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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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走到病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欧阳潇潇微微俯着身子,依恋地把脸贴在被子上,而李素云的手,静静地放在她的头发上。

    陆安眼里露出一抹欣慰,这让他一向冷硬的脸色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柔软,如果李素云就此好了,那欧阳潇潇多少会好一点。

    他愿意看到她这样。

    这时,医生轻轻碰了碰陆安,示意他跟自己到旁边去说话,这是李素云的主治医生。陆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了欧阳潇潇一眼,跟着医生走到了一边。

    病房里,欧阳潇潇一无所觉。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妈,你醒了是好事情,你看我激动的,我不哭了。”

    李素云拉着女儿的手道:“妈也高兴,闺女,把妈扶起来,让妈好好看看你。”欧阳潇潇听话地把扶起李素云,在她后面垫了个枕头,让她躺的舒服些。

    “妈,不舒服了您跟我说。”欧阳潇潇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李素云的精神看起来很好,不过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妈知道,妈想好好跟你说说话,咱娘俩好久没好好说话了。”李素云慈爱地看着欧阳潇潇,她女儿出落的这么好,是她没福气,没能看到她变得更好。李素云心里苦涩,可为了不让女儿担心,勉强忍着那股酸涩的情绪。

    “好好,我们好好说说话。”欧阳潇潇应着。

    李素云注视着女儿,柔声道:“潇潇,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啊,好像瘦了,你以前这里是圆的。”她比划了一下欧阳潇潇的脸颊,有些伤感地道:“现在尖了。”

    欧阳潇潇心头一酸,这就是母亲,不过多久没见面,她总能第一眼看出自己胖了还是瘦了,真正关心的人才会这样吧。她强忍住心酸道:“妈,现在都流行这样,我这样也不算什么,等过几天又吃回去啦!”

    其实,欧阳潇潇知道,自己是忙着工作的事情,确实太辛苦了,体重也跟着蹭蹭往下降,连最亲近的陆安都没看出来,但是老太太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不能这样跟李素云说,不想让她担心,因此才这样说的。

    李素云拍拍她的手,温和道:“还是吃胖一点好,不过在妈眼里,你什么样都是最好的。”

    以前,欧阳潇潇不懂事,看别人都减肥,嚷嚷着自己也要减肥,李素云每次都会劝她,闺女啊,胖一点挺好的,你看那些瘦成排骨的女孩,哪里好看了,还不健康,你就这样,挺好看的。

    彼时,欧阳潇潇总是不想听这些,她觉得妈妈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连观念也跟着陈旧了,因此,虽然嘴里应着,但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年,她出来工作了才知道,其实,真的,胖一点,可以抵抗压力,真的比瘦成排骨好多了。

    “妈,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吃饭,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健健康康的,以后还要好好孝顺您呢,您老人家喜欢吃什么,想要玩什么,都可以点哦。”欧阳潇潇故意撒娇道。

    “好,好,我女儿出息了。”可是,她嘴里这样说,眼角却沁出了一滴泪珠。

    欧阳潇潇吃了一惊:“妈,你为什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医生过来!”说着就要往外面跑,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潇潇!”李素云叫住女儿,握着女儿的手,一遍一遍道:“妈妈没事,妈妈只是看到你高兴,所以没控制住自己。”

    欧阳潇潇这才放下心来,弯下腰,把脸颊放在李素云的手掌心里,无限依恋地蹭了蹭。李素云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道:“潇潇,跟妈妈说说你的事情吧。”

    见李素云确实精神还不错,欧阳潇潇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心里道,我就知道,妈妈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舍不得带走的。

    “好。”欧阳潇潇应了一声,开始缓缓地跟她说起自己的事情,她把自己做导演的事情,还有片场很多好玩的事情,都给李素云说了一遍。当然,她拣的都是些好玩的事情,很多不好的事情,闭口不提。

    李素云听得很开心,不住的点头说,我女儿出息了,妈妈太开心了。欧阳潇潇趴在李素云身上,道:“我以后还会拍很多电影,妈妈,我还想拍拍你的事情呢。”

    李素云愣了一下,道:“好啊,我还不知道我的故事拍出来是什么样的呢。”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欧阳潇潇一分钟都不愿意离开李素云。中途,她扶着李素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欧阳潇潇本想让李素云睡觉,在她看来,刚醒过来的李素云身体肯定还不是很好,她不想让她累到。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李素云好像一点都不累,兴致勃勃的拉着她的手,道:“再跟妈妈说说,以前在电视里看到好些事情,觉得好神奇,潇潇都来给我说说。”

    见她兴致这么高,欧阳潇潇也很开心,暗暗地道,妈妈可能真的好了。

    这里,母女俩还腻在一起说个没完没了,外面走廊里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您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就行了。”陆安看着医生凝重的脸色,心情也沉重起来。

    原本,医生看惯了生死,早已没有了那么的在乎,可是看到里面其乐融融的画面,还是有些不忍心。他叹了口气道:“李女士的的状况,其实不太好,我之所以不告诉欧阳小姐,是怕她受不了。”

    陆安心一沉,道:“医生,您能不能说直接点,我看岳母的精神挺好的,而且您也看到了,潇潇陪着她,她还能说笑,所以,怎么可能!”老实说,不要说是欧阳潇潇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法接受,毕竟,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倘若她没有醒过来就罢了,如果醒过来了,再突然离开,任是谁,都会崩溃吧。

    医生道:“我这样跟你说吧,医学上有个词叫做回光返照,李女士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别看现在精神很好,等这口气松懈下来,就再没法子了。”

    回光返照,这个词,震的陆安心头一阵慌乱,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说明,李素云的时间不多了,可是,她离去了,欧阳潇潇要怎么办。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潇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肯定无法接受。

    “医生,那您得想想办法,什么法子能治我岳母的病,多少钱都没关系。”陆安沉声道,同时往病房门口看了一眼。

    医生道:“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医生救死扶伤,我们当然是以救病人为第一要务,只是这李女士,我们实在是尽力了,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把她女儿找过来,其实也是想让她们母女见一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安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多谢了,医生,现在请别告诉我妻子,我怕她接受不来。”

    医生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欧阳小姐至情至性,这也是我跟你说的原因。”

    陆安道了谢,脚下的步伐没有了之前的轻快,走到病房门口,透过半掩着的门,欧阳潇潇和李素云说的正开心,也不知道母女俩说了什么,欧阳潇潇咯咯地笑起来,随后道:“妈你放心好了,你就算再能吃,也吃不垮我的,我有钱,就算不花陆安的钱,我也不会饿着你的。”

    陆安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欧阳潇潇微微侧着的脸,皮肤白皙细腻,一截纤瘦的脖颈从领子露出来,盈盈不堪一握。他看的出了神,心里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然而,就在刚刚,他还跟欧阳潇潇吵得天翻地覆,两人互相指责对方不理解自己,而欧阳潇潇反常的激烈的态度,也让陆安气的半死,不过,这一刻,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心里只有心疼,心疼这个女人,马上就要承受的事情。

    她的肩膀那么瘦弱,到时候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崩溃的吧。

    陆安久久地站在门口,病房里的欧阳潇潇一直拉着李素云的手,她病了这么久,手瘦的全是骨头。李素云任她握着,目光不住地在女儿脸上流连,像是要把女儿刻进脑海里。

    “潇潇,你跟陆安要好好的,好好过日子,知道吗,妈知道你们过得幸福,妈就心满意足了。”

    欧阳潇潇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道:“妈妈,我们很好,您要一直看着我们,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她不知道李素云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却下意识地有些心慌。

    李素云用另外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道:“当然了,傻孩子。”

    陆安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忍心再看,医生在旁边道:“让她们母女再尽情地享受这段短暂的相聚时光吧。”

    从此以后,她可能再也没有了这么无忧无虑的笑容,陆安轻轻点了点头,一股不可言状的情绪在心脏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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