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卷 梦红楼 第011章 幽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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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镇北将军府，建筑宏阔，像一座关隘城堡，其中明岗暗哨数不胜数，形成了城中之城的格局。这是赵崇历时十年建成的，他的用意很简单，一旦敌人破了幽州城，他还可在镇北将军府据守，与幽州城共存亡。
赵松林来到了帅府议事堂，参将级别的军官大多数在列，足以见得父亲对这次议事的重视。具体内容他已猜出八九分，带父亲说起，果然是关于接待朝廷寻访地方的官员的事情。
众将领都非常惊讶，要知道类似的例行检查年年有，以往因为有着西宁郡王金清驻扎幽州城内，这种事情赵崇是能躲则躲，谁知金清大败东夷和蒙古联军，夺得了燕北重镇宣宁府，便带五大千户所驻扎在了宣宁府，幽州城内现仅有一个千户所和左神武卫，显然赵崇自是最高统帅了。
三十年前，赵崇追随建武帝北伐成为大余的北伐功臣；五年前，他参与辽东之战，又再次解了太子东征的危局。他可谓是对大余建武帝和储君都有特殊贡献，且手握重兵扼守国家的东北大门，朝廷下地方的任何官员见他都要行礼，甚至充当皇帝的耳目使臣来都要给他“送礼”。但这两年的情况不同了，太子被废，建武帝已经五十好几，储君之位空悬，让他这些沙场老将也不得不思考归宿。
“卑职以为要有大战，原来是商量接待朝廷的人……”众位将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是啊，大帅，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赵崇知道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他开始重视神京城来的官员，他不希望看到动乱再起。
赵松林心里是高兴看到父亲这样的转变的，自从十年前他娶了安国郡主后，他就提醒赵崇要随时掌握神京城的动向，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和朝廷使臣保持着友好关系，同时通过与京官往来，时时注意朝局变化。
但赵崇是人越老越倔强，他认为天怎么变，难道边关还能电闪雷鸣？所以任凭赵松林如何劝说，赵崇自是不听，等到太子被废之时，赵崇沉默了。从那以后，赵崇就陷入了长时间的观察与思索，约莫过了半年，他老人家终于想通了。
赵松林道：“父亲，您就说如何接待吧！我会做好的。”
“赵刺史，与你说了多少次，这是议事，不是在家里。”
他们是父子，但有礼教要守，且官职有别，在这种场合还是要谨守尊卑礼仪。
赵松林急忙改口道：“是。如何接待朝廷来人，请父帅明示。”
“本帅只想告诉诸位，今后要对此重视起来，记得收敛一些气焰。至于具体怎么做，郭刺史，你最在行了。”
“是，父帅放心便是，”说完，赵松林又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只是，父帅，我想要坎字营统领百户张云逸协助。”
“张云逸？他可是战场破敌的一把利剑，拨给你做城防军岂不是屈才了？”
“父帅，幽州的集市也是战场！”
赵崇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请求。书吏写好了调拨文书，郭崇盖上帅印，复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事吗？”
“大帅。”赵松林呈上公函，“锦衣卫和锦衣司发来公函，称锦衣卫太原镇抚司使石根前来幽州巡查。”
赵崇双眉一挑，脸上的皱纹聚在了一起。作为朝廷的镇北军统帅之一，他也是知晓这三大军事机构的。
“他们来做甚？”
“公函没有明说。”赵松林刻意隐去了公函中的内容，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
未等赵崇发怒，一名武将按耐不住地骂道：“什么？干什么来了还不说明白，这是没把大帅放在眼里啊！”
众人可没有的他胆量，只是心头升起了片阴云。
锦衣卫和锦衣司直属皇家，有便宜行事和先斩后奏的权力。而且他们听命于皇帝，想要抓谁，地方大员也是无权过问的。
徐祯道：“大帅，不管他们来干什么，我们配合便是，但要是无事生非，我们镇北军也不是好惹的人。”
“对，徐千户说的极是。”众人也是一一表态。
“那好，所有人下去准备吧！记得收敛些。”赵崇此时还不忘叮嘱众人。
“大帅放心便是，我等一定办好。”
幽州城有有百来家商铺，全都分布在北城，那里是通往辽东和塞北的必经之路。
而每当夜晚来临，这北城便是彩灯高挂，东西南北的客商汇聚于此，在推杯换盏之间洽谈生意。
夜幕时分，冷风习习。
张云逸在一个视野较好、风景独特的酒楼邀请了几名江南商贾以及南庆商贾。他对此次交易非常重视。
张云逸喝杯酒，道：“诸位，张某人行伍出身，没读过书，是粗人一个，所以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我有辽东等地的皮货、人参、鹿茸，货物正宗，只要各位价钱合理，马上成交。”
“我等第一次来燕北，能结识张统领，三生有幸。”操着吴语的江南商人楚旻道，“张统领，那就验验货物吧。”
张云逸道：“验什么货呀！你们干没干过？”
楚旻嘴角抽了抽，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中充满了狐疑。
“我们这儿有个讲究，叫好货不外露，大老远地从辽东运回来，你看一眼他瞧一眼，干货也成水货了。尤其人参、鹿茸，那都是有灵性的。这东西不是锅碗瓢盆，金贵着呢！”
几名商贾愣住了，北方做生意的规矩似乎与南方不同。
楚旻立马道：“入乡随俗，全依张统领，先出价，后看货。”
张云逸道:“做生意嘛!讲求诚信，你信我，我信你。铁算盘老马介绍的，差不了。”
“不知贵地有这样的规矩，失敬，失敬了。“
楚旻押着袖袍握住了张云逸的手，借着袍子遮挡，他给出了卖价。张云逸脸上掠过一丝不快，显然是价格偏低，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奸商!奸商啊!今晚我要是不做生意，非削你们一顿。”
楚旻笑道：“张统领说笑了。我们不是中原人，有江宁的，有岭南的，甚至还有安南的，路途遥远、运费昂贵，您得让让利……”
其他几人还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价还价，张云逸心烦极了，喝了口酒，道：“行行行，别磨叽了，就这么看吧。”
“爽快，爽快！楚某不才，敬张统领一杯。”
楚旻交了定金，这场简单的宴会便结束了。众人随着张云逸去验货。
张云逸的货物储存在天下镖局的库房。
这里容量巨大，寄存着各地客商的货物，俨然是幽州以及燕北最大的存储中心。
铁算盘马昀把货物装上了车，明天一早楚旻等人就要赶回南方。
借着装货的空档，楚旻向张云逸打听着幽州的风士人情。
幽州镇北将军府，建筑宏阔，像一座关隘城堡，其中明岗暗哨数不胜数，形成了城中之城的格局。这是赵崇历时十年建成的，他的用意很简单，一旦敌人破了幽州城，他还可在镇北将军府据守，与幽州城共存亡。
赵松林来到了帅府议事堂，参将级别的军官大多数在列，足以见得父亲对这次议事的重视。具体内容他已猜出八九分，带父亲说起，果然是关于接待朝廷寻访地方的官员的事情。
众将领都非常惊讶，要知道类似的例行检查年年有，以往因为有着西宁郡王金清驻扎幽州城内，这种事情赵崇是能躲则躲，谁知金清大败东夷和蒙古联军，夺得了燕北重镇宣宁府，便带五大千户所驻扎在了宣宁府，幽州城内现仅有一个千户所和左神武卫，显然赵崇自是最高统帅了。
三十年前，赵崇追随建武帝北伐成为大余的北伐功臣；五年前，他参与辽东之战，又再次解了太子东征的危局。他可谓是对大余建武帝和储君都有特殊贡献，且手握重兵扼守国家的东北大门，朝廷下地方的任何官员见他都要行礼，甚至充当皇帝的耳目使臣来都要给他“送礼”。但这两年的情况不同了，太子被废，建武帝已经五十好几，储君之位空悬，让他这些沙场老将也不得不思考归宿。
“卑职以为要有大战，原来是商量接待朝廷的人……”众位将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是啊，大帅，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赵崇知道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他开始重视神京城来的官员，他不希望看到动乱再起。
赵松林心里是高兴看到父亲这样的转变的，自从十年前他娶了安国郡主后，他就提醒赵崇要随时掌握神京城的动向，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和朝廷使臣保持着友好关系，同时通过与京官往来，时时注意朝局变化。
但赵崇是人越老越倔强，他认为天怎么变，难道边关还能电闪雷鸣？所以任凭赵松林如何劝说，赵崇自是不听，等到太子被废之时，赵崇沉默了。从那以后，赵崇就陷入了长时间的观察与思索，约莫过了半年，他老人家终于想通了。
赵松林道：“父亲，您就说如何接待吧！我会做好的。”
“赵刺史，与你说了多少次，这是议事，不是在家里。”
他们是父子，但有礼教要守，且官职有别，在这种场合还是要谨守尊卑礼仪。
赵松林急忙改口道：“是。如何接待朝廷来人，请父帅明示。”
“本帅只想告诉诸位，今后要对此重视起来，记得收敛一些气焰。至于具体怎么做，郭刺史，你最在行了。”
“是，父帅放心便是，”说完，赵松林又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只是，父帅，我想要坎字营统领百户张云逸协助。”
“张云逸？他可是战场破敌的一把利剑，拨给你做城防军岂不是屈才了？”
“父帅，幽州的集市也是战场！”
赵崇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请求。书吏写好了调拨文书，郭崇盖上帅印，复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事吗？”
“大帅。”赵松林呈上公函，“锦衣卫和锦衣司发来公函，称锦衣卫太原镇抚司使石根前来幽州巡查。”
赵崇双眉一挑，脸上的皱纹聚在了一起。作为朝廷的镇北军统帅之一，他也是知晓这三大军事机构的。
“他们来做甚？”
“公函没有明说。”赵松林刻意隐去了公函中的内容，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
未等赵崇发怒，一名武将按耐不住地骂道：“什么？干什么来了还不说明白，这是没把大帅放在眼里啊！”
众人可没有的他胆量，只是心头升起了片阴云。
锦衣卫和锦衣司直属皇家，有便宜行事和先斩后奏的权力。而且他们听命于皇帝，想要抓谁，地方大员也是无权过问的。
徐祯道：“大帅，不管他们来干什么，我们配合便是，但要是无事生非，我们镇北军也不是好惹的人。”
“对，徐千户说的极是。”众人也是一一表态。
“那好，所有人下去准备吧！记得收敛些。”赵崇此时还不忘叮嘱众人。
“大帅放心便是，我等一定办好。”
幽州城有有百来家商铺，全都分布在北城，那里是通往辽东和塞北的必经之路。
而每当夜晚来临，这北城便是彩灯高挂，东西南北的客商汇聚于此，在推杯换盏之间洽谈生意。
夜幕时分，冷风习习。
张云逸在一个视野较好、风景独特的酒楼邀请了几名江南商贾以及南庆商贾。他对此次交易非常重视。
张云逸喝杯酒，道：“诸位，张某人行伍出身，没读过书，是粗人一个，所以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我有辽东等地的皮货、人参、鹿茸，货物正宗，只要各位价钱合理，马上成交。”
“我等第一次来燕北，能结识张统领，三生有幸。”操着吴语的江南商人楚旻道，“张统领，那就验验货物吧。”
张云逸道：“验什么货呀！你们干没干过？”
楚旻嘴角抽了抽，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中充满了狐疑。
“我们这儿有个讲究，叫好货不外露，大老远地从辽东运回来，你看一眼他瞧一眼，干货也成水货了。尤其人参、鹿茸，那都是有灵性的。这东西不是锅碗瓢盆，金贵着呢！”
几名商贾愣住了，北方做生意的规矩似乎与南方不同。
楚旻立马道：“入乡随俗，全依张统领，先出价，后看货。”
张云逸道:“做生意嘛!讲求诚信，你信我，我信你。铁算盘老马介绍的，差不了。”
“不知贵地有这样的规矩，失敬，失敬了。“
楚旻押着袖袍握住了张云逸的手，借着袍子遮挡，他给出了卖价。张云逸脸上掠过一丝不快，显然是价格偏低，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奸商!奸商啊!今晚我要是不做生意，非削你们一顿。”
楚旻笑道：“张统领说笑了。我们不是中原人，有江宁的，有岭南的，甚至还有安南的，路途遥远、运费昂贵，您得让让利……”
其他几人还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价还价，张云逸心烦极了，喝了口酒，道：“行行行，别磨叽了，就这么看吧。”
“爽快，爽快！楚某不才，敬张统领一杯。”
楚旻交了定金，这场简单的宴会便结束了。众人随着张云逸去验货。
张云逸的货物储存在天下镖局的库房。
这里容量巨大，寄存着各地客商的货物，俨然是幽州以及燕北最大的存储中心。
铁算盘马昀把货物装上了车，明天一早楚旻等人就要赶回南方。
借着装货的空档，楚旻向张云逸打听着幽州的风士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