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小说网 > 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 > 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_分卷阅读_22

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_分卷阅读_2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

龙门小说网 www.txtlm.com,最快更新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最新章节!

    “谁又死了?”

    “他娘。”

    栾老拐这才见曹厨子苦皱着脸,一脸急痛,满眼泪水。羊婆和曹厨子没停脚,直直往北街去了。栾老拐愣在那里,半晌,忽而又乐起来。那边珠娘的哥刚死,这边曹厨子的娘又亡,这是堵死窟窿好捉兔啊。没瞧出来,这对呆男傻女,不愧是曹家人,比他家祖宗曹操还敢下狠手。

    连害两命,看来雷老汉那笔财他们是找见下落了。这回,我就是咬脱了嘴里这几颗老牙,也得狠死咬一大口,再不能差那半毫。

    幼年时,有个道士给他看相,说他的命数稀奇,是“半毫命”。一生好坏,都在半毫之间。

    儿时倒也罢了,长到十七八岁,家乡遭灾,父母兄弟都相继病饿而亡,只剩他,眼看要饿昏过去,一眼瞅见床缝里夹着半块发霉的饼,忙挣着爬过去抠出来吃了,这才救回一口气,活转了过来。这算是好“半毫”。

    他一路连乞带偷,只身流亡到京城。正赶上禁军招募,他虽然瘦,却不算矮,为求饱暖,就去应募。禁军招募,按身高分为上、中、下三等,月俸则从一贯到三百文,分成五等。他身高五尺四五,只差半厘就是中等。被分到了万捷营指挥,只拿得到第四等俸钱,每月四百文,少得了一百文钱。这又是坏“半毫”。

    不过,换上新军衣,又领了一贯入军赏钱,倒也欢喜,兴兴头头就成了禁军。做了半辈子兵,除了两回西夏战事,再没打过仗。整天坐食军粮,连训练都少,比种田自然轻省得多。他嘴头子又灵便,奉承官长奉承得好,不但没受多少苛刻,反倒沾了不少蜜水。只是他生来骨头懒,连最低等的七斗弓扯起来都吃力。

    禁军中每年要校阅弓箭,六十步,射八箭,四箭中垛,才算本等合格。不合格的要降为厢军,叫“落厢”。每回他都拼了命,虽然歪歪斜斜,竟然总能及格。这又是好“半毫”。

    在弓箭武艺上,栾老拐很难进一步,除非建些军功,才能从“长行”升到“节级”。三十岁那年,他头一回真的上了战阵,是在银州边地一个军寨,和西夏作战。一撮西夏骑兵围攻过来,他看到那些人个个凶悍,怕得稀屎都屙到了裤裆里,一直躲在墙角,望空乱射箭。谁知道竟射中了一个冲在最前的西夏小将官,那小将官摔下了马。他正要高兴,身边一个兵卒冲出营栅,一枪刺死了那个西夏将官。结果,功劳被那个兵卒抢去。这又是坏“半毫”。

    直到五十岁,他都始终是个“长行”。过了五十岁,军中要淘汰老弱兵卒,有军功的,另行安置,做些杂役,领取军俸,直到老死,叫“剩员”;一部分留在军中,只领半俸,叫“小分”;其他无军功,又不堪用的,销去军籍,发三贯路费,回乡务农,叫“停放”。

    剩员和小分,栾老拐都轮不到。家乡早已没有了亲人,也绝没有气力种田。刚好那年童贯率军攻打西夏,栾老拐也随军西征。

    他知道再不能怯懦,和西夏人对敌时,他豁出性命去拼杀。用箭射中了两人,用枪又刺中一人。然而,杀退西夏兵后,他要冲出去抢首级领赏,却被一块石头绊倒,几乎晕死过去,半天没爬起来。西夏兵的首级全被其他人抢走。一匹西夏马受了惊,四处乱奔,朝他冲了过来,一蹄子,踩折了他的左腿胫骨。不但没挣到功,又耽搁了医治,落下了跛病。这又是极坏的“半毫”。

    更冤的“半毫”是,在沙场上伤残的,能领取半俸到终老,至少老了还有衣粮保障。谁知道军头报上去后,上头批回来说,军中行赏条例明定,战场之上,若伤在背后,是临阵退怯受伤,他这伤正在后腿,不在赏例。就这么,只领了三贯钱,他就被遣散。什么都没了。

    只要想起这些,栾老拐就一肚子的怨火。尤其是一天天越来越老,已经开始四处招人嫌厌。如今,天上掉下来雷老汉那两千多贯,若再不死死咬住,就只能老狗一般活活饿死。

    于是他恨恨道:怕个鸟!死人堆里、血水河中都爬出来过几回,还怕这点泥水洼?

    颜圆在曹家刚查看完周氏的尸首,曹厨子就赶来了。

    曹厨子一进门就痛叫了声“娘”,哭着奔过来,扑跪在他娘的尸体前号哭起来。颜圆在一旁冷眼细瞧,曹厨子额头满是汗水,脸上泪水混着鼻涕,喉咙都快扯破,哭得极惨痛。他性子憨笨,就算做假,也做不到这个地步,看来是真哭。

    “曹兄弟,仵作还没查验,莫要乱动尸身。”颜圆只得上前劝阻,让那两个妇人帮着把曹厨子拉到一边。自己去内间床上扯来一张灰布单,罩在了周氏身上。周氏的干瘦左臂伸到布单外,他往里略扳了扳,看到那只紧握的拳,他心里一动。回眼一扫,那两个妇人把曹厨子扶到墙边小凳上,正在劝慰,曹厨子仍在哭。三人都没往这边瞧。颜圆忙用身子挡着,抓起周氏的手,手指紧紧蜷着,已经僵硬。他不敢乱掰,便将食指用力钻进拳眼中,指尖竟触到一点硬物!他的心不由得一颤,周氏拳心里真的攥着东西。他忙加力一捅,那样东西被顶了出去,跌落在周氏尸身侧边,一个银色细环。他忙伸手一把抓起,起身借口说去催看仵作,让两个妇人帮忙照看这里,随后匆匆离开了曹家。

    出了巷子,他才细看那东西,是一只银耳环,只是一个细圈,没有什么镂纹,银色也已经暗旧,细钩一头被扯直了些,显然是从某个妇人耳朵上抓扯下来的。

    颜圆不由得停住脚,这么说,周氏是被人勒杀的,而且是个妇人。

    周氏挣扎时,一把抓下了那妇人的耳环。那妇人慌忙之中恐怕没有发觉。不过,周氏死状又全然是自缢,并没有被人勒杀的迹象呀。颜圆寻思了一阵,心底一寒,猛然想到:只要制住周氏,在房梁上绑好绳圈,把周氏的头套进去,而后松开,就如绞刑一般。这样,就极难分辨是自缢还是勒杀。

    只是,周氏虽然瘦小,单独一个妇人也很难制住她,凶手至少得两个。珠娘和曹厨子?曹厨子刚才哭得虽然真,但这哭其实不能证明他没有杀母。他若做了这歹事,必定痛悔,哭起来自然会极惨痛,比寻常更真。

    这事若真是这对男女做出来的,那真是太过狠毒了。如今珠娘是雷家家财唯一承继人,再杀了婆婆周氏,两口儿就能如愿复合,畅足过活。

    之前,无端贪图别人家财,颜圆多少还有些心虚不安,如此一来,不但再不需愧疚,更是惩治恶徒、秉持公道了。他胸中顿时敞亮,自己拿到了这只耳环,证据攥在手里,那对男女便任由自己辖制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紧确证这事真是这两人做的。

    他忙快步赶往温家茶食店,刚下虹桥,就见王哈儿从店里走了出来,不知低头在想什么,险些和一个厢兵撞到一起,随即闷头走了。颜圆早就风闻王哈儿和珠娘当年有过穿窬苟且之事,王哈儿恐怕也在觊觎雷家家财,得小心提防,不能让他扰了我的正事。

    颜圆走进店里,见店主温长孝和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谈论曹厨子娘的事,并不见珠娘。没有谁搭理他,他便往后头厨房寻去。珠娘果然在厨房里,正握着刀在剁半只烧鸭,一个厢兵模样的人守在砧板边,是军巡铺那个付九。付九扭头见到他,忙赔着笑低头拜问:“颜大官。”付九不识字,又不通官阶职位,连官和吏都分不清,但凡见到官和吏,都乱称“大官”。

    颜圆略点了点头,便望向珠娘的耳朵。一眼之下,他顿时沮丧。

    珠娘耳垂上有只耳坠,虽也是个银耳环,但细银钩下坠着一小粒珍珠。她仍在低头剁鸭子,那珍珠一颤一颤的。颜圆上前两步一看,另一只耳垂上也挂着一样的耳坠。他随即想起来,这两年来这里吃饭,珠娘似乎一直都戴着这对珍珠耳坠,并没换过。凶手不是她?

    这时,珠娘抬起眼看到了颜圆,颜圆忙掩住失望:“有什么吃的?”

    “厨子不在,菜没人烧,只有烧鸭和几样冷碟。”

    “面也没有?”

    “汤水、浇头都还没来得及煮呢。”

    颜圆一早没吃饭,有些饿了,一眼看见旁边案上一只小蒸笼里摆着雪白的糕团,还冒着热气,便问:“这笼乳糕呢?”

    “这是店主一家的早饭。”

    “哦,那我去别家。”

    这时,珠娘已经剁完了那半只蜜烧鸭,拿过张油纸包好,从旁边柱子上挂的一捆黄线绳上扯过绳头,将纸包横竖两绕,系好,拽断绳头,提起来递给付九。

    “钱在砧板边,你数数。”

    付九接过纸包,颜圆便和他一起离开了厨房。心里闷想,那只耳环看来并不是珠娘的,那会是谁的?曹家虽不至于穷寒,也只勉强过活,并没有多少余财。周氏也只是个垂老寡妇,谁会害她性命,而且还遮掩得这么好?

    刚走出温家茶食店,就见栾老拐一颠一颠地要进店,见了他,咧开缺齿的老嘴笑着问候了声“颜哥儿”。颜圆一向嫌憎这人,没有理睬。走了几步,付九在一旁低声说:“雷炮哥临死前,似乎去寻过这老拐子。”

    颜圆略略一惊,雷炮寻栾老拐,恐怕是去商议如何跟解库搅闹,讨回他爹那些钱。栾老拐是闻着肉香就伸舌的老狗,他来温家茶食店必定也是为了那笔钱,想趁机揩一把。围着这块肉的苍蝇又多出一只。

    他正想着,见曾小羊引着仵作吴盘石急匆匆赶过来,便迎上去,说了一下周氏的死状。他本想把死因往自缢上多引引,但怕说多了惹人起疑,便没敢多言语。吴盘石也不愿多听,点点头随即往曹家去了。

    颜圆先去梢二娘茶铺里,要了碗杂辣羹,切了一截白肠,二十文钱,吃饱肚子,这才回到厢厅。厅里不见人,后院那间停尸房里传来说话声,他过去一看,厢长陪着一个年轻仵作在复验两具尸体,颜圆认得那仵作叫姚禾,很淳朴和气一个人,做事又极谨诚。他想起自己偷换了雷炮的钥匙,心里发虚,就没敢出声,悄悄回到前厅,取出厢里没誊录完的上个月税簿。城外南厢这一带店肆人户的房宅税、地税、丁税、免役钱、免行钱、青苗钱、和买钱、和籴钱、养马钱……这些税都由各坊坊正催收登记,汇总到厢厅编册收存,再抄录一份副本呈交给开封府户曹,户曹已经差人催了两回,不能再拖了。

    颜圆磨好墨,坐在桌前抄起来,却几次走神,抄错了数目。

    第二十一章鲜果、肉团

    譬夫搏攫抵噬之兽,其用齿角爪牙也,

    托于卑微隐蔽,所以能为暴。

    ——《武经总要》

    天快黑了,王哈儿又回到榆疙瘩街,一眼就瞧见一个老虾般的身影一跛一跛从虹桥那头走过来,正是栾老拐。

    “拐子叔?我到处找您。”

    “王承局?啥要紧事?”

    “您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呢。咱们去梢二娘那里,吃热肚羹去。”

    “敢是好,我一直念着请承局吃碗羹汤,可铜钱跟我有三代冤仇,袋里只有几文比我还老的锈钱。”

    “哪能让您老人家破费。”

    王哈儿连搀带拽,把栾老拐拉进街口的梢二娘茶铺,要了两碗肚羹,又让切了二斤白肉。栾老拐像是许久没有沾荤,王哈儿才让了一让,半斤肉已经钻进他那老喉咙里。店里有人,不好说话。王哈儿也饿了,忙抓起筷子。两人斗快嘴一样,不一时便吃了个净尽。吃罢后,才一起回到栾老拐那间小破屋里头,关起了门,在昏黑中,压低声音说起正事——

    “拐子叔,雷炮死前找过您?”

    “没有。”栾老拐忙摇头。

    “咱们是屋檐上的水,一溜子的,您老人家就别遮掩了。我知道雷炮找您是为他爹放在解库那些钱,我也是为这事来找您。”

    “我啥都不知道。”

    “您瞧您老人家,关起门还说窗外话。给您瞧样东西——”王哈儿取出那张契书,小心展开。

    “这是啥?没灯,看不清。”

    “您凑近些,这是雷老爹放钱在秦家解库的契书,这是雷老爹亲笔画的押。整整两千六百贯呢。”

    “真的?”

    “您瞧这官印,这是过了税的红契,官府里也有副本。雷炮去府衙查问,那些衙吏撒懒装怪,不给他查。”

    “这契书怎么被你得了?”

    “这您就别问了。我只问您,有了这契书,能从解库讨出来钱不?”

    “这还用说?指头伸进喉咙里,不吐也得吐。”

    “那咱们一起做成这笔买卖?”

    “你为啥找我?”

    “我怕对付不了解库的人,所以才来请您这位军师爷。”

    “钱怎么分?”

    “您说。”

    “你不是正主,解库轻易不肯吐,得让他一坨才成……这么着,你、我、解库三三开?”

    王哈儿虽然已经料到这数目,这时却有些舍不得了。不过,转念一想,若不靠他,自己很难办成这事,坐着白得八百贯,也已很好了。于是笑着说:“您老人家,这把年纪了,牙口仍这么狠,脾胃大得能装下一石粪。”

    “这事若好办,你会来找我?雷家还有珠娘,她才是这钱的正主儿。若不使上磨面、榨油、熬骨头的手段,能从解库讨出一文钱来?”

    “那成,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这就去解库探探?”

    “急个啥?这事如同勾搭良家妇人,得慢磨慢缠,若不下勾践睡柴薪、萧何修栈道的功夫,哪能轻易办得成?你先回去,我好生思谋思谋。”

    “好。明天我再来,咱们再去吃肚羹。”

    “那梢二娘家的肚是骚羊肚,吃着满口膻。”

    “那咱们换别家。”

    王哈儿笑着告别出门,这时天已经全黑了,两岸店肆都点起了灯烛,水面映着微光,泛着亮。他沿着河湾慢慢往回走,走了一段,心底里隐隐有些悔起来。自己还是没成算,这事办得有些急了。该等一等,瞧一阵。若珠娘和她家那两桩命案并没有牵扯,她又愿意嫁我,两千六百贯就该我全得,还外加一个娘子。想到此,他不由得捶了自己的脑袋几捶。不过,随即他就又笑起来:怕什么?契书仍在我手里,栾老拐自然不会透露给别人。他和珠娘,两头都没断,我就骑着马儿逛灯市,哪边亮就往哪边去。

    想到灯市,他不由得忆起珠娘。他们两家虽然是邻居,儿时,王哈儿却只跟雷炮玩耍,珠娘胆小怕人,见到男孩儿,立即就往家里躲。雷家常会给儿女买些香糖果子、蜜饯糕饼。雷炮得了,总要拿到外面吃,馋其他小儿。王哈儿就在隔壁,被馋得最多,干吞的口水恐怕都有几桶了。

    十二岁那年,有一回,他家的房子漏雨,天晴后,他娘让他上房顶把瓦片整理整理。他踩着墙角的杂物堆刚爬上墙头,一眼就看见隔壁院里,一个碧绿衫裙的小女孩儿,蹲在一只木凳边,是珠娘。那凳子上摆了些果子,青青绿绿红红的,极悦眼。珠娘正在排出一朵花的样式。王哈儿伸着脖子再仔细一瞧,是李子、金杏、林檎。这三样果子才上市几天,一斤得二三十文钱,他家哪里敢买?尤其可恨的是,这三样果子都最逗口水,一见就舌底泛酸,他忍不住大大咽了口口水,声音太响,连院里的珠娘都听见了。珠娘吓得一颤,扭头一看是他,顿时有些慌怯,站起身就要跑。临抬脚,她又望了一眼王哈儿。王哈儿正羞得一脸涨红,口水不争气,竟又大大吞了一口。珠娘见了,不由得露出些笑,但旋即收住,快步逃进了屋里。

    王哈儿大没意思,恨恨瞪了一眼那凳子上的鲜果,爬到房顶去整理瓦片。弄了一阵子,身后忽然“啪”的一声,惊了他一跳,回头一看,是一小包东西,圆圆鼓鼓的,用一张浅蓝旧帕子包着,不知是什么。他四下里望了望,并不见有人。他拿过那个小包,解开一看,里面竟是六个果子,李子、金杏、林檎各两个。珠娘?他忙朝雷家院子望过去,一个绿衫影倏地缩回到房檐里。果然是,他有些吃惊,再看看帕子里那六个果子,心里一暖,笑着抓起一颗半青半红的林檎,一口咬下一半,酸甜清脆,一瞬间,全身的毛孔似乎全都被激醒。

    自那以后,只要听到隔壁安静了,他就扒上墙头去偷瞧,有时珠娘一个人在家,见了他虽仍然要躲,却并不惊慌了,偶尔还会羞笑一下。时间久了,他故意逗她,装作下去,又忽然冒出。珠娘果然扒在门边偷望,被发觉后,羞得脸比林檎还红,倏地又躲回去,再不出来。等他真的下去后,珠娘时常会丢件东西过来,或者是一小包香糖果子,或是一块糍糕、一个脂麻团儿,总之都是他家从来买不起的时鲜吃食。有时会被他爹娘或哥哥发觉,他就谎称是雷炮丢的。就这样,两人从不说话,却异样亲密,也没人察觉。

    过了两三年,都到了初初知事的年纪。有次正月十六灯会,两家人都去相国寺看灯,在州桥上遇见。王哈儿朝珠娘笑了笑,珠娘偷偷回了一笑,就躲到她娘身后去了。看灯的人极多,相国寺又是最要闹的去处,华灯宝炬,车马喧阗,整条街的人都紧紧挤挨着。王哈儿趁势尽力挤到了珠娘身边,周围人影挡住了两边的灯光,他的肩膀紧贴着珠娘的臂膀,柔柔暖暖的,更嗅到一丝甜香气。珠娘只偷偷瞧了他一眼,随即羞转过头,再不敢看他。他心猛跳起来,跟着人潮挪了几步后,在黑暗中鼓起勇气,伸手摸向珠娘的手,珠娘立即觉察到,慌忙躲开,但人挤得太紧,手臂都抽不开、弯不成。他再次伸手,这次一把攥住了珠娘的手,珠娘的手先挣了挣,随即便不动了。他狂喜至极,再不松手,只觉得那只小手嫩嫩软软,指尖凉滑,掌心温软,自出生以来,从没摸过这么神妙心醉的物事……

    忆起当时那情景,王哈儿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再念起那些年珠娘隔墙给她抛的各色吃食,除了爹娘,其实再没第二个人对他这么好过。他忽然发觉,得了珠娘那么多东西,自己却从没给珠娘送过一件东西。想到这,他心里顿时升起些悔疚来。那天,珠娘问他:“我爹那些钱若找不见,你仍娶我?”他答得有些虚,的确,若在两千六百贯和珠娘之间选,他自然会选那笔钱,有了那些钱,比珠娘好的妇人不知有多少。但若没有那些钱呢?他望着灯影流闪的河水,想了片刻,心里答道:若没有那些钱,我自然愿意娶她,除了娘,再没有哪个女孩儿跟自己这么亲过。当然,最好是人财都得。

    他笑着叹了口气,继续慢慢前行,不觉走到河湾边、梢二娘茶铺的后面,雷炮尸首就是在这水岸边发现的。他不由得站住脚,寻思起来,究竟是谁杀了雷炮?他扭头望去,梢二娘茶铺虽然亮着灯,但两盏灯笼都挂在里街那边,几盏油灯都是给食客照亮用,摆在店里桌子上。后边朝河这边没有一盏灯。雷炮若是在这里被人谋害,连凶手的模样都看不清。凶手选这里杀害雷炮,果然极安全……

    想到这里,他有些怕起来,刚要离开,忽然觉得身后有响动,随即一根细线从头上落下,勒在他脖子上,是铁丝。他忙要喊,却只发出一点嘶哑声响……

    曹厨子傻了一般。

    他坐倒在岸边湿地上,呆望着河面灯影,听着水声,心里惶惶无助。又想哭,喉咙却干哑发不出声。

    世上人比蚂蚁还多,可真正跟他亲的,唯有娘和珠娘。可这两个人偏生又像是世仇一般。娘用死来逼自己休了珠娘,如今娘真的死了,珠娘也冷了心肠,连话都不愿跟他说,那天竟当着众人为王哈儿骂他。他觉着自己像是被人遗弃的一个傻儿一般。空中飘落下一些水滴,不知是河水还是雨水。落在脸上,点点冰凉。

    他忽然想起珠娘初嫁过来几天后,也下过一场雨。那天店里没客,曹厨子傍晚就回家了,刚要进门,一个人迎头从门里出来,险些撞上,是鱼儿巷的羊婆。她素日眼如鹰鹞、嘴不饶人,那天见到曹厨子,神色略有些慌,只问了一声好,就撑开伞,匆匆走了。

    曹厨子心头顿时觉着不祥,进了门,他娘却仍旧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珠娘也照旧躲在自己卧房里,不见人。曹厨子试探了一句,他娘说羊婆拿了些珠子、簪子来卖,价太高,一样都没要。曹厨子心里不信,却没敢再问。晚上仍旧睡在娘卧房里支的那张竹床上。睡到半夜,隔壁卧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哭喊,是珠娘。

    他被吓醒,忙起身要过去看,却被他娘一声喝住,让他莫管,继续睡。他娘则点着了油灯,端着出去,拉上了门,走到珠娘的卧房里。他竖着耳朵听,珠娘仍在哭喊,而且声气越来越惨,像是得了急痛病症。随后,他听到脚步声,两个人的,似乎是他娘和珠娘去了后院茅厕,珠娘的哭喊声又从茅厕传来。好半晌,才停了。珠娘回到卧房,他娘也推门进来了,只说了声:“你张着眼瞧什么?娼妇偷吃腌肉,害了肚子。赶紧睡。”之后,珠娘那边果然安静了。

    第二天,他清早起来,却没见珠娘端洗脸水来,厨房里也没有动静。他娘则坐在小凳上,面前摆着一只竹匾,正在拣豆子。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心里却觉着不对,想起昨晚的声响,忙走去后院的茅厕,朝坑里一看,粪土里混着些血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掩埋了。他拿过铁铲,小心翻了翻,果然翻出一样东西,血糊糊、软滑滑的,似乎是肉团。他吓得一颤,但心里随即一冷:这是胎儿,只是还没成型。

本站推荐:修罗天帝逆天邪神伏天氏元龙毒医娘亲萌宝宝万古神帝万古神帝医毒双绝:冥王的天才宠妃元尊牧神记

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龙门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冶文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冶文彪并收藏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