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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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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遥宫毕竟还是位列六大,李畴又折了剑,好几次寻到莫咏破绽,却因那剑卷了刃,不过浅浅破了一层皮,反被莫咏捉住机会,狠狠锤了几拳,又喷出些血末,溅到他那青色袍上,好不扎眼。

    台下那些个观众也不由地跟着战局一齐呐喊,有人紧张抽气,有人高声呐喊,不过这参赛者一席,还是镇静的人占多数,唯有陈澍扶着前方栏杆,踮着脚,自从那一掌,视线就一刻也不曾从李畴身上分开来。

    何誉两次回头,终于发觉了,心下大约还有些许不是滋味,奇道:“你原来这么挂念李畴的么?”

    “我哪里挂念他!”陈澍道,说话时终于分心一瞥,正好瞥到人群之中仿佛正在往这边瞧的云慎,她一呆,也不知心底冒出了什么样没来由的情绪,还当自己瞧错了,揉揉眼睛,发现云慎又仿佛不曾察觉地挪开了视线,才回头冲何誉把话说囫囵了,

    “我是怜惜他那把好剑!”

    第三十四章

    “我是怜惜他那把好剑!”

    她的话响亮,不曾收声,整个参赛席间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便有人出言笑她。

    “比试比的可是人,谁看剑啊!”

    “怜惜这词用得妙,小姑娘恐怕没读过书,肚子里一点墨水没有吧?”

    这些人笑也就笑过了,台上局势瞬息万变,话音还未落,李畴便被莫咏一个出手,击倒在地,又撑着剑勉强站起,大喝“再来”,于是他们又嬉笑着抬头,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只站在她前方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高个子又转过头来,慢声赞同道:“姑娘说得对,这碧阳谷少谷主,虽然有着一手好剑法,但他那使剑的戾气,不仅伤人,而且伤剑,长此以往,恐也要伤己。”

    “哎呀,你也是使剑的?”陈澍眨眨眼,也没同其他人较劲,反而冲着这个高个子仰了仰头,喜道,“我瞧你就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知书达礼,见微知着,定是我们剑修——”她说着,仔细一瞧,果真瞧见那人身后背着两个鼓鼓的包裹,由素布裹着,却也瞧得出那形状窄而长,一端横出一个觚状的凸起,端端是两把细剑的模样。

    那人被这样一夸,也是面上一红,状似羞怯,嗫嚅了半晌,刚张开口,又被身旁的人抢白了。

    “剑修?一把铁器有什么好修的,修道就是修道,练剑就是练剑,哪来这么鬼迷日眼的说法。”

    “我瞧你才鬼……鬼话连篇呢!”陈澍转头,气呼呼地顶了回去,道,“剑修,既是修剑,也是修天地万物,这世间种种,俱都在这一招一式之中,你自己不学无术,不懂其中玄妙,怎么还以你自己揣度他人,真是讨厌、特别讨厌、尤其讨厌——”

    她这么一往前迈,那高挑男子不曾动作,便落在了她的身后,倒似躲在他身后一样,听了半晌,也鼓起勇气低声附和道:“……就是。”

    那出言不逊的人冷哼一声,还要再嘲讽两句,但两眼一扫,见了陈澍身后那高个子剑客,脸色旋即大变,只嘴硬了一句:“我不与你们这等呆子论长短!”便扭头溜到席末去了。

    “他怎么走了?”陈澍奇道,又惊疑又得瑟,回头同何誉笑道,“是不是我骂他的话太脏了,给他吓走了?”

    何誉却是面露窘迫,一副想拦又拦不住的样子,先是瞅了眼那高个子剑客的颜色,才息事宁人道:“是是是,那人说话太过分,走了就走了,也没甚好与他计较的,不如专心看场上比试。”

    正说着,台上李畴与莫咏战至激烈,只见那李畴早已缓了过来,纵然吐过好几口血,那袍上星星点点的血点都已暗了下来,可仍旧提剑再与莫咏相斗,并且愈斗愈勇,原先因伤痛而迟缓的动作在这一来一回的招式中逐渐加快,于是那卷了刃的剑竟也能带出剑锋,眨眼间留下好几道残影。

    莫咏本就比不得李畴功力深厚,不过靠那一击侥幸赚得半分优势,如今李畴稳住了阵脚,再来掣剑杀他,加上这剑法本就克制拳脚,他又如何抵挡得来?只得勉力抵挡,却仍是气势渐弱,在李畴的又一声怒喝声中败下阵来,被一剑刺入肩骨,疼得几欲跪下,挣扎半晌,含恨开口。

    “我……认输。”

    台下官差适时开口:

    “第三轮第一场!比试为天字台,洪字台,逍遥宫,碧阳谷。胜者,碧阳谷李畴!”

    倏尔,这李畴两个字还未落下,便听见场下大鼓被猛地敲响,紧接着那些嘈杂喜庆的锣啊笙啊也尽都响了起来,一时间乐声不断,隆重之中透着几丝滑稽。然李畴大抵并不觉得滑稽,相反,他瞧起来满意极了,连脾气都不发了,在这欢呼声中抽剑一甩,把剑尖沾上的莫咏之血就这么径直甩到台上,笑了一声,又纵身跃下论剑台。

    引得好几个席间观客兴奋得嘶声尖叫,甚至有人把手里的簪花往他身上掷去。

    一时间,场内混乱不已,喊叫声此起彼伏,过了半晌,终于冒出来一声钟鸣。钟声浑厚,从这论剑台中央荡开,震得好些人止住了欢呼,随后,那官差便轻车熟路地又抽出几张签纸,高声唱道:

    “论剑大会,第三轮,第二场!南台二人,天字台朱绍,琴心崖悬琴!北台……”

    这半句话一出,参赛者这席中便有被点到名的人开始台前走,陈澍瞧着其中一个中年女子背着把长枪从众人中走出来,然后便是她面前站着的这个高个青年,也抬脚往那边走去。

    “原来你叫朱绍?”陈澍好奇问道。

    “……不是。”那人止住了脚步,怅然看了她一眼,迟疑道,“我叫……悬琴。”

    “哦!”陈澍应了,末了,想起什么,又友善道,“我也是剑修,我是天虞山陈澍!”

    “……我知道。”

    悬琴这声音轻柔,陈澍听了一耳朵,不曾听仔细,也没怎么在意,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我瞧你悟性不低,剑法学得应当也挺不错的,对这些破绽百出的人物,肯定能赢啦!”

    那悬琴瞧着她,有一瞬发起怔来,似乎发觉了她方才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却仍是不言不语,等着陈澍一连串的话都倒完了,闷闷点点头,提了提声量,道:“好……谢谢姑娘。”

    于是陈澍这便喜滋滋拍了拍他的胳膊,自以为滴水不漏地做出了成熟稳重的样子,站在远处望着悬琴同其他人一起往论剑台上走。

    这回整场的人竟至于比前一场还要热切几分,直到那四人都走上了台,呼声仍不停息,甚至时不时有看客喊着琴心崖的名字,逼得那官差又狠狠敲了一遍钟,那沸腾的观客才稍稍静下来。

    何誉在旁,把片刻前陈澍、悬琴二人的对话尽都听了,脸色几变,不过一直欲言又止,等那悬琴上了台,才犹豫着道:“小澍姑娘,你当真不记得那悬琴是谁么?”

    “啊?”陈澍正仰着头瞧着那台上比试的四人呢,闻言转过头来,问,“谁呀,我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难不成我竟见过他么?”

    “不,不是见过……”

    “说起来,”陈澍细细想了一阵,道,“这琴心崖确实听着有些似曾相熟,难不成是因为我在那红墙上翻过一道?”

    何誉又是一阵沉默,许是不忍陈澍再挠头想下去,或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终于忍不住,直言道:“并不是那红墙——

    “那日在街上,你撞见的那个小童和女侠,气急出口,损了他们门派几句——”

    一个身背两把细剑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她脑海中,与方才悬琴离开的身影渐渐重合,尤其是那两把剑,不单单是挂在背后,连背着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台上比试已然开始,那高挑身影出手,果然行云流水,连长发也如同流水一般,随着一

    “——啊!”这一提醒,陈澍顿时想了起来,再一想自己方才那几句话,脸倏地涨红,捂着脑袋跳脚道,“你怎么不早说!”

    ——

    且说论剑台上的人不知这台下一场小风波,也许是其他几人都心知自己八成是不能获胜的,几人正正经经、规规矩矩地比完了这场比试。眼瞧着悬琴也分明是点到为止的,几个招式一过,剑架在对手肩上,连那裹着剑的布都不曾散开,就这样赢下了一场比试。

    所谓兵不血刃,也不过是这样。

    他那性子,更是与李畴截然不同,另几人认输的话甫一说出,台下乐声一起,倒显得好似他才是那个输了比试的人一样,一下子拘谨了起来,个子又高,那怕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无从说起。

    待他下了场来,又在欢呼声中入席,回到方才站着的地方,陈澍更是不知道双手往哪里放了,冲他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便要讪笑着躲在何誉身后去。

    正巧官差又敲了一遍钟,兢兢业业地又抽出四根签来,唱道:“论剑大会,第三轮,第三场!南台二人,玄字台,陈澍!”

    只听见“玄”这一个字,陈澍便无声松了口气,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从人群中钻出,急切地往论剑台上奔去。

    正近晌午,日光直直打下,那周遭一圈的铁桥坐席,黑压压的人头,衬得论剑台上映出的辉光也愈加透亮,活似把这论剑台晕出了层清透光影。

    陈澍一面往前跑,一面顺着这光晕仰起头,往上瞧,第一个便看见了被挤进人堆里的云慎,此刻也正往她这里看着。

    恍惚间,她也记起几日前那次同云慎的对视来。也是在这场中,也是远远的。

    然而,许是天光明亮,这回她竟能分辨清楚云慎那脸上的神情了,不是像那一回一样安静、镇定,却仿佛染上了人世间的尘土一样,眉头轻皱,眼神含忧,甚至双手也不似平常那样闲适地收在袖中。

    云慎似乎在担心她。

    这个猜测又是只在陈澍脑海一闪而过。

    近了论剑台,那喧闹的人声又倒灌进她的耳中,把思绪堵得严严实实,她被迫又往那官差看,听见他正声音平稳地继续报完了这场签的最后一人。

    “……寒松坞,何誉!”

    第三十五章

    “……寒松坞,何誉!”

    陈澍听了,还兀自高兴着呢,冲着人群中的何誉连连招手,神情雀跃,就差叫何誉快些走过来了。

    而何誉,被这么一点,在众人的注视及悬琴的低声鼓励中,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他是知晓陈澍的厉害的,不说是知晓,从丈林村怒烧马匪,到点苍关轻取擂主,他都是瞧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彼时的何誉,不能预料此刻情形,自然是既欣慰又钦佩,真心为陈澍而快意。当然,他此刻也是快意的,不仅快意、钦佩,而且还有一丝的胆怯了。

    陈澍功力高深,他心里是有数的,陈澍下手没什么轻重,他心里大抵也是有数的。

    但这边陈澍如此热忱,心无城府地冲他招着手,何誉便也只好也冲她点点头,又快走两步。他不比陈澍个头小巧,从这一席的人中走出来,还颇费了些功夫,但陈澍一直站在原地,很是乖巧地等着,瞅着他,两颊被晒出了红晕,瞧着也是热乎乎的。

    于是何誉那神色便不自觉又带上了些许笑意,像是哭笑不得似的,先应下了陈澍,一齐上那论剑台时,又忍不住道:“……怎么瞧着你这么欢喜呢。”

    “一起比,难道不欢喜么?”陈澍反问,“这不是说我与何兄很有些缘分么?”

    何誉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驳得一怔,竟还真这么想了一想,才又反应过来一般摇摇头,失笑道:“可这‘缘分’也分好坏,我们这是论剑大比,又不是旁的,这在论剑台上杀个你死我活的‘缘分’,恐怕就没那么妙了……”

    “哎呀!”陈澍道,“你是不是也跟那云慎一样,不信我手里头是有分寸的?我可是心善的很,一个人也没杀过,顶多缺胳膊断腿的,你放心好了!”

    此言一出,何誉更是摇了摇头,不过此回显是无奈,笑着道:“好,好,我是信咱们小澍姑娘的。”

    二人这一番话是在上台之前,毕竟一个南台一个北台,两人实则也不过同是走了一小段路,说过这几句话便分开了。何誉自上了北台,陈澍则是跟着另一个叫崔峰的男子一同上了南台。

    要说她这南台,一人是出自头轮的比试之中,也就是陈澍,另一人则是出自六大门派,叫玉鼎峰。这会陈澍上了台,无人在旁提示,她也不知这玉鼎峰在六大门派中行几,就这么大大咧咧同那人行了个礼,摆出架势。

    这崔峰却并不急着与她相斗,似是看准了陈澍好摆弄,轻易不会偷袭,很是自在地回了个礼,丝毫要动手的意图都没有,反而指了指北台刚上场的何誉。

    “我方才便瞧见你们在台下说些什么小话,你二人不会也是合起伙来,打算来个以多打少的吧?”他扬声道。

    眼瞧此人礼数周全,陈澍哪里懂得其中暗含玄机,还当他是好心相询,也客客气气答了,只道:“非也!我与何兄确实相熟,但方才不过是随口话了些家常,不曾提及场上要合伙什么的。”

    她是认真地答了,殊不知这句话分明不是问给她听的,那崔峰刻意拉高了声量,为的便是让这满堂的看客听得清清楚楚,以此掣肘,迫使陈澍就算有此打算也不能如愿。陈澍毕竟就那么小小的一个,此人先前这一问,明摆着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八成是不曾看过她的比试,单单看何誉出自几大门派,便先入为主——

    他所担心的不是“二人联手”,而是“何誉援手”罢了。

    陈澍本性纯真,听不懂这暗含的意思,何誉又怎会听不懂?

    只听了陈澍这句解释,那崔峰还觉得不满足,隔着那台子凝目望向才走上台来的何誉,双目如钩。他那动作太露骨,直把何誉这样的好气性都逼得冷笑了一声,也不出言点破,只应了一声是,伸手拿出机关暗器,只等钟声一响,便专心同北台的对手厮杀起来。

    于是,那北台都已切磋过两三个回合了,南台也只有陈澍一人摆着架势,傻傻看着那崔峰。得了何誉这一句,此人也仍是慢悠悠的,一副心有成算,稳操胜券的样子,半晌才把手中鞭子捋好,甚至还抽空多打量了一眼隔壁北台相斗的二人,才一抽那长鞭,笑着同陈澍道:

    “既然你也是坦荡做人,小姑娘,不如这样,我也让你一招,如何?”

    “有什么好让的?”陈澍道,顿了顿,实在是着急上火,又眼巴巴补了一句,道,“你能不能快些,都等半天了,可以开打了么?”

    崔峰一笑,恐怕还觉得自己很是有风度,仍是慢吞吞地拱手,道:“当然可以了。”末了,又抽一回鞭子,抽得这论剑台上也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声。

    但陈澍动作可快多了,这回她更是一点弯不绕,就这么起身朝面前的人奔去。这偌大的论剑台,两人各占一头,相距十余尺,她却只蜻蜓点水般踩了两步,在这晌午的烈日之下,化作一道影子,眨眼间便迫近了那崔峰。

    动作之迅猛,崔峰手中那鞭子才落地弹起,二人便近在咫尺了。

    连台顶的山风也不及她快,就在这一瞬,天地仿佛都静止了,看台上的喊声,仿佛山间的鸟吟虫鸣,被层层密林掩住,如许喧闹,也只显得孤寂。陈澍与崔峰四目直直地相对,但见崔峰那双目瞪得大极了,明晃晃地映出了她自己飞身而来的身形,鲜淋淋的,其中尽是惊恐与惧意。

    可这惧意还不曾在崔峰面上扩散开来,甚至崔峰手中那鞭也不曾再次落地,陈澍便扬起手来,要去抓这崔峰的肩膀。

    要说这崔峰好歹出自六大门派,情急之下,竟也招架住了,用手一撑,藉着鞭子的力道,闪躲开来,又站定,才皱起眉头,凝重地正对陈澍,把鞭子扬起,终于摆出架势来。

    陈澍一见,如何不知这崔峰终于才认真起来,也起了兴致,连道两声“好”,接着也沉下心,与崔峰缠斗起来。

    顷刻间,便见那台上长鞭起舞,时而与陈澍纠缠,时而高高扬起,在台上舞出弯月般的几道流畅弧线来!

    而崔峰的脚上功夫也是了得,一道道鞭影拢着场上身影,更是如墨水一般,只看见两人身影一掠而过,一眨眼,那看客指不定连人都还不曾分清,二人便交手了一合,又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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