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卷 二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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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青叶落入丞相府里的亭湖泛起涟漪。 龙昂坐在亭里举盏轻抿,黛线轻勾的眼角停留在丞相书房的门上。 门缝一开,他立刻放下茶盏,快步迎上前去。身体扮作千金秀多年,娇柔和做作拿捏得如鱼得水,可一跑动起来,发髻松了,步摇歪了,几缕碎发挂在眸前。 李丹芯从房内走出来,面色煞白,额头沁出点点惫。 他执起雪纱袖轻按她出汗的额头,关切地轻问,“如何?” 李丹芯举起手指在唇边做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急忙往远处走,直到确定书房里的爹爹不可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拍着胸口,放松神经,唇角如释重负地扬起,“爹爹说,可以考虑!若真只是重音不同字引起的误会,会考虑撤销极刑!” “……也就是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他言不由衷地笑。“真是太好了。” “不过,爹爹很精明,一直旁敲侧击地问我,是谁教我这种方法的。” “你告诉他了?” 她摇摇头,“我当然不能承认,若让他知晓是陛下和朱公子教我篡改诗意,临时想的解决办法,爹爹定会严格执法,不肯放人,还会怪罪陛下和朱公子的!” “哎,总之这次是多亏了他们俩了。”她伸了个懒腰,像释放掉了全身的压力,眼眸眯起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滋味,“当然,也多亏了还有小昂!”她眯眼不忘感激他。 “事情圆满解决完毕,我有时间陪陪你了,小昂。” 她温柔的声音勾动他的心弦,清澈得没有一丝暧昧滋味,他明知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却不忍心再惹她烦忧,忍不住绽开笑颜附和她,“那你打算如何陪我?” “随便你啊,聊天,逛街,上茶楼,你说了算。” 他说了算?真的吗? “那……不要回江南。” “……呃?”她愣了,歪着头,定睛龙昂精致漂亮的脸,红唇开开合合,突出的声音多了几分祈求。 “永远待在我身边。” 她眨眼,突然笑出声,踮脚帮他扶正有些松动的步摇,撩起他落下的头发,帮他重新打理好妆容,“瞧你一脸寂寞的样子。” 每次也是这样,他说的话再重再深,碰上她就像撞上块,不是弹回来,就是融化了。 “好容易进京一趟,我当然还不能回去。公公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还有小景的终生大事!”她握握拳,一副干劲十足,“你跟朱公子是同僚,她喜欢吃什么菜?京城哪里的菜好吃,你带我去定个雅间吧?小景不喜欢辛辣的,唔,他们俩口味不要差太远才好。不然以后对桌吃饭可头痛了呢。” 她已经异想天开地规划弟弟以后夫夫的日常生活了。 “关心小景,担心夫家,还要满足你爹的要求,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转身的一瞬,龙昂的声音敲进她的心里,她怔了怔,努力想着龙昂话语里的每个字,“他们过得好,我自然就高兴了。” 他叹气出声,音沉得连他自己都听出自作多情的情绪。 瞧她一身待罪的素衣,青丝不找任何装饰,太久没休息好的黑眼圈,干涩的嘴唇泛着小皮,白白担了一个“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好吧……虽说几年前这个名头就被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夺走了,但他终究是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而她才是那个真正花容月貌柔姿雅身的女人,她究竟有多漂亮可爱,没人比他更清楚。 伸手,龙昂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向府门外走,“说好陪我,就不要想别人的事。” “小景又不是别人。” “他是别人,你爹爹你夫家都是别人,对我而言,除你以外,任何人都是别人。” 龙昂语气笃定,却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她,他怕了她这块软硬不吃的,只要眼神对上,一定又会把他的情愫化为乌有。 “你要带我去哪里?”跟在他身后好半晌,李丹芯开口问。 “……你猜。”第一次,他的心意没有被弹回来,也没有被融化掉,似乎传达到那么一点点,好现象。他在心底默默庆祝自己的小胜利。 “你猜我猜不猜?” “……”她调皮的回答让他忍不棕头瞪她。 视线交汇,她启唇,“对我来说,小昂也不是别人。” “……”她的话让他的眼神闪出漂亮的光华,一圈圈正要心花怒放地往外扩散。 “小阳也不是别人,只要他别一看见小景就打打闹闹就好。” “……”心花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一次小胜利,失败—— 金满袖百年成衣店的老字号,从前朝开始就在京中屹立不倒,年代久远造就了价格索要不菲。传说第一任掌柜是个做女裳的好手,可为了怕夫人吃醋,从此只做男装,好在他把手艺留了下来,于是,金满袖如今还是以女衣纱裳针织绣品在千金秀圈子里极受追捧。 一楼放满了布料和成装,永远人满为患,需要排着队才能试到喜欢的衣裳,而二楼隔成了一个个的雅间,是专门用来伺候贵宾试装的。 “掌柜,帮我拿今季的丝绣衣纱绣裳,纯一色,不要碎花,不要青碧和鹅黄色。” 人未到,声先到。 掌柜还点算着翘首期待排队试装的少女,从队伍的最后方就传来一道柔雅中性的声音,这声音跟他做了近十年生意,他再熟悉不过,不用说——龙家大少爷! “二楼雅间看茶。” 掌柜熟练地朝楼上吆喝一声,门帘被沾芝染兰的指尖挑开,龙昂的身影步入金满袖成衣店的大厅,顿时所有排队试衣的少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睁大了眼睛,倒抽着气息,瞪着这位无懈可击的美人。 名动京城的龙家长公子——京城少女穿着打扮的流行标杆。 他穿过的衣裳,同款必定水涨船高,他用过得首饰,家家金器铺里样品,他梳过得发鬓,高府贵门的梳头丫鬟必会的手艺,连胭脂铺的水粉胭脂都以他的“昂”字定色定香。 人人皆知他是男儿身,却还是有男人把持不住被他勾去三魂七魄,人人皆知他爱穿女装,却还是有女儿家看见他就心跳加速。 混吃黑白两道不难,通吃男女之心才叫不易! 方才那一句话,等于已经宣判了今季青碧鹅黄的缎子无人问津,碎花太土,上丝下纱的搭配才是王道。 一盏茶搁上雅间的小桌,掌柜哭丧着脸站在龙昂的面前。 “龙大少爷,您怎么今儿个好兴致亲自上店铺里来了?往年不都是您定好款式,咱们上门给您裁量订制新衣的么?” “怎么着?我亲自来买衣裳,掌柜你到不乐意了?” “不不不,您来了,当然蓬荜生辉,可是——您别说不要碧青鹅黄啊,这可是今年夏天染的最好的两个颜色,清爽极了,您一说不要,您听听,楼下都鸡飞狗跳了,多半都是要退货的秀们。”掌柜侧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声音,越听越心痛,再转念一想,“不对啊。小人记得前阵子刚给您送去的新衣里就有青碧色的丝绣啊?” “我也没说今日是我买衣裳啊?”他说着将站在身边素色低头的李丹芯推出来,“给她买。” 李丹芯举手向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掌柜她当然不是不认识,当年待字闺中,他们俩还为这家店铺走向繁荣富强做了不少贡献。 “哎?这不是……李秀?” “掌柜,好久不见。” “难怪啊!难怪龙大少爷说这不要那不要,原来是替李秀选衣裳?”掌柜说着,急忙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上面记载着所有贵宾顾客的喜好记录,上下一对,“这么多年,小人不看都记不清李秀喜欢什么,龙大少爷说得还真是一点没错。” 龙昂端起茶盏,笑而不语。 青碧鹅黄都是衬托女子皮肤白皙的颜色,可她天生肤白,凝脂般剔透,那些颜色用在她身上反而画蛇添足,显得她单薄苍白,她适合更加甜美的颜色。 “李秀多年不来,小人这就去拿衣裳给你试,有好多款新的衣裳值得推荐了!” “要粉色的。”龙昂趁机再追加一条要求,这一回李丹芯不干了。 “粉色?我不要。”她拒绝。 “为何不要?粉色衬你。”粉色甜美,衬得她肌肤更加嫩滑莹润,想到此,他更加坚持,“掌柜,嫩粉色,珍珠粉,水粉色。” “我不要穿那些颜色。” “我付账,我说了算。” “好叻w种粉色款!小人明白了!”谁付账谁老大,有求必应才能有钱就赚,掌柜一溜烟奔下楼梯,留下李丹芯和龙昂两人在雅间,阴云密布。 女人在衣服上绝不将就的脾气爆发出来。 “衣服是我要穿的,你怎么可以帮我擅自做决定。”李丹芯鼓着脸,对于他这种霸道毫不理解。 “你明明最适合穿粉色,以前总是见粉色就买,为何今日不要?” “因为已经不一样了呀。” “哪里不一样?”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最适合穿粉色娇柔妖俏的李丹芯。 “我成亲了啊!” “……” “……哪有嫁做人妇还穿得粉粉嫩嫩,招蜂引蝶像个闺中少女一样,而且……小昂,金满袖这里的衣服已经不适合我了,这是给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穿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珍贵愉快,他竟然忘记了他们之间过去和现在最重要的区别。 她成亲了,不再是待字闺中的秀,不再是跟在他身边攀比衣裳妆容首饰的丫头,她的衣裳妆容打扮标准不再是他能决定的,就算眼光再好,她装扮后的样子属于另一个男人,而到底怎样的她最好看,他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不准你穿粉色吗?”他开口,问得有点小心翼翼,问得有点可怜兮兮。 “夫君对女儿家的衣裳根本不懂,我穿什么他也看不明白,他啊,大概只明白盔甲怎么穿最牢靠,哪里刺进去最容易吧。”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素色的衣裙,“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觉得,既然为人妇,就不该再穿这些衣服了。”妆容不用太出挑,首饰不要太夺目,衣裙也是尽量素净点好。 毕竟——她嫁的是吟首诗都有可能掉脑袋的夫家。 夫君对她的要求一向很少,也仅有一条——低调,守礼,即可。 粉色的衣裳一套套被送进雅间,可两人突然沉默地各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看着那些衣裳在桌柜上越堆越高,没人去拿,也没人有动作。 “要不要……换其他颜色看看?”最后,还是她小声开口提议。 “……”龙昂闭眼,手边的茶盏轻轻腾起热雾。 李丹芯下了决心,拿起桌上的衣裳,准备向屋外走,“我去叫掌柜来换些颜色。” 一只手从背后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回头,跌进龙昂愁容满载的眼眸里,那股悲伤来的没有道理却连带着扯痛她的心窝,“……别换好不好?” “……” “至少试一下。” “……” “就当穿给我看。” “……” “我想看。” “……” 粉色,对她是种诱惑,是女人在任何年龄都想要试却随着年龄身份渐渐成熟后碰都不敢再碰的颜色。粉绸衣裳静静地躺在怀里,她抿紧了唇,龙昂的声音对她而言,也是种诱惑,蛊惑她丢开那些所谓的“于礼不合”。 “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说教你,就穿给我一个人看。就这一次。” 唇间微颤,她揪紧了抱在胸口的粉衣,再也禁不起蛊惑,轻轻点下头。 走进换衣间,一件件脱下身上的素衣,铜镜里剩下一个只着肚兜的自己,李丹芯很久没这样□□裸地打量自己,粉蕊牡丹的绣线肚兜映在镜子上,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和夫君相处时总有些不对劲的原因了,她的身体已经出嫁了,心却还在待字闺中。 那个少女心一直在她心里没有离开,幻想过天下最美的衣裳,最贵的首饰,画着最漂亮的妆在众目睽睽下耀眼出现,幻想过如何优秀男子才能成为她的夫君,幻想过成亲时的场面,可那些幻想和现实完全不同。 没有人捧着定情之物向她提亲,没有人驾着高头大马来接她,反而是她准备好凤冠霞帔嫁妆车队,颠簸半个多月才嫁上门去。 刚到吴府的第一天,她被束之高阁,没人告诉她何时完婚,也没人告诉她,她要嫁的人是谁,在哪里,她就这么被晾在将军府……好多天。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偷偷哭过,后悔过,想要逃回京城过,可是爹爹似乎很了解她,她落脚吴府的第一天,就悄悄撤回了所有送亲的队伍。 她无处可逃,就这么孤身一人等到洞房花烛夜的当天,才见到自己要一起过一辈子的男人。 花烛夜的红烛彻夜燃着,帷帐落下,她闭上眼眸,只把自己的身体嫁进了将军府。 婚后的生活不好不坏,她和夫君之间相敬如宾,几乎没有吵过架,这反而让她想起龙昂,她们俩总是吵架,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争名号,抢衣裳,首饰妆面都要比上一比,最后的最后,他还骗了她一个那么大的秘密。 要是早知道他是男人,她就…… 她就…… 她就怎么样?
一片青叶落入丞相府里的亭湖泛起涟漪。 龙昂坐在亭里举盏轻抿,黛线轻勾的眼角停留在丞相书房的门上。 门缝一开,他立刻放下茶盏,快步迎上前去。身体扮作千金秀多年,娇柔和做作拿捏得如鱼得水,可一跑动起来,发髻松了,步摇歪了,几缕碎发挂在眸前。 李丹芯从房内走出来,面色煞白,额头沁出点点惫。 他执起雪纱袖轻按她出汗的额头,关切地轻问,“如何?” 李丹芯举起手指在唇边做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急忙往远处走,直到确定书房里的爹爹不可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拍着胸口,放松神经,唇角如释重负地扬起,“爹爹说,可以考虑!若真只是重音不同字引起的误会,会考虑撤销极刑!” “……也就是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他言不由衷地笑。“真是太好了。” “不过,爹爹很精明,一直旁敲侧击地问我,是谁教我这种方法的。” “你告诉他了?” 她摇摇头,“我当然不能承认,若让他知晓是陛下和朱公子教我篡改诗意,临时想的解决办法,爹爹定会严格执法,不肯放人,还会怪罪陛下和朱公子的!” “哎,总之这次是多亏了他们俩了。”她伸了个懒腰,像释放掉了全身的压力,眼眸眯起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滋味,“当然,也多亏了还有小昂!”她眯眼不忘感激他。 “事情圆满解决完毕,我有时间陪陪你了,小昂。” 她温柔的声音勾动他的心弦,清澈得没有一丝暧昧滋味,他明知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却不忍心再惹她烦忧,忍不住绽开笑颜附和她,“那你打算如何陪我?” “随便你啊,聊天,逛街,上茶楼,你说了算。” 他说了算?真的吗? “那……不要回江南。” “……呃?”她愣了,歪着头,定睛龙昂精致漂亮的脸,红唇开开合合,突出的声音多了几分祈求。 “永远待在我身边。” 她眨眼,突然笑出声,踮脚帮他扶正有些松动的步摇,撩起他落下的头发,帮他重新打理好妆容,“瞧你一脸寂寞的样子。” 每次也是这样,他说的话再重再深,碰上她就像撞上块,不是弹回来,就是融化了。 “好容易进京一趟,我当然还不能回去。公公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还有小景的终生大事!”她握握拳,一副干劲十足,“你跟朱公子是同僚,她喜欢吃什么菜?京城哪里的菜好吃,你带我去定个雅间吧?小景不喜欢辛辣的,唔,他们俩口味不要差太远才好。不然以后对桌吃饭可头痛了呢。” 她已经异想天开地规划弟弟以后夫夫的日常生活了。 “关心小景,担心夫家,还要满足你爹的要求,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转身的一瞬,龙昂的声音敲进她的心里,她怔了怔,努力想着龙昂话语里的每个字,“他们过得好,我自然就高兴了。” 他叹气出声,音沉得连他自己都听出自作多情的情绪。 瞧她一身待罪的素衣,青丝不找任何装饰,太久没休息好的黑眼圈,干涩的嘴唇泛着小皮,白白担了一个“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好吧……虽说几年前这个名头就被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夺走了,但他终究是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而她才是那个真正花容月貌柔姿雅身的女人,她究竟有多漂亮可爱,没人比他更清楚。 伸手,龙昂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向府门外走,“说好陪我,就不要想别人的事。” “小景又不是别人。” “他是别人,你爹爹你夫家都是别人,对我而言,除你以外,任何人都是别人。” 龙昂语气笃定,却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她,他怕了她这块软硬不吃的,只要眼神对上,一定又会把他的情愫化为乌有。 “你要带我去哪里?”跟在他身后好半晌,李丹芯开口问。 “……你猜。”第一次,他的心意没有被弹回来,也没有被融化掉,似乎传达到那么一点点,好现象。他在心底默默庆祝自己的小胜利。 “你猜我猜不猜?” “……”她调皮的回答让他忍不棕头瞪她。 视线交汇,她启唇,“对我来说,小昂也不是别人。” “……”她的话让他的眼神闪出漂亮的光华,一圈圈正要心花怒放地往外扩散。 “小阳也不是别人,只要他别一看见小景就打打闹闹就好。” “……”心花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一次小胜利,失败—— 金满袖百年成衣店的老字号,从前朝开始就在京中屹立不倒,年代久远造就了价格索要不菲。传说第一任掌柜是个做女裳的好手,可为了怕夫人吃醋,从此只做男装,好在他把手艺留了下来,于是,金满袖如今还是以女衣纱裳针织绣品在千金秀圈子里极受追捧。 一楼放满了布料和成装,永远人满为患,需要排着队才能试到喜欢的衣裳,而二楼隔成了一个个的雅间,是专门用来伺候贵宾试装的。 “掌柜,帮我拿今季的丝绣衣纱绣裳,纯一色,不要碎花,不要青碧和鹅黄色。” 人未到,声先到。 掌柜还点算着翘首期待排队试装的少女,从队伍的最后方就传来一道柔雅中性的声音,这声音跟他做了近十年生意,他再熟悉不过,不用说——龙家大少爷! “二楼雅间看茶。” 掌柜熟练地朝楼上吆喝一声,门帘被沾芝染兰的指尖挑开,龙昂的身影步入金满袖成衣店的大厅,顿时所有排队试衣的少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睁大了眼睛,倒抽着气息,瞪着这位无懈可击的美人。 名动京城的龙家长公子——京城少女穿着打扮的流行标杆。 他穿过的衣裳,同款必定水涨船高,他用过得首饰,家家金器铺里样品,他梳过得发鬓,高府贵门的梳头丫鬟必会的手艺,连胭脂铺的水粉胭脂都以他的“昂”字定色定香。 人人皆知他是男儿身,却还是有男人把持不住被他勾去三魂七魄,人人皆知他爱穿女装,却还是有女儿家看见他就心跳加速。 混吃黑白两道不难,通吃男女之心才叫不易! 方才那一句话,等于已经宣判了今季青碧鹅黄的缎子无人问津,碎花太土,上丝下纱的搭配才是王道。 一盏茶搁上雅间的小桌,掌柜哭丧着脸站在龙昂的面前。 “龙大少爷,您怎么今儿个好兴致亲自上店铺里来了?往年不都是您定好款式,咱们上门给您裁量订制新衣的么?” “怎么着?我亲自来买衣裳,掌柜你到不乐意了?” “不不不,您来了,当然蓬荜生辉,可是——您别说不要碧青鹅黄啊,这可是今年夏天染的最好的两个颜色,清爽极了,您一说不要,您听听,楼下都鸡飞狗跳了,多半都是要退货的秀们。”掌柜侧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声音,越听越心痛,再转念一想,“不对啊。小人记得前阵子刚给您送去的新衣里就有青碧色的丝绣啊?” “我也没说今日是我买衣裳啊?”他说着将站在身边素色低头的李丹芯推出来,“给她买。” 李丹芯举手向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掌柜她当然不是不认识,当年待字闺中,他们俩还为这家店铺走向繁荣富强做了不少贡献。 “哎?这不是……李秀?” “掌柜,好久不见。” “难怪啊!难怪龙大少爷说这不要那不要,原来是替李秀选衣裳?”掌柜说着,急忙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上面记载着所有贵宾顾客的喜好记录,上下一对,“这么多年,小人不看都记不清李秀喜欢什么,龙大少爷说得还真是一点没错。” 龙昂端起茶盏,笑而不语。 青碧鹅黄都是衬托女子皮肤白皙的颜色,可她天生肤白,凝脂般剔透,那些颜色用在她身上反而画蛇添足,显得她单薄苍白,她适合更加甜美的颜色。 “李秀多年不来,小人这就去拿衣裳给你试,有好多款新的衣裳值得推荐了!” “要粉色的。”龙昂趁机再追加一条要求,这一回李丹芯不干了。 “粉色?我不要。”她拒绝。 “为何不要?粉色衬你。”粉色甜美,衬得她肌肤更加嫩滑莹润,想到此,他更加坚持,“掌柜,嫩粉色,珍珠粉,水粉色。” “我不要穿那些颜色。” “我付账,我说了算。” “好叻w种粉色款!小人明白了!”谁付账谁老大,有求必应才能有钱就赚,掌柜一溜烟奔下楼梯,留下李丹芯和龙昂两人在雅间,阴云密布。 女人在衣服上绝不将就的脾气爆发出来。 “衣服是我要穿的,你怎么可以帮我擅自做决定。”李丹芯鼓着脸,对于他这种霸道毫不理解。 “你明明最适合穿粉色,以前总是见粉色就买,为何今日不要?” “因为已经不一样了呀。” “哪里不一样?”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最适合穿粉色娇柔妖俏的李丹芯。 “我成亲了啊!” “……” “……哪有嫁做人妇还穿得粉粉嫩嫩,招蜂引蝶像个闺中少女一样,而且……小昂,金满袖这里的衣服已经不适合我了,这是给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穿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珍贵愉快,他竟然忘记了他们之间过去和现在最重要的区别。 她成亲了,不再是待字闺中的秀,不再是跟在他身边攀比衣裳妆容首饰的丫头,她的衣裳妆容打扮标准不再是他能决定的,就算眼光再好,她装扮后的样子属于另一个男人,而到底怎样的她最好看,他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不准你穿粉色吗?”他开口,问得有点小心翼翼,问得有点可怜兮兮。 “夫君对女儿家的衣裳根本不懂,我穿什么他也看不明白,他啊,大概只明白盔甲怎么穿最牢靠,哪里刺进去最容易吧。”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素色的衣裙,“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觉得,既然为人妇,就不该再穿这些衣服了。”妆容不用太出挑,首饰不要太夺目,衣裙也是尽量素净点好。 毕竟——她嫁的是吟首诗都有可能掉脑袋的夫家。 夫君对她的要求一向很少,也仅有一条——低调,守礼,即可。 粉色的衣裳一套套被送进雅间,可两人突然沉默地各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看着那些衣裳在桌柜上越堆越高,没人去拿,也没人有动作。 “要不要……换其他颜色看看?”最后,还是她小声开口提议。 “……”龙昂闭眼,手边的茶盏轻轻腾起热雾。 李丹芯下了决心,拿起桌上的衣裳,准备向屋外走,“我去叫掌柜来换些颜色。” 一只手从背后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回头,跌进龙昂愁容满载的眼眸里,那股悲伤来的没有道理却连带着扯痛她的心窝,“……别换好不好?” “……” “至少试一下。” “……” “就当穿给我看。” “……” “我想看。” “……” 粉色,对她是种诱惑,是女人在任何年龄都想要试却随着年龄身份渐渐成熟后碰都不敢再碰的颜色。粉绸衣裳静静地躺在怀里,她抿紧了唇,龙昂的声音对她而言,也是种诱惑,蛊惑她丢开那些所谓的“于礼不合”。 “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说教你,就穿给我一个人看。就这一次。” 唇间微颤,她揪紧了抱在胸口的粉衣,再也禁不起蛊惑,轻轻点下头。 走进换衣间,一件件脱下身上的素衣,铜镜里剩下一个只着肚兜的自己,李丹芯很久没这样□□裸地打量自己,粉蕊牡丹的绣线肚兜映在镜子上,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和夫君相处时总有些不对劲的原因了,她的身体已经出嫁了,心却还在待字闺中。 那个少女心一直在她心里没有离开,幻想过天下最美的衣裳,最贵的首饰,画着最漂亮的妆在众目睽睽下耀眼出现,幻想过如何优秀男子才能成为她的夫君,幻想过成亲时的场面,可那些幻想和现实完全不同。 没有人捧着定情之物向她提亲,没有人驾着高头大马来接她,反而是她准备好凤冠霞帔嫁妆车队,颠簸半个多月才嫁上门去。 刚到吴府的第一天,她被束之高阁,没人告诉她何时完婚,也没人告诉她,她要嫁的人是谁,在哪里,她就这么被晾在将军府……好多天。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偷偷哭过,后悔过,想要逃回京城过,可是爹爹似乎很了解她,她落脚吴府的第一天,就悄悄撤回了所有送亲的队伍。 她无处可逃,就这么孤身一人等到洞房花烛夜的当天,才见到自己要一起过一辈子的男人。 花烛夜的红烛彻夜燃着,帷帐落下,她闭上眼眸,只把自己的身体嫁进了将军府。 婚后的生活不好不坏,她和夫君之间相敬如宾,几乎没有吵过架,这反而让她想起龙昂,她们俩总是吵架,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争名号,抢衣裳,首饰妆面都要比上一比,最后的最后,他还骗了她一个那么大的秘密。 要是早知道他是男人,她就…… 她就…… 她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