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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婆婆的那句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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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着一篇同学的“故事”心酸,心沉;凄惨的影子几乎总在脑海萦绕,在眼前晃动。故事里老婆婆的那句自言自语,时不时的在耳边盘桓:“作孽啊,真作孽,这么年轻的闺女!”

    我和“故事”的主人公是相差一届的同学,见过,只是没有过接触,印象里是一个漂亮活泼的女孩,其它则一无所知。

    成千上万的“故事”引领我联想:也许因为聪明伶俐、能言善讲,因为太天真、活泼、可爱,所以命运乖舛。自古有“文章憎命达”“命运忌红颜”说。苏轼有过诗句: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自古以来如是。或者那同学又多了心直口快、心高气傲,聪明美丽的女孩常有这样的毛病。

    或者都不是。从前有人评议美女作家有一句十分经典的话:“女人是作家没有什么,如果女作家生得美丽就一定会有什么了。”这才是解释其命运乖舛的思路。

    “一天等于20年”的年代,才20来岁,才大学毕业,命运捉弄遣往农村接受监督劳动三年。不料泪痕未干,文革年代又因“摘帽右派”再一次农村监督劳动。

    又从高楼大厦来到广褒平原。没有同情,没有笑脸,更没有关心,日日严峻的眼光、冰霜的脸,天天吼叫声和训斥声,劳动、站队、低头、弯腰、鞠躬、请罪、挥手、警告“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

    唯有一婆婆常常离她近近的,深邃而慈祥的眼光望着她,自言自语“作孽啊,真作孽,这么年轻的闺女!”她一阵温暖,热泪盈眶。

    婆婆的慈祥、同情鼓励了她。一个年轻女子经受如此重压,迈过那么多坎,不容易呵。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位善良的婆婆。

    踏入没有门窗的泥巴茅草屋,被褥网兜放在土疙瘩后,她哭了没有,想到了以后可能的遭遇没有?也许没哭,来不及想像以后的日子,更顾不上害怕,不想那些;只是心一阵比一阵冰冷,脸一时比一时苍白,腿脚一刻比一刻发软。这屋就是自己今后的归宿!

    且不说草帘遮挡不住野兽和“准野兽”连风吹雨打也遮不住,挡不住,拦不住。也许不敢想,或者宁愿不想“哀莫大于心死”

    果然风不邀自来,雨不期而至。还有人夜晚登门,公社的蹑手蹑脚掀帘进屋,叫她别吱声,要在她那里——“洗个脚”

    幸亏那善良的婆婆。婆婆是村里唯一挨近过她,同情她,给过她笑脸,和她说过话的人——干部是婆婆的子侄辈,婆婆不怕,对她说过有事就叫她。她借口取柴草烧水敲开了婆婆的房门

    另一次是不幸落水,挣扎上岸后气息奄奄,心想今儿个一定要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同去了,如果她是个信徒,也许会最后在胸前划个十字和上帝告别。又是婆婆从死亡中把她救了过来。

    第三次,突然要临产,婆婆寻人抬着,迈小脚跟着奔医院。正风风火火的革命时期,医院关门闭户、悄然无声,婆婆寻得个痰盂满院敲,满院呼叫,医生起床救了她和她那还没见过天日的小生命。故事里没有写她流过了多少泪水,一定很多很多。

    她是个记恩的人,永远记得婆婆的大恩大德。遗憾,落实政策三个月后回去看望婆婆,婆婆竟然已经离去。她把带去的东西放在婆婆的坟头上,永生永世忘不了婆婆恩情。

    故事里没有提到,看后不禁想着,孩子的爸爸哪里去了呢,也正落难中吗?不会为了划清界限吧?自古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忽然想起走“五七道路”日子里,一天,暖洋洋的阳光下和一贫协代表坐一条长板凳上晒太阳,他女儿,一个乡下妹子也一起聊天。乡下妹子很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吃得好,穿得漂亮,上大学,到处是高楼大厦和柏油马路,不要下田,还天天有肉吃有电影看。

    她爸爸去城里开过会,见识过,听说过城里也有坎坷的。

    那时我不知道这位女同学的故事,要不然一定会讲给她听。她不就是大学生吗,不就在城市吗,而且还是世界闻名的大城市;不也穿得漂漂亮亮,住着高楼大厦,走着柏油马路,天天有肉吃有电影看吗?

    她去了乡下,没有柏油马路和高楼大厦,住房甚至连门窗都没有也许还告诉老婆婆那句自言自语:“作孽啊,真作孽”

    我儿时也在农村呆过;后来参加农村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时在养过牛的屋子住过,上山下乡插队落户中又住过窗户只有一块砖那么大,成天黑黢黢,屋顶漏“酱油”的屋子。可从来没住过没门没窗的。

    那乡下妹子会相信这个故事吗?也许不会。他爸爸,就是那和我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晒太阳的贫协代表,一定会相信的。

    几十年过去,那晚一届的同学一定已经满头白发,和她当年的恩人年纪差不多,可婆婆还是她的婆婆,她一定常常想念婆婆,为她在天之灵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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