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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工艺品公司副总经理朱雅芳出差归来，匆匆赶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紧叩三番，无人应答，就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但见满室零乱，总经理方朝光显然没来上班。
朱雅芳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奔进车间去安排她新接来的业务，车间主任楚着眉说原料所剩无几，生产难以为继。朱说把现有原料先用起来，后面的事由她解决。
车间主任又说因为这两个月没发工资，多数工人未来上班。朱雅芳毫不犹豫地回答近日一定给大家发工资，让车间主任赶快通知工人来上班。
朱雅芳心思沉沉地退出车间，急忙打电话问方朝光在哪里。
方朝光有气无力地说他在长江边的沧浪岩上。
朱雅芳她问方朝光在干什么。
方朝光说他什么也不干。
朱雅芳觉得方朝光可能是被困难压瘪了，不禁心痛起来，叫方就在那里等着，她马上就到。
方朝光坐在沧浪岩上看着雾气沉沉的长江，浑浊的浪涛空隆空隆地撞击着岩壁，令人心烦意乱。他索性躺了下来，一筹莫展地望着灰蒙蒙的江天。
朱雅芳驱车来到方朝光身边，说她接到了一份订单，总额二十万元。
方朝光说公司都快倒了，接到订单也无力回天。
朱雅芳鼓励方朝光不要悲观，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总会有希望。
方朝光说只怕黑夜漫漫看不到希望。
朱雅芳说方朝光就是公司的希望，即使天塌下来了她也要帮方顶住。
方朝光说想得好没用，无米就不能造饭。
朱雅芳说把他们的轿车卖掉，既能给员工发工资，又能买些原料。等到订单上的货发出后对方即要付款，困难就会减缓。
方朝光摇着头，两眼空茫，嘴里嘘着气。
朱雅芳催方朝光赶快站起来，他们抓紧去卖车。
方朝光无意欠身，说卖了车那也是瞌睡抵不住死。他叫朱雅芳别枉费心力，不如趁早把公司关掉，他们就此分开，不要两个人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朱雅芳听到方朝光说要和她分开，心里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往好的方面想，认为方是心情不好说丧气话，用不着计较，深信方是爱她的。她蹲下身，含情脉脉地抓住方的手，说方太累了，回家休息一下，她一个人去卖车。
方朝光一跃而起，朝朱雅芳嚷道：臭蛋，见鬼啦！当真要卖车？我们惨到这种地步，还蹦跶什么！
而朱雅芳一点不生气，她显得格外冷静，心痛地望着憔悴不堪的方朝光，觉得他陡然变老了，二十九岁的小伙子耳门边竟冒出了白发。她轻轻挽住方的胳膊说：帅牛，我知道了，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行吗？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
二人吃过饭，方朝光还要去江边浪荡，朱雅芳说江水茫茫看着使人肠子打结，不如到通天湖公园去消闲，消闲。
其实方朝光并非一定要再去江边，他只是不想回公司，就听从了朱雅芳的意见。
朱雅芳陪着方朝光来到通天湖畔，沿岸桃花骨朵半含半露，柳丝已吐出蒙蒙鹅黄，朱为缓解方的情绪，欣然提议：帅牛，我们采些柳叶制茶好吗？
方：我们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那等闲情逸致，随便转转吧！
正说着，船坞到了，朱雅芳不由分说地拉着方朝光上了划艇。
方朝光坐上划艇就拄着桨看天，根本不想动弹。
朱雅芳笑盈盈地一个人挥桨拨动了波影，并唱起了流行歌，显得很悠然。其实她的内心比方朝光还烦闷，既焦虑着公司，又在想如何帮方减压。她与方是出于一个导师门下的工艺美术博士，他们在读博期间相恋，毕业后就合伙创办了芳华工艺品公司。她看着方说：帅牛啊，在校时你多酷，既睿智，又刚强，能力特棒，硬是迷倒了小女子我。
方朝光叹了声气，歪着头说：你呀，我嘴上喊你萌鬼，心里把你当瞎蒙的蒙鬼。你爱上了我就瞎了眼，分明捏着一个臭蛋，还想孵出小鸡来。喊你萌鬼，还不如喊你臭蛋。我除了性急，还有什么能迷惑你的。你喊我帅牛是词不达意，我或许只能算个坏猪，要不怎么弄得公司一直不顺？
朱：你肯定是帅牛，本人绝对不会看错！尽管我们眼下困难重重，面对着吃不完的苦头，但我相信你为了我们的爱一定会勒紧裤带，昂首挺胸英勇不屈地振作起来。只要我们维持住公司的生产，就一定有希望。
方：萌鬼，我佩服你，佩服得喷饭！你就像被扔在路边的大葱，翘了辫子心还不死。又像一道柔韧的水，既能勇往直前，又能在曲折中行进。我呢？匹夫一个，何以振作，有什么资格继续爱你。
朱：请你严重注意，不要悲观丧气，爱情是让我们走到一起的伟大动力，不要让爱情委屈，我在与你恋爱之前是为寻找你活着，我们恋爱以后我就为你活着。不要说我们分开好吗？我们一分开我浑身的细胞五秒钟就会死光。如果我真的是水，那缺陷就是软弱，只有与你结合才能刚柔相济。
方：我本想借你的好水为自己淬火，但我似乎是不能造就的废铁。
朱雅芳还要说什么，此时湖面起了风浪，划艇颠簸起来，她欲言又止。
方朝光担心划艇被风浪打翻，惊慌地说：萌鬼，我们赶快返回码头登岸。
朱：不用着慌，只要你落下桨和我一起向前划，划艇就能抗住风浪。
方：你不识水性，只有登岸才能避开危险。
朱：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度过风浪，就不怕危险。
方朝光看看朱雅芳，心想我自小就是浪里白条，你不怕我还怕什么？落下桨就用力划起来，划艇顿时破浪而去。
朱雅芳说划艇好像是他们的公司，虽遭遇了风浪，只要有人不停地为它划桨就能保持前进。
方朝光说公司并非划艇，即使他们把轿车卖了，手上的订单也能如愿做成，公司未必就能好转，如果是那样，就意味着他们把一切都赔光了。
朱雅芳柔情脉脉，她说：帅牛，天不会灭我们，一定要往好里想，不能束手待毙，我们度过了这次危机，也许就柳暗花明。
方朝光陷入了沉思。
朱雅芳：帅牛，我亲爱的帅牛，现在什么也别想，我们就这么向前划。
方朝光摇了摇头。
划艇的租用时限到了，朱雅芳挽着方朝光上了岸。他们回到公司里以后，方朝光伤感地说：萌鬼呀，你个臭蛋，就按你说的——卖车！
轿车卖了，方朝光和朱雅芳抓紧给员工发了工资，员工们很感动，表示愿意跟着老板继续往下拼。
方朝光一边忙生产，一边做新产品设计，很快推出了一批时新的工艺灯具和时钟。
朱雅芳一边组织原料，一边带着新产品走南闯北扩大推销，她很快又接到了新订单。
新产品用的是高档材料，设计极具潮感，时代性和装饰性都很强烈，艺术价值和使用价值达到了高度统一，经济效益自然不菲。芳华工艺品公司经过半年多的搏斗，艰难地出死入生。
一天，朱雅芳想方朝光转眼即是三十岁的大男人，她也将升格为老姑娘，就对方朝光说：帅牛，我们抽时间把婚结了吧！
方朝光打趣朱雅芳：萌鬼，青春难守吗？等不及啦！
朱雅芳想我好意关心你，你反笑话我，不免有些不快。但她生性娴淑，并没有和坏猪斗气，而是害羞地自嘲：本女子青春灿烂，早就不能自制，因为她超级地爱着一头坏猪，巴望着早点成为货真价实的猪婆！
方朝光天下第一跩，他说：大业未定，哪顾得了什么猪婆狗婆！
朱雅芳只好赧赧含笑，她知道坏猪就是这种货色，心里想着事业就忘掉了一切，人家不结婚，你能怎样？她是个既期盼着美好婚姻生活，又看重事业的温婉女子，坏猪那么一说她只能在心里犯嘀咕，就轻轻揪住坏猪的耳朵问：你不结婚，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呀？
方：那那是一种骚动。
朱：坏猪，哼缺德的坏猪！
方：嘿嘿朱：你不结婚我偏要结！
方朝光认真起来，说：臭蛋，你不准性急呵，其实我比你还想结婚，男人对这种事比女人更迫不及待。但必须等到我年满三十五岁，公司实现年利润一千万元。这事我做主，请你耐心配合！
朱雅芳叹着气久久盯着坏猪，知道自己无法对猪弹琴，就摇摇头，抱住坏猪啃了一阵猪嘴巴。
发展中的芳华工艺品公司有忙不完的事，方朝光累得日渐消瘦。一天，朱雅芳发现方脸色发灰，人也没有精神，硬行把他押到了医院，经检查因劳累过度得了肝炎，医生让他立即住院。
方朝光说没时间住院。
朱雅芳急得哭起来，说方朝光不住院她就关闭公司。
方朝光蔫了，愣愣地看着朱雅芳哀叹道：唉，臭蛋，干什么嘛？我住院就是了！
朱雅芳亲自在医院里陪护方朝光，每天做可口的饭菜让方增加营养。没收了方的手机，强迫方放下了公司里的大小事情。她表面显得很镇定，而心里充满了焦愁，既担心公司经营下滑，又怕帅牛落下了病根。她暗中怨怪帅牛帅得冒土气，非要拼到公司实现一千万元年利润才结婚，为什么？想不开，这回惨了。她后悔自己不该老是撵着帅牛往前挣扎，当初要是按帅牛说的趁着困难把公司停了，也不至于把帅牛累病了。她为此感到负疚，每当帅牛睡着的时候，就抓紧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以弥补对帅牛的亏欠。
方朝光痊愈出院后，朱雅芳提出聘请一位管生产的副总经理，让方减轻一些劳累。方却不同意，说他身心健康，何累之有。朱说办公司是长远大计，要是一味硬拼，不如趁早歇菜。方想眼下公司正在走向上坡道，怎么能歇菜，只好接受了朱的意见，但他提出干脆把公司董事会也建立起来，由朱当董事长。
朱雅芳同意成立董事会，但提出由方朝光兼董事长。
方朝光想自己脾气急，适合在前面冲锋陷阵，朱雅芳性格温和，善于把握全盘，就说：臭蛋，我最最亲爱的臭蛋，你说咱俩是谁跟谁，用得着推来推去的吗？各人该干啥就得干啥呀！
朱雅芳觉得方朝光已把话说到了家，本来她也想为方分担一些压力，就听从了方的意见。
芳华工艺品公司渐渐步入发展，接连两年效益趋好，第三年利润达到了六百多万元，再努一把力，下年就有可能提前实现年利润一千万元。方朝光和朱雅芳说不出有多高兴，方说要是真的实现了年利润一千万元，他根本就不等什么三十五岁，到时候就和萌鬼结婚，来个双喜临门。他自行做主买了一户三百平方米的独立住宅，为结婚做准备。
朱雅芳看着公司的美好前景，想着她和帅牛有可能提前结束光棍生涯，成为恩爱夫妻，心中飘漾着甜蜜，一有空就上街买些结婚用品，省得到时一下办来不及。而且格外关心帅牛的身体，控制着帅牛的作息时间，深怕帅牛又累砸了。而且每天按时让帅牛吃些滋补品，帅牛有时嫌麻烦耍赖不吃，她就站在帅牛身边流泪。帅牛一看到她的泪就连皮带骨头一起被溶化了，乖乖地闷着头把该吃的都吃了。
正当方朝光和朱雅芳心情愉快，工作意气风发之时，有一天会计向方报告，公司里有一千二百万元现金被财务部经理归瑛私自汇到南非的一家公司去了。
方朝光一听，顿时两眼发黑，他知道归瑛的男朋友在南非做生意，归瑛显然是洗钱。他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交待几个知情人不要向外透露公司财务出事的消息，并要暂时对朱雅芳保密，不要让朱过早遭受沉重打击。然后他带着会计向警察报了案。
三天后警察告知方朝光，归瑛已经逃往南非，既抓不到人，也无法追回资金。
这天，有人向芳华工艺品公司讨要原料款，朱雅芳到财务部指派归瑛付款，财务部的人说归瑛不知到哪里去了。朱就在催款单上签了字请会计立即办理，会计说账上没有钱。当朱询问具体情况时，会计却闭口不说，她要查看账务，会计又不让看。
朱雅芳只好去找方朝光，她看到方勾着头扒在办公桌上，以为方的老毛病犯了，忙伸手在方的额头上摸了摸。方说他无病，只是想休息一会。朱急着要付材料款，就问方公司的账户上为什么没有钱。
方朝光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朱雅芳，知道无法再向她隐瞒了，双眼痛苦地一闭，泪珠如豆瓣甩到了地下。
朱雅芳兀然大惊失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帅牛惨痛挥泪，猛扑过去狠命抱住了帅牛，说：别难过，亲爱的，亲爱的，别难过无论出了什么事，老天都不会毁灭世界！
方朝光抓住朱雅芳的手，哀伤地说：芳芳，我说了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归瑛把公司的一千二百万元现金洗到南非去了，这回我们真的闯不过去了。
朱雅芳闻言脑袋轰然一炸，浑身发软，也抛下泪来，但她马上又克制了情绪。她深知方朝光性格刚烈，承受不了这种灭顶打击，她必须舍出命来帮方扛住，扶起方说：我们先回家休息，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这天晚上方朝光和朱雅芳都无法入眠，半夜时分方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朱坐在沙发上，灯也没开，一个人在黑暗里流着伤心的泪。他坐到朱的身边，抱住朱的肩膀，二人相依着蜷缩一处，彼此愁肠缠绕着愁肠，室外风雨潇潇。
朱：朝光，我一直劝你坚持，却让你连连吃苦，落个心血付诸东流，希望变成了花篮打水，都怨我。
方：芳芳，你除了为公司操劳，还要照应我，吃的苦并不比我少。而我只顾着发展，疏于管理，让巫婆归瑛成了剜心虫，想来这些年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
朱雅芳安慰方朝光不要自责，眼下他们只有鼓起勇气面对现实，设法度过难关。
方朝光说他已经彻底丧失信心，现在公司摊子大了，遇到困难不好对付，请朱雅芳这回一定要听他的。他打算把人欠款收回来，再将公司卖掉，把债务偿还了，如还能剩点小钱就全部归朱所有。他姓方的永世不再办公司，并就此和朱分手，这辈子绝不再祸害朱。
朱雅芳兀然震惊，即刻又冷静下来，她说方朝光是生就的事业家，卖公司岂不是自毁前程，只当那一千二百万元本来就不存在，他们拼死保住公司，一切从头再来。并说方不要胡思乱想，今生今世只要方不向她开枪，她就不和方分开，无论天塌还是地陷，她都跟定了方，她坚信自己是方的一根肋骨长成的，请方不要在艰难时抛下她。她就是死了也要变成一团火，在黑夜里为方照亮一生的道路。
方朝光说他的心已死，事业对他来说太虚无，他连自己今后怎么活都不知道，岂能没完没了地殃及朱雅芳，他之所以要和朱分开是为了放朱一条生路。人生苦短，现在各自改弦易辙还来得及，他决不能自己无望，还无耻地糟蹋别人的青春，他这辈子给不了朱幸福，但也不能把朱拖下水。
朱雅芳表面显得比较镇静，但她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嘴上说能理解方朝光，而在她想来自己和方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只能比翼飞。方为什么要卖公司，加之先后几次说要和她分手，这哪是她心目中的帅牛，哪是她心目中的坏猪，简直连坏放屁臭虫都不如。既然他们经历过许多磨难，就把这回当作最后一次不行吗？或许过了这个隘口就能走上阳关大道，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这帅牛，不，这坏猪，怎么哪里黑就往哪里钻？她向来把帅牛当做偶像，现在帅牛怎么变得黯然了？她抚摸着帅牛说：我们什么也别想，想多了就越想不开，睡觉。
方：睡不着。
朱：你搂着我，把我当催眠剂，我们就这样在沙发上靠一靠也好。
第二天早上，朱雅芳照样外出办事，方朝光一如既往地去公司里上班。
朱雅芳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家，见方朝光一个人坐在沙上发呆，赶快告诉方有几家客户已向他们公司付了货款，而且她把他们准备结婚用的新房也卖了，资金困难有望缓和。
方朝光突然如火山爆发：你为什么把房子卖了，臭蛋！我非常明确地告诉过你要听我的，你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为了显示你比我伟大正确是吧？
朱雅芳辛苦了一天落个不讨好，甭提多委屈，心想：我哪一点，哪一滴不是为你姓方的着想，总想你能事业有成，而你一直时运不济，我不怨悔，你反过来怪我，而且还企图撇下我。就你有脾气，就你会发火。我把你当亲人，你把我当什么呀？她想着，想着，眼泪憋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方朝光呆若木鸡，黯然神伤。
朱雅芳意识到为难中的坏猪情绪紊乱，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跟他计较，就强忍着悲伤，偷偷抹了抹眼圈。
方朝光看着一贯万般柔情而又知心识性的萌鬼，就像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的小猫，觉得自己太不冷静，不该让他心爱的萌鬼受委屈，他深知此时萌鬼比他更加心碎，就轻轻地搂住萌鬼进行道歉。
朱雅芳见方朝光已经平静下来，就微笑着说自己太心急，没跟方商量就把房子卖了，是她不对。但她依然对方说只要他们度过了眼前的困难，稳住了事业，今后怎么着都能结婚成家。
方朝光说他不仅仅是舍不得房子，而是压根就不想继续办公司，他已被严重击垮。
朱雅芳无声地抱住她的帅牛，亲了又亲，说她非常理解帅牛，但人生哪能没有起落，年月岂会天天平和，更不能指望幸运老是陪着自己。她多希望帅牛能振作，因为帅牛在她心里是大树，能为她终生遮风挡雨。并说帅牛为公司倾尽了心血，她再软弱无能，在这关键时刻也要咬牙为帅牛挺一把。并说他们应抓紧向法院起诉归瑛，力争挽回损失。
方朝光说跨国官司打起来非常啰嗦，费时费力，而且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朱雅芳说再难的官司也要打，不能让归瑛轻易脱逃，他们的血汗不能白流。
在方朝光和朱雅芳的努力下，芳华工艺品公司踉踉跄跄地行走着，对归瑛的诉讼也有所进展。
方朝光的情绪日趋稳定，朱雅芳的信心渐渐增强。
一天，朱雅芳到技术部交待一项工作，不经意与闺蜜杨枫单独闲聊起来，杨轻轻地把她揲到室外的一个角落，鬼兮兮地看着她，好久不语。她欲离去，杨又黏黏乎乎地扯住她的衣褊，她催杨有话抓紧说，不要耽误她办事。
杨枫咬着朱雅芳的耳朵说公司里传出一个谣言，说方朝光另有一个小美女，两个人正密谋年底结婚。
朱雅芳的心猛然一虬，像遭了雷击，难怪坏猪对和她结婚态度不积极，一再说要和她分开。但她又觉得杨的说法有些蹊跷，坏猪并不是没心肝的人，怎么会玩阴阳两道？她认为此事好像非常魔幻，为了顾全大局，就忍着心疼，讪笑着问杨是从那里听来的鬼话，杨说是在和大家闲聊时听到的。朱愣了愣，对杨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朱雅芳作为一个热恋中的女人，听说未婚夫另有新欢，肝胆俱裂自然可想而知。她虽万般信任坏猪，但社会复杂，时下世风迷乱，坏猪帅得无法掩饰，少不了有女人觊觎。即使坏猪没有贼心，而坏女人们有的是贼胆，男人一旦惹上了生猛时鲜就会烂肠子烂心。坏猪仁厚，内心过于拙朴，在抗拒阴谋诡计方面一向较低能，容易被人拽进泥坑。她悲恨交加，想打电话痛骂坏猪，却生性柔善，不忍心触痛她所深爱的人。可是不发泄又堵得肺发炸，气得要自己拧断自己的脖子。她忽然想起一个谜语，就愤然用微信发给了坏猪。
方朝光正忙着，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萌鬼发来了微信：前天是人，昨天也是人，今天根本不是人（猜一畜牲）。他噗嗤笑出了声，无暇多想，连忙回复：不知道。
朱回复：真不知道？
方回复：真不知道。
朱回复：你想想。
方回复：忙得放屁都没时间，哪有空想，你说吧。
朱回复：是你。
方又笑了，回复：臭蛋，知道了，祝你开心。
晚上，方朝光看到朱雅芳脸色铁青，眼睛水肿而无神，不由得惊讶，一贯面颊白里透红、神采奕奕的萌鬼，怎么陡然蔫巴啦？他凝神许久，想起萌鬼发给他的谜语好像隐含着什么惊天悬案，该不会又是祸起萧墙。这些年来萌鬼不问死活地跟着他闹腾，始终像喝了牛血一样地亢奋，眼下她的表现很反常。他陡生怜惜，觉得自己平日对萌鬼关心太少，不禁鼻尖发酸，赶快向被他视若珍宝的萌鬼探问情由。
朱雅芳本想把那些气得她快要爆炸的话都放出来，但她看着焦急不安的坏猪又忍住了，只是汪在眼窝里的冷泪无法掩饰。
方朝光一再追问萌鬼到底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萌鬼只拭泪，什么也不说，心想坏猪要是真的变了心，由他去，感情一旦破裂了用钢索也绑不住，公司前途远比儿女情长重大，不能和坏猪动刀枪。无论她与坏猪之间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公司能发展，坏猪能事业有望，她受委屈也是贡献，让位给小三也许是新时期贞女气节。她想到这里，平静地对坏猪说：没事，亲爱的，我可能有点倦怠。
方：臭蛋！你的心事挂在脸上，好像宇宙就要毁灭了，还蒙我。谁给你注射茅台酒啦，变得浑浑噩噩的？我们不仅是老同学和恋人，还是创业路上的亲密伙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这样两个情投意合、生死与共的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开宗明义，还要遮着掩着！
朱雅芳心头一热，她被方朝光大丈夫式的坦诚所打动，觉得自己不该太小女人，她和坏猪一贯肝胆相映，向来都是有话明说，于是就把关于坏猪的绯闻说了出来。
方朝光闻言哦呀一声惨叫，好像世界上的第三颗原子弹当头爆炸，事态严重得惨绝人寰，他神情凝重，说：芳芳，这是从何说起，请你相信我，请你像相信圣人一样相信我，绝对没有那种事。
可是，谁能为方朝光证明呢？心上乌云重重的朱雅芳看着方惊愕的神情，觉得方好像是做贼心虚，就越发怀疑。但她还是想自己既然深深地爱着方，就不要让方为难，便克制着悲伤，无奈地说：坏猪，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公司里帮助你，你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吧！
方朝光无语，呆呆地看着朱雅芳，恨不能一口把朱咬个半死，他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迷糊。可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羊，善良得让人心疼。多年来，他对这个女人岂止是爱，还有一定程度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重，今生今世一定把她当做自己的性命看待。这一刻，他陡然觉得一直无怨无悔的萌鬼真的太可怜，可怜得心里没有自己，只有他方朝光。可怜得令他震惊，可怜得令他痛恨自己。他几乎站不住了，悲楚满怀地说：臭蛋，你糊涂啦？我们一直相依为命，除了你，我和鬼结婚呀！你不想想那谣言有多恶毒，攻击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亵渎你这个仁慈的菩萨？其用心无非要挑拨我们的感情，搅乱芳华工艺品公司。你大概是爱懵了，听到妖怪叫唤就当真。
朱雅芳嘴唇搐动着，她不知此时该说什么，脑子一半清白，一半模糊。
方：萌鬼，这事不能怨你怀疑我。但我可以大声对祖宗八代，对天，对地发誓，我不查清这个谣言永世不为人，既要维护我的声誉，更要捍卫我们的公司，最终给你一个明白的交待。我由于严重缺少偷鸡摸狗的天资，所以才敢跟你较真。
朱雅芳觉得坏猪似乎说得很光芒，但她又不敢轻信，世上有说真话的贼吗？偷女人的男人不就和贼一样吗？但她冷静一想，又觉得坏猪不像是撒谎，可能是她过分敏感而乱了方寸，因为她太爱坏猪，已爱得神经脆弱。她强制自己定了一下神，对坏猪说：既然外界有说道，我和你想法一样，必须弄清真相，但我们谁也不宜直接出面去查，弄不好就闹得满城风雨，这事由我来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办。
方朝光表示同意。
朱雅芳把追查谣言的事委托给了杨枫。几天之后，杨告诉朱谣言是由财务部传出来的，是归瑛在写给财务部的一个小伙子的信中说的，小伙子已把归瑛写的信交给了杨。
弄清了事情真相，朱雅芳更佩服帅牛英明，英明得一万年只出他一个。归瑛果然在玩弄离间计，妄想通过破坏她和帅牛的感情，把芳华工艺品公司搅浑，她好金蝉脱壳。至此，朱和方朝光都舒了口气，他们爱得更深。
这日是周末，方朝光兴致勃勃，请朱雅芳和众朋友到长江边的水上楼台聚会，朱感到无比欣喜。
大家进入水上楼台坐定，朱雅芳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豪华的地方，我第一回开眼界。帅牛呀，公司刚好点，你不要太牛！
方朝光手舞足蹈，显得比牛还牛，对朱雅芳说：萌鬼，你不知道，今天是地球上，不，是宇宙间最辉煌的日子，我们要集天地之光华隆重庆祝！
朱雅芳不知所以地凝视着方朝光，这个人的大脑好像走光了。
正在此时，一个漂亮的小姐送来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方朝光接过百合花，眼含热泪朝朱雅芳单膝跪下，双手举起花束对朱说：我最最亲爱的雅芳，嫁给我吧！
朱雅芳顿时惊恍，心中热浪冲腾，泪眼模糊地看着方朝光，嘴唇噏动着，说：朝光，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我时刻都想和你朝夕相伴，可是公司尚未实现一千万元的年利润，你也还没到三十五岁呀！
方朝光热泪纵横，说：雅芳，是你让我爱明白了，结婚本是爱情水到渠成，我为何要作茧自缚。此刻我正式向你求婚，再过半年，到我们能腾出资金时买一座漂亮的新房，我们就举行婚礼！
朱雅芳激动地接过百合花，欠身搀扶起方朝光，轻轻倚进方的怀中，说：亲爱的，我不要新房，结婚非要新房可能没爱透彻。我对你的爱是裸爱，你就是我的一切。结婚对我们来说是真心融入血肉，感情就是我们灵魂的美丽新房。我们不为财富而爱，而是为了爱坚定地比翼齐飞。再过半年，我等不及了，我渴望尽快嫁给你。再过一周就到了八月八日，我们就在那天举行婚礼。八月八日非常吉利，预示着我们事业和爱情双发！
方朝光轻轻抚着朱雅芳的秀发，说：亲爱的，其实，我也等不及了，我随你愿！
朋友们热烈鼓掌，狂呼猛叫：接吻，快接吻！
方朝光和朱雅芳都傻了。
有一个小伙子急得高声大喊：方朝光，你要是不会吻，那我就舍己为人，替你吻——
芳华工艺品公司副总经理朱雅芳出差归来，匆匆赶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紧叩三番，无人应答，就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但见满室零乱，总经理方朝光显然没来上班。
朱雅芳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奔进车间去安排她新接来的业务，车间主任楚着眉说原料所剩无几，生产难以为继。朱说把现有原料先用起来，后面的事由她解决。
车间主任又说因为这两个月没发工资，多数工人未来上班。朱雅芳毫不犹豫地回答近日一定给大家发工资，让车间主任赶快通知工人来上班。
朱雅芳心思沉沉地退出车间，急忙打电话问方朝光在哪里。
方朝光有气无力地说他在长江边的沧浪岩上。
朱雅芳她问方朝光在干什么。
方朝光说他什么也不干。
朱雅芳觉得方朝光可能是被困难压瘪了，不禁心痛起来，叫方就在那里等着，她马上就到。
方朝光坐在沧浪岩上看着雾气沉沉的长江，浑浊的浪涛空隆空隆地撞击着岩壁，令人心烦意乱。他索性躺了下来，一筹莫展地望着灰蒙蒙的江天。
朱雅芳驱车来到方朝光身边，说她接到了一份订单，总额二十万元。
方朝光说公司都快倒了，接到订单也无力回天。
朱雅芳鼓励方朝光不要悲观，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总会有希望。
方朝光说只怕黑夜漫漫看不到希望。
朱雅芳说方朝光就是公司的希望，即使天塌下来了她也要帮方顶住。
方朝光说想得好没用，无米就不能造饭。
朱雅芳说把他们的轿车卖掉，既能给员工发工资，又能买些原料。等到订单上的货发出后对方即要付款，困难就会减缓。
方朝光摇着头，两眼空茫，嘴里嘘着气。
朱雅芳催方朝光赶快站起来，他们抓紧去卖车。
方朝光无意欠身，说卖了车那也是瞌睡抵不住死。他叫朱雅芳别枉费心力，不如趁早把公司关掉，他们就此分开，不要两个人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朱雅芳听到方朝光说要和她分开，心里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往好的方面想，认为方是心情不好说丧气话，用不着计较，深信方是爱她的。她蹲下身，含情脉脉地抓住方的手，说方太累了，回家休息一下，她一个人去卖车。
方朝光一跃而起，朝朱雅芳嚷道：臭蛋，见鬼啦！当真要卖车？我们惨到这种地步，还蹦跶什么！
而朱雅芳一点不生气，她显得格外冷静，心痛地望着憔悴不堪的方朝光，觉得他陡然变老了，二十九岁的小伙子耳门边竟冒出了白发。她轻轻挽住方的胳膊说：帅牛，我知道了，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行吗？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
二人吃过饭，方朝光还要去江边浪荡，朱雅芳说江水茫茫看着使人肠子打结，不如到通天湖公园去消闲，消闲。
其实方朝光并非一定要再去江边，他只是不想回公司，就听从了朱雅芳的意见。
朱雅芳陪着方朝光来到通天湖畔，沿岸桃花骨朵半含半露，柳丝已吐出蒙蒙鹅黄，朱为缓解方的情绪，欣然提议：帅牛，我们采些柳叶制茶好吗？
方：我们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那等闲情逸致，随便转转吧！
正说着，船坞到了，朱雅芳不由分说地拉着方朝光上了划艇。
方朝光坐上划艇就拄着桨看天，根本不想动弹。
朱雅芳笑盈盈地一个人挥桨拨动了波影，并唱起了流行歌，显得很悠然。其实她的内心比方朝光还烦闷，既焦虑着公司，又在想如何帮方减压。她与方是出于一个导师门下的工艺美术博士，他们在读博期间相恋，毕业后就合伙创办了芳华工艺品公司。她看着方说：帅牛啊，在校时你多酷，既睿智，又刚强，能力特棒，硬是迷倒了小女子我。
方朝光叹了声气，歪着头说：你呀，我嘴上喊你萌鬼，心里把你当瞎蒙的蒙鬼。你爱上了我就瞎了眼，分明捏着一个臭蛋，还想孵出小鸡来。喊你萌鬼，还不如喊你臭蛋。我除了性急，还有什么能迷惑你的。你喊我帅牛是词不达意，我或许只能算个坏猪，要不怎么弄得公司一直不顺？
朱：你肯定是帅牛，本人绝对不会看错！尽管我们眼下困难重重，面对着吃不完的苦头，但我相信你为了我们的爱一定会勒紧裤带，昂首挺胸英勇不屈地振作起来。只要我们维持住公司的生产，就一定有希望。
方：萌鬼，我佩服你，佩服得喷饭！你就像被扔在路边的大葱，翘了辫子心还不死。又像一道柔韧的水，既能勇往直前，又能在曲折中行进。我呢？匹夫一个，何以振作，有什么资格继续爱你。
朱：请你严重注意，不要悲观丧气，爱情是让我们走到一起的伟大动力，不要让爱情委屈，我在与你恋爱之前是为寻找你活着，我们恋爱以后我就为你活着。不要说我们分开好吗？我们一分开我浑身的细胞五秒钟就会死光。如果我真的是水，那缺陷就是软弱，只有与你结合才能刚柔相济。
方：我本想借你的好水为自己淬火，但我似乎是不能造就的废铁。
朱雅芳还要说什么，此时湖面起了风浪，划艇颠簸起来，她欲言又止。
方朝光担心划艇被风浪打翻，惊慌地说：萌鬼，我们赶快返回码头登岸。
朱：不用着慌，只要你落下桨和我一起向前划，划艇就能抗住风浪。
方：你不识水性，只有登岸才能避开危险。
朱：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度过风浪，就不怕危险。
方朝光看看朱雅芳，心想我自小就是浪里白条，你不怕我还怕什么？落下桨就用力划起来，划艇顿时破浪而去。
朱雅芳说划艇好像是他们的公司，虽遭遇了风浪，只要有人不停地为它划桨就能保持前进。
方朝光说公司并非划艇，即使他们把轿车卖了，手上的订单也能如愿做成，公司未必就能好转，如果是那样，就意味着他们把一切都赔光了。
朱雅芳柔情脉脉，她说：帅牛，天不会灭我们，一定要往好里想，不能束手待毙，我们度过了这次危机，也许就柳暗花明。
方朝光陷入了沉思。
朱雅芳：帅牛，我亲爱的帅牛，现在什么也别想，我们就这么向前划。
方朝光摇了摇头。
划艇的租用时限到了，朱雅芳挽着方朝光上了岸。他们回到公司里以后，方朝光伤感地说：萌鬼呀，你个臭蛋，就按你说的——卖车！
轿车卖了，方朝光和朱雅芳抓紧给员工发了工资，员工们很感动，表示愿意跟着老板继续往下拼。
方朝光一边忙生产，一边做新产品设计，很快推出了一批时新的工艺灯具和时钟。
朱雅芳一边组织原料，一边带着新产品走南闯北扩大推销，她很快又接到了新订单。
新产品用的是高档材料，设计极具潮感，时代性和装饰性都很强烈，艺术价值和使用价值达到了高度统一，经济效益自然不菲。芳华工艺品公司经过半年多的搏斗，艰难地出死入生。
一天，朱雅芳想方朝光转眼即是三十岁的大男人，她也将升格为老姑娘，就对方朝光说：帅牛，我们抽时间把婚结了吧！
方朝光打趣朱雅芳：萌鬼，青春难守吗？等不及啦！
朱雅芳想我好意关心你，你反笑话我，不免有些不快。但她生性娴淑，并没有和坏猪斗气，而是害羞地自嘲：本女子青春灿烂，早就不能自制，因为她超级地爱着一头坏猪，巴望着早点成为货真价实的猪婆！
方朝光天下第一跩，他说：大业未定，哪顾得了什么猪婆狗婆！
朱雅芳只好赧赧含笑，她知道坏猪就是这种货色，心里想着事业就忘掉了一切，人家不结婚，你能怎样？她是个既期盼着美好婚姻生活，又看重事业的温婉女子，坏猪那么一说她只能在心里犯嘀咕，就轻轻揪住坏猪的耳朵问：你不结婚，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呀？
方：那那是一种骚动。
朱：坏猪，哼缺德的坏猪！
方：嘿嘿朱：你不结婚我偏要结！
方朝光认真起来，说：臭蛋，你不准性急呵，其实我比你还想结婚，男人对这种事比女人更迫不及待。但必须等到我年满三十五岁，公司实现年利润一千万元。这事我做主，请你耐心配合！
朱雅芳叹着气久久盯着坏猪，知道自己无法对猪弹琴，就摇摇头，抱住坏猪啃了一阵猪嘴巴。
发展中的芳华工艺品公司有忙不完的事，方朝光累得日渐消瘦。一天，朱雅芳发现方脸色发灰，人也没有精神，硬行把他押到了医院，经检查因劳累过度得了肝炎，医生让他立即住院。
方朝光说没时间住院。
朱雅芳急得哭起来，说方朝光不住院她就关闭公司。
方朝光蔫了，愣愣地看着朱雅芳哀叹道：唉，臭蛋，干什么嘛？我住院就是了！
朱雅芳亲自在医院里陪护方朝光，每天做可口的饭菜让方增加营养。没收了方的手机，强迫方放下了公司里的大小事情。她表面显得很镇定，而心里充满了焦愁，既担心公司经营下滑，又怕帅牛落下了病根。她暗中怨怪帅牛帅得冒土气，非要拼到公司实现一千万元年利润才结婚，为什么？想不开，这回惨了。她后悔自己不该老是撵着帅牛往前挣扎，当初要是按帅牛说的趁着困难把公司停了，也不至于把帅牛累病了。她为此感到负疚，每当帅牛睡着的时候，就抓紧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以弥补对帅牛的亏欠。
方朝光痊愈出院后，朱雅芳提出聘请一位管生产的副总经理，让方减轻一些劳累。方却不同意，说他身心健康，何累之有。朱说办公司是长远大计，要是一味硬拼，不如趁早歇菜。方想眼下公司正在走向上坡道，怎么能歇菜，只好接受了朱的意见，但他提出干脆把公司董事会也建立起来，由朱当董事长。
朱雅芳同意成立董事会，但提出由方朝光兼董事长。
方朝光想自己脾气急，适合在前面冲锋陷阵，朱雅芳性格温和，善于把握全盘，就说：臭蛋，我最最亲爱的臭蛋，你说咱俩是谁跟谁，用得着推来推去的吗？各人该干啥就得干啥呀！
朱雅芳觉得方朝光已把话说到了家，本来她也想为方分担一些压力，就听从了方的意见。
芳华工艺品公司渐渐步入发展，接连两年效益趋好，第三年利润达到了六百多万元，再努一把力，下年就有可能提前实现年利润一千万元。方朝光和朱雅芳说不出有多高兴，方说要是真的实现了年利润一千万元，他根本就不等什么三十五岁，到时候就和萌鬼结婚，来个双喜临门。他自行做主买了一户三百平方米的独立住宅，为结婚做准备。
朱雅芳看着公司的美好前景，想着她和帅牛有可能提前结束光棍生涯，成为恩爱夫妻，心中飘漾着甜蜜，一有空就上街买些结婚用品，省得到时一下办来不及。而且格外关心帅牛的身体，控制着帅牛的作息时间，深怕帅牛又累砸了。而且每天按时让帅牛吃些滋补品，帅牛有时嫌麻烦耍赖不吃，她就站在帅牛身边流泪。帅牛一看到她的泪就连皮带骨头一起被溶化了，乖乖地闷着头把该吃的都吃了。
正当方朝光和朱雅芳心情愉快，工作意气风发之时，有一天会计向方报告，公司里有一千二百万元现金被财务部经理归瑛私自汇到南非的一家公司去了。
方朝光一听，顿时两眼发黑，他知道归瑛的男朋友在南非做生意，归瑛显然是洗钱。他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交待几个知情人不要向外透露公司财务出事的消息，并要暂时对朱雅芳保密，不要让朱过早遭受沉重打击。然后他带着会计向警察报了案。
三天后警察告知方朝光，归瑛已经逃往南非，既抓不到人，也无法追回资金。
这天，有人向芳华工艺品公司讨要原料款，朱雅芳到财务部指派归瑛付款，财务部的人说归瑛不知到哪里去了。朱就在催款单上签了字请会计立即办理，会计说账上没有钱。当朱询问具体情况时，会计却闭口不说，她要查看账务，会计又不让看。
朱雅芳只好去找方朝光，她看到方勾着头扒在办公桌上，以为方的老毛病犯了，忙伸手在方的额头上摸了摸。方说他无病，只是想休息一会。朱急着要付材料款，就问方公司的账户上为什么没有钱。
方朝光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朱雅芳，知道无法再向她隐瞒了，双眼痛苦地一闭，泪珠如豆瓣甩到了地下。
朱雅芳兀然大惊失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帅牛惨痛挥泪，猛扑过去狠命抱住了帅牛，说：别难过，亲爱的，亲爱的，别难过无论出了什么事，老天都不会毁灭世界！
方朝光抓住朱雅芳的手，哀伤地说：芳芳，我说了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归瑛把公司的一千二百万元现金洗到南非去了，这回我们真的闯不过去了。
朱雅芳闻言脑袋轰然一炸，浑身发软，也抛下泪来，但她马上又克制了情绪。她深知方朝光性格刚烈，承受不了这种灭顶打击，她必须舍出命来帮方扛住，扶起方说：我们先回家休息，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这天晚上方朝光和朱雅芳都无法入眠，半夜时分方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朱坐在沙发上，灯也没开，一个人在黑暗里流着伤心的泪。他坐到朱的身边，抱住朱的肩膀，二人相依着蜷缩一处，彼此愁肠缠绕着愁肠，室外风雨潇潇。
朱：朝光，我一直劝你坚持，却让你连连吃苦，落个心血付诸东流，希望变成了花篮打水，都怨我。
方：芳芳，你除了为公司操劳，还要照应我，吃的苦并不比我少。而我只顾着发展，疏于管理，让巫婆归瑛成了剜心虫，想来这些年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
朱雅芳安慰方朝光不要自责，眼下他们只有鼓起勇气面对现实，设法度过难关。
方朝光说他已经彻底丧失信心，现在公司摊子大了，遇到困难不好对付，请朱雅芳这回一定要听他的。他打算把人欠款收回来，再将公司卖掉，把债务偿还了，如还能剩点小钱就全部归朱所有。他姓方的永世不再办公司，并就此和朱分手，这辈子绝不再祸害朱。
朱雅芳兀然震惊，即刻又冷静下来，她说方朝光是生就的事业家，卖公司岂不是自毁前程，只当那一千二百万元本来就不存在，他们拼死保住公司，一切从头再来。并说方不要胡思乱想，今生今世只要方不向她开枪，她就不和方分开，无论天塌还是地陷，她都跟定了方，她坚信自己是方的一根肋骨长成的，请方不要在艰难时抛下她。她就是死了也要变成一团火，在黑夜里为方照亮一生的道路。
方朝光说他的心已死，事业对他来说太虚无，他连自己今后怎么活都不知道，岂能没完没了地殃及朱雅芳，他之所以要和朱分开是为了放朱一条生路。人生苦短，现在各自改弦易辙还来得及，他决不能自己无望，还无耻地糟蹋别人的青春，他这辈子给不了朱幸福，但也不能把朱拖下水。
朱雅芳表面显得比较镇静，但她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嘴上说能理解方朝光，而在她想来自己和方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只能比翼飞。方为什么要卖公司，加之先后几次说要和她分手，这哪是她心目中的帅牛，哪是她心目中的坏猪，简直连坏放屁臭虫都不如。既然他们经历过许多磨难，就把这回当作最后一次不行吗？或许过了这个隘口就能走上阳关大道，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这帅牛，不，这坏猪，怎么哪里黑就往哪里钻？她向来把帅牛当做偶像，现在帅牛怎么变得黯然了？她抚摸着帅牛说：我们什么也别想，想多了就越想不开，睡觉。
方：睡不着。
朱：你搂着我，把我当催眠剂，我们就这样在沙发上靠一靠也好。
第二天早上，朱雅芳照样外出办事，方朝光一如既往地去公司里上班。
朱雅芳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家，见方朝光一个人坐在沙上发呆，赶快告诉方有几家客户已向他们公司付了货款，而且她把他们准备结婚用的新房也卖了，资金困难有望缓和。
方朝光突然如火山爆发：你为什么把房子卖了，臭蛋！我非常明确地告诉过你要听我的，你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为了显示你比我伟大正确是吧？
朱雅芳辛苦了一天落个不讨好，甭提多委屈，心想：我哪一点，哪一滴不是为你姓方的着想，总想你能事业有成，而你一直时运不济，我不怨悔，你反过来怪我，而且还企图撇下我。就你有脾气，就你会发火。我把你当亲人，你把我当什么呀？她想着，想着，眼泪憋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方朝光呆若木鸡，黯然神伤。
朱雅芳意识到为难中的坏猪情绪紊乱，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跟他计较，就强忍着悲伤，偷偷抹了抹眼圈。
方朝光看着一贯万般柔情而又知心识性的萌鬼，就像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的小猫，觉得自己太不冷静，不该让他心爱的萌鬼受委屈，他深知此时萌鬼比他更加心碎，就轻轻地搂住萌鬼进行道歉。
朱雅芳见方朝光已经平静下来，就微笑着说自己太心急，没跟方商量就把房子卖了，是她不对。但她依然对方说只要他们度过了眼前的困难，稳住了事业，今后怎么着都能结婚成家。
方朝光说他不仅仅是舍不得房子，而是压根就不想继续办公司，他已被严重击垮。
朱雅芳无声地抱住她的帅牛，亲了又亲，说她非常理解帅牛，但人生哪能没有起落，年月岂会天天平和，更不能指望幸运老是陪着自己。她多希望帅牛能振作，因为帅牛在她心里是大树，能为她终生遮风挡雨。并说帅牛为公司倾尽了心血，她再软弱无能，在这关键时刻也要咬牙为帅牛挺一把。并说他们应抓紧向法院起诉归瑛，力争挽回损失。
方朝光说跨国官司打起来非常啰嗦，费时费力，而且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朱雅芳说再难的官司也要打，不能让归瑛轻易脱逃，他们的血汗不能白流。
在方朝光和朱雅芳的努力下，芳华工艺品公司踉踉跄跄地行走着，对归瑛的诉讼也有所进展。
方朝光的情绪日趋稳定，朱雅芳的信心渐渐增强。
一天，朱雅芳到技术部交待一项工作，不经意与闺蜜杨枫单独闲聊起来，杨轻轻地把她揲到室外的一个角落，鬼兮兮地看着她，好久不语。她欲离去，杨又黏黏乎乎地扯住她的衣褊，她催杨有话抓紧说，不要耽误她办事。
杨枫咬着朱雅芳的耳朵说公司里传出一个谣言，说方朝光另有一个小美女，两个人正密谋年底结婚。
朱雅芳的心猛然一虬，像遭了雷击，难怪坏猪对和她结婚态度不积极，一再说要和她分开。但她又觉得杨的说法有些蹊跷，坏猪并不是没心肝的人，怎么会玩阴阳两道？她认为此事好像非常魔幻，为了顾全大局，就忍着心疼，讪笑着问杨是从那里听来的鬼话，杨说是在和大家闲聊时听到的。朱愣了愣，对杨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朱雅芳作为一个热恋中的女人，听说未婚夫另有新欢，肝胆俱裂自然可想而知。她虽万般信任坏猪，但社会复杂，时下世风迷乱，坏猪帅得无法掩饰，少不了有女人觊觎。即使坏猪没有贼心，而坏女人们有的是贼胆，男人一旦惹上了生猛时鲜就会烂肠子烂心。坏猪仁厚，内心过于拙朴，在抗拒阴谋诡计方面一向较低能，容易被人拽进泥坑。她悲恨交加，想打电话痛骂坏猪，却生性柔善，不忍心触痛她所深爱的人。可是不发泄又堵得肺发炸，气得要自己拧断自己的脖子。她忽然想起一个谜语，就愤然用微信发给了坏猪。
方朝光正忙着，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萌鬼发来了微信：前天是人，昨天也是人，今天根本不是人（猜一畜牲）。他噗嗤笑出了声，无暇多想，连忙回复：不知道。
朱回复：真不知道？
方回复：真不知道。
朱回复：你想想。
方回复：忙得放屁都没时间，哪有空想，你说吧。
朱回复：是你。
方又笑了，回复：臭蛋，知道了，祝你开心。
晚上，方朝光看到朱雅芳脸色铁青，眼睛水肿而无神，不由得惊讶，一贯面颊白里透红、神采奕奕的萌鬼，怎么陡然蔫巴啦？他凝神许久，想起萌鬼发给他的谜语好像隐含着什么惊天悬案，该不会又是祸起萧墙。这些年来萌鬼不问死活地跟着他闹腾，始终像喝了牛血一样地亢奋，眼下她的表现很反常。他陡生怜惜，觉得自己平日对萌鬼关心太少，不禁鼻尖发酸，赶快向被他视若珍宝的萌鬼探问情由。
朱雅芳本想把那些气得她快要爆炸的话都放出来，但她看着焦急不安的坏猪又忍住了，只是汪在眼窝里的冷泪无法掩饰。
方朝光一再追问萌鬼到底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萌鬼只拭泪，什么也不说，心想坏猪要是真的变了心，由他去，感情一旦破裂了用钢索也绑不住，公司前途远比儿女情长重大，不能和坏猪动刀枪。无论她与坏猪之间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公司能发展，坏猪能事业有望，她受委屈也是贡献，让位给小三也许是新时期贞女气节。她想到这里，平静地对坏猪说：没事，亲爱的，我可能有点倦怠。
方：臭蛋！你的心事挂在脸上，好像宇宙就要毁灭了，还蒙我。谁给你注射茅台酒啦，变得浑浑噩噩的？我们不仅是老同学和恋人，还是创业路上的亲密伙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这样两个情投意合、生死与共的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开宗明义，还要遮着掩着！
朱雅芳心头一热，她被方朝光大丈夫式的坦诚所打动，觉得自己不该太小女人，她和坏猪一贯肝胆相映，向来都是有话明说，于是就把关于坏猪的绯闻说了出来。
方朝光闻言哦呀一声惨叫，好像世界上的第三颗原子弹当头爆炸，事态严重得惨绝人寰，他神情凝重，说：芳芳，这是从何说起，请你相信我，请你像相信圣人一样相信我，绝对没有那种事。
可是，谁能为方朝光证明呢？心上乌云重重的朱雅芳看着方惊愕的神情，觉得方好像是做贼心虚，就越发怀疑。但她还是想自己既然深深地爱着方，就不要让方为难，便克制着悲伤，无奈地说：坏猪，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公司里帮助你，你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吧！
方朝光无语，呆呆地看着朱雅芳，恨不能一口把朱咬个半死，他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迷糊。可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羊，善良得让人心疼。多年来，他对这个女人岂止是爱，还有一定程度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重，今生今世一定把她当做自己的性命看待。这一刻，他陡然觉得一直无怨无悔的萌鬼真的太可怜，可怜得心里没有自己，只有他方朝光。可怜得令他震惊，可怜得令他痛恨自己。他几乎站不住了，悲楚满怀地说：臭蛋，你糊涂啦？我们一直相依为命，除了你，我和鬼结婚呀！你不想想那谣言有多恶毒，攻击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亵渎你这个仁慈的菩萨？其用心无非要挑拨我们的感情，搅乱芳华工艺品公司。你大概是爱懵了，听到妖怪叫唤就当真。
朱雅芳嘴唇搐动着，她不知此时该说什么，脑子一半清白，一半模糊。
方：萌鬼，这事不能怨你怀疑我。但我可以大声对祖宗八代，对天，对地发誓，我不查清这个谣言永世不为人，既要维护我的声誉，更要捍卫我们的公司，最终给你一个明白的交待。我由于严重缺少偷鸡摸狗的天资，所以才敢跟你较真。
朱雅芳觉得坏猪似乎说得很光芒，但她又不敢轻信，世上有说真话的贼吗？偷女人的男人不就和贼一样吗？但她冷静一想，又觉得坏猪不像是撒谎，可能是她过分敏感而乱了方寸，因为她太爱坏猪，已爱得神经脆弱。她强制自己定了一下神，对坏猪说：既然外界有说道，我和你想法一样，必须弄清真相，但我们谁也不宜直接出面去查，弄不好就闹得满城风雨，这事由我来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办。
方朝光表示同意。
朱雅芳把追查谣言的事委托给了杨枫。几天之后，杨告诉朱谣言是由财务部传出来的，是归瑛在写给财务部的一个小伙子的信中说的，小伙子已把归瑛写的信交给了杨。
弄清了事情真相，朱雅芳更佩服帅牛英明，英明得一万年只出他一个。归瑛果然在玩弄离间计，妄想通过破坏她和帅牛的感情，把芳华工艺品公司搅浑，她好金蝉脱壳。至此，朱和方朝光都舒了口气，他们爱得更深。
这日是周末，方朝光兴致勃勃，请朱雅芳和众朋友到长江边的水上楼台聚会，朱感到无比欣喜。
大家进入水上楼台坐定，朱雅芳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豪华的地方，我第一回开眼界。帅牛呀，公司刚好点，你不要太牛！
方朝光手舞足蹈，显得比牛还牛，对朱雅芳说：萌鬼，你不知道，今天是地球上，不，是宇宙间最辉煌的日子，我们要集天地之光华隆重庆祝！
朱雅芳不知所以地凝视着方朝光，这个人的大脑好像走光了。
正在此时，一个漂亮的小姐送来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方朝光接过百合花，眼含热泪朝朱雅芳单膝跪下，双手举起花束对朱说：我最最亲爱的雅芳，嫁给我吧！
朱雅芳顿时惊恍，心中热浪冲腾，泪眼模糊地看着方朝光，嘴唇噏动着，说：朝光，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我时刻都想和你朝夕相伴，可是公司尚未实现一千万元的年利润，你也还没到三十五岁呀！
方朝光热泪纵横，说：雅芳，是你让我爱明白了，结婚本是爱情水到渠成，我为何要作茧自缚。此刻我正式向你求婚，再过半年，到我们能腾出资金时买一座漂亮的新房，我们就举行婚礼！
朱雅芳激动地接过百合花，欠身搀扶起方朝光，轻轻倚进方的怀中，说：亲爱的，我不要新房，结婚非要新房可能没爱透彻。我对你的爱是裸爱，你就是我的一切。结婚对我们来说是真心融入血肉，感情就是我们灵魂的美丽新房。我们不为财富而爱，而是为了爱坚定地比翼齐飞。再过半年，我等不及了，我渴望尽快嫁给你。再过一周就到了八月八日，我们就在那天举行婚礼。八月八日非常吉利，预示着我们事业和爱情双发！
方朝光轻轻抚着朱雅芳的秀发，说：亲爱的，其实，我也等不及了，我随你愿！
朋友们热烈鼓掌，狂呼猛叫：接吻，快接吻！
方朝光和朱雅芳都傻了。
有一个小伙子急得高声大喊：方朝光，你要是不会吻，那我就舍己为人，替你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