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小说网 > 魔君大人是竹马 > 第320章 正邪两立

第320章 正邪两立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龙门小说网 www.txtlm.com,最快更新魔君大人是竹马最新章节!

    寂流拉住他,说:“大哥,又无人来催促,为什么大家伙都这么自觉?”

    黄老三道:“怪不得看兄弟你面生,是新来的吧。这里的规矩,就是你干多少活,都有人给你记着工数,工数多的,分配到的物资也就多些,还可以升官,相应待遇也就好许多。”

    “原来是这样……”

    “走走走,干活去。”黄老三便拽着他一同去搬些砂石,他的力气果然大得很,再加上寂流与云逍,三个互相帮衬些许,一上午的工量便十分惊人,中午饭食果然便比别人好些。

    午间休息时,黄老三却似相见恨晚一般,向寂流道:“想不到兄弟你也这般好力气,却忘记请教你们二位大名。”

    寂流笑道:“小弟夜流。”

    云逍道:“叶云。”

    黄老三哈哈笑道:“原来你俩是亲兄弟。如此也好,以后咱三人便在一处,那工数必定涨得噌噌的。”

    “那自然极好。”寂流笑道,“却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黄老三笑容收起,望之左右无人注意,方才轻声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们都是被掳来的。”

    “掳来?”寂流骇然,面上的麻子都在抖动,“你们,就没有反抗吗?”而在沿途城池之中,确实也没发现有反抗的迹象。

    黄老三道:“云主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法力高深,我们这些凡人,就是再有一身蛮力,又怎么能与云主相抗。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昏死过去了……”

    “这样……”

    黄老三忽然道:“难道兄弟你们不是被掳来的?”

    “不是啊。”寂流道,“我们,是自己下水捞鱼的时候,无意间来的这里……”

    黄老三笑道:“那你们也确实好本事。”

    寂流道:“怎么感觉大哥你,一点都不像被掳来的样子……”

    黄老三知他意思,笑道:“刚开始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被关了几天也就想通了,在外边一年忙碌到头,也难以果腹,但在这里,只要你努力了,就能吃饱饭。是个付出就能够有回报的地方。”

    “可是在外边就没有回报吗?”寂流道,“苍帝他不是下了许多政令……”

    “兄弟,你可千万别说苍帝,别说朝廷。”黄老三摆手道,“那些皇帝下再多的政令,都不过是给那些好地方的人,像我们这等穷山恶水的边远地区,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寂流语塞。

    云逍道:“大哥可知道那云主,究竟是什么人?”

    黄老三摇头道:“这个实在不知道。只知道云主这么个称呼,这地方也是叫……叫什么,什么云什么镜来着?”

    云逍心内狂跳。

    只听边上另一人道:“浮云境啦……”

    惊异一茬接着一茬。寂流与云逍欲要再问,他人却也只知晓这许多了,又见众人正陆陆续续地出去干活,黄老三便也拽着二人向外去。

    黄老三笑道:“等这房子盖好了,兄弟们也就不用再住帐子了。”

    云逍与寂流对望一眼,均自对方眼中见到复杂神色。

    原来这,才是一众人如此欣喜卖力的根本原因。

    而那云主,确实让他们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晚间,一天劳作下来,营房之内鼾声大作。

    云逍睁开眼睛,推推寂流,寂流也即睁眼,目光清澈,并未入睡。

    二人打个眼色,只几个闪身,便已掠出营房,伏在阴影处遥遥观望隐在夜色中的大殿。却见一众守卫依然高度戒备。

    云逍道:“进去看看。”

    寂流略一点头,便猫着腰,低掠至他对面,依旧藏于土石阴影之中,手中土灵凝聚,一阵滚石卷土,如冰雹骤落。

    “什么人!”守卫们听到响动,立时便分出一拨人马前来查看,寂流却已掠至别处,指尖灵力闪现,映照灯火,发出耀眼辉光,却只轻撒于地,之后身影再闪。

    有人看见地上光亮,喝道:“在那边!”纷纷乱乱一阵脚步,立即又分出一拨人来,却只见到一汪浅水积聚在此。

    云逍恰于此时再次制出动静,却是一手结木印,一手结土印,那边狂风急吹,这边又是一阵沙尘。

    一众守卫纷纷迷眼,此时殿门打开,走出一黑袍男子,兜帽遮面难辩容色,只一挥手,便带着一众守卫迈前数步,仔细查探一番,却并未见任何异常之处,便道:“不过是日间沙土没有垒好,恰巧一阵狂风刮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守卫们默不作声。

    此时紧挨殿门只寥寥几个守卫,皆揉眼流涕,云逍与寂流便趁此时机闪身入殿,却想不到竟比预估的还顺利不少。

    宫殿之外,黑袍人回身静默站立半晌。

    流、云二人却觉目之所触瞬间明亮,当下不敢停留,只向殿内疾掠,至一隐蔽处方停,细细打量四周。却见画梁穹顶,珠帘纱幔,这宫殿内部却是比外围还要再华美许多。殿外看守虽严,殿内却并不见几个人,只每隔段距离都有一侍者侯立,却都是清一色的男子,面容也十分清秀,非外间人形容粗糙可比。

    二人便也不多言,只依言掠去,一路之上穿花过廊,还要避开些许侍者耳目,却也不在话下。

    至一进殿内,却见帐幔层叠,幽香阵阵,布置远比他处豪华精美,四下虽不见人,内里却隐隐燃着火光,只此旖旎氛围便与别处十分不同。

    寂流与云逍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向殿内靠近,却又在正墙上见到那云纹图腾。

    逐渐离得近了,隐约听见些许响动。二人对望一眼,均道果然没有寻错地方。

    再走近些,二人蹲在墙角,隔着纱幔贴耳细听,一听之下,顿时面红耳赤。原来所谓响动,不过是男子交合时浓重的粗喘。

    “这……”寂流拉拉云逍衣角,转身欲走。

    云逍却忽然将他拽住,低声道:“你听这声音……”

    寂流满面通红,轻声道:“我听得可没有你仔细……”

    云逍仍只示意他噤声细听。

    寂流面上更红,过了一会目中却也现出诧异神色,轻声道:“这里面,是两个男子!”

    云逍轻轻点头。

    二人终于醒悟过来早上矮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一应侍从全是男人。

    云逍道:“先走,去别处看看。”

    寂流点头,二人便轻掠而出。

    绣床之上,面容妖冶的男子放开身边人,只随意披了一件玄紫长袍便缓缓步下床来,面上忽然浮现一丝轻笑。

    “去,把黑岩给本座叫来。”

    床上衣衫不整的男子低低应了:“是,云主。”

    片刻之后,殿外步声传回,黑色衣袍的男子隔着纱帐跪倒在地:“云主。”

    层叠纱幔忽然无风自动,似波浪向两侧涌开,现出内中人修长的身姿。黑衣男子却并不抬头去看,只望着那一袭玄紫衣摆逐渐靠近。

    紫袍男子忽道:“黑岩,把你的脸露出来。”

    黑岩依言照做,解下兜帽。

    紫袍男子蹲在他面前,仔细打量那张如岩石般坚毅冰冷的面容,面上忽然漾开笑意:“你这护法,怕是当到头了吧?”

    “云主,”黑岩道,“属下不知您是何意。”

    “也罢。”紫袍男子鼻间哼出一声冷笑,“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寻常人物进入?”

    黑岩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眸中漆光一闪即逝。

    紫袍男子忽然起身,重重一脚踹在他肩头:“本座看你是越发不听话了。”

    黑岩依旧长跪拱手:“属下并没有!”

    “没有么?”紫袍男子轻笑。

    黑岩道:“只三个江湖草莽偶然至此,已被云卫发觉逮捕。属下见他们不足为虑,又正值用人之际,便已命人将他们收编。”

    “何谓偶然至此?”

    黑岩正要说话,紫袍男子忽阻住他:“来人,去把那日当值的云卫队长给本座叫来。”

    暗处,立时便有侍者应声去了。不刻,果有一人随他回来,正是那夜云卫首领。

    紫袍男子淡淡开口:“把那夜,如何与那三个江湖人遭遇之事,细细说来,一字也不许漏。”

    云卫首领诚惶诚恐,便将那夜之事仔细复述一遍,因之前已对黑岩说过一次,此次再提,几乎可说一字不差,言及下湖捞鱼一段,黑岩暗自在袖中攥拳。

    紫袍男子听毕,道声“很好”,便挥手让他退下。

    “你有何话说?”狭长眉目瞟向依旧跪地的黑衣男子。

    黑岩道:“是属下失职,先前并未听出纰漏。可要属下现在就去将他们拿来?”

    紫袍男子忽然叹息:“黑岩,本座可还能再信任你?”

    黑岩趴伏跪地:“属下永远只听云主及尊主号令,忠心日月可鉴。若有违背,便叫我顷刻魂飞魄散。云主若还不信,黑岩愿立血契。”

    “血契?”紫袍男子轻笑,“好啊,你立就是。”

    黑岩面色一凝,却并不犹疑,只以指尖划破手掌。

    紫袍男子亦如他般,将手掌割破,敷在他手心。二人以手相抵,血液融汇,焕出红光。

    黑岩肃穆观鼻,以鼻观心,将方才誓言又说了一遍。

    紫袍男子目中方露释然,但凡誓言有违心意,血契之力便能够立时将誓言应验。黑岩既然敢立,那么萦结他心中多年的一块心病,终是一朝散去了。

    如此想着,便即伸手将黑岩扶起,道:“并非本座不信你,如此,不过是令你我二人安心。以后也必不以二心待你。”

    黑岩点头应下,面上依旧锋芒不显。

    紫袍男子心中宽慰,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道:“你且命人去看看,他们此时是否仍在帐内。除此之外先别轻举妄动,且看他们到底为何而来,是哪派的人马。”

    黑岩正准备行礼退下,却听紫袍男子道:“对了,去把镜湖出入口关闭。他们既然喜欢捞鱼,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云逍与寂流相对而卧。

    营帐之外,几许黑影略一驻足,掀帘内望,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寂流舒出一口长气,对云逍道:“还好你察觉有异,我们才回来得及时。果然是进去得太容易了些,内里有诈。”

    云逍道:“我此时唯一的想法,却是映川。”

    “怎么说?”

    “易容之事……”

    寂流缓缓点头:“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我们易容了,因为那云主,是个断袖。但凡长得好看些,说不定便会被缚去献给那云主。可照此说来,他倒像是一片好意……那他到底是想让我们见着这云主呢,还是不想呢?”

    “所以才更难以言明。”

    寂流道:“我看我们明日就再待一天,若还探不出究竟,就先回星熠去,总感觉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些。”

    云逍点头,二人阖目而睡。

    转瞬天明,土木营的众人再次开始忙碌,云逍与寂流跟随黄老三等人去宫殿后方搬运砂石。远处,是云士们日常操练用的校场。

    “羡慕吧?”黄老三笑道,“羡慕也没用。云士营里只招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我们这把年纪,还是别想咯……”

    寂流与云逍亦陪着干笑。这云主不但懂得笼络人心,还养了好几万的所谓云士在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宫殿顶部,紫袍男子长身而立,面上忽然轻笑:“他们果然很有耐心,我,却是没有耐心了。黑岩。”

    “属下在。”

    “去把炽炎结界打开。”

    “……是。”黑岩领命退下。

    紫袍男子笑意不变,只一瞬不瞬地盯住那麻脸汉子与黄脸汉子颈间白皙的肌肤。

    黄老三甩甩衣袖,顿觉挥汗如雨,再看其余诸人,已有不少光着膀子,便也扒了衣衫赤着上身干活,重将一截圆木扛在身上。

    “你们说这天怪不怪。”黄老三回身对着寂流二人说话,“我到这里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热……”他的话语忽然顿住,圆木重重掉在地上,险些砸到自己脚跟。

    “黄大哥,看在昨日同甘共苦份上,还请不要声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少年附在他耳边说话。

    黄老三怔怔点头,旋即便如一阵风过,面前的两人再无踪影。

    寂流与云逍以袖遮面,焦急在营帐之中穿梭。

    “没想到不仅不能沾水,流汗也不行。”寂流急道,“现在怎么办?”

    “找映川。”

    “那如果他是和那些人一伙的呢?”

    “不会。”

    “你怎么这么确定?”

    “感觉。”

    “……”寂流无言,“那找到他之后呢?”

    “离开这里。”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身后忽然传来卫哥的声音。

    二人顿住脚步,却并不回身。

    卫哥倒也不上前来,只是换了另种较为柔和的语气,说:“大人,这两个,就是叶云和叶流。”

    “怎么办?”寂流自牙缝里轻轻挤出几字。

    “静观其变吧……”

    寂流几不可察地点头。

    旋即上来十数男子,在二人身侧排成两列。寂流略一打量,便知正是昨夜在正殿中见过的那些侍从们,人人都是一袭白衣,面容清俊,衣领之上竟有一枚小小的金线图腾,颜色虽不同,却与那殿门之上的,是一模一样形状,似三缕细焰,也似锦绣云纹。再看卫哥,却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侍从们见到他们黄黑两色漫开的面庞也不惊异,只听为首一人道:“小人锦簇,见过两位公子。还请二位与我们同去。”

    云逍道:“去哪里?”

    锦簇道:“正是云主有请。”

    云逍与寂流对望一眼,便道:“劳烦带路。”

    锦簇也不多言,只带着他们向宫殿中去。

    殿外守卫目不斜视,并未来拦。不刻已至殿内。

    已是第二次来到此处,二人并未觉得太过惊异,唯一昨夜未及细看的,却是殿内多处都以金丝饰之焰火云纹,都是那图腾模样。

    侍从们却不带他们直接往主殿中去。而是东拐西绕,终至一室内,四周层层帐幔环绕,中心香花漂荡,水汽氤氲,却是一方大池,中间亦以纱帐隔开。

    锦簇道:“请二位沐浴。”

    云逍皱眉不语。

    寂流道:“你们那云主,见客就见客,为什么还要我们洗澡?”

    锦簇依然温雅道:“云主以礼相待,二位也当回之以礼才是,似二位现今形容,岂不是太过失礼了些?”

    “言之有理。”云逍道,“如此,便请诸位去外间相候。”

    锦簇应了,一众人等皆退下。

    见寂流依然愣着,云逍笑推他道:“洗澡而已,你怕什么?”

    “我怕?”寂流大喇喇笑道,“嘁,我有什么好怕的。”言罢三两下脱去衣衫,跳入水中。

    云逍摇头失笑,便也去了纱幔另侧,宽衣入水。

    清澈暖流温柔涤荡,褪去沙尘与各种粉末的颜色,花瓣漂过,似亲吻他们年轻而强健的肌肤,不一会,池中出来的便又是两个翩翩美少年。

    二人洗浴完毕,却见池边已备好了衣衫。便也皆穿上,俱是十分轻便、贴合的衣物,衬得他们愈发丰神玉树。步至室外,果见众侍从仍在外间等候。

    锦簇上前来道:“二位公子还请随锦簇来。”

    他原本说话虽也有礼,却不卑不亢,此刻音色却不知不觉带上了三分谄媚。

    云逍与寂流俱不动声色,只点头应了。

    一众侍从便领了他们往前处行,待到了云主寝殿门口,皆一齐住了脚步,只请他们入内。二人依言步入,身后殿门却立刻关上。举目打量,四处却尽是紫色纱帐,深浅不一,无风吹过却自行轻轻摇曳,掀起无数紫色波浪。似乎这云主十分偏爱此风。寂流却觉很是碍眼,恨不得全扯了方落个干净。

    举步入内,却觉这紫色帐幔似乎没有尽头,昨夜他们来时并未有如此之多。分纱穿过时,冰凉光滑的布帐拂过周身,非但未觉舒适,反而心头现出一丝烦乱。云逍轻轻吐纳,努力将此种感觉强压下去。

    二人步履极轻,缓步内行,终觉只隔一层纱幔似坐有一人。那人见他们靠近,便也起身近得前来,云逍与寂流手下提防,一手掀开帘帐,所见竟是映川。

    映川见到他们,便笑道:“二位果然也是来了此处。”

    云逍低声道:“先生如何也在此?”

    映川道:“在下也如二位一般,是被云主派人请来的这里。”说着便将二人让到座前坐下,矮案上置着茶具,映川亲自为他们斟了茶水。

    寂流道:“您倒好像是到了自己家中一般。”

    映川却仿佛听不懂他话中试探意味,面上表情滴水不漏,笑道:“想是云主希望我们宾至如归。他既请我们在此喝茶,客随主便,又岂有不从之礼?”

    寂流心想,他可没请我们在这喝茶。嘴上却不言语,他爱耍嘴皮子是心情极好之时的表现,如此场面之下,分寸却极是有的。

    忽然轻薄紫纱尽皆撩起,便如紫色深海忽然向两边分开,露出海底形貌。殿内摆设一览无余,所置竟多香花古玩,而甚少实用之物。内里还有一进,方是主人寝殿。

    只听一人在寝殿内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一句话语,却似充满了诚恳之意,让听见的人都觉得,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在欢迎远方来客,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好感来。

    脚步声动,一袭紫衣缓缓步了出来。

    三人皆向说话人看去,都想要看看他的人,是否也像他的声音一般无害。但只是一眼,寂流就觉得很不舒服。

    好看的男人他见过不少,像雪与云逍,都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他和清欢虽也在幼时将云逍误认作是女孩过,却也只是幼时的事情了,小孩子五官上的性别区分总还不是那么明显。后来却再没人有过如此怀疑。而即使长相最文秀的城遥,也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子。

    可面前这人,一袭玄紫长袍垂至地面,乌黑长发也几乎披到脚踝,这些倒也罢了,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的面容。长眉飞斜,眼尾上吊,美则美矣,却实在是一种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的,模糊性别的妖异,实在说不上有多赏心悦目。若不是那一副纯正的男子嗓音,几要让人误会作是女子。

    紫袍男子已走至三人面前,面含三分笑意,眼波在他们面上一一瞟过,望见云逍时,视线却停留得稍久了些。

    寂流与云逍这时才看清,他的领间,竟也有一枚云焰图腾,却是鲜艳的大红色。随着他的走动,便越发像一簇火苗在他脖颈处跳动。

    映川拱手道:“请问阁下可是云主?”

    “正是在下。”紫袍男子竟也回之以礼,笑道,“不过三位既非我此间人,却可不必如此称呼,只唤在下罗漪便是。”

    映川道:“不敢。”

    他这句话本是谦语,不想罗漪却笑道:“哦,为何不敢?”

    映川一时语塞住。

    罗漪却又笑道:“三位请坐吧,只是同你们开个玩笑。”

    摸不住他究竟想要如何,三人便只依言坐了。

    罗漪在他们对面坐下,道:“不知三位来我这荒山野地是有何事?”

    “您过谦了。”映川道,“如此绝佳境地,若也称作荒山野地,却不知还有何方山水可当上灵秀两字。”

    “你很会说话。”罗漪道,“不过你还是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映川笑道:“我若只说‘心向往之’四字,不知您可相信?”

    罗漪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映川竟也回望,眼中情绪十分坦荡。

    罗漪忽然轻笑,面上笑意越来越大,旋即抚掌笑道:“如此四字,可堪绝妙。”

    映川笑道:“您过奖了。”

    罗漪旋身在上首坐了,击掌三下,殿门忽然打开,入内的正是锦簇等一应侍从,各人手中俱执美酒珍馐,妥帖布置在几人案前。众男侍退至一侧,唯独锦簇立在罗漪身后,轻轻为他按摩臂膀,眉眼间俱是情意。

    罗漪亦轻抚他手。

    云逍与寂流只作未见。

    罗漪忽然笑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喜欢男人?”

    三人皆一愣,万未想到他竟如此直白发问。

    罗漪已笑言道:“因为比起女人来,男人往往更诚实一些。其实很久以前,我也深爱过一女子,可她却总是欺骗于我,所以我便亲手将她杀了。从那以后,我便只喜欢男人。”说到最后,目光却已瞟向云逍。

    云逍垂目不言。

    寂流干笑道:“不知您这话的意思重点,是在于,不要撒谎,还是在于,您喜欢男人?”

    罗漪面上笑意越扩越大,最后似笑得直不起腰,空旷室内只回荡着他一个人仿佛有些喘不上气来的笑声。

    寂流面色纠结,想不到这竟是他十九年来说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许久之后,罗漪似终于笑够了,眉目带笑瞟向他,“我现在,很有些喜欢你了。”

    寂流嘴角抽搐,硬是没挤出半个笑来。

    罗漪道:“那你以为是如何呢?”

    寂流赔笑道:“我们自然是诚实的……”旋即便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这言下之意,不是认定了罗漪所言重点是喜欢男人?!

    寂流心内顿时刮过阵阵阴风。

    罗漪却已笑嘻嘻举杯,“三位请用。”

    映川回之以礼,“多谢您款待。”他们也自能分辨这酒菜之中是否有古怪。

    云逍一杯饮下,然后目光斜斜瞟向寂流。寂流确实也未忘自己那一杯倒的酒量,便只用些菜。

    罗漪望见,只轻笑一声,也不以为意。

    继而入内一列舞姬乐师,乐师至殿侧,舞姬至殿中,随着乐声款摆腰肢,盈盈起舞。所着均是鹅黄纱衣,裙裾摇曳,分外轻薄,几可窥见内里玲珑身姿,展袖舒腰便如无数黄蝶蹁跹。

    寂流却偏不爱如此累赘服饰,他觉得衣服嘛,就该是要简洁的,舒适的,就算舞衣也一样。这样轻薄拖沓,非但毫无美感,反而让人觉得烦乱。

    可偏偏那领舞的美姬还老时不时地晃到他与云逍面前。

    寂流看云逍,却见后者目中平静无波,目注场上便如看着一群死物。倒是映川面上一派很是欣赏眼前所见的笑意。寂流忽然有些心惊,原来这云主,还是养了不少女人的。他虽也看过男人跳舞,但那舞蹈却都是阳刚的,健美的,若换上一些以色侍人的男宠们来跳,却不知是怎样画面。想着内心不由略微庆幸,再看那些舞姬也没觉得有多难受了。只是这云主的反应让人有些始料未及,也不知他准备何时摊牌。

    正胡思乱想,忽听映川笑道:“美人美酒相和,舞蹈乐技俱佳,再次谢过云主盛情。”

    罗漪笑道:“能得几位欢喜便好。”

    映川道:“这饮食风味也实在让人赞叹,想不到竟囊括了多地菜系,想来必是需要数位来自不同地域的妙厨协力,方能做出。”

    罗漪忽道:“我喜欢男人还有第二点原因,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寂流心想,我可实在没兴趣知道。

    映川却拱手道:“愿闻其详。”

    罗漪笑了笑,“因为男人,往往比较直接,没有太多的曲折弯绕。”言语间忽然举袖发难,三枚尖锐冰棱夹带劲风突袭映川,竟是在刹那便化身作地狱勾魂使。

    危急之际,映川轻巧侧身避过,声势惊人的三枚冰棱尽数没入身后石柱,竟是不显山,不露水,便化解了一场夺命危机。

    然而更猛烈的一场攻势却已接踵而至。

    罗漪腾跃起身,形随掌动,掌风直取映川面门。

    骤变突起,映川却像是早有防备,手腕翻转间便已将他攻势解去,却只守不攻。三次呼吸间,二人便已对过二三十招。

    忽而紫影翩动,罗漪复落回座位。只见他眉眼轻抬,淡淡开口——

    “漠北道,正身长老,却不知您准备将这太极打到几时?”

    自他出手,席间氛围便骤然冷下,众舞姬皆屏息退在一侧。

    寂流心中轻动,再望云逍,后者依然不疾不徐浅啜杯中美酒。寂流现在的想法,却是十分羡慕他的酒量。

    映川拱手笑道:“云主果然好眼力。”

    罗漪冷笑不语。

    映川道:“云主以礼相待,在下却以言语相探,实是在下无礼了,但请您相信,我们来此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么?”罗漪眼锋扫向他,“你怎生证明你们并无恶意。”

    映川道:“日久自见人心。”

    罗漪忽然笑道:“你怎如此自信,我便一定会给你那许多时日?要知道,我现在,就已经有些失了耐性了,你们实在是让我等了太久。”

    “哈……哪的话。”寂流忽然笑道,“我们也不过才来了,两天而已。”说着竖起两根手指。

    罗漪似饶有兴味般眯眸看他。

    寂流笑道:“您为何就认定我们有恶意呢?”

    罗漪道:“因为你们是仙门中人。”

    寂流道:“您似是十分清楚我们来历?”

    罗漪缓缓点头。

    寂流又问道:“您当真清楚?”

    罗漪不语。

    寂流道:“那请问您,我师承何处,师父是谁?”

    罗漪道:“落迦天,洛神。”

    寂流道:“那您可知我师父她有啥脾**好,平日最爱做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留在落迦天?”

    罗漪愕然,便只摇头。

    寂流道:“那您可知我爹是谁?”

    罗漪道:“不知。”

    寂流道:“那您知不知道,我娘是谁?”

    罗漪道:“……不知。”

    寂流道:“那您知不知道,我出生在哪,桑梓何处?”

    “不知。”

    “我喜欢吃什么?”

    “……”

    “我喜欢男人女人?”

    “……”

    问到后面,罗漪早已无言以对。

    “所以嘛!”寂流笑道,“你既然一不知我师尊品性,二不知我身世来历,三不知我习性喜恶,怎就能断定我们是来同你作对的?”

    “可是你们这些仙门中人,来此能有甚好事?”罗漪面上强自撑住,“常言道,正邪不两立。”

    “正邪不两立么?”寂流笑道,“却不知是谁说出的这常言?”

    罗漪:“……”

    寂流笑道:“其实何谓正,何谓邪,今日我为正,你为邪,他日说不定就是你正我邪,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看您毫不避讳自称是邪,便强过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不知多少倍,我心中便已生了敬佩之意。”

    罗漪再次语塞,只瞠目看着寂流。忽而面上又露出那种由浅至深的笑容,笑意逐渐遍布满面:“你实在是我见过,最为有趣的一个人。来,此杯敬你。”

    寂流笑道:“在下不会喝酒。”

    不想罗漪也笑道:“不妨,此杯只我敬你,你便请多吃些菜。”

    寂流笑道:“多谢您体谅。”

    罗漪道:“不过你刚刚说的问题,有一个我很有兴趣知道。”

    寂流正嚼一块牛肉,闻言便道:“什么?”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原先听寂流三言两语化去一场危机,映川已对他刮目相看。云逍却仍能不动声色,此时心中却觉十分好笑,辛苦绷住面容,只低头又饮下一杯酒去。

    果然寂流嘴角抽搐,牛肉哽在喉间,辛苦咽下,方吐出“女人”两个字。

    罗漪微笑点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相逢即是有缘。三位远道而来,今日且不言他,只把酒言欢,明日之事当明日再计。”

    映川与云逍均举杯敬他。

    罗漪似心怀十分酣畅,一杯又一杯的与他们对饮,场上歌舞再起。二人并未劝酒,罗漪却自推杯不停,往往是云逍与映川喝一杯,他便已两三杯下肚,目中逐渐晕染朦胧,却更衬得那面容如女子般娇艳妖娆。饮到后来,已自歪靠榻上,嘴中溢出些许呓语,隐隐约约,却是“无名”还是“悟明”两字。

    寂流轻声对云逍道:“这人实在有意思。”

    云逍淡道:“也许只是扮猪吃老虎罢了。”

    寂流不语,再望向对面映川,也仍是那一副欣笑神色。

    忽见一黑袍人步进殿来,头顶罩着巨大兜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同袭向众人的,还有来自他身上的那种令人屏息的庞大威压,只一挥手,众舞姬便皆退下。

    黑袍人几步进殿,望见三人也脚下不停,先对罗漪跪行一礼,见后者并无反应,便起身对锦簇道:“云主醉了,还不快些扶他下去休憩。”

    锦簇低道声“是”,便依言做了。

    罗漪甩袖将他拍开,“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没醉……”

    锦簇便对他柔声哄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与几个男侍一起扶着往寝殿去。

    黑袍人转身面向三人,拱手道:“还请三位也先下去歇息,云主醒后自会召见。”说着便吩咐侍从们来为他们领路。

    三人却觉众人似都对这黑袍人十分畏惧,当下拱手致谢,便也一同离去。

    整座宫殿自成一方天地,内里奢华,占地极大,还有许多露天建筑点缀其间,采光极佳。因此花树也长得十分茂盛,气温却已不复方才炎热。

    一路穿花过廊,三人被安排在几间比邻的厢房内住下。侍从们便即退去,只留下原本守在廊上的一人。

    映川便招呼了二人进他屋内说话。

    映川道:“此间之事,二位有何看法?”

    经方才一事,云、流二人对他稍微多了几分信任,却仍不完全放下戒备。

    寂流道:“不妨先生先说说您的看法?我这脑子里现在还乱得很。”

    映川点头,道:“那我便将现下情况略为梳理一二。据我这两日打探,首先,这里是一个叫作浮云境的地方,他们的最高首领应当就是那个云主罗漪,而方才见到的那黑袍人,无疑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再次听闻浮云境及云主之名,云逍依然只觉心跳砰然。

    寂流佯作不知,“浮云境的称呼我们也听说了,这名字倒让人觉得十分玩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映川道:“二位想来年岁尚小,因此并不知二十年前之事。”

    寂流一装到底,“二十年前之事,什么事?”

    映川道:“二十年前,云境之主助力现今苍帝夺得帝位,其在我境的组织便唤作浮云境,最高首领也称作云主。”

    云逍、寂流心头俱是一跳,面上却强自镇定。

    寂流道:“难道这个浮云境,就是那个浮云境?”

    映川道:“无论是否,我想他们的目的,绝不单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映川沉吟,“我方才与那云主交手,直觉他深不可测,以我三人之力绝难解救这十余万民众。”

    “十余万?”云逍也不禁闻之色变。

    映川点头道:“不错,准确说来应是一十六万五千七百多人。”

    寂流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映川道:“他们的分工极是明确,几乎家家都有成年男子加入行伍,一应妻儿老小也在此间,便如凡世一般生活。”

    寂流道:“其实之前我们也觉得,他们似是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如果这样的话,可就更加不好办了。”

    映川道:“罗漪既已识破我们身份,便必然设下了防备,我们要想脱身怕已不易。为今之计,唯有虚与委蛇,趁机探得敌人更多底细,再寻隙逃脱,寻求仙界同道相助。”

    三人议定,寂流便与云逍同赴另间房中。

    寂流道:“现下当真便要如那映川所说?”

    云逍道:“莫非你还有别的选择?”

    “……没有。”

    云逍已自顾在床上躺下。

    寂流在床前坐下,“我只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失踪了十六万人,三神天那边方才发现异常。”

    云逍睁目望他,“很奇怪么,再寻常不过了……”

    “……什么意思?”

    “穷山恶水,苦寒边塞,往往数十百里不见人烟,偶有城池也多隐于荒漠,与外界隔绝,消息未曾通达,三神天也不会特意将关注点放在此处。”云逍道,“你若也在大漠生活过,便能体会那种无人问津的滋味。漠上人的生与死,都是与外间人毫无关碍的。”

    “那照你这说来,我们不是不应该来这里?”寂流道,“他们在这里的生活,确实比在外面好过一些。”

    “又说胡话。”

    寂流十分苦恼,他也惧怕二十年前事态重演。

    云逍微叹口气,“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便是此地跟我父亲有何关联。”

    “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寻出原委。”寂流道,“只是现在应先怎么做呢?”

    云逍闭眼笑道:“睡觉。”说着果然便似睡去。

    寂流在与他同睡还是自回房睡之间挣扎一番,想了想为避免罗漪真将他当作是断袖,还是毅然转身,出了房间。

    夜很深,床很软,云逍却睡得很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他遭遇到了梦魇,而是因为一双手臂将他缠得很紧,温软的身子不断在他身上磨蹭。

    一个人的大脑最迟钝的时候,便是在似醒未醒的睡梦中,云逍也不例外。所以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小流在同他玩闹。待他忽然惊觉身边人绝非寂流的时候,那人已即将要去解他的衣带。

    云逍瞬间清醒,只一起落,已翻身坐起将那人飞踹下床,出脚虽不狠辣,却并不容情,然后便听见一名女子嘤咛一声。房内燃着灯火,虽不甚明亮,却足可看清她衣衫半褪,伏跌在地,目中似有幽怨神色。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容颜配上如此表情,必然是楚楚动人的,这世界上的任何男人都难以抵挡。但她显然错了。因为云逍看她的目光便如看着一个死物,内里没有一丝情绪,就连一丁点的好奇与探究都没有。这不禁让她很不忿,“你怎这般不怜香惜玉?”

    回答她的却只是冷冷两个字——“出去。”

    女子气极反笑,镇定下来,媚声道:“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难道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吗?我们白日才见过的。”

    云逍依然不为所动,让人看不出他是何情绪,“有人让你来此?”

    “是别人让我来,还是我自己来的,有什么区别呢?左右我都是来与你共度良宵的。”女子笑道,“我叫阿桃,白日里在云殿跳舞的那个,你想起来了吗?”

    云逍心内愠怒,已认出她便是那领舞女子,面上却仍尽力维持礼数,“请你出去。”

    阿桃笑道:“我就不走,你能拿我如何?”说着双臂又要来攀上云逍脖颈。

    然而人影一闪,云逍已向旁掠开,欲往外去。

    阿桃忽对他背影喊道:“难道你此时在想着另一个姑娘?所以不肯接受我?”

    她看到云逍身形略微一滞,便又笑道:“说不定你的心上人儿,此时正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撒娇承欢,你这样又是何必?”

    云逍转过身来,绝美的面容不带一丝感情,却比方才更多了些许冷酷的意味,“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阿桃心中一凛,偏自万分确定他这句并非玩笑话,想回嘴被那寒芒般的眼锋一触,也只能将话语吞回腹中,便只拉紧衣衫,逃离般出了云逍房间。

    云逍却觉再无心思入睡,便也出得房来,站在廊前仰头呆望,只见三两点孤星散在天上,便如那人吃完东西未及抹嘴,粘在唇边的几粒白芝麻。想到她,目光也不由变得温柔了,嘴角微弯起一个弧度。

    如此深沉的夜色,她应该早已睡下了吧。即使未睡,她与他看的,也不是同一片星空了。云逍心内几许黯然,既是已然做下决定,此时又何必庸人自扰。

    他只记得自己对她一腔情意,而几度忽略,横在她与他之间的,不是宫城遥,也不是其他,而是二十年前,在他们出生之前的那一桩憾。

    如此想着,眸间却是溢出一丝苦意。

    寂流很早便来寻云逍,他的食指轻轻触着下巴,说:“我昨晚细想了下,按兵不动是不错。可就这么耗在这里也十分不妥,还不如先回去星熠再从长计议。只我们待在这儿,除了夜长梦多外,怕也没什么用处。”

    云逍被他说动,便道:“也好。”

    寂流道:“那可要去寻映川?”

    云逍想了想,“去吧。”

    “嗯。”

    映川听他们说要离开,略一沉吟,便道:“此时天光未明,应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刻,既然要走,我看不如便趁此时。”

    寂流道:“在离开之前,还需得先找回佩剑。”

    “这个自然。”映川道,“只是不知被收在何处,若冒然以灵力相探,怕是易被他人察觉。”

    寂流皱眉沉思,“侍卫们收缴之后,会拿去哪呢……”

    云逍道:“那就直接去问他们。”

    寂流点头笑道:“好主意。”

    三人趁外间侍从不备,提气轻身,自廊前跃出,几下腾挪便掠上殿顶,清风徐来,让人不由打个激灵,也将浮云境内一应景物吹入眼底。

    极目望去,北面是开阔校场,就着朦胧天光,便已能望见其间往来穿梭不断的士兵,人数虽众,却不混杂,显然军纪非常严整。

    南面便是未曾建好的连片殿宇以及民居住宅,再往南,则是他们来时望见的大片营帐,也是浮云境内民众的生活区域。

    寂流喃喃:“真想不到啊……”他想不到的自然是此地的秩序井然及恢宏态势。

    三人在殿顶飞跃,只几下便到达正殿大门附近。趴伏细看,一队守卫仍挺身屹立,另一队人正近前来。其中一人当先步出,与这边的一人接洽,两人显然都是各自队伍的首领。二人言语几句,原先值守那人便带着一众守卫们离去,方来的那队自行补上,原是正交接班。

    映川与云流二人打个眼色,各人心内了然,便都有了主意。三人无声无息翻下殿顶,四围虽略空旷,但小心藏匿身形也并非难事,当下悄悄尾随那一列刚换下岗的守卫,入了守卫营中,原也是与校场士兵们一处。眼见他们十来人同入一营帐,三人便跟随了那守卫头领,匍匐在他帐外。

    入得营房,守卫们便松懈了,三两嘻哈勾搭着肩背,准备一会用过早膳后就寝。

    只听一人道:“老大,什么时候能轮到俺们兄弟当白班?”

    立时便听另一人笑道:“才值了几次夜间轮守,你小子便琢磨这事,莫不是你家娘子夜里空虚,想你得紧?”

    旋即一众人哈哈大笑。

    原先那人笑骂道:“你胡说什么,夜班白班的,与俺家娘子有什么紧要,俺要是想她,白天也是可行的……”

    一时笑声更甚。

    只听又一人道:“再过三日放了大休,够你们回家黏腻的。”

    另一人道:“老大说的是,再好的日子也不过就这样了。”

    那老大笑道:“现在知道日子好了,当时是谁鬼哭狼嚎着闹腾要出去。”

    原先那人立即闭嘴没了动静,只听得他人哄笑。

    老大摇摇头,掀帘出去解手。其实他也喜爱值白班,作息倒乱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其实在这浮云境内,白班夜班却都是差不多的。因为自他来此的三年间,就从未有出过什么乱子。即使刚开始来时还不情不愿,上下折腾的新人,待得一段时间,也会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不为什么,只不过是大家都喜欢安逸的日子。既然能够好好过日子,又何必非要出去不可呢?而实际上,他们自己也还不太明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处所。只是睡了一觉,便到了这里。

    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好好干事,就能吃饱穿暖。原先没饭吃的能吃上饭了,没地住的也有地住了,甚至没媳妇的也娶上了媳妇,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家中的媳妇,老大不禁乐呵呵地咧了咧嘴角。

    再过半年,攒够了工分,他就又能晋升了,媳妇一定会很高兴吧,说不定一高兴,就为他生个小崽子。

    解完手出来,老大心情极好,见什么都觉分外美妙。因而当他看见一个英气勃勃、面容俊美的少年对他呵呵笑的时候,他也同样回以友善微笑。(未完待续。)

本站推荐:青城道长仙帝归来大奉打更人神武至尊刀剑天帝凡人修仙传异世邪君亘古大帝三寸人间神武仙踪

魔君大人是竹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龙门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倦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倦谈并收藏魔君大人是竹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