然当不了你老婆,那我就当你小舅妈,总之你苏家的户口本老娘是上定了!”

    佟心很怕真相是这样,可到这一刻,她却突然顿悟了。现在,佟心光是知道苏宴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就已经恶心成这样了。而当年亲眼所见他和前女友行苟且之事的自己,还不恶心得诅咒他立马消失在地球?

    这样的状况下,自己怎么可能故意嫁给苏历,故意让苏宴在自己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眼见着他在自己面前做作演戏,根本就不是报复他,而是在报复她自己啊!!所以……她是因为真爱才嫁给苏历的咯?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蹦出来,佟心就咳咳咳出声,脸也在瞬间涨得通红。还好的是,苏历正跟苏宴、芮声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她这边。

    佟心咬住下唇,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耳朵都快滴下血来。其实现在细细想来,很多小细节早就直指这个真相,只是自己选择性忽视罢了。

    比如她的书柜里,除了她最爱的漫画书和言情小说,就是各式各样的养胃养生书。比如电脑桌上有一本她手抄的记事本,上面详细记录着苏历每次发病的症状以及用药情况。而记事本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各式养胃小知识和偏方。再再比如淘宝购物清单里,十样东西有九样是买给苏历的。再再再比如,她手机里有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名叫“*”,里面存满了苏历各式各样的照片。再再再再比如……

    如果不是真爱,自己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这么一想,佟心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刚才苏宴触碰自己时,她会那么恶心了。大概是……这副身体还保留着这六年来的记忆,它排斥着一切除了苏历以外的异性接触。那如果她现在触碰苏历的话——

    佟心一边想着,一边就默默埋头,看向了苏历随意搭在床边的左手。她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苏历的手,这才发现这货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净。哼哼哼,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少爷家的手!

    因为苏历身边披着大衣,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左手也有大半被掩在大衣里。如果不是佟心坐在他的左侧,也是看不见的。所以……如果她现在偷偷摸一下,应该没人发现吧?

    念及此,佟心托腮转了转眼珠,确定没人注意她这边后,终于默默地、默默地伸出了魔爪……

    指尖触碰的瞬间,佟心心里就像过了电。不同于她的想象,原来男人的手指带着些许粗砺。这粗砺感明明磨得人心尖儿疼,但却又诱惑着你再往下些。佟心不自禁地将手滑进苏历掌心,正微微感叹原来这货的手这么暖和就觉对方蓦地一颤——

    见状,佟心心里咯噔一声响,手正欲往回缩,苏历五指已遽然一收,紧紧地将她的柔荑拽在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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