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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的慈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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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谷死寂一般的眼睛慢慢地转向沈曦影,她的表情悲怆,似乎是世间万般的痛楚都在心中沉淀,她慢慢地抬起手,轻抚着沈曦影的面颊,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愧对于师父,是我引狼入室。”

    沈曦影紧紧地闭上眼睛,抱着泠谷痛苦地摇头流泪道:“不,姐姐,不是……”

    泠谷倒在沈曦影的怀里,看到满地的死尸,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下落。

    她将手中的清幽剑递给沈曦影,她的嗓音低沉,仿佛是在交代着遗言一般,“你不是一直想拿这把剑吗?其实以你的资质,早已能使用这把剑了,只是、只是你生性易自满,我从不敢告诉你,怕你荒废剑术……”说完,她苦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你会责怪我想还俗,没想到你却那样支持我……”

    “姐姐!”沈曦影泣不成声,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当然希望姐姐得到幸福!师父虽然说过,能够突破至高的境界是我们做道人的追求,可是姐姐能一直这样温柔地笑,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沈曦影将泠谷破烂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想遮住她的身体,可是却发现泠谷的道服已经太过破烂,不能够遮挡,他又急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泠谷的身上。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让自己的姐姐遭受这样的屈辱。

    泠谷慢慢地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的眼中落下,她拍了拍沈曦影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她又抬起手将清幽剑递给沈曦影,声音嘶哑:“来吧,快接住。”

    沈曦影没有动作,泠谷又催道:“快快接住,我快没力气了……”

    沈曦影这才伸出手拿住剑,泠谷又说:“小曦,你我自幼父母双亡,本就是天煞的命格,只是没有想到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命格才是天煞,是我害了道教满门,我是教中的罪人,从此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去哪都好,就是不要去寻仇……”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哽咽起来,似乎是想到道教已经被灭了满门。

    沈曦影在这其中,始终是哭泣地不断摇头,像一个无能为力的孩子一般。

    泠谷哽咽着停下了说话,看着沈曦影,轻抚他的脸颊,拼命忍住了哭泣才继续说下去,“我希望你,没了我这个天煞命格的姐姐,能好好活着……”

    说完,泠谷抬起手,决绝地给了自己心口一掌。

    速度快到沈曦影几乎来不及去阻拦,夏步疏也在一旁捂住了嘴。

    泠谷吐出了一口鲜血,不省人事。

    沈曦影睁大了双眼,大叫道:“姐姐!!”

    泠谷已经听不见了,她的手无力地从沈曦影的手背上滑落垂在地上。

    沈曦影紧紧抱住泠谷的尸首,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哭泣。

    夏步疏的眼泪也缓缓滴落,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曦影的过去居然会是这样惨烈。

    的确她回想起沈曦影的在蜃楼的模样,对什么事情都毫无兴趣,真的很难想象在之前,他会是这样接近常人的性格。

    “姐姐……”沈曦影哭得泣不成声。

    整个大殿内,只听得到他悲怆的哭泣。

    他拼命地握住泠谷垂下去的手,哭喊道:“说是天煞命格,你何苦跟我争呢?最后连你也遭此境遇,姐姐,你让我怎么独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夏步疏也泪流满面,她慢慢走到沈曦影的身边蹲下,她此刻多么想抱一抱沈曦影。

    如果把沈曦影换成是自己,那心可能都要碎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开心。

    沈曦影哭了许久,缓缓抱住泠谷的身体慢慢地站起来,看着泠谷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面容又忍不住落泪,哭得就像一个孩子。

    他将泠谷抱进了屏风后面,让她靠在墙边。

    夏步疏跟了过去,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看到过的双死的结局,接下来沈曦影会用那把清幽剑自尽。

    沈曦影抽泣着看向泠谷,随后左手握住泠谷的手,右手拾起那把清幽剑,将那把剑的剑锋对准自己的腹部。

    夏步疏惊慌地大叫道:“沈曦影!!你快住手!”

    沈曦影恍若未闻,夏步疏一边哭一边急得跺脚!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她突然想起自己这边唯一能够联系住沈曦影的,是自己身上的那枚硬币,她从兜里飞快地拿出那枚硬币,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朝着沈曦影掷过去。

    一切就如同慢动作一样,“叮……”的一声硬币弹动的声响,那枚硬币朝着沈曦影的头砸过去,夏步疏的眼泪也跟随着她掷硬币的力道飞溅出眼眶。

    沈曦影的头被硬币结结实实地砸到,硬币从他的头上又掉落到地上,在地上打着旋,发出清脆的声响,最后静止在地面。

    沈曦影被硬币砸到之后明显愣住了,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也似乎忘记了哭泣。

    他吃痛地皱了皱眉,眼神随着硬币掉落的声音落在了硬币的身上。

    夏步疏见到沈曦影被硬币砸中,也顿住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只听得见硬币的声音吗?在他的过去里,怎么又会有这枚硬币的存在?

    这时候,只见沈曦影慢慢地伸出手,不可思议地捡起了那枚硬币,用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将硬币拿起来呆愣地看着它。

    夏步疏猛然扑过去跪在沈曦影的身侧,抬手便也拿住硬币的另一半。

    一时间,沈曦影的两指与夏步疏的两指以那枚硬币为介带,联系在了一起。

    夏步疏也不管沈曦影听不听得到她说话了,她现在只想一股脑地说出来,狠狠地骂沈曦影:“沈曦影你这个大笨蛋!你姐姐都那样说了,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她也不想你去寻仇,在她的心里认为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她唯一的欣慰就是你还活着,她想让你远离这一切,一个人好好生活!如果你也随她去了,那在奈何桥,在阎王殿的时候她见到你,也不会安心的!!沈曦影你个大笨蛋!!你不能死!!就算带着你姐姐的念想,你也不能死啊!!”

    她一口气喊完之后,拼命地喘着粗气,一边又将硬币重重地拽了一下,沈曦影感觉到了那股力量,又拽地更紧了。

    沈曦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步疏又泪流满面地说道:“就算今后活着会很辛苦,但是也一定要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活下去都是比死好的,沈曦影,你难道就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是活得最辛苦的那一个!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在未来!!”

    沈曦影猛然用力拉扯那枚硬币,夏步疏没有防备地朝沈曦影身上跌过去,倒在了沈曦影的怀里。

    是真正的结结实实地倒在了他的怀里,而不是穿过他的身体。

    夏步疏惊住了,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沈曦影。

    沈曦影也低头看着夏步疏,惊讶地问道:“夏步疏?你怎么会在这里?”

    “咔嚓”。

    一声玻璃碎裂掉的声音传来,周围的景色迅速碎裂坍塌,包括死在沈曦影身边的泠谷也如同玻璃碎片一样碎裂。

    周围再度出现了纯黑的地带,然而夏步疏与沈曦影互相对视,两人的手抓着那枚一块钱的硬币,沈曦影的另一只手环抱住了夏步疏的腰,夏步疏的另一只手也放在沈曦影的胸前。

    一道蓝光包裹住两人,让两人漂浮在半空之中。

    沈曦影的神情震惊,夏步疏呆愣,两人相视无言,各有所思。

    这时间蓝色的光越来越小,似乎是不愿消失那样被硬币吸收。就在它完全消失之后,夏步疏与沈曦影再度获取了重力,迅速往下跌落。

    夏步疏害怕地张大了嘴,因为有恐高症的缘故,这样的跌落令她害怕难受到叫不出声来。

    沈曦影顺势再拉扯了那枚硬币,将夏步疏拉扯进自己的怀抱之中,一只手扣住夏步疏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夏步疏,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害怕。”

    夏步疏一愣,也忍不住伸手,将沈曦影抱得更紧了一些。

    在感觉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之后,她感受到了地面的重力,猛然睁开双眼,进入眼帘的是自己入梦之前的房顶。

    耳边响起娑罗喜极而泣的声音:“主人!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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