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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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小炼突然有些发烧。
曾筱菲带着小炼去了医院，打了退烧药，刚开始只着急着退烧，没有想过其他。过了好几天却一直都没有退烧，而且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脸很红，嘴唇却在发白，晚上偶尔还会有轻微的抽搐。
突然，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曾筱菲半夜三更在段辰的陪伴下，到了市中心医院，那个时候医院只有值班医生。简单的量了体温，再次打了退烧针，吃了点药，安排了住院，明天一早，便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总觉得，很不好，预感很不好。
“别担心了，应该没事的。”段辰安慰，看着曾筱菲的脸色，比小炼还差。
曾筱菲只是怔怔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翌日一早。
曾筱菲在医生的安排下，给小炼做了一个血常规检查。医生拿到那个报告之后，脸色有些难看，“白细胞的数据有些异常，我们现在需要做一个骨髓常规检查，才能断定，你儿子是不是有可能患有‘血癌’，俗称白血病。”
“什么？”曾筱菲听着那几个字，差点站不稳。
“当然，还没有确诊，得做骨髓常规检查，会有些疼痛。”医生无可奈何的说着。
“我儿子才1岁，怎么可能得那种病。”曾筱菲完全受不了的怒吼。
“曾小姐，儿童在1岁到9岁之间会是白血病发病的最高时期。你也不要想得太坏，结果都没有出来，也有可能只是常见的贫血而已。”医生只能安慰。
曾筱菲整个人，愣愣的呆立在当场。
段辰很是不忍，走过去想要拥著她。
曾筱菲却侧了侧身体，“现在去做吗？”
“越早越好。”
“好，马上去。”曾筱菲抱着小炼，跟着医生走得很快。
段辰连忙跟在后面。
刚刚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女人仿若不是曾筱菲，此刻的她，冷静得很。
结果并没有因为曾筱菲的冷静而好转，小炼是真的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医生建议，在未满一周岁的情况下，先用药物进行治疗，等时机成熟了，就要进行化疗，小孩子的白血病相对而言比大人的成功率稍微高一点，当然，最好的方式还是进行脐带血移植或者骨髓移植。
曾筱菲生小炼的那个医院是一间普通的门诊，根本就没有保存当时生下小炼的脐带血，而且一般的人也确实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病史，也考虑不到留下脐带血。就算留下了，自己的脐带血也有可能同样存在携带突变的基因可能，移植过来，一样也无济于事。
小炼很快就被安排住院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炼还不怎么会哭，之后不停的吃药，不停的输水，到后来身体开始有些隐隐发痛，偶尔也会流鼻血，经常大半夜大半夜睡不着，哭得没有力气才昏昏睡过去，曾筱菲就一直陪着他，哄他。
大半个月过去，小炼瘦了很多，曾筱菲也急剧瘦了很多。
段辰也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下属。
发生了这种事情，没有一个人，心情会好。那段时间，曾筱菲几乎不怎么和旁人说话，无论任何时候，都一直守在小炼的身边，看着他越来越明显的身体青紫。
没多久，就开始了第一次化疗。
化疗之后，小炼的胃口更差，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甚至不吃，都吐。
段辰每天都会花很多心思在小炼和曾筱菲的饮食营养里，最后干脆请了一个专门的厨师，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们搭配营养餐。
医院一直在找匹配小炼的骨髓，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曾筱菲似乎突然有些觉得，有些事情好像都是命中注定的，她的残忍和冷血总算是回报到了她自己最亲的亲人身上。
那天，段辰拿着午餐过来，病房里面只有熟睡的小炼，还有在旁边守候的月嫂以及几个护工，却没有曾筱菲的影子。
曾筱菲几乎是寸步不离，上厕所也只是在病房中那个专用洗手间，而那个洗手间，此刻正大开着，毫无一人。
就算是医生有事找她，也是亲自到病房中来，还没有曾筱菲擅自离开过的举动，他的心，突然有些沉了，终究，她最后还是会去找他。
时间上，倒比他预料的还晚了一点点。
他苦涩一笑，把饭菜腾出来，摇醒了小炼，一口一口温柔的喂他吃饭。
小炼还不会说话，但是会唧唧歪歪的流口水表达情绪了。前段时间还能勉强走几步路，现在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小炼，好吃吗？”他帮他擦嘴唇，轻声问道。
小炼瞪着大大的眼睛，明明以前的脸蛋很饱满的，脸蛋都嘟出来，粉红红的很可爱，现在，却只有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还是如此，其他地方，都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生病真的很难受吗？
那一刻，他似乎觉得，他更难受。
小炼一直都很乖，从小就不是很喜欢哭。生病了之后，几乎天天都会哭，甚至有时候声音都哭哑了，还是张大嘴不停的哭。他的样子，没几个人，看得下去。
但是曾筱菲，却一直看着他，她不会哭，就守着他，抱着他。
小炼吃东西会反胃，哭得更厉害。
曾筱菲就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帮他擦眼泪，等他哭累了，她还是会把营养餐送进他的嘴里，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难受，他会努力的嚼两下，嚼了之后，还未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曾筱菲会小心翼翼的慢慢帮他擦干净，又继续喂他。
医生说，就算再反胃也得吃，光靠营养液是不行的，要不然，胃口越来越小，以后难免不会养成胃病。
慢慢，时间长了，小炼似乎都习惯了，每次吃饭都吃得乱七八糟，也习惯了每次即使再难受，也要努力嚼着咽进肚子里。
仅仅才一岁而已，却懂事的让旁人都忍不住擦眼泪。
后来，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就算是打针都不会再哭，憋着小嘴，眼巴巴的看着妈妈，怕她难过，又似想要证明自己的坚强。
曾筱菲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吧，才会在今天，终于去了。
“小炼今天很乖，没有吐出来。”段辰帮他擦嘴角，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得到了表扬，小炼开心的笑了一笑。
其实这几天，小炼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医生也说，可以不用一直住在医院，定期过来检查，然后适当考虑做化疗，每天按时吃药就行。如果找到了匹配的骨髓，也会及时通知。
但是曾筱菲，却一直没有出院的打算。
或许，她有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小炼，爸爸带你出去好不好？”段辰笑着问道。
小炼一听要出去晒小屁股了，整个人相当兴奋，不停的舞着小手小脚表示他的高兴情绪。
段辰把他放进了摇床里，和月嫂说了一声，推着小炼走出了病房。
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太热，也不太冷，偶尔会有些风，段辰小心翼翼的为小炼搭着小被子，这个阶段，是万万不能感冒的。
医院的后花园，出来散步的人很多。
段辰把小炼推到一颗大树下面那个椅子边，把他抱了出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的天气果真不错。
小炼，你说，爸爸还能这样陪着你，多久？
展氏总公司大楼。
曾筱菲已经在这里站了二十分钟了。
保安都认识她，看着她出现，也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打招呼，又明知道前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尴尬的移开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曾筱菲还是咬牙进去了。
展氏一半以上的人都认识她，看着她的出现，无不行注目礼。
曾筱菲直接走向电梯，然后电梯里面想要出来的人尴尬了，进退不得，想要进去的人也尴尬了，进退不得。
“你们是要上要是要下？”曾筱菲蹙眉。
里面的人连忙出来。
曾筱菲进去。
“你们呢？”她问那些等电梯的人。
所有人全部摇头。
曾筱菲按下16楼，关上电梯。
一层一层的数字。
“叮”。
电梯门打开，曾筱菲走出电梯，直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等等。”前台连忙叫住。
曾筱菲转头。
前台小姐一惊，半响，“对不起，我，我……”
曾筱菲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
颜欢准备拿文件给展总看，但是因为有些不方便，据说展总在见客，所以她守在门口等候。
都不知道见什么人，那么久了还不出来！
抱怨着，抬眸，便看到了眼前的曾筱菲。
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曾总？”
“颜欢，很久不见。”她说，声音淡淡。
“真的是你，曾总？”颜欢不相信的惊呼，“你怎么来了这里，我还以为我永远都看不到你了。”
“我又没有死。”曾筱菲淡淡一笑，“别叫我曾总了，如果当朋友，就叫菲菲吧。”
颜欢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曾总，何时这么平易近人了。
完全没在乎颜欢的惊讶，“我想见见你们展总，有急事。”
一想起小炼，整个人的脸色，沉了很多。
“好啊，他在里面。”说着，还不忘径直的给她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如果不是她太惊讶，如果不是见到曾筱菲太开心，她是绝对不会在完全都没有考虑甚至没有理智的连门都没有敲的情况下把房门给打开了。
这会是她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办公室里面，展肖痕坐在办公椅上，正对着门口。身上是一个如蛇般妖娆的女性身体，那个女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曾筱菲她们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光看身材，应该是一个火艳的美女吧！
来得，好像很不是时候。
曾筱菲愣了一会儿，颜欢是惊得嘴都合不拢。
告诉她，今天她是不是撞邪了。自从再次担任了展氏总经理之后，展肖痕一向不近女色，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她见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然而房门却被另一只手轻轻带上。
颜欢转头看着曾筱菲平静的脸颊，半响才生硬的憋出几个字，“那个，以前，从来都没有的情况。”
“我知道。”曾筱菲关过房门，“我想我还是应该先预约的。”
颜欢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就算表现得再无所谓，应该还是会有一点不一样吧，必定他们婚姻三年，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颜欢第一次那么深刻的觉得，她的饭碗应该快保不住了吧！因为她好像看到了办公室里面展肖痕那一记阴冷的眼神。
T市都知道，展肖痕追曾筱菲追得很辛苦！
现在这种情况，不全功尽弃了吗？
天啊，谁来告诉她，此刻她到底该怎么做？
苦思爆头狂想时，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里面那个高挑而性感的女人走了出来，高傲的看了一眼颜欢，还有曾筱菲，哼了一声，又高傲的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那不是前段时间在模特界很受宠的模特吗？
展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进来吧。”里面传来展肖痕的声音。
曾筱菲知道，这句话是在对她说，以往或许遇到这种情况，她会甩甩手走人，或者上前直接挑衅，现在的她，只能按照展肖痕说的那样，他叫她，她才进去。
推开房门，那个有些衣衫不整的展肖痕已经整齐的穿着白色衬衣，甚至连西装也穿上了。抬眸看着曾筱菲，“你是来找我的？”
而不是来找其他别人？
曾筱菲点头，眼神无意就看到了刚刚那个女人埋头的地方，那一寸脖子处，留下了粉红的痕迹。
展肖痕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用手摸了摸，抿了抿唇，没解释。
“有事？”展肖痕扬眉。
曾筱菲咬了咬唇，她迟迟不来找他，也是因为此刻都会想起那天他们彻底决裂时，他对她说的话，最好别出现，最好消失，最好别求我。
但是现在，她三件事都做不到了。
“我很忙，如果没事，麻烦关上房门。”展肖痕眼眸一深，他早说过，他讨厌她蹙眉深思的模样，他猜不透现在也懒得去猜她的心思。
“小炼得了急性白血病。”其实，她本不想这么直接。最后，却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
展肖痕随手握着包金钢笔的手一阵，死死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小炼得了急性白血病，前面一个月检查出来的。”曾筱菲说，稳了稳情绪，“现在在做化疗，但是医生说最好的方式是骨髓移植或者脐带血移植。”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展肖痕的手指，捏得很紧，隐忍的太阳穴，在暴动。
“对不起。”曾筱菲道歉。
“现在在哪里？”展肖痕直接从办公椅上站起来。
“市中心医院。”
展肖痕开着大红色兰博基尼以飞的速度赶到了中心医院。病房中，小炼睡着了，月嫂也在旁边打瞌睡，护工在做清洁，只有段辰，坐在病床边，守着他。
看着来人，眼眸顿了顿，没有说话。
展肖痕三步两步的走向小炼，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上，瘦得吓人。这个还是他儿子吗？明明前三个月的时候，胖得像一个小葫芦，现在这么瘦的小不点，哪里像他儿子了。
“医生怎么说？”展肖痕一直看着小炼，话语却是对着曾筱菲。
“医院在联系匹配的骨髓。小炼做过一次化疗，反应很强烈，医生建议过一段时间再做。每天都有吃药打针，病情稍微控制了一些。只是，治标不知根……”
“我想去见见主治医生。”展肖痕转头看着曾筱菲。
“好。”曾筱菲领着展肖痕走出了病房。
段辰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很局外。
菲菲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表情，带着一点依赖。就算当时知道小炼的病情后，也只是一个独自承担下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脆弱。但是在展肖痕面前，他从她眼眸中，看到了希望！
所以说，不管他多么努力，他们都不是一家人，他们没有最亲的血缘纽带，他永远都做不了小炼的爸爸。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悲！很悲惨！
医生办公室里，展肖痕详详细细了解了小炼的情况，和曾筱菲走出了办公室。
长长的走廊上，展肖痕走在前面，曾筱菲走在后面。
展肖痕突然停下脚步。
曾筱菲险些撞上，收住脚，愣愣的看着他的举动。
“医生说，我们可以再生一个，用那个小孩的脐带血来救小炼。”展肖痕转过身说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
“额？嗯。”曾筱菲怔住，又点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做试管婴儿。因为医生说了，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的脐带血，匹配的几率要高出很多。”
“试管婴儿？”展肖痕的眼眸一眯，“谁要做试管婴儿那么恶心的东西。曾筱菲，我告诉你，人不能这么自私，我曾经就警告过你，最好不要求我，求我，就得付出代价！”
突然大发雷霆，曾筱菲被展肖痕吼得一愣一愣的。
“想要孩子，就自己爬上我的床。”展肖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但是，我不上有夫之妇，除非，那个女人的丈夫，是我！”
曾筱菲咬唇。
本来，她和段辰的婚姻就是一段虚无的婚姻。本来，她可以一口答应。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
展肖痕看着她的隐忍，看着她的徘徊，心，一痛，转身，“想好了找我！”
大步离去！
原来，曾筱菲，逃避了这么久，我还是舍不得放开你，即使用最卑鄙的方式。你可以恨我，但是不准离开我，永远都不许！
曾筱菲回到小炼病房的时候，小炼已经醒了。段辰正抱着他逗着他玩，因为在长牙齿，嘴边都是口水。
段辰也不嫌弃，帮他擦干净，又抱着玩得很开心。
“小炼，妈妈回来咯。”段辰笑嘻嘻的对着小炼说。
小炼看着曾筱菲，依依呀呀的就往曾筱菲的怀抱里面钻。口水弄得她一身都是。
“段辰，谢谢你……”曾筱菲抱着小炼，说出那句话，却不敢看他。
“小炼是我儿子，你谢我做什么。”段辰笑了笑，宠溺的摸了摸小炼的小脑袋。
小炼感觉到爸爸温暖的大手，仰着头看着段辰呵呵的笑。
曾筱菲一直都知道，段辰和小炼的感情很好。
稳了稳情绪，“我们去办出院手续吧，医生说可以回家静养。”
“好，我去办吧。”段辰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之后，段辰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别这么快行吗？菲菲！
曾筱菲的脸色也变了，总觉得，她很对不起很对不起段辰。
回到家，段辰迅速的收拾着房间，把熟睡的小炼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小床上，开始着手煮饭，虽然有专门的厨师，段辰还是会去帮忙，其实在暗自学技术。
晚饭做好之后，厨师有事先走了，月嫂又在带孩子，饭桌上就只有段辰和曾筱菲两个人，空间出奇的安静。
“段辰……”曾筱菲开口。
“要不要喝点萝卜汤，熬得不错。”段辰伸手，为曾筱菲舀汤。
“谢谢。”曾筱菲垂下眼眸。
“段辰……”曾筱菲又开口。
“还要再吃一碗吗？我帮你盛饭。你看你瘦了好多。”段辰伸手去拿她的饭碗。
“不用了。段辰，你知道，我是有事情和你说。”曾筱菲直直的看着他，不给他任何反驳的几乎。
段辰苦涩一笑，“嗯，你说吧。”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半点急躁和不安。
“今天我去见了展肖痕。”
“我看到了。”
“医生说，我可以和他生个孩子，也许几率会大很多。我不忍看到小炼难过，那比在我身上挖洞还要难受。”
“我知道。”段辰点头，淡笑。
“所以，对不起，段辰，我们分开吧。”曾筱菲从来不拖泥带水。但是，她说出这句话时，真的用了很大的勇气！
段辰就知道，她去见了展肖痕，那么下一秒，他就会面对这样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呢？”段辰放下筷子，看着她。嘴角淡笑着，眼眸却异常的冷漠。
曾筱菲内心一窒，看着他。
“展肖痕是不是说，他不上有夫之妇？”段辰扬眉，问她。
她一惊，然后点头。
“意思就是，他会上已经被别人上过的女人是吧？只要那个女人是单身就行！”段辰继续问她，语气很轻，嘴角浮着笑容，眼眸依然冷漠。
曾筱菲完全不懂段辰的意思。只是点头。
“那么，如果我说，菲菲，今晚我想你陪我，你会陪我吗？”他知道他的话，有多恶劣有多恶心。
曾筱菲不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段辰。
她不相信她听到的。
“一夜，换回你的自由之身，划算得很。”段辰起身，离开时说，“我等你。”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曾筱菲一个人坐在那里。
其实，她一点都不怪段辰，一点都不怪他，即使她很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如果这样真的可以让他快乐一点，让他开心一点，让他能够觉得公平一点，其实一晚上又算得了什么？
她曾经排斥和人亲密的接触，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排斥了，大概，不排斥了吧！
晚饭之后，她把所有的碗清洗干净，她让自己洗了一个干净的澡，她只穿着白色的睡袍，她告诉月嫂，如果小炼饿了，就把冰箱里面的专门为小炼做的饭菜拿到微波炉里面热一下给他吃。如果小炼哭了，就哄哄他。如果必须，今晚不要找她。
月嫂很奇怪，点了点头。
曾筱菲去段辰房间的时候，段辰的房间还有灯光，显然是在等她。
她推开房门。
段辰坐在床头，在抽烟。
他并不喜欢抽烟，但是现在，他抽烟了。
看到曾筱菲，他一刻都不惊讶。
曾筱菲在这样让他觉得平衡，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其实不喜欢所谓的公平，他只需要她。
“不要抖，我会温柔点。”段辰熄灭烟蒂，看着曾筱菲，嘴角带着笑。
曾筱菲抿着唇，“段辰，我们开始吧。”
“好。”他笑着，腾出了点距离，让曾筱菲睡在了他的旁边。
“关灯好吗？”
“你不是怕黑吗？”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按照她所要求的，把灯关了。
灯光熄灭，他们却久久沉默，只有呼吸声音，不缓不急。
“段辰，今晚之后，我们是不是谁都不欠谁了？”曾筱菲问他。
“即使没有今晚，我们也互不相欠。”段辰很肯定的告诉她。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其实你不喜欢我！”曾筱菲又问他。
“不，我爱你。”段辰翻身，压在了曾筱菲的身上，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菲菲，我爱你。”
“对不起，段辰。”曾筱菲把头微微侧开，不去与之对视。
就算是黑暗的环境，她也能够感觉到他眼眸中那抹灼热的深情，她承受不起。
“吻我吧，主动吻我！”段辰压下心中的情绪，只用他他温文独特的嗓音，轻轻的说着。
曾筱菲闭上双眼，仰头，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很冷。
犹如他此刻的心一样。
她的吻，那么单一。他能够感觉的，只有愧疚，满满的愧疚。
“菲菲，你难道不知道，吻不是这样的吗？”语毕，他的唇仿若突然有了温度。
毫无预兆的灼热感瞬间传遍她的唇边，他的舌头霸道的伸进了她的口腔之中，纠缠着她的舌头，缠绵，留恋。
曾筱菲没有回应，也不敢回应，只能任由索取，不停的索取。
他的吻，沿着她的脖子往下。
曾筱菲突然一惊，“段辰，别留下印子。”
撕咬的力度缓缓一轻，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抬眸，“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那么多？怎么了，怕展肖痕不要你？”
是！
但是曾筱菲说不出来。
“好，我不留下我的痕迹。我不吻你！”
段辰离开了她的脖子。一把，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她里面没有穿文胸，只有一条内裤。
莹白的身子，绝美的身段。
所以说，展肖痕才会这么迷恋的是吗？
突然，就真的很舍不得放手。
可是，还是得放手。
紧紧的闭上眼睛，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先生，小炼哭得很凶！”门外，突然响起月嫂大嗓门的声音。
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小炼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先生，先生！”没有动静，月嫂更加着急了。
去了夫人的房间，夫人不在，难道说连先生都不在吗？
小炼哭得那么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了！”段辰冷冷的开口。
然后，从曾筱菲的身上下来。
曾筱菲犹豫着，还是穿上了睡袍，“段辰，我哄了小炼，就过来。”
“不用了，我没兴趣了。”段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
曾筱菲站在床边，一直没动。
“去吧，小炼在等你。”段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刚刚所有的激情，此刻仿若就成了一滩冷水，再也没有任何温度。
曾筱菲抿着唇，还是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月嫂看到夫人从这个房间出来，愣了一会儿，“夫人，小炼一直在哭。”
“嗯。”曾筱菲大步的走向了小炼的房间。
自从小炼生病之后，她几乎寸步不离，现在没有她在身边，他睡不着，也是并不奇怪。
她抱起小炼，哄着他睡觉。
小炼看着妈妈，狠狠的抱得很紧，就怕被丢弃一般。
“乖啦，妈妈在这里，别哭了。”曾筱菲的声音很轻。
小炼吸吸小鼻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快睡了，很晚咯。”曾筱菲逗着他，勾勾他的小鼻头。
小炼瘪了瘪嘴，不再哭了，但是也不睡觉，小手指着门外，想要出去。
“这么晚了，外面都天黑了。”
小炼的小手手还是指着门外。
曾筱菲无奈，抱着他出去。
他又指了指段辰的房间。
原来小家伙想爸爸了。
曾筱菲那一刻，却五味杂陈。
抱着他立在段辰的房门口。
小炼的半个身子就趴在了他的门上，学着大人的样子，敲着房门。
“进来吧，没锁。”里面，依然是他清醒的声音。
曾筱菲推开了房门。
灯光已经打亮，段辰看着他们，嘴角突然拉出一抹好笑的笑容，“这就是你说的，你会过来？”带着小炼一起过来？
“小炼好像是想见你了。”曾筱菲把小炼抱过去，递给他。
小炼直接抱住了段辰的脖子，抱到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都有他的天性，他总觉得，爸爸好像要离开了，今天都没有好好都陪他，睡觉之前也没有亲亲他的额头，今天爸爸的笑容，少了好多好多！
“怎么了，睡不着？”段辰抱起小炼，柔声问道。
小炼口水巴拉的亲着段辰的脸颊，“拔巴……”
段辰的手一怔，曾筱菲也惊呆的看着小炼。
“拔巴……”他幼稚的声音，不清楚的再次重复。
可是，他们都听明白了，他在叫“爸爸”！
段辰的眼眶猛的一下红了！
曾筱菲的心，也痛了！
那晚，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或许段辰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发生什么，更或者，他只是不想要曾筱菲内疚而已。
他从来都是，那么多的为她着想。
他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服从命运安排！
这辈子，他和曾筱菲，真是有缘无分……
这几天，小炼突然有些发烧。
曾筱菲带着小炼去了医院，打了退烧药，刚开始只着急着退烧，没有想过其他。过了好几天却一直都没有退烧，而且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脸很红，嘴唇却在发白，晚上偶尔还会有轻微的抽搐。
突然，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曾筱菲半夜三更在段辰的陪伴下，到了市中心医院，那个时候医院只有值班医生。简单的量了体温，再次打了退烧针，吃了点药，安排了住院，明天一早，便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总觉得，很不好，预感很不好。
“别担心了，应该没事的。”段辰安慰，看着曾筱菲的脸色，比小炼还差。
曾筱菲只是怔怔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翌日一早。
曾筱菲在医生的安排下，给小炼做了一个血常规检查。医生拿到那个报告之后，脸色有些难看，“白细胞的数据有些异常，我们现在需要做一个骨髓常规检查，才能断定，你儿子是不是有可能患有‘血癌’，俗称白血病。”
“什么？”曾筱菲听着那几个字，差点站不稳。
“当然，还没有确诊，得做骨髓常规检查，会有些疼痛。”医生无可奈何的说着。
“我儿子才1岁，怎么可能得那种病。”曾筱菲完全受不了的怒吼。
“曾小姐，儿童在1岁到9岁之间会是白血病发病的最高时期。你也不要想得太坏，结果都没有出来，也有可能只是常见的贫血而已。”医生只能安慰。
曾筱菲整个人，愣愣的呆立在当场。
段辰很是不忍，走过去想要拥著她。
曾筱菲却侧了侧身体，“现在去做吗？”
“越早越好。”
“好，马上去。”曾筱菲抱着小炼，跟着医生走得很快。
段辰连忙跟在后面。
刚刚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女人仿若不是曾筱菲，此刻的她，冷静得很。
结果并没有因为曾筱菲的冷静而好转，小炼是真的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医生建议，在未满一周岁的情况下，先用药物进行治疗，等时机成熟了，就要进行化疗，小孩子的白血病相对而言比大人的成功率稍微高一点，当然，最好的方式还是进行脐带血移植或者骨髓移植。
曾筱菲生小炼的那个医院是一间普通的门诊，根本就没有保存当时生下小炼的脐带血，而且一般的人也确实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病史，也考虑不到留下脐带血。就算留下了，自己的脐带血也有可能同样存在携带突变的基因可能，移植过来，一样也无济于事。
小炼很快就被安排住院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炼还不怎么会哭，之后不停的吃药，不停的输水，到后来身体开始有些隐隐发痛，偶尔也会流鼻血，经常大半夜大半夜睡不着，哭得没有力气才昏昏睡过去，曾筱菲就一直陪着他，哄他。
大半个月过去，小炼瘦了很多，曾筱菲也急剧瘦了很多。
段辰也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下属。
发生了这种事情，没有一个人，心情会好。那段时间，曾筱菲几乎不怎么和旁人说话，无论任何时候，都一直守在小炼的身边，看着他越来越明显的身体青紫。
没多久，就开始了第一次化疗。
化疗之后，小炼的胃口更差，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甚至不吃，都吐。
段辰每天都会花很多心思在小炼和曾筱菲的饮食营养里，最后干脆请了一个专门的厨师，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们搭配营养餐。
医院一直在找匹配小炼的骨髓，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曾筱菲似乎突然有些觉得，有些事情好像都是命中注定的，她的残忍和冷血总算是回报到了她自己最亲的亲人身上。
那天，段辰拿着午餐过来，病房里面只有熟睡的小炼，还有在旁边守候的月嫂以及几个护工，却没有曾筱菲的影子。
曾筱菲几乎是寸步不离，上厕所也只是在病房中那个专用洗手间，而那个洗手间，此刻正大开着，毫无一人。
就算是医生有事找她，也是亲自到病房中来，还没有曾筱菲擅自离开过的举动，他的心，突然有些沉了，终究，她最后还是会去找他。
时间上，倒比他预料的还晚了一点点。
他苦涩一笑，把饭菜腾出来，摇醒了小炼，一口一口温柔的喂他吃饭。
小炼还不会说话，但是会唧唧歪歪的流口水表达情绪了。前段时间还能勉强走几步路，现在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小炼，好吃吗？”他帮他擦嘴唇，轻声问道。
小炼瞪着大大的眼睛，明明以前的脸蛋很饱满的，脸蛋都嘟出来，粉红红的很可爱，现在，却只有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还是如此，其他地方，都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生病真的很难受吗？
那一刻，他似乎觉得，他更难受。
小炼一直都很乖，从小就不是很喜欢哭。生病了之后，几乎天天都会哭，甚至有时候声音都哭哑了，还是张大嘴不停的哭。他的样子，没几个人，看得下去。
但是曾筱菲，却一直看着他，她不会哭，就守着他，抱着他。
小炼吃东西会反胃，哭得更厉害。
曾筱菲就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帮他擦眼泪，等他哭累了，她还是会把营养餐送进他的嘴里，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难受，他会努力的嚼两下，嚼了之后，还未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曾筱菲会小心翼翼的慢慢帮他擦干净，又继续喂他。
医生说，就算再反胃也得吃，光靠营养液是不行的，要不然，胃口越来越小，以后难免不会养成胃病。
慢慢，时间长了，小炼似乎都习惯了，每次吃饭都吃得乱七八糟，也习惯了每次即使再难受，也要努力嚼着咽进肚子里。
仅仅才一岁而已，却懂事的让旁人都忍不住擦眼泪。
后来，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就算是打针都不会再哭，憋着小嘴，眼巴巴的看着妈妈，怕她难过，又似想要证明自己的坚强。
曾筱菲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吧，才会在今天，终于去了。
“小炼今天很乖，没有吐出来。”段辰帮他擦嘴角，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得到了表扬，小炼开心的笑了一笑。
其实这几天，小炼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医生也说，可以不用一直住在医院，定期过来检查，然后适当考虑做化疗，每天按时吃药就行。如果找到了匹配的骨髓，也会及时通知。
但是曾筱菲，却一直没有出院的打算。
或许，她有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小炼，爸爸带你出去好不好？”段辰笑着问道。
小炼一听要出去晒小屁股了，整个人相当兴奋，不停的舞着小手小脚表示他的高兴情绪。
段辰把他放进了摇床里，和月嫂说了一声，推着小炼走出了病房。
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太热，也不太冷，偶尔会有些风，段辰小心翼翼的为小炼搭着小被子，这个阶段，是万万不能感冒的。
医院的后花园，出来散步的人很多。
段辰把小炼推到一颗大树下面那个椅子边，把他抱了出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的天气果真不错。
小炼，你说，爸爸还能这样陪着你，多久？
展氏总公司大楼。
曾筱菲已经在这里站了二十分钟了。
保安都认识她，看着她出现，也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打招呼，又明知道前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尴尬的移开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曾筱菲还是咬牙进去了。
展氏一半以上的人都认识她，看着她的出现，无不行注目礼。
曾筱菲直接走向电梯，然后电梯里面想要出来的人尴尬了，进退不得，想要进去的人也尴尬了，进退不得。
“你们是要上要是要下？”曾筱菲蹙眉。
里面的人连忙出来。
曾筱菲进去。
“你们呢？”她问那些等电梯的人。
所有人全部摇头。
曾筱菲按下16楼，关上电梯。
一层一层的数字。
“叮”。
电梯门打开，曾筱菲走出电梯，直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等等。”前台连忙叫住。
曾筱菲转头。
前台小姐一惊，半响，“对不起，我，我……”
曾筱菲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
颜欢准备拿文件给展总看，但是因为有些不方便，据说展总在见客，所以她守在门口等候。
都不知道见什么人，那么久了还不出来！
抱怨着，抬眸，便看到了眼前的曾筱菲。
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曾总？”
“颜欢，很久不见。”她说，声音淡淡。
“真的是你，曾总？”颜欢不相信的惊呼，“你怎么来了这里，我还以为我永远都看不到你了。”
“我又没有死。”曾筱菲淡淡一笑，“别叫我曾总了，如果当朋友，就叫菲菲吧。”
颜欢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曾总，何时这么平易近人了。
完全没在乎颜欢的惊讶，“我想见见你们展总，有急事。”
一想起小炼，整个人的脸色，沉了很多。
“好啊，他在里面。”说着，还不忘径直的给她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如果不是她太惊讶，如果不是见到曾筱菲太开心，她是绝对不会在完全都没有考虑甚至没有理智的连门都没有敲的情况下把房门给打开了。
这会是她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办公室里面，展肖痕坐在办公椅上，正对着门口。身上是一个如蛇般妖娆的女性身体，那个女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曾筱菲她们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光看身材，应该是一个火艳的美女吧！
来得，好像很不是时候。
曾筱菲愣了一会儿，颜欢是惊得嘴都合不拢。
告诉她，今天她是不是撞邪了。自从再次担任了展氏总经理之后，展肖痕一向不近女色，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她见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然而房门却被另一只手轻轻带上。
颜欢转头看着曾筱菲平静的脸颊，半响才生硬的憋出几个字，“那个，以前，从来都没有的情况。”
“我知道。”曾筱菲关过房门，“我想我还是应该先预约的。”
颜欢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就算表现得再无所谓，应该还是会有一点不一样吧，必定他们婚姻三年，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颜欢第一次那么深刻的觉得，她的饭碗应该快保不住了吧！因为她好像看到了办公室里面展肖痕那一记阴冷的眼神。
T市都知道，展肖痕追曾筱菲追得很辛苦！
现在这种情况，不全功尽弃了吗？
天啊，谁来告诉她，此刻她到底该怎么做？
苦思爆头狂想时，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里面那个高挑而性感的女人走了出来，高傲的看了一眼颜欢，还有曾筱菲，哼了一声，又高傲的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那不是前段时间在模特界很受宠的模特吗？
展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进来吧。”里面传来展肖痕的声音。
曾筱菲知道，这句话是在对她说，以往或许遇到这种情况，她会甩甩手走人，或者上前直接挑衅，现在的她，只能按照展肖痕说的那样，他叫她，她才进去。
推开房门，那个有些衣衫不整的展肖痕已经整齐的穿着白色衬衣，甚至连西装也穿上了。抬眸看着曾筱菲，“你是来找我的？”
而不是来找其他别人？
曾筱菲点头，眼神无意就看到了刚刚那个女人埋头的地方，那一寸脖子处，留下了粉红的痕迹。
展肖痕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用手摸了摸，抿了抿唇，没解释。
“有事？”展肖痕扬眉。
曾筱菲咬了咬唇，她迟迟不来找他，也是因为此刻都会想起那天他们彻底决裂时，他对她说的话，最好别出现，最好消失，最好别求我。
但是现在，她三件事都做不到了。
“我很忙，如果没事，麻烦关上房门。”展肖痕眼眸一深，他早说过，他讨厌她蹙眉深思的模样，他猜不透现在也懒得去猜她的心思。
“小炼得了急性白血病。”其实，她本不想这么直接。最后，却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
展肖痕随手握着包金钢笔的手一阵，死死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小炼得了急性白血病，前面一个月检查出来的。”曾筱菲说，稳了稳情绪，“现在在做化疗，但是医生说最好的方式是骨髓移植或者脐带血移植。”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展肖痕的手指，捏得很紧，隐忍的太阳穴，在暴动。
“对不起。”曾筱菲道歉。
“现在在哪里？”展肖痕直接从办公椅上站起来。
“市中心医院。”
展肖痕开着大红色兰博基尼以飞的速度赶到了中心医院。病房中，小炼睡着了，月嫂也在旁边打瞌睡，护工在做清洁，只有段辰，坐在病床边，守着他。
看着来人，眼眸顿了顿，没有说话。
展肖痕三步两步的走向小炼，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上，瘦得吓人。这个还是他儿子吗？明明前三个月的时候，胖得像一个小葫芦，现在这么瘦的小不点，哪里像他儿子了。
“医生怎么说？”展肖痕一直看着小炼，话语却是对着曾筱菲。
“医院在联系匹配的骨髓。小炼做过一次化疗，反应很强烈，医生建议过一段时间再做。每天都有吃药打针，病情稍微控制了一些。只是，治标不知根……”
“我想去见见主治医生。”展肖痕转头看着曾筱菲。
“好。”曾筱菲领着展肖痕走出了病房。
段辰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很局外。
菲菲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表情，带着一点依赖。就算当时知道小炼的病情后，也只是一个独自承担下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脆弱。但是在展肖痕面前，他从她眼眸中，看到了希望！
所以说，不管他多么努力，他们都不是一家人，他们没有最亲的血缘纽带，他永远都做不了小炼的爸爸。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悲！很悲惨！
医生办公室里，展肖痕详详细细了解了小炼的情况，和曾筱菲走出了办公室。
长长的走廊上，展肖痕走在前面，曾筱菲走在后面。
展肖痕突然停下脚步。
曾筱菲险些撞上，收住脚，愣愣的看着他的举动。
“医生说，我们可以再生一个，用那个小孩的脐带血来救小炼。”展肖痕转过身说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
“额？嗯。”曾筱菲怔住，又点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做试管婴儿。因为医生说了，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的脐带血，匹配的几率要高出很多。”
“试管婴儿？”展肖痕的眼眸一眯，“谁要做试管婴儿那么恶心的东西。曾筱菲，我告诉你，人不能这么自私，我曾经就警告过你，最好不要求我，求我，就得付出代价！”
突然大发雷霆，曾筱菲被展肖痕吼得一愣一愣的。
“想要孩子，就自己爬上我的床。”展肖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但是，我不上有夫之妇，除非，那个女人的丈夫，是我！”
曾筱菲咬唇。
本来，她和段辰的婚姻就是一段虚无的婚姻。本来，她可以一口答应。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
展肖痕看着她的隐忍，看着她的徘徊，心，一痛，转身，“想好了找我！”
大步离去！
原来，曾筱菲，逃避了这么久，我还是舍不得放开你，即使用最卑鄙的方式。你可以恨我，但是不准离开我，永远都不许！
曾筱菲回到小炼病房的时候，小炼已经醒了。段辰正抱着他逗着他玩，因为在长牙齿，嘴边都是口水。
段辰也不嫌弃，帮他擦干净，又抱着玩得很开心。
“小炼，妈妈回来咯。”段辰笑嘻嘻的对着小炼说。
小炼看着曾筱菲，依依呀呀的就往曾筱菲的怀抱里面钻。口水弄得她一身都是。
“段辰，谢谢你……”曾筱菲抱着小炼，说出那句话，却不敢看他。
“小炼是我儿子，你谢我做什么。”段辰笑了笑，宠溺的摸了摸小炼的小脑袋。
小炼感觉到爸爸温暖的大手，仰着头看着段辰呵呵的笑。
曾筱菲一直都知道，段辰和小炼的感情很好。
稳了稳情绪，“我们去办出院手续吧，医生说可以回家静养。”
“好，我去办吧。”段辰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之后，段辰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别这么快行吗？菲菲！
曾筱菲的脸色也变了，总觉得，她很对不起很对不起段辰。
回到家，段辰迅速的收拾着房间，把熟睡的小炼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小床上，开始着手煮饭，虽然有专门的厨师，段辰还是会去帮忙，其实在暗自学技术。
晚饭做好之后，厨师有事先走了，月嫂又在带孩子，饭桌上就只有段辰和曾筱菲两个人，空间出奇的安静。
“段辰……”曾筱菲开口。
“要不要喝点萝卜汤，熬得不错。”段辰伸手，为曾筱菲舀汤。
“谢谢。”曾筱菲垂下眼眸。
“段辰……”曾筱菲又开口。
“还要再吃一碗吗？我帮你盛饭。你看你瘦了好多。”段辰伸手去拿她的饭碗。
“不用了。段辰，你知道，我是有事情和你说。”曾筱菲直直的看着他，不给他任何反驳的几乎。
段辰苦涩一笑，“嗯，你说吧。”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半点急躁和不安。
“今天我去见了展肖痕。”
“我看到了。”
“医生说，我可以和他生个孩子，也许几率会大很多。我不忍看到小炼难过，那比在我身上挖洞还要难受。”
“我知道。”段辰点头，淡笑。
“所以，对不起，段辰，我们分开吧。”曾筱菲从来不拖泥带水。但是，她说出这句话时，真的用了很大的勇气！
段辰就知道，她去见了展肖痕，那么下一秒，他就会面对这样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呢？”段辰放下筷子，看着她。嘴角淡笑着，眼眸却异常的冷漠。
曾筱菲内心一窒，看着他。
“展肖痕是不是说，他不上有夫之妇？”段辰扬眉，问她。
她一惊，然后点头。
“意思就是，他会上已经被别人上过的女人是吧？只要那个女人是单身就行！”段辰继续问她，语气很轻，嘴角浮着笑容，眼眸依然冷漠。
曾筱菲完全不懂段辰的意思。只是点头。
“那么，如果我说，菲菲，今晚我想你陪我，你会陪我吗？”他知道他的话，有多恶劣有多恶心。
曾筱菲不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段辰。
她不相信她听到的。
“一夜，换回你的自由之身，划算得很。”段辰起身，离开时说，“我等你。”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曾筱菲一个人坐在那里。
其实，她一点都不怪段辰，一点都不怪他，即使她很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如果这样真的可以让他快乐一点，让他开心一点，让他能够觉得公平一点，其实一晚上又算得了什么？
她曾经排斥和人亲密的接触，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排斥了，大概，不排斥了吧！
晚饭之后，她把所有的碗清洗干净，她让自己洗了一个干净的澡，她只穿着白色的睡袍，她告诉月嫂，如果小炼饿了，就把冰箱里面的专门为小炼做的饭菜拿到微波炉里面热一下给他吃。如果小炼哭了，就哄哄他。如果必须，今晚不要找她。
月嫂很奇怪，点了点头。
曾筱菲去段辰房间的时候，段辰的房间还有灯光，显然是在等她。
她推开房门。
段辰坐在床头，在抽烟。
他并不喜欢抽烟，但是现在，他抽烟了。
看到曾筱菲，他一刻都不惊讶。
曾筱菲在这样让他觉得平衡，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其实不喜欢所谓的公平，他只需要她。
“不要抖，我会温柔点。”段辰熄灭烟蒂，看着曾筱菲，嘴角带着笑。
曾筱菲抿着唇，“段辰，我们开始吧。”
“好。”他笑着，腾出了点距离，让曾筱菲睡在了他的旁边。
“关灯好吗？”
“你不是怕黑吗？”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按照她所要求的，把灯关了。
灯光熄灭，他们却久久沉默，只有呼吸声音，不缓不急。
“段辰，今晚之后，我们是不是谁都不欠谁了？”曾筱菲问他。
“即使没有今晚，我们也互不相欠。”段辰很肯定的告诉她。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其实你不喜欢我！”曾筱菲又问他。
“不，我爱你。”段辰翻身，压在了曾筱菲的身上，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菲菲，我爱你。”
“对不起，段辰。”曾筱菲把头微微侧开，不去与之对视。
就算是黑暗的环境，她也能够感觉到他眼眸中那抹灼热的深情，她承受不起。
“吻我吧，主动吻我！”段辰压下心中的情绪，只用他他温文独特的嗓音，轻轻的说着。
曾筱菲闭上双眼，仰头，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很冷。
犹如他此刻的心一样。
她的吻，那么单一。他能够感觉的，只有愧疚，满满的愧疚。
“菲菲，你难道不知道，吻不是这样的吗？”语毕，他的唇仿若突然有了温度。
毫无预兆的灼热感瞬间传遍她的唇边，他的舌头霸道的伸进了她的口腔之中，纠缠着她的舌头，缠绵，留恋。
曾筱菲没有回应，也不敢回应，只能任由索取，不停的索取。
他的吻，沿着她的脖子往下。
曾筱菲突然一惊，“段辰，别留下印子。”
撕咬的力度缓缓一轻，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抬眸，“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那么多？怎么了，怕展肖痕不要你？”
是！
但是曾筱菲说不出来。
“好，我不留下我的痕迹。我不吻你！”
段辰离开了她的脖子。一把，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她里面没有穿文胸，只有一条内裤。
莹白的身子，绝美的身段。
所以说，展肖痕才会这么迷恋的是吗？
突然，就真的很舍不得放手。
可是，还是得放手。
紧紧的闭上眼睛，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先生，小炼哭得很凶！”门外，突然响起月嫂大嗓门的声音。
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小炼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先生，先生！”没有动静，月嫂更加着急了。
去了夫人的房间，夫人不在，难道说连先生都不在吗？
小炼哭得那么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了！”段辰冷冷的开口。
然后，从曾筱菲的身上下来。
曾筱菲犹豫着，还是穿上了睡袍，“段辰，我哄了小炼，就过来。”
“不用了，我没兴趣了。”段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
曾筱菲站在床边，一直没动。
“去吧，小炼在等你。”段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刚刚所有的激情，此刻仿若就成了一滩冷水，再也没有任何温度。
曾筱菲抿着唇，还是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月嫂看到夫人从这个房间出来，愣了一会儿，“夫人，小炼一直在哭。”
“嗯。”曾筱菲大步的走向了小炼的房间。
自从小炼生病之后，她几乎寸步不离，现在没有她在身边，他睡不着，也是并不奇怪。
她抱起小炼，哄着他睡觉。
小炼看着妈妈，狠狠的抱得很紧，就怕被丢弃一般。
“乖啦，妈妈在这里，别哭了。”曾筱菲的声音很轻。
小炼吸吸小鼻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快睡了，很晚咯。”曾筱菲逗着他，勾勾他的小鼻头。
小炼瘪了瘪嘴，不再哭了，但是也不睡觉，小手指着门外，想要出去。
“这么晚了，外面都天黑了。”
小炼的小手手还是指着门外。
曾筱菲无奈，抱着他出去。
他又指了指段辰的房间。
原来小家伙想爸爸了。
曾筱菲那一刻，却五味杂陈。
抱着他立在段辰的房门口。
小炼的半个身子就趴在了他的门上，学着大人的样子，敲着房门。
“进来吧，没锁。”里面，依然是他清醒的声音。
曾筱菲推开了房门。
灯光已经打亮，段辰看着他们，嘴角突然拉出一抹好笑的笑容，“这就是你说的，你会过来？”带着小炼一起过来？
“小炼好像是想见你了。”曾筱菲把小炼抱过去，递给他。
小炼直接抱住了段辰的脖子，抱到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都有他的天性，他总觉得，爸爸好像要离开了，今天都没有好好都陪他，睡觉之前也没有亲亲他的额头，今天爸爸的笑容，少了好多好多！
“怎么了，睡不着？”段辰抱起小炼，柔声问道。
小炼口水巴拉的亲着段辰的脸颊，“拔巴……”
段辰的手一怔，曾筱菲也惊呆的看着小炼。
“拔巴……”他幼稚的声音，不清楚的再次重复。
可是，他们都听明白了，他在叫“爸爸”！
段辰的眼眶猛的一下红了！
曾筱菲的心，也痛了！
那晚，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或许段辰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发生什么，更或者，他只是不想要曾筱菲内疚而已。
他从来都是，那么多的为她着想。
他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服从命运安排！
这辈子，他和曾筱菲，真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