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小说网 > 满城春 > 第55章 不通(三)

第55章 不通(三)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龙门小说网 www.txtlm.com,最快更新满城春最新章节!

    第五十五章不通(三)

    柳雁的“不通”丢了好几天,回阁楼去找也没找着,本想裱起来挂着借以鞭挞,也无法实现了。那苏定也一直没再出现,在书院走动也碰不见。便想难道他不在万卷书院了?这日同兄长一块去书院,瞅了时机问道,“哥哥,你知道左相的儿子也在我们书院么?”

    柳长安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听说是叫苏定,左相独子,天资聪颖。不过兴许因为其父是左相,名声并不太好,而且性子十分孤傲……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雁歪了歪脑袋,一双明眸转了转,“就是听说了,所以问问。”

    柳长安没有多疑,叮嘱道,“日后若见了他,也别同他说话,免得你也被人孤立。毕竟……他的父亲是左相。”

    柳雁问道,“左相是左相,他是他,他人若不坏,为什么连带着也要讨厌他?”

    柳长安见妹妹这么问,要是不给个解释,非得背道而驰,耐心答道,“哥哥说的比方并非侮辱左相,只是解释给你听。你若被一条狗咬了,再见了它的孩子,会不会觉得很可恶,甚至惧怕一旦靠近,大狗又会跳出来再咬你一口?”

    柳雁想了想,忍不住说道,“奶狗很可人呀。”

    柳长安盯她,“雁雁。”

    柳雁讪笑,“听起来确实挺可怕的。”兄长这样叮嘱,她实在不敢说自己已经和苏定说过话,还说他便是他,他爹就是他爹。否则哥哥定会责怪,万一说给长辈听,她就是想再跟苏定说话,也不行了。

    柳家大宅的孩子都去书院了,殷氏陪了老太太小半个时辰才回房,进了屋里没见到丈夫,问了下人才知道去书房了。因还在下雨,殷氏也推了别家太太品茶邀请,打算趁着柳定康今日休沐,多陪陪他。

    刚进书房,就见书桌上放着厚实的书,丈夫正看得仔细,时而提笔在旁边纸上写下。她不好打搅他,轻步走到一旁,低头看去,那墨字罗列而下,多为两个字,即便是一个字,也颇有寓意。她看得瞳孔急缩,伸手将那纸扯出,用力揉成一团。

    柳定康被她吓了一跳,见那纸已蹂丨躏得不像样子,急了,“喜喜你这是做什么?”

    殷氏冷笑,“我说了,不许将关春华母子的东西带到家里让我瞧见。我也是念过书的,这上头是你要给那私生子取的名字吧?要写去外头写,别在这让我瞧见。”说罢便将纸撕了,片刻解释的余地也不给他。

    见纸屑如雪飞散,柳定康恼了,“这是林大人要我给他幼子取的名,你撕撕撕个够!”

    殷氏愣了愣,“林大人?哪个林大人?”

    柳定康瞪眼,“还有哪个林大人?那兵部侍郎的小儿子,再过几天就满月了,说为夫跟他有缘,给他取个小名,讨个吉利。你倒好,又打翻醋坛子。”

    这一说殷氏才想起来柳定康确实跟她提过有个林大人添了麟儿,要做满月酒,让自己去赴宴来着。她瞧着地上碎屑,气势已弱,“我这不是不知道么……”

    柳定康去了工部后正好朝廷下旨修筑北河堤坝,这几日早出晚归,往返奔波,累得他瘦了半圈。强打精神翻阅书籍,想为林大人幼子取个好名,结果被妻子打断,惊得连已写过一遍的名字都忘得快干净,怎能不恼。

    殷氏见他闷声提笔,接连写了四五个名后,就没再动笔,只是拧眉沉思,下笔迟疑,似乎因为不能记起而苦恼。

    “三郎……”

    柳定康头很疼,“你先出去罢。”

    殷氏站那没动,见他再不理会自己,也没吱声。拿了笔架上的笔,沾墨写下刚才看见的名字。

    柳定康这才看去,那十余个名字竟是一个不落地跃然纸上,看得他欣喜,“喜喜,你记性真好。”

    殷氏面上没半点感情,“记性太好也不好,我记得我们新婚燕尔时,我也误撕过你的本子,可那时你不会气,只是先同我解释。如今……”她将笔掷下,看着这看了多年的男子,“我娘当初跟我说,男子薄情,起先会待你好,过了几年,就全变了。那时我不信,现在信了。”

    柳定康捉了她的手,急声,“喜喜你瞧瞧为夫的脸,这几日的劳累全在这,方才是急了,语气重了些。”

    殷氏想到那日关春华生下孩子,柳定康高兴抱着襁褓婴儿,嘱咐婆子好生照顾就寒心。这心一旦冷了,就再难焐热。

    柳定康见她不语,越发害怕她不吵不闹,连重话都懒得说,那就真的是心冷了,“喜喜啊……你近日的脾气……真心是大了些。为夫并不是个聪明人,猜不着你的心思,你若有心事,直说可好?”

    “说什么?妾身说了你会做么?将关春华母子送走,不要再回京,你肯么?要你不再去见他们母子,你肯么?要你不养外室,你肯么?”殷氏越说越委屈,不知怎的心头就酸疼起来,只觉柳定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当初就不该嫁你,听我娘的话,嫁了别人家,那公子不喜我,我也不喜他,那他怎么沾花惹草,我都能冷眼瞧着,哪里要在这为你吃醋,受这窝囊气。”

    说着说着,泪落面颊,竟哭了出来。惊得柳定康手忙脚乱,心更乱。妻子是个要强的人,哪怕是前头几次,都不曾落泪的。他将妻子的手握到怀中,一手给她拭泪,“我说了不会让你在家里瞧见他们母子的影子,就绝不会让你瞧见。”

    殷氏仍是泪落不止,“这日子不想跟你过了。”

    “说什么胡话。”柳定康见她着实不对劲,问道,“可是月事将近,心绪不宁?”

    殷氏动了动唇要骂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泪便止住了。柳定康见她神色有异,更是惊吓,“喜喜?你倒是说话,别吓我。”

    “月事……”殷氏怔神片刻,睁着泪眼看他,“已是两月未来了。”

    柳定康已是急声,“那为什么不叫大夫?春梅?快请大夫,春……”

    “呆子。”殷氏捂了他的嘴,瞪眼,“你是头一回当爹呢?”

    柳定康好好思索了一番这话,这才恍然,瞧瞧她肚子,笑上眉梢,“夫人你又有了?”

    殷氏摇头,“不知。”只是如今这疑神疑鬼易怒易悲的模样实在跟之前怀胎的情形相似,况且月事久不来,她又没染病,没吃错东西,总不会无缘无故停了两月。这一想,倒真像是怀了。

    柳定康抱了她便用力亲了一口,都在她脸上印出红痕来,“夫人,生了这个,就好好歇歇,不要再生了。”

    殷氏奇怪道,“为何?”她忍不住冷了语气,“因为有别的女人给你生了?”

    柳定康这回没再说她又翻脸如翻书,“书上有云,生养过于勤密,损神伤本,对身子不好。”

    这话真是瞬间将殷氏心头缠裹的寒冰给全化了,冰雪消融,教她也再凶不起来。先前受的委屈,竟也因这简短一句化没了。她知道这不应该,每每原谅,下回再出什么事,又要被伤了。可话像蜜糖,无法抗拒。哪怕知道要被伤,还是不迟疑地信了。

    &&&&&

    殷氏有喜的消息传到老太太耳边,已是儿孙满堂的老太太倒没多少欢喜,让药房给她配了药,再送些首饰,就算是关心过了。

    事情传到四房,倒是让下人好一番议论。

    方青同帮着打点四房名下铺子的账房那商议回来,小听几句,又提到了她,皆是可惜的意思。她只当做没听见,径直进了里头,下人立即拿着扫帚打扫,也当做什么都没说。

    她也想要个孩子,要个和柳定泽的孩子,可这事不是她一人能决定的。唯一可以欣慰的是,柳定泽对她愈发“动手动脚”,只是也只是动动手脚而已。她总不好像那青楼女子那样邀媚。都不主动,每晚就都是盖着被子各睡各的。

    进了屋里,就见柳定泽在练字,瞧见自己,已是面露欣然,“媳妇,刚三哥那来了人,说我又要当叔叔了。”

    方青见他何事都高兴,倒觉这也好,至少无忧,“四郎这样高兴么?”

    “当然,奶娃子最好玩了。我可以陪他玩,他不能拒绝我陪他,也不能丢下我。”

    自从家里最小的孩子雁侄女也去书院后,宅子里就真没孩子跟他玩了。所以三哥一说他又要做叔叔,那无非就是告诉他——很快就有小小人陪他了。

    方青见他写得手上都是墨,将那笔放下,拉他到水盆那洗手,“为了以后能让四郎安安心心吃饭,我必须得去学着管账,之前说了要好好陪您的……”

    柳定泽立刻说道,“娘跟我说了,媳妇要忙着当家,为了给我买肉吃,我明白的。媳妇你好好去赚银子,我会帮你好好花的。”

    这话全然反了,反得方青都笑了,“这样理直气壮说帮着好好花是什么意思?”

    柳定泽想了想,“难道不对?那我好好存进钱庄里好不好?”

    方青微微点头,拿干帕子给他擦手,“好。”谁知日后变数,她肯定要趁着柳家还安和时,多为他和自己存点银子。柳家一世平安自然最好,就怕一朝变故。

    像他们方家,昨日辉煌,今日就落败。

    这也造成她无论身处多么安乐的位置,都免不了要忧思往后。绝没有盼着柳家落败,只是止不住去想万一落败了,她要如何跟丈夫存活下去。

    老太太叮嘱的没错,四房,得靠她。

    “媳妇?”柳定泽唤了她一声,“洗好了。”

    方青把帕子放好,替他理理衣襟,“四郎,你不是想去河边放花灯么,今晚我们一块去吧?”

    说到玩的柳定泽定不会拒绝,虽然不是放花灯的时节,可媳妇说的,一定能做,“嗯!”

    &&&&&

    三月伊始,春雨已不像上月那样不见停歇。偶有落雨,倒惹人喜欢,文人骚客郊外同游,吟诗作曲,好不热闹。

    万卷书院临山近水,更是草长莺飞,远远看去,微有白雾,更像仙境。

    已是接连放晴五日,众先生趁着晨钟未响,纷纷出来晒晒日头。只见院中一个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那,仰头看着朝阳和天穹。

    卷云轻薄,缕缕飘染湛蓝天色,看得薛院士面上渐露笑意。

    有人问道,“薛院士,可又是在看明日气候?”

    薛院士不答,用力往上跳,重重落下,再看看地上,并未陷入土里,鞋底也没沾上湿泥,地已全干了,这才笑笑,“明日又是一个晴朗天。”

    另一人敲敲手中烟杆,趁着去授课前多吸几口,笑道,“定是又想做些事了。”

    果不其然,薛院士朗声道,“明日牵钩。”

    牵钩,又谓之钩拒。当年楚国兵强马壮,水军舟师更是强大。发明了一种名叫钩拒的兵器,以用于水上作战。两船相遇,敌军退败时,军士用钩拒将敌船钩住拉之,使之无法脱逃。敌军自然会划船逃之,一拉一扯较量着气力。后就变成如今的牵钩。只是并非以兵器较量,而是化为长绳,双方各执一头,中间系上彩绸,地上描画河界线,越界者,败之。

    而今牵钩并非局限男子,女子也有以此为乐。纤弱女子较量力气时,柔柔弱弱,与男子所表现的阳刚全然不同,各有各自的可观处。

    柳雁听说明日举行牵钩,撇撇嘴,定是那薛洞主想的点子。不过也不是不好玩,比上课好多了,心里是接受的,可又不能明着支持薛洞主,便坐直了身只是听着。

    郑昉说完举办牵钩的五日安排,见柳雁竟然一声不吭,心头咯噔,这小祖宗该不会是又病了吧?上回可把他内疚得不行,坐立不安,寝食难安。等柳雁终于来书院,不见她瘦,自己倒是瘦了两圈。

    “可有异议?”郑昉环视一周,满堂无人说个不字。他又道,“那就明日开战了?”

    “先生。”柳雁回过神,朗朗叫出声。

    郑昉只觉心尖要冒出冰水来,她何时问过简单的问题?只怕等升到夏班,有了“问难”这一课,她定会难倒许多先生吧。

    “且说。”

    “我们跟谁比呀?”

    “抽签。”

    柳雁眨眨眼,“跟谁?”

    郑昉已经预想那二十几个小身板等会要闹腾了,“二十四个班混战。”

    果然,尾音未停,满堂都如炸锅的米花,不能停下。因为这事太荒唐了,万一最小的立春班跟最大的大寒班对上,那就不是牵钩了,而是可笑的戏台吧?而且他们是春日小班,从夏开始哪一个都是强敌,如何能赢?即使前面都碰上小班,但是最后还是要跟大班对上,那必输无疑。

    既然都是输,那何必比?

    不过是给人添笑柄。

    这一想,士气全无。炸开的米花已消停回锅,即使再在锅底点火,也蹦不起来。看得郑昉好生郁闷,他也是想不通为何院士要这样决定,一路跟众先生商讨,却没得出个结论。

    可薛院士决定的每一件事,都莫名地让他们笃信——定不会错。

    所以无论如何,签还是得抽的。

    士气已没,底下都开始在说中午想吃什么,伙房哪个婶婶给的菜多。郑昉说了一遍让人来抽签,竟没人理他。又说了一遍,才有人听见,纷纷道,“雁雁去抽吧。”

    柳雁为人果敢,学得又好,小考两次皆是满分,班上男童都对她敬重三分,更有甚者还叫她柳小将军。这样霸气的抽签,定是要推她去的。

    柳雁也不扭捏,大方上前,抽了一支。瞧见竹签上的字,柳眉紧拧,并不开心。

    众生探头“雁雁你抽了什么”“不会是夏秋冬以上的吧”“快让我们瞧瞧”。

    郑昉也满怀心疼,“就算是抽到大班,也别哭哦。”

    柳雁扬了竹签,“立春班。”

    众人没料到竟抽中最小的班,如添了三把柴火的米花,又重新炸了起来。无论如何,不用垫背了,不用做二十四班的尾巴,更不会被人嘲笑第一场就输了个难看。

    可柳雁却不高兴,本来这混战的安排就让她不痛快了。如今抽到立春班,却好似在欺负人。这种赢法,她不屑。

    “先生,这混战的规矩是谁定的呀?”

    郑昉知道说出下一句她就要冲出去了,仍是无奈道,“薛院士。”已然看到柳雁脾气的他自己摆手,免得又被她伤着自尊,“你只管去找院士理论吧。”

    话落,果然见她拿着竹签跑了。郑昉耸了耸肩,不是她私自跑的,是他点头同意让她走的,不伤,不伤也。

    今年开春后,众先生都知晓书院多了一个景象。那就是但凡书院有什么大安排,定然会有个如风般的小姑娘出现在这。

    众先生戏称:

    ——蛐蛐姑娘

    ——柳小将军

    ——薛恨恨

    薛院士倒觉得柳雁闯门几次,这回礼貌多了,至少会先敲门。虽然进来后还是一脸愤然,同自己八字不合的模样,他放下书客气问道,“有何指教?”

    柳雁也客气,“不敢。”

    “说吧。”

    柳雁这才说道,“牵钩挺好玩的,可那也是力量相当的人一起玩才好玩,悬殊过大,连较量的过程也免了,参与者无趣,看者也无趣。学生很想问院士,为什么要二十四班混战?这样于我们小班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薛院士淡笑,“世上哪里有公平?”

    柳雁怔了小半会,这话不得不说是对的,可听着就觉得不舒服,“所以薛院士办这牵钩,不过是要我们明白这意思?世上无公平?”

    薛院士未点头,也未摇头,“自行领悟吧。”

    “不能改了么?”

    “你来时签应当都抽完了,如何能改?”

    “如果能呢?”

    薛院士坦然道,“你若能不借师长名义,不借柳家身份,而是以你现在惊蛰班学童的身份办成,就由你。”

    柳雁当即起身,“好!”

    旁人见她答应得这样痛快,又侧目看去,真觉是不是哪里下凡的仙童,有这种气魄,全然不像个孩童。正想着,突然见她伸出尾指,以无比肃穆的神情说道,“拉钩!”

    “……”罢了,其实真不过是个孩子。

    薛院士笑笑,还是伸手拉钩做了稚气约定,“明早巳时便开始第一场,你若不能赶上那个时候,我便又给你个‘不通’。”

    柳雁哼声,“薛洞主备好工工整整的‘通’吧。”说罢,这才拿了自己的竹签走。

    快到门口,薛院士才想起来,“你抽的是大班?”

    “立春班。”

    三字一落,别说屋内其他先生,就连薛院士也诧异了。本以为是抽了大班才求换了,谁想却是不用说也是胜券在握的立春班,让他们好不意外。

    柳雁拿着竹签走出来,已在想法子怎么让这“不公平”变为“公平”。不得不说连她也觉得,薛院士虽然“糊涂”地想出这破规矩,可就好像是故意的。真是旨在让他们明白世间不公?

    那样不是跟书院的宗旨不合?

    无论别人怎么想,她是不信的。

    如今就得将薛院士真正的想法挖出来,而挖出来的前提,就是将不公变为公,方能明白何解。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美女总裁爱上小保安:绝世高手都市之最强狂兵重生之妖孽人生怪医圣手叶皓轩重生之都市仙尊超级保安在都市神魂丹帝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霸道帝少请节制

满城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龙门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一枚铜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枚铜钱并收藏满城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