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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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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青雾重重,水静溢盈盈,只听鸥鹭声,不见湖中影。

    太湖东岸边不远处的一栋连堂四间的民房里传出一个声音来:“秀英,你得动作快点,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马上就好,看把你急的,以王少爷那沉稳的性子,最少也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这里来。”一位妇人站在锅灶边,一边搅拌着锅里的菜,一边回话道。

    “那行吧,你慢慢地做,我先把这些送过去。”一中年男子拿着一个大木盘走了过来,将灶台上那几个炒好了的菜放到上面,朝着门外走去,步子轻松愉悦。

    妇人将男子的背影看了一眼,微微地笑了笑,认认真真地炒着锅里的菜,时不时地小试了一下菜的味道,生怕不够口味,觉得火候跟味道刚刚好后,拿起一个白色的盘子,将菜打了起来。放好菜盘后,往锅里倒了一瓢清水,将锅涮了涮,打掉锅里的水,往灶台里加了点材火,往锅里倒了点茶油,极为精细,总感觉就应该不多不少的好。觉得油的温度够了后,倒下事先准备好了的一条‘太湖白’,等小小地炸了一会儿后,轻轻地将鱼儿翻转过身,炸着另一面,非常用心,两个微笑着的眼珠就没离开过鱼身,生怕火候不够或是过猛,失了那鱼儿本该有的口感。轻轻地将鱼儿翻了几个身后,倒下佐料,小小地焖炒了一会儿,时不时地试着鱼儿身边的酱汁。等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意,将鱼儿打了起来,装入一个凹条的盘子里。放下盘子后,将锅里加满水,熄灭灶台里的材火,到旁边的正房里准备酒水去了。

    刚等夫人从房里抱出酒坛,拿出两个酒壶,走出房门,先前的男子拿着木盘回来了。

    “老蔡,王少他们来了没有?”妇人微笑道。

    男子微笑道:“庄秀英,就你厉害,还没来呢。”向着妻子欢欢一笑。

    妇人听过丈夫的夸赞,很是自豪道:“是不是不服气都不行啊。”

    男子微笑道:“美着吧,你。他们今天不会不来了吧,看这雾水天气,昨天还好好的。”

    妇人道:“看你这多心的,那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失过约,要是真有事不能来,他们那个小跟班戚承福早就来通信了。”

    男子将筷子、碗碟、酒杯与酒壶什么的统统放到了木盘上,对着妻子道:“走了,应该快了,别让人家等着。”

    夫人抱着酒坛,走出房门,将门儿拉上,跟着男子向湖边走去,两人欢喜一路,好像就能见到亲人一般,心情极为舒爽,步子里微微地夹杂着舞蹈。

    两人走了大半里路,来到木制码头边,男子上得花船去,放好物品,接过夫人手中的酒坛,将夫人牵上船去,帮着夫人摆弄着桌上的酒菜,铺好碗碟、筷子、酒杯,正要跟妻子笑上几个时,妇人微笑道:“你还不下船去迎接一下,我都听到马蹄声了。”

    老蔡微微一笑:“就你厉害,耳朵这么灵敏。好,就相信你一回,我下船。”

    妇人见着丈夫下得船去,欢声道:“看在你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剩下的酒水就让你喝个够。”

    老蔡回过头来,欢欢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把它藏起来,叫人找都找不着。”

    妇人拿下一块白色的布条边擦着酒壶,边微笑道:“是张神医要让你少喝酒的,你要怪就怪他去,谁叫他医术那么好,大家都愿意相信他。”

    “好,下次见到他,我定要跟他说说。同是酒友,凭什么只有他能喝。”回过脸,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口道,“好厉害的一个耳根子,真来了。”

    太湖边的一个小山坳口,走出四匹马来,马上坐着五个人,披着清风,挽着彩霞,沿着一条有些凹凸不平的泥沙路,兴致勃勃地朝这边高兴而来,欢声趣语不断。

    老蔡赶忙离开码头边,走到几株柳树下,手扶柳枝,脸色欢愉,两眼精神,静静地等着,脸蛋将微笑打满,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四匹马儿刚在柳岸边停下,五人还未全下的马来,老蔡恭迎过去,语音爽爽,喜气道:“王孟少爷,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早。这湖上的水雾真的是找打找骂来着,前几日都没有,偏偏今日来了些,您切莫跟它一般计较,坏了自个儿的兴致。”

    王猛下得马来,轻轻抱下马背上的妹妹王珂,对着老蔡甜甜一笑,温言道:“不打紧的,蔡叔,我们一来,过不了几时,它自会散去。”说完就将马缰系在旁边的柳树上,拉着王珂的手往码头上走去。

    走在前头的蔡叔走到木板的尽头,高兴地向船上喊道:“糟老婆子,王少爷来了。”说完就往回走,跟后面的三个人打招呼去了。

    “王少爷来了,快过来坐。”一个甜蜜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王珂迎着声音往前面一看,一个四五十来岁的夫人正站在一艘大花船的木栏边朝着自己微笑,背靠一张摆满酒菜的圆木桌,右手托着一个白色的酒壶,左手正用一块小白布擦着。

    “蔡婶,又给你添麻烦了。”王猛脸带微笑走了过去,踏上花船,对着夫人笑道。招呼一完,转过身就把王珂牵上船,向着夫人微笑道:“蔡婶,我妹妹,王珂。”

    妇人放下酒壶抹布,喜迎过来,把王珂端的一瞧,脱口道来:“多好的姑娘,长得这般的俊俏,怕只有你二娘才生的出来。”说完就眉弯眼笑,两个小酒窝好似开满花朵,好生暖人。

    王珂一听,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头一次见这么夸赞人的,连忙向着蔡婶微笑道:“蔡婶,你这夸人的本事能教教我不?我爹爹老说我说话不是好听。”

    “我那有教人的本事,折煞老婆子我了,就这几句话,还不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妇人嘴角上弯,淡眉轻舒,眼睛流光,笑脸随着话语在脖子上轻微扭动,说不尽的人心温暖。

    王珂一听,半仰着头看着哥哥。王猛对她轻轻一笑,转过眼向着蔡婶说道:“蔡婶,今天这马儿又得麻烦你照看着了。”说完就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袋子来,向庄秀英递了过去。

    妇人接过布袋子,小手微微往下一沉,打开一看,一个五十两的大银锭,脸上的笑容立马清淡了许多,连忙把袋子退到王猛的手上,声音有些激切道:“大少爷,用不了这么多,二两就够了。”

    王猛看着妇人那张堆满纹路的脸儿,欢言道:“用得了!你家小六子在我那里做事极为认真,尽心尽责,可帮了我跟良玉的大忙,我谢你们还来不及呢。还有你教给我的那道‘白玉豆腐’,客人说又好吃又实惠,我可靠它卖了不少钱哦。小六子已到了找婆娘的年龄了,就当我与良玉给他的彩礼吧。喜酒我俩怕是喝不上了,今天这一桌就当是你们给我们摆的喜酒好了。”

    老婆子一听,两口喜气从肺腑里蹦了出来,向上弯着的嘴唇微微地颤动两下,两个喜气的珍珠黏在睫毛上,在微笑着的脸颊上闪着光辉。见着王猛一身的喜气,将嘴角往上拉了拉,跟着高兴道:“我们家老蔡身体不好,六子又腿有残疾,光靠着我一个老婆子。这些年要不是你跟玉公子特意照顾,我们都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儿了。”

    王猛从怀里掏出手帕,向妇人递了过去,微笑道:“这风真大,沙子进眼睛了吧!下次找个没风的天气来,可好!”两朵小花开在脸上,美得一塌糊涂,叫人见了忘忧忘愁,欢喜一生。

    妇人向王猛微微一笑,说道:“我一个糟老婆子那用得着这么好的东西。”边说着话,边用衣袖将两颗珍珠包了起来。

    温良玉带着承福跟冷梓武走了来,妇人一见,高兴的迎了上去,欢喜道:“玉公子来了,快过来坐!”

    温良玉踏上花船,满脸笑容,高兴道:“蔡婶,快两个月没吃你做的菜了,想念得紧啊。”

    蔡婶礼让着温良玉坐了下来,微笑道:“今天特意做的大分量,你可得多吃点。”

    一等妇人说完,站在码头上的船夫蔡叔就对着妇人小唤了一声:“你先下船,等回来时再唠叨。”

    妇人听过,笑容常在,向着王猛道:“你们好好玩,我就先下船了,帮你们看着马儿去。”

    王猛微笑道:“好,蔡婶。”蔡婶微微一笑,向王猛与温良玉行过礼,跟其他三人微微一笑,下得船去。

    船夫见妻子下得船来,赶忙跨上船,解开木桩上的绳索,握好竹竿,向着王猛几人微笑道:“王少爷,你们坐好了,我这就开船。”

    五人听过,坐了下来,对着老蔡欢欢一笑,开始把酒言欢起来。

    船夫见之,拿稳竹竿,用足力气,对着码头上大木桩就是一杆,船离开码头,向着满是雾气的湖中慢慢地驶去,水纹荡散开去,像极了一缕缕微笑,编织着一张张喜乐着的脸蛋。

    王猛抬头看天,没见着太阳的影子,只有远处的天空中留着几片阴凉的云彩,极不情愿地挪动着懒散的步子,往这边爬来。王猛放下眼睛,隔着淡淡的雾水,感受着太湖的气息。湖面好像在动,从远处游过来一片片水纹,静悄悄地消失在花船的壁板上,没留下半丝声响。随着花船缓缓地往前行驶,岸边的柳树渐渐地失去了清晰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水雾中,偶尔留下几个鸥鹭的鸣唤声,留给众人去感受着湖岸的远近。

    船行驶了大略一里来远,蔡叔停下了划水的竹竿,转过头向王猛笑道:“王少,要不就先停到这里,等雾水儿稀薄些再往前去?”

    “好,就停在这里,你也过来喝杯酒吧。”王猛向船夫微笑道。

    “不了,我要看好船头,不能让它乱了方位,万一今儿这雾散不开去,我们也好按原途返回。”船夫向王猛微微一笑,说完就把竹竿从船头的一个小洞口插了下去,直入水底的污泥中。用手试了试竹竿,感觉插下很深后,在竹竿旁坐了下来,一边注视着湖面,一边听着王猛他们聊起天来。

    王猛听到船夫这么一说,也就不再邀请他,转过头,提起酒壶,往桌子上的五个杯子中斟满酒,对着四人轻声笑道:“来,我们先喝它一杯,好散散这水雾之气,挣一份好心情。”

    四人提起酒杯,跟王猛碰了一个,张口就喝了起来,杯酒下肚,脸上的水气立马消散,满脸的欢笑又找了回来。放下酒杯后,各自找各自的乐子去了,良玉带着冷梓武、承福跟王珂三人一起说着笑,让王猛跟着一湖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水交着朋友。

    饮了几杯酒,喝了一杯茶,闲下来的承福实无赏景览色之心,没事找事,傻乎乎地问道:“少爷,你说老爷会不会在胡医生家吃午饭?”

    王猛没有听见,只是有将眼光穿透在水雾间,朦朦胧胧地感受着那一片内心的平静。

    “绝对要吃午饭的,这么老好的人,又是这么老好的事。”王珂对着承福就是一个轻蔑的眼神,满满地回道。

    “我看未必,明晚就是洞房花烛夜,就靠今儿一个日头的忙活。两人要是不赶时间,也只会在路边摊旁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面条,或是一碗热乎乎的饺子,顺便喝上二两大曲,然后去忙活各种事情。”温良玉对着王珂跟承福微笑道。

    王猛没有听他们的讲话,而是一边极小口的喝着酒,一边极目远望着看不清的远方,声息沉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温良玉本想问问他,明天的筵席摆在那儿,是不是自家酒楼,但见到他那一副极为安静的神态,实在开不了口。

    不懂事的王珂听到温良玉这一阵乱讲,就想获个输赢,于是拉了拉王猛的衣袖,小声说道:“哥,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们刚才的讲话?”

    王猛回过神来,向着王珂微微一笑,回应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少爷,我们刚才说,老爷今天会不会在胡医师家吃午饭?”承福向着王猛笑了笑,回应道。

    “吃午饭?路摊一碗面,二两酒,他俩也该满足了。”王猛看着大家,边说边笑道。

    王珂听哥哥这么一说,心里凉嗖嗖的,脸色难看起来,对自己那简单得有些可以忽略不计的脑袋瓜子很是气恼。

    王猛看了看大家,见到小妹一脸的不乐,连忙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怎么哪?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王珂翘起小嘴,将头靠在王猛的肩膀上,嘘声道:“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脑瓜子不够好使啊?”

    王猛一听,心里立马乐呵起来,好好的看了妹妹一眼,很是高兴道:“那有,我妹妹的脑子是够用的,只是生在富人家,没吃到过苦而已。你哥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没水喝,就得喝地沟里的水;没饭吃,就得到草丛里挖草根吃;没床睡,一抱发了霉的稻草也能当被子使。前些年,我跟你良玉哥哥在外头就是这么过来的。”

    “哥,你们真喝过地沟里的水啊?”王珂的脑袋从哥哥的肩膀上跳了起来,满脸微笑地问道。

    “那不,有一次你良玉哥哥喝过那地沟边上的一口清泉水,还跟我说,王猛,这水真甜!下次要是再有机会,还来喝它一次。”王猛对着王珂乐呵呵说道。

    温良玉一听,小笑一声,对着王猛挤眉弄眼起来,含羞道:“你小子,这话也敢说,也不怕大家笑话。”

    “水都喝了,还怕说吗。你别说,那沟泉水还真甜,想想就美滋滋的。”王猛看了大家一眼,微笑道。

    王珂听完,提起酒壶往王猛的酒杯中加满酒,放下酒壶,端起自己的杯子往王猛的杯子上一碰,微笑道:“哥,为以后大家都没机会喝地沟水,干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王猛一个乐呵,端起酒杯,对着其他三人道:“来,大家一起干。”

    三人都端起酒杯,一口喝尽杯中酒。温良玉放下酒杯,表情很是实在,对着王猛道:“明天郭大哥的喜酒,你选好了场地没有?”

    “昨晚就去说过了,‘承德酒楼’。明天我抚琴,你唱歌,刚才连歌词都帮你想好了。”王猛对着温良玉笑呵呵道。

    “你就神气吧!”温良玉看了王猛一眼,很是不相信,翘着嘴角道。

    “那我就跟你念念,好让你有个准备。”王猛说完,就站起身来,手折纸扇,对着眼前一团雾水开口吟唱了起来。

    声音本想如电,穿云破雾;试想如雷,振聋发聩;却更想如歌,了却往昔情话,抒写明日志怀。

    五人将声儿静静地听过,将词儿慢慢地记过,正是那:

    柳条青,荷叶翠,烟雾弥。震泽湖畔色几许。

    远处山峦淡若幕。鸥鹭几声鸣,水波千层度船行,鱼虾湖底沉。

    痴情一片好,愿与谁叙?跌落皓月故里。

    携酒折扇江湖上,是非雾中了。远处云流彩。

    虚虚实实幻如影。撩起心中梦,清风数缕眉心闹,双眸水中戏。

    往事回头望,影残味不全,无奇笑无期。

    诗一念完,不远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好,好,好一个清风数缕眉心闹,双眸水中戏,无奇笑无期。”声音听起来很是微弱,气韵间却振振有力。

    六人接着声音极目远望,不算很远的前边有一团淡淡的暗影浸泡在迷雾中,缓缓地往这边移动。

    王猛提手抱拳,欢喜之情伏上声音,对着暗影大声喊道:“不知哪位朋友今日也来散雾探湖,不如过来喝上一杯,帮我等也散散心中的雾气!”

    “小友言甜语美,甚合我心,要是不来,不就挠了小友今日散雾的雅兴。”刚等王猛的声音落入水中,一个声音回传过来,跳入六人的耳朵里。声音好似阅尽岁月沧桑,读尽人间冷暖,虽有些跳脱,却极为古朴厚重。声音散入雾气中,暗影正朝着六人移动过来,速度越来越快。

    约莫七八口茶的功夫,一扁舟,两个人,在一丈开外的水雾中已看的十分清晰。一人身着青色的衣裳,站在船头,手挽竹竿,撑着船,约莫三十来岁,脸方口阔,眉粗眼大,鼻高如山,熊腰虎背,风姿岸然。另一人稳稳站在船的中央,年近五旬,身穿蓝绿色长衫,右手摇着羽扇,左手拈着下巴上一撮秀美的胡须,手指极为愉悦,好像胡须里生出了花朵,捋一捋就能闻到香气。一见王猛拱手相迎,立马黑眉舒展,慈目含光,长鼻直挂,四方的嘴唇间跑出一句话来:“见过五位小友。”

    王猛双掌合抱,低头府身,笑容满脸,礼数满满道:“今日能在这太湖之上、水雾之中,见到先生,是何等的缘分!”话音一落,两船已相互靠在了一起,王猛立马将手伸了过去,老者接住王猛的手,跨上大花船来。

    见到先生上得船来,温良玉等人慌忙起身,一一向先生施礼问好,老者回礼无缺。

    王猛见相互施过礼,左手轻轻将老者的右手臂扶住,右手掌指向酒桌,口中欢笑道:“先生请坐,先喝上一杯水酒可好?”

    老者向王猛轻轻一笑,跨前两步,很是高兴地坐了下来。

    温良玉见老者坐了下来,赶忙拿来两个干净的酒杯,放在老先生的面前跟一侧,斟满美酒,微笑道:“先生请!”

    王猛扶好老者坐下后,忙转过身,对着小船上的壮汉微笑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快快上来喝上一杯,如何?”

    大汉将长竹竿从小舟船头的一个小洞里直插水底后,微微张口,对着王猛全是微笑。

    王猛见大汉站好,忙伸出手要拉他过来,大汉见之,向老者的背影看了看,连连摇着手掌。

    老者喝过温良玉礼敬的一杯酒后,从坐凳上转过身来,对着壮汉道:“你上来吧,这里的水酒甚是好喝,过来喝他几杯,不甚打紧。”

    壮汉一听,将绳索系在花船靠船头的一根矮木桩上,上的船来。王猛见状,将大汉礼让着走到桌边坐下,提起酒壶,往老者桌前的酒杯中加满酒,放下酒壶,双掌合抱,对着老者跟大汉笑容满满道:“小生王猛,可不知先生跟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两人一听,微微一震,两眼飞花,喜悦之情隐容于脸,甚是欢喜。老者对着王猛微微一笑,快言快语道:“鄙人姓萧,单名一个‘石’。他姓田,名壮。”

    温良玉听后,赶紧微笑道:“原来是萧老先生跟田壮大哥,幸会!小生温良玉。”

    等承福跟冷梓武自报家门后,萧老看了看王珂,见王珂生的十分美丽,又跟王猛十分亲近,半打着笑脸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王猛听过,将王珂拉上前来,对着萧老道:“这是我家妹子,王珂。”

    萧老立马脸色愉悦,满脸欢笑,向着王珂道:“好俊俏的姑娘,可曾婚配?”

    王珂懒得回话,脸上笑脸羞羞,将哥哥的衣袖扯了扯,王猛接过话来:“舍妹还小,不曾婚配。”

    萧老听完,满满一笑,随口又道:“那你呢?可有心上人。”

    王猛对着老者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啊,天性散漫,只知道成天往外跑,要是谈婚论嫁,既怕耽误了人家,又怕拘束了自己,未敢往这方面想。”

    萧老向着王猛认真看了看,微笑道:“你今年该二十有四了吧?也该找个姑娘成全好事了。”

    王猛一听,喜从心来,赶忙接话道:“再过两天,刚好二十有四,先生怎的得知?”

    萧老微微一笑,将王猛的问话带了过去,言语中加了些关切之意,温声说道:“男儿志在四方,一心想到成家立室有失大丈夫风范,可话又说回来,修身,齐家,治国,然后平天下,成家还得抓点紧才是。”

    温良玉一听,很是感动,心里差点倒起苦水来。想着自己这么些年来,圣人所说的格物、知至、意诚、身修,那一样没在书中或生活中找到美好的答案。可自己孤身一人,又跟着王猛这个楞头青,竟活生生的把成家这事给耽搁了。想到这里,不禁为‘齐家’所动。但又想了回去,这些年跟着王猛东奔西跑,风里来雨里去,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出许多,这不也是在‘齐家’吗?于是脸色欢愉,心中美好一片。

    王猛听过萧老的话语,没有找到可以感动的地方,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四周慢慢地散开的雾水,微微笑道:“姑娘们见到我就害怕,这事强求不得,还是往后拖拖吧。”

    良玉听过,对着萧老喜喜一笑,打趣道:“那是,你那动不动就给人家一巴掌,哪家的姑娘见了不心寒。”

    承福接嘴道:“公子,你这说的那里话,少爷可从来没动过女人一个手指。”

    王珂听过,跟着言语道:“哥,要不我帮你去那里寻一个?”

    王猛捋了捋妹妹的头发,微笑道:“好,这桩好事就交给你了,记得帮你良玉哥哥也寻一个。”

    王珂微笑道:“那是必须的,良玉哥哥长的这么俊俏,才华又好,定能受得住一个好姑娘。”

    良玉微笑道:“多谢妹妹夸奖,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王珂听后很是高兴,随口一句:“那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上天很有可能是吃饱喝足了,美美的睡了过去,懒散的太阳才能偷偷地跑了出来,挣脱云雾,射下万道金光。众人见到金光万丈的太阳,很是欢迎,很是高兴地让阳光洒满一身,心欢意美,笑容挤满一脸。

    王猛见着金灿灿的水雾,很是欢愉道:“云雾浓浓终须散,风光落落这就来。青山撩撩颜容美,湖水涟涟怀中醉。”

    太阳儿好似听得懂人语,光辉满载,几个照落,云雾儿退散开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自在。

    矮矮的青山儿现了,青青的柳条儿飘了,绿绿的荷叶儿晃了,洁白的鸥鹭儿飞了,安静的鱼儿欢了,水雾儿散了,渔船儿来了,想着什么就来了什么。

    见着这美丽动人风光,喜悦起来的王珂不知如何自处,傻傻地说道:“安静了许久的太湖突然间怎生的这般美丽动人!”

    良玉听过,趣乐乐道:“那是由于你那美丽动人在前,它那敢落后。”

    王猛跟着一起趣乐起来,敞开胸怀,举起酒杯,向着满座的人儿开怀唱道:“来,为我们散雾成功,干杯!”。

    大伙儿一个乐呵,举起酒杯,一个相碰,欢饮而尽。

    萧老看到大伙儿高兴,欢乐的模样甚是可爱,赶忙叫上田壮去小船上将古琴拿来。田壮会意,下了花船,上了小舟,从船板上捧起古琴,王猛伸过手将他牵了过来。大伙儿很快拿来两个凳子,合在一处,田壮将古琴放了上去,等着萧老来演奏。

    萧老果然不负众望,坐了过去,试了试琴音,清了清嗓子,开始弹唱了起来:“太湖美哟,太湖美,美上美下太湖水。水面飘白帆,水中藏红菱,水边芦苇青,水底莲藕肥。数条水带接湖岸,湖水画出数条河,稻花香语沿湖走。太湖美哟,太湖美,美来美去太湖水。绿波绿竹扰,湖光渔网装,鱼虾湖中游,人在湖岸养。情郎湖中唱诗词,阿妹湖岸绣鸳鸯,湖水渡情乐悠悠。”

    琴声清幽,散落湖底,引来无数鱼虾在船边欢奔乱跃,差点折断了竹竿。

    歌声动听,冲上云霄,使得雁儿醉眼昏花,乱冲乱撞,差点击穿云彩。

    小友们借着酒兴,手舞足蹈,载歌载舞起来,看得蔡叔跟田壮差点把眼珠子掉落夹板。

    随着风声,水声,鸟鸣声,鱼儿的打闹声,小友们的舞蹈声,萧老的琴声与歌声在一片欢愉声中走到尽头,留下一丝丝带不走的余音。余音在风里,水里,光线里,不停来回跳动,久久不绝于耳。

    萧老将手指从琴弦上撤了下来,对着痴迷的大伙儿笑上一笑,抬头看了看日头,然后醉眼醉语道:“日头恰好,已近正午?。小友们不如赏个光,到我‘归云庄’上盘桓一下,吃个便饭如何?”

    大伙儿一听,相互看了看,将目光聚集在王猛脸上。

    王猛脸堆花海,对萧老言语亲切道:“今日能在大雾中遇见先生,是何等机缘,还能到先生庄上一游,我等求之不得。”

    萧老笑容弥漫,一脸欢愉之色,打心底欢喜道:“好的很!那我们就此启程吧。”话音一完,田壮抱起古琴,下了花船,上得扁舟,拔起竹竿,静待主人言语。

    温良玉等萧老说完,微笑着问道:“萧老,不知贵庄相去几许?”

    “不远,沿着这湖岸边也就七八里来地。”萧老笑道。

    温良玉一听,顺着来时的水路往岸边望了望,对着萧老笑道:“萧老,我们走旱路如何?”

    老者道虽不知良玉为何要发此一问,但见着少年人一脸的微笑,跟着微笑道:“哦!那你说说。”

    “我等是骑马来的,马儿就在岸边,由蔡婶照看着。要是走旱路,蔡婶就不需要帮我等苦苦守着马儿,蔡叔也可以放下我等去干他的事。他俩去忙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各不耽误,大家也好落个自在。”温良玉向萧老微笑道,顺手朝湖岸指了指。

    萧老一听,一看,为他等有如此善心而倍感欣慰,于是口角流下顽语道:“你小子,不按你说的走,还是我的不是了。”

    大伙一听,相互笑了开来。随着萧老的一声令下,田壮划着小舟直奔山庄而去,蔡叔快赶慢赶划着花船奔着湖岸而来。

    一盏茶的功夫,花船靠岸,坐在柳树下的蔡婶喜迎过来,满脸欢笑,嘻嘻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猛下得船来,带上微笑,走了上去,握着蔡婶粗糙的大手道:“玩够了,玩好了,自然得回来瞧瞧你累不累。”

    蔡婶微笑道:“你这孩子,净说些醉话,我也是坐在湖边看风景,那会累的着。”

    王猛见着蔡婶高兴,欢喜道:“婶,今天你做的酒菜好啊,帮我引来了萧先生,真要谢谢你啊!”说完就朝着刚踏上木板的老者指了指。

    蔡婶见到王猛如此欢快,心中也欢快起来,微笑道:“你们玩的开心就好,我还老担心着这讨打的水雾会影响你们的心情呢!”蔡婶说完,用笑容迎接着一一从身边走过的众人。

    王猛牵着蔡婶的手一边走,一边微笑道:“你家小六子今年二十有一了,赶紧的帮他找房婆娘,多好的一个小伙!最好是明年就能生个小胖子出来,也好让你的手儿不那么清闲。”

    蔡婶欢笑道:“好,就听你的!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了没有?要是没有,前面那萧先生家就有一个现成的,人生的那个好,可爱死我老婆子了。”

    王猛一听,笑容满面,逗乐着蔡婶道:“真有那么好?比我家妹妹如何?”

    “你小子又来了,这个‘好’,哪是能相比的。脸蛋儿漂亮也是‘好’,身材婀娜多姿也是‘好’,心地和善也是‘好’,懂诗书明事理也是‘好’,重情重义也是‘好’,能旺夫助夫还是‘好’,你不会想让一个姑娘家把那么多个‘好’字全占了吧。”蔡婶向着王猛挤了挤眼,微笑着说道。

    王猛笑道:“蔡婶,你就别说,我就见过一个这样的好女人。”

    蔡婶欢笑道:“你小子,就是梦儿不醒,哪个女人的好不是长出来的,你好她就好。”

    王猛眉眼欢舒,嘴角上翘,欢愉尽写于脸上,脆声道:“好,好,好!就听你的。等会儿到了萧老先生家,我就将小姐抱来一亲,然后跑到外面一喊,我把萧家小姐给亲了,她就是不想嫁我王猛都不行了,你说是不是。”

    蔡婶乐乐一听,乐乐一笑,兴高采烈道:“你呀,早就该这样想了,要是学会了半点风流手段,哪家的姑娘不会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跑上几圈。”

    王猛一听,立马收起笑容,脸绕烟雾道:“蔡婶,你这说的那里话,我又不是一头肥猪,哪个需要她们跟着跑。”话音一落,立马笑出声来。

    蔡婶一听,乐呵呵的在王猛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掌,扯下手来,向大伙儿走了过去。众人辞别蔡叔蔡婶,欢欢而去,笑语一路。

    王猛来到柳岸边,解开马缰,牵着小妹,走在大家的后头。走到二十来步远,王猛回过头来,对着两位长者喊道:“蔡婶,她要是有你一样好,我就娶了她。”

    声音传了过来,刚好扑打在蔡婶的泪珠上,那漫天的黄斑与黄纹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那副行云流水般的骨相。美,何止是与生俱来!

    蔡叔见着妻子的眼泪,将她扶在怀里,抹了抹蔡婶的眼泪,微笑道:“你这流的哪门子的眼泪,王公子貌美心正,定能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好姑娘的。”

    蔡婶往视野里挤出欢笑,随着蔡叔一起举起右手,向着众人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嘴里说道:“多好的一群人儿!”说完就向船上走去,准备收拾东西。

    走上船,还未来得及碰到桌上的碗筷酒壶,好似听到几个脚步声传了来,赶忙回头,两眼一个昏花,一个人儿正朝她欢快地跑来。她欢快地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声温音甜道:“王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个人儿向她微微一笑,欢喜道:“蔡婶,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我家酒楼边朱老三家有个姑娘,出落的跟你当年一样的好,脸上还多了几个麻点呢!你去将她娶进门吧,日后定能帮到你。”

    蔡婶一听,乐呵呵道:“好,就听你小子的。”说完就去桌上倒了杯茶来,刚转过身,人不见了,只见一条鱼儿沉入湖中,畅游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个水纹散开,金光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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