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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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高处,俯瞰世界,静谧,沉凉。

    视野所扫过的风景,是一片荒芜而凌乱的蓬勃与萧瑟。是的,蓬勃,那是因为世界已将自然的热烈蓬勃的生命延展至生命的尽头;萧瑟,那是因为季节已将临近深秋,所有恣意蓬勃的生命已经在达到极至后所走向的必然颓败。

    那些依着季节而生长的荒草野灌,在我的眼中,从静悄悄的春走来,走过火辣辣的夏,走近温凉凉的秋。它们的生命力极及顽强,它们的生长期极及绵长,至少在四季的草本植物中,已算是星星燎原般的绵延而亘长。我每天目视着它们,迎送着它们从朝晨走到暮晚,从晨昏走向四季。一天天,一月月,一季季,无声的看着,无声的陪伴。它们是我眼中唯一的风景,唯一的生命力。

    就如一个舞台,在我的眼前摆弄着生命的原形,生命的蛮荒,生命的极至。

    在日久天长的凝望中,我对它们滋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一条污浊的沟渠,两条依依带水的绿色丝带,一条栏杆,几块荒地,几垄旱地,栋栋楼房,隐隐青山,迢迢云影,是我眼中日夜遥望,触眸可及的景致。那些楼房,在建的,已建好的,我自动的屏蔽,眼中只专注的便是那依依带水的绿色,荒地,莽灌。那些生命力在我的眼中总是别有情韵。

    一次次的人工采挖,从茎叶到根底的推残,将一片风靡无比的绿浪,一夕之间碾为一块毫无杂草的砂砾之地,一堆堆苍黄的土堆垛成一个个小坡,一个个深掘的洞,只为一栋栋楼房立定根基,此后那地方再无杂草莽灌的立足之地,而杂草灌莽则无缝不钻,无隙不插,只要人与机械一旦罢手,它们便又欣欣然的疯狂滋长,从纤草不染的砂砾中又长出一片蓬茂的草地。

    每每看着它们,我总是惊奇于它们的生命力,它们似乎脱离了大自然的随季节而传粉受精的原则,只要有泥土,有水,没有人为的打扰,它们便可以自然而然的从地底下冒出来,继而成其为一片原野。在一阵风一阵雨的洗礼催促下,它们昂昂然、欣欣然的挑战着人类。

    望着那还在夏末时节被人给拔光莽草的沟边,又丛丛簇簇长出来的几近于枯老虬结的野花野草,在人们离去后的安宁时光,又蓄势而长,成为一片茂密的荒莽。小花儿开满了枝头,簇簇摇曳在风里。阳光中,它们安静而快活地展示着生命力的无穷。我讶异在青天白日里。为着这抹阳光清风里的明朗与妩媚,突然的就失去了忧伤的资本。

    是的,我连忧伤都不再触及了,更不用说快乐与幸福的基线。我就这样空白地睁着眼,站在清风里,看着阳光下的它们。丛丛簇簇,招展在风里,枝头细碎的小花,以白为主,其间亦点缀着黄与红,它们如一只只蝴蝶蝶舞在阳光里,恬静而快活,馨香而柔媚。仅管那擒起它们的根茎叶已带有苍黄的色泽,它们依然洋洋洒洒地婷立于枝头,招风引蝶,逐日暖暄。

    我很是无语,这样的一片天地,从本质来说,其实是一片污浊之地,土质贫劣,环境恶拙,人工在建的基地,垃圾倾倒的僻地,地下污水导引的处所。可是它们,好似一束束葡公英,在风媒、人媒、机械媒、畜媒、物媒、雨媒、水媒等一切可移动性的形为中成其为生命的携带源长地,软化其间的贫劣与偏僻。花叶根茎拉洒到哪,便在哪风风火火地滋长汪洋起来。

    每每在看着它们时,我所有的心思都顺着它们而转动。它们在我的眼前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别样的自然世界,花草与人类的争夺土地之战,人类将花草逼迫到见缝插茎,见隙生根。很难明白,这些草本植物为何如此的贪恋,如此的狂野,如此的漫天延伸,它们是阳光、雨水与清风最好的承受者与享受者。悟语着自然界的艰难挣扎,错乱着季节的流迭。已将生命无限制的延伸,绵长了。

    那些苍老的,枯萎的根茎,在一阵风、一阵雨的推耸下,于错乱慌然中又突突地生长出更加柔嫩的枝叶花朵,季节在它们的枝头纷错杂乱。每天的阳光清风里,婉约的是它们嘻嘻哈哈的笑颜,摇曳的是它们风摆光弄的倩影。层层叠叠,次递着生命的活跃与自然的欣荣,那是季节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泯的一道风景。即便陋质卑颜,依旧昂扬得尽心尽力,展示得理所当然。那也是自然无法移转的季节风水,水与阳光是它们的生命保障,风是它们生命蓬勃的支点。展示的生命,映衬的风景,弥漫的风情,妖娆着我的心眸,我对它们由心的膜拜。

    秋的天高气爽中,清风习习,凉凉地扫过身畔,我凝眸而望的世界里,阳光高洁,清风婉约,荒草莽灌蓬蓬勃勃,伏风而浪,碎花儿星星点点,似蝶,似星,遥迢的天空,瓦蓝如镜,白云如絮,绵绵滋生在心头的,是那份荒凉中的光芒,苍白地刺在眸子里,心却柔得轻轻。

    此时此际,面对着它们,我真的连忧伤都凝固了,只一抹清清浅浅、苍苍白白的空旷与虚无,荒芜着心田。究竟是秋向我展示的威力?还是那些花草向我呈现的柔韧?依依踟躇在心坎的只是一种恍惚与怅然。

    201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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