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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海身藏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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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维一身,茫茫欲何去?

    早上坐书房里看书。

    明于远又将公文带过来看。

    看他浑不着意的样子,处理这些问题一定是举轻若重吧?

    十四岁就任职朝廷,一路怎么过来的?

    朝廷,那是怎样一个所在?

    权谋,机心,倾轧,面目全非。

    窗外高树擎盖,小鸟欢唱,不知风雨流年。

    众鸟欣有托。

    悠悠天地,我心如蓬。

    “简非,简非?”明于远的声音传来,“过来。”

    我忙定神,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这半天就没见你翻过书。”他放下公文,看向我。

    “昨夜没睡好?”他似欲抚上,最后却只是指指我,“瞧这苍白的——,啊,莫不是在想为师?”他一脸害羞喜不自胜状。

    我笑出来:“哈,美得你。”

    “昨晚爹来看我,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高远,有云流过。

    叹浮云,本是无心,也成苍狗。

    “就为这个烦?那你有什么打算呢?”他眼神微眯,看定我。

    “不知道,从没想过。”我转回头,“给我说说朝廷如何铨选官员的吧,我,也好做些准备。”

    “这个,通常是两种情况,一是地方荐举,一是世袭。”他删繁就简,三言两语解释清。

    原来这地方还没有科举。

    “地方荐举?凭什么推荐?推荐出来的就一定能治理一方了?可不可能藏私?世袭?龙生九子各不同,凭什么可以世袭?”我问他。

    他看着我,良久轻叹一声:“简非,你提出的这些问题,也困扰为师多年。朝廷要用人,可这人从哪儿选呢?”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看法?”明于远凝视我。

    “可不可以进行选拔性考试?由国家出面,面向全国读书人,逐层考试挑选?”我问。

    他看着我,眼中光芒渐盛。

    我微转了头,科举,中国自隋始,哪是我首倡?

    “如果进行这样的考试,你准备去考吗?”他问我。

    “不。如果爹爹坚持要我出仕,我想走世袭这条路。”我看着他,有他的支持,事情会好办一些。

    “哦——”他眼睛微眯,“世袭……你准备好了吗?”

    我笑了,“永远不会准备好的。所以,”我恳切地看着他,“我想请老师对我爹爹说,暂缓三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三年,”他沉吟,“简非,其实你不必担心,朝堂上有简相,还有——”他顿了顿,笑起来,“行,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依你这性子,现在也不合适。”

    我松一口气,由衷笑出来。抓起他的手臂摇了摇,“谢谢老师。”

    他咳嗽一声,低头拿起公文,对我说,“别谢了,再谢,为师就想要谢礼了。”

    “呵呵,应当的,改天请老师喝酒。”我笑着说。

    “咳咳,喝酒……简非,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他斜看我一眼,似笑非笑。

    啊?莫非那天我酒醉后做过什么?

    三年。

    年年人自老,日日水东流。

    我渐渐长高,可走在明于远的身边,却仍只及他耳下,这使我十分介怀。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害我走你身边一点威仪也没有。”我如此抱怨。

    他会略低了头,邪魅轻笑,斜睨我,含意不明来一句“为师我很满意”。

    有时走在街头,路人往往盯着我们看半天。那些女子亦停步路边,侧目注视,意态赧然。

    往往这时,我会笑着对明于远说:“看,我师魅力难当,男女老少一网打尽。荣任都城男女的公敌。”

    明于远则朗声大笑,轻揽揽我的肩,说一声“傻小子”。

    那天我们到兰轩茶馆,在听松阁坐定,有茶博士上来沏茶,抬头看我们正临窗说笑,一杯茶就此倒着倒着,满溢出来,流了我一身。

    我被烫得站起来,手忙脚乱,口中抱怨:“都是你,长这么祸害做什么?”

    明于远本已急急站起,闻言一怔,又是一阵大笑,走上前来察看。

    “离我远点,还有,下次也离我远点。”我忙着低头擦水,收拾残局。

    那茶博士手足无措站一边,上前帮忙不是,不帮忙亦不是。

    我朝他笑笑,“没关系,水还好,不太烫。忙你的去吧。”

    那人突然脸红,提着茶壶慌张出门,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我看着笑出声,越想越好笑,伏在桌子上,许久直不起身来。

    茶室里突然就静下来,我疑惑抬头,见明于远正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专注浓烈。

    我被他吓一跳,脸微微发烫,别转头去,“这茶楼蛮雅致。茶也不错。”

    明于远就笑起来,端起茶杯,轻松地朝椅子上一倚,抿一小口,睨我一眼,“嗯,茶是不错,不过,简非,你到现在似乎还滴水未尝哪。”

    我抓起茶杯,猛喝一口,差点没烫出眼泪来。

    明于远低笑出声,“简非,你真是别扭”,声音近乎温柔,狭长的眼里光彩流溢。

    我恼羞成怒,朝他低喝一声:“明于远,你这个害人精!”

    明于远哈哈大笑,说:“好好好,我不说了,来,简非,我们好好坐下来喝会茶说会儿话吧。”

    “简非,”他看向窗外,“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啊?”我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慢慢回过头,目光在我脸上细细留连,微微一笑,“真是个傻小子。”

    回到家中,我想着明于远的话,长什么样子?

    看水中轮廓,我也知道自己容貌应当不错吧。

    审视自己的手,莹白如玉,甲片发出珠玉一般的光泽,十指修长纤细,阳光下呈粉红色,还真没注意,原来我的手这么好看。

    四肢修长匀称,这些年来,天天晚上的瑜伽练习是我惟一坚持的体育运动,所以,肢体是柔韧健康的。

    头发,乌黑油亮浓密,光泽很好,只是太细软了。

    五官呢?这个时代,只有铜镜,只能见大体轮廓,具体什么样子,就说不准了。

    但明于远提及我的容貌是什么意思?

    突然心念一动,何不试作镜子?

    用什么材料呢?水银有毒;铝,这个时代还不曾发现;最后决定用银试试;玻璃以琉璃替代。

    说易行难,一切要自己动手就更难了。

    小小一面镜子,用了我近两个月的休息时间。

    当我看清镜子中的自己时,着实呆了半天。突然就明白,路人看的,原来是我,不是明于远。

    从来没有想到简非会长得这般好,总以为简宁是我所见到的人中最好看的了,哪知道简非比简宁要好看多了,才依稀明白简宁说我不像他、像娘的意思。

    看来我的五官像娘,但神情却似简宁,只是比他更为明朗、浑不着意些。

    长大后,也曾听人提及简非的娘,姿容绝世,各国贵族争相竞逐,最后嫁于简宁。他们的婚礼当时轰动朝野,事后很久人们还津津乐道。

    呵呵,我慢慢苦笑,来到这儿茫然无措,却得了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皮相,算什么?

    将镜子细细收了,突然感到徬徨。

    十五岁的生日转眼也就到了。

    简宁越来越忙,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

    生日的早晨,我到前厅,与他一同用着早餐。

    他微笑着看我,“今天生日,想要些什么?”

    我笑着说,“非儿什么也不缺,还想要什么那就是贪心啦!”

    “哦,对了,说起礼物,我有一样东西送给爹爹,”我拿出镜子,递于简宁的手中。

    简宁拿起来在眼前一看,也和我当时照镜子一样,呆掉了。

    “嘿嘿,”我过去,轻轻抱住他,他身上薄荷清冷的香令我心安,“看来爹爹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

    “呵呵,顽皮!”他回过神来,笑着在我的额头轻轻一弹,“这么大了,说话还这般。”

    钟管家也在一旁笑得见眉不见眼。

    “非儿,”简宁渐渐敛了笑,“这真是一件令人惊奇的礼物。这些年来,你送了不少礼物给我,非儿,你知道这些会给昊昂带来什么吗?”

    我装糊涂,“非儿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有爹爹想就行了,对不?”我朝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简宁被我逗笑了,“非儿,过年后,你就十六岁了,也该成亲了吧?”

    我一口稀饭差点没呛出来,瞪着眼睛看向他。

    “哈哈,非儿,”简宁大笑起来,“你这么表情?十五岁不小啦……”

    我涨红了脸,朝他大声喊道:“爹——”

    简宁转头对钟管家说:“看看,非儿也会害羞。”

    钟管家笑得那叫一个慈祥与老怀大慰。

    一口饭就此堵在心头,再也化不开。

    黄昏,天阴下来,看看就要下雪。

    我坐在书房里,心神不宁,想了想,抽出一张素白的纸,提笔写了一行。

    找来钟管家,请他派人送到国师府,给明于远。

    回房间,要来热水,我泡进去,沉思。

    成亲。想像自己怀抱一个女子,我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唉,旧愁未去,新忧又生。

    喊来环儿,请她将我的头发擦干。

    环儿如今已是妇人,仍然温宛和顺。

    我喜欢她的性子,将她留下来。

    换了件素白的裘衣,衣角绣一枝红梅,从底部向上斜伸出来。环儿将我的头发用一支玉环束好。

    她打量着我,眼里的赞叹令我笑出来。

    心里一动,我说:“环儿,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环儿飞红了脸,羞嗔我一眼,说:“小公子,你别胡闹啦。”

    我笑着上前,将她搂进怀中。

    柔软、清香。

    我身上却寒粒四起,努力暗示自己:“她是你年幼时就陪伴着的环儿,近十年,衣食起居,件件细心照料的环儿。”

    慢慢好一些。可心底寒意仍是难消。

    我放开她,退后一步,若无其事说:“环儿,黄昏时要你准备的东西,备下了没?”

    环儿红着脸,飞快地看我一眼,“已经备下了,放在小公子的书房里。”

    谢了她,往书房去。

    已有雪花轻舞,院中修竹森森,风吟细细。梅香徐溢,若隐若现,如蝶翼轻振。

    在树下,借了雪光,仔细地挑了一枝,带回书房。

    书房里,温暖如春。

    数枝红烛高烧。

    将梅细细地□□青瓷花瓶中。

    小泥炉红红的炭火,令我心渐渐暖和起来。

    依窗而立。

    依稀可听见雪花飞舞的轻盈。

    以前窗外临海,一望无顷是蔚蓝。

    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近来想起从前的时间越来越少,终有一天,它们也会从记忆里淡而不见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声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磁性十足的声音。

    我转身,明于远一身轻雪笑站在书房门前。

    “你这份请柬真别致。”他狭长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喜悦。

    “没想到这样的雪夜你还真的来了。”我笑着说。

    “简非相招,为师百忙也会前来。”他笑看我一眼,随性地在红泥小火炉边坐下。

    将银烧兰暖酒壶放在小小的红泥炉上,我在他对面坐下。

    酒香与梅的浅淡的香味渐渐地萦绕室内。

    自温酒器中取出酒,斟满,笑着递过去:“一尊敬我师。”

    他接过,却又不喝,笑问:“这酒有名字吗?”

    我微一愣,说道:“有啊,唇边的微笑。”

    转一想,又觉得不合适,横瞪他一眼,“喝就喝吧,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哈哈大笑,一饮而尽,“唇边的微笑,好名好名。”

    我慢慢将酒杯继续满上,他问:“你也喝一杯?”

    我笑道,“我师说过啊,我还是不喝为佳。”

    他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眼里笑意渐浓。

    我微转过头,室内红烛摇曳,光华温暖。

    红烛。

    洞房花烛四字突然冒出来,早上的烦闷重又袭上心头,我不禁叹息一声。

    “怎么了?我想你不会纯粹是找我来喝酒的吧?”明于远问道。

    我看向他,想想,还是直说的好。

    “今早爹爹突然提出让我成亲的事……”我顿住,不知如何说下去。

    “哦?”他微笑着看我,“喜事啊,公子简非要成亲?朝中局势要发生微妙的变化了;城中不知多少户人家要开始动心事了;也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兴奋得睡不安稳了。”

    我不禁恼怒:“你浑说什么?什么多少姑娘兴奋得……”提及这“姑娘”二字,我不禁一阵寒颤。

    原本一直在看我的他,一阵大笑:“简非,你这什么表情?”

    我的脸慢慢热起来,低了头去拨炉中炭火,“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想成亲。”

    “哦——”他拉长了声音,慢慢伸过一只手,将我的下巴轻轻抬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理由呢?”

    “别碰我,”打掉他的手,“我还小啊,再说,我就是不想与姑娘成亲。”

    突然觉得话中有毛病,忙看向他,却见他正微眯了眼睛,一副沉思状。

    我一阵烦乱,突然对他说:“你,站起来。”

    他微一愣,却悠悠然然站起,一派看你做什么的样子。

    我上前,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一颤,刚想动,我闷声说,“别,就这样,借我抱抱看。”

    “抱抱看?”慢慢地我的耳边传来他的闷笑声,“非非,你真是太有趣了。”

    闻言,我急忙将他一推,“不许喊我非非,太难听了。”

    他一副伤心幽怨的样子,“怎么?抱着我竟是这么不满意?”

    什么?我抬头看着他。

    明于远突然转过头去,“别这样看我。”

    怎样?

    我疑惑,却也不再问。

    想想刚才怀抱他,清爽阳刚间着淡淡的檀香,心里并没有生出什么抵触情绪。

    完了。

    断袖。

    这突然冒出来的词惊得我目瞪口呆。

    不不不不,说不定再大些,就会对姑娘家感兴趣的。

    可这念头却使我顿起恶寒,忍不住捂住嘴,一阵干呕。

    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个做什么?

    这不自寻烦恼吗?

    突然一阵低笑声传来,抬头见明于远正兴趣盎然地看着我,狭长的眼里光芒闪烁,“简非,你这表情太有趣了。”

    什么?慢慢涨红了脸,暗恼自己怎么将他是只狐狸的事实给忘了。

    我忙瞪他一眼:“不管,反正关于暂不成亲之事,还得请你对我爹说说。”

    “哦?”他眯着眼睛,“三年前,为了暂缓出仕,你让为师我向你爹爹转说;现在又是这成亲的事……简非,我总不能老是无偿替你游说,对不?你要如何谢我啊?”

    谢?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长臂一伸,就将我圈进了怀中:“嗯,别动,也借我抱抱吧。”

    愣怔中,只觉鼻端檀香气息越来越浓烈,不禁一阵晕眩。连忙使劲从他怀中挣脱,一时站立不稳,退后几步,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他静静地看着我,慢慢地就微笑起来,眼里光彩流溢。

    “行,简非”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我替你说说。”

    我渐渐松口气,坐下来,将杯中酒斟满,递给他,“多谢多谢。”

    他笑着接过去,“唉,简非的酒,真不是好喝的啊。”说罢,满脸不甘、上当的表情,斜飞我一眼。

    我笑出声,朝他眨眨眼,“弟子有事,夫子服其劳嘛。”

    他听后一怔,接着朗声大笑,“哈哈,好好好,夫子服其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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