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感情不能承受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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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欢漂在海里，整个人都随着波浪不断地上下浮动，手脚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反作用力来回应，像是失重的感觉，呆的越久，越觉得惊慌，这样的无所适从，实实在在又十分陌生。
四周是一片汪洋，根本望不见尽头，就好像她的以后，根本瞧不清楚。
不远的地方，还漂着许多与她一样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人，她不知道这些人现在是怎么想的，是在感叹着命运的折磨，让他们一次次的为了生存而挣扎，却苦苦不得解脱；还是在感激着生命的仁慈，没有让他们彻底失去希望。
可是回想起来，当他们知道必须要跳飞机的时候，心里不是不畏惧的，高空之中跳下，且不说重力不重力的问题，下坠的速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吧？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孩子。
许多乘客都不敢跳，还大骂乘务人员，说他们不采取措施，将乘客的生死置之不顾，发泄之后，又颓废的坐下，怨愤着命运的不公。到了生命的尽头，人的本质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暴漏出来，怨天尤人，却不曾想要自己做出什么努力。
当然，也有好的本质，在最后一刻，也有许多人都选择了谦让，大家互相鼓励打气，安慰着彼此，希望最后大家都能逃出去。
尤其是最后的时候，光是想起来，赵承欢都会觉得，生命，有太多值得感动的东西，以前没发现的，不过是因为，没有大难临头而已。
许是已经确定飞机没有办法再坚持很久，又或者是其他，机长最后将飞机下降到对流层以下，高度几乎堪比降落时候，然后维持平稳状态，让大家在飞机平稳缓速前行的状态下，一个一个跳到海里。然而从始至终，有那么几位空姐都十分镇定的指挥着大家逃离，却没有任何想要离开飞机的打算。
赵承欢不知道最后，那些空姐和机长有没有逃出来，她只知道，自己跳下飞机，落入海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根本就不敢呼吸。
冰凉的海水浸湿全身，浓重的海水味道扑面而来，她感觉到自己因为重力的缘故，一点点的往下沉，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死了，她连游泳都不会，在这样的海水里，她除了等死甚至没有任何办法。
当海水漫过口鼻，赵承欢几乎快要憋不住气，她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呼吸，哪怕多撑一会儿，或许就会有转机，就再多一会儿就好，可是咸腥的海水还是不知不觉的钻入了鼻腔中，她张不开口呼救，也再不能控制住自己吸进海水。
眼泪似乎被呛出来，在眼角处，冰凉的感觉中，有一条带着暖意的痕迹，可是，也只是一瞬间，那暖意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凉意。
等她漂浮到海面上的时候，脑子里都已经乱成一团，鼻子和耳朵都疼的厉害，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自顾自流的欢快，但是这一刻，根本她竟然还在欢喜，又逃过了一劫。
在这样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劫难，能多一会儿，都是好的。
飞机已经飞了很远，根本无法看清是否有人从上面跳下来，再加上早晨，海面上还有朦胧的雾气，一切都显得模糊又神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飞机的轮廓和飞机上不断闪烁的灯光证明飞机还在向前飞着，在飞出距离很远之后，像一只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的铁鹰一般，无力地坠到了海里，然后一点一点的，被汹涌的海水迅速吞没，连那模糊的轮廓都失去了身影。
她想，飞机坠海的地方，一定有巨大的漩涡，而机长选择让乘客先跳海，再将飞机开出很远才坠落，应该是为了让乘客不受飞机下沉产生的漩涡影响，免得被吸入进去，危及生命。
这样想着，明明是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的陌生人，赵承欢却感动的流下泪来。能有人为了别人的生命做出这样的选择，听起来似乎很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傻，可是真的遇到，就会知道，不是不感动的，有人放弃生命，成全了自己。
这一刻，她也感觉到了死里逃生的喜悦，但同样也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当灾难来临，人力是这样的无可奈何，值得敬佩的是那些，明知道避无可避，却还是尽最大努力保全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人们。
海面上没有任何的漂浮物可以用来凭借，大家都只能靠着救生衣以及海水的浮力散漫的漂在海上等待救援。举目望去，四周都是茫茫的海水，根本看不到边，这样的地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送出去任何消息，如果外面的人找不到，发现不了，他们一定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赵承欢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天空中还飘着雨，海水不断起伏，一次次打下来，赵承欢露在海面上的头发和脸都是湿透的，海水拍打在脸上的时候，不小心流进嘴里，传来苦涩的，咸腥的味道，海水里泡着的身体传来一阵阵的凉，她只有一个想法，既然能从飞机上活着下来，她就要坚持，她想，再见一次顾清和。
阴暗的天色，作乱的风声，细密的雨点，都不能让她的心里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要再见他一面，无论如何。
－－－－－－－－－－－－－－－－－－－－
顾清和在知道赵承欢出事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在家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在沙发上也坐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失联，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
之前不是没有听过这个词，但是与己无关，从来都只会感叹生命的无常和对命运的唏嘘，可是这一刻，他没有想到赵承欢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失联，意味着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永远都在找，永远都找不到，却永远也不能放弃。
说是遇难，至少还知道在哪里，哪怕是噩耗，也已经无可挽回，接受，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可是，失联，这意味着一切都是未知的，待定的，可能好也可能会坏，只要没有得到最坏的消息，谁也不能轻易地就决定放弃努力，因为或许再努力一次，就能收到想要的结果。只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你总是一次次的希望着会好的，然而事实既不告诉你好，也没有发展到更坏，悬着一颗心，总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这只一种精神的折磨和摧残，让人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越来越消极，越来越疲惫，直至最后，没有喜悦来迎接，也没有悲哀来面对，因为已经太过疲惫。
在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顾清和再一次查阅了相关的消息，此时，距离飞机失联已经六个多小时了，新闻发布，已经确定7527航班遇难，飞机最后坠毁的地方位于T洋东部海域，并且，直到飞机彻底毁坏的最后一刻，都在发送求救信号，所以搜救团队很路线很明确的开往当地救援。
八点半的时候，顾清和接到了诗语的电话，似乎是听出了他的说话声音不对劲，诗语很是担忧的问他“阿和，你怎么了？不舒服？”
“小语，承欢，承欢出事了。”
那边的诗语也很是惊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随即问道，“怎么会？欢欢姐不是去学校了吗？她怎么了？阿和，你不要吓我。”
“承欢昨天上的飞机，可是今天，新闻里在报，飞机失联了四个多小时，虽然现在确定位置了，但是并不知道状况，承欢，在飞机上。”
“不会的，欢欢姐不会出事的，你在骗我，欢欢姐不会出事的。”
顾清和没有和她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这一刻，他的心里有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承欢走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当时他还是承欢的男朋友，可是他人却在诗语身边；她在外边这么多天，两人也没有通过电话，他甚至没有关心一下承欢在那边的几天过得好不好。
直到昨天晚上，他还在想，等承欢回来要如何跟她说分手，如果她难过，自己该怎样掩饰愧疚向她道歉，甚至以后，该要如何补偿。
他想了那么多，可是如今，他想的都成了多余。
如果承欢回不来，那么他今天设想的一切，都只是个设想。
顾清和自嘲的一笑，说不出内心的挫败感，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自己现在的这个心情，他希望承欢没事的，即使她回来之后自己要伤害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回来，听他把话说清楚，说到底，他是在怕自己背负上这条人命吧？怕自己在以后的岁月里都受到谴责。
顾清和想，如果承欢真的回不来，自己或许也不能再和诗语在一起了。背负着人命的感情，沉重的负担不起。
而另外一边，赵承欢迷迷糊糊的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忍着嗓子里灼热的痛感，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脑子里忽然想起，小小的顾清和在阳关斑驳的树影里，认真的背诵着古诗的模样，耳边，还有他朗朗的念书声，只是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太清……
想起以前的事情，只是一眨眼的瞬间，赵承欢觉得，连心底都是暖的。
那句话，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最是倾心见面初，花前忘背几行书。
赵承欢漂在海里，整个人都随着波浪不断地上下浮动，手脚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反作用力来回应，像是失重的感觉，呆的越久，越觉得惊慌，这样的无所适从，实实在在又十分陌生。
四周是一片汪洋，根本望不见尽头，就好像她的以后，根本瞧不清楚。
不远的地方，还漂着许多与她一样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人，她不知道这些人现在是怎么想的，是在感叹着命运的折磨，让他们一次次的为了生存而挣扎，却苦苦不得解脱；还是在感激着生命的仁慈，没有让他们彻底失去希望。
可是回想起来，当他们知道必须要跳飞机的时候，心里不是不畏惧的，高空之中跳下，且不说重力不重力的问题，下坠的速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吧？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孩子。
许多乘客都不敢跳，还大骂乘务人员，说他们不采取措施，将乘客的生死置之不顾，发泄之后，又颓废的坐下，怨愤着命运的不公。到了生命的尽头，人的本质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暴漏出来，怨天尤人，却不曾想要自己做出什么努力。
当然，也有好的本质，在最后一刻，也有许多人都选择了谦让，大家互相鼓励打气，安慰着彼此，希望最后大家都能逃出去。
尤其是最后的时候，光是想起来，赵承欢都会觉得，生命，有太多值得感动的东西，以前没发现的，不过是因为，没有大难临头而已。
许是已经确定飞机没有办法再坚持很久，又或者是其他，机长最后将飞机下降到对流层以下，高度几乎堪比降落时候，然后维持平稳状态，让大家在飞机平稳缓速前行的状态下，一个一个跳到海里。然而从始至终，有那么几位空姐都十分镇定的指挥着大家逃离，却没有任何想要离开飞机的打算。
赵承欢不知道最后，那些空姐和机长有没有逃出来，她只知道，自己跳下飞机，落入海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根本就不敢呼吸。
冰凉的海水浸湿全身，浓重的海水味道扑面而来，她感觉到自己因为重力的缘故，一点点的往下沉，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死了，她连游泳都不会，在这样的海水里，她除了等死甚至没有任何办法。
当海水漫过口鼻，赵承欢几乎快要憋不住气，她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呼吸，哪怕多撑一会儿，或许就会有转机，就再多一会儿就好，可是咸腥的海水还是不知不觉的钻入了鼻腔中，她张不开口呼救，也再不能控制住自己吸进海水。
眼泪似乎被呛出来，在眼角处，冰凉的感觉中，有一条带着暖意的痕迹，可是，也只是一瞬间，那暖意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凉意。
等她漂浮到海面上的时候，脑子里都已经乱成一团，鼻子和耳朵都疼的厉害，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自顾自流的欢快，但是这一刻，根本她竟然还在欢喜，又逃过了一劫。
在这样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劫难，能多一会儿，都是好的。
飞机已经飞了很远，根本无法看清是否有人从上面跳下来，再加上早晨，海面上还有朦胧的雾气，一切都显得模糊又神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飞机的轮廓和飞机上不断闪烁的灯光证明飞机还在向前飞着，在飞出距离很远之后，像一只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的铁鹰一般，无力地坠到了海里，然后一点一点的，被汹涌的海水迅速吞没，连那模糊的轮廓都失去了身影。
她想，飞机坠海的地方，一定有巨大的漩涡，而机长选择让乘客先跳海，再将飞机开出很远才坠落，应该是为了让乘客不受飞机下沉产生的漩涡影响，免得被吸入进去，危及生命。
这样想着，明明是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的陌生人，赵承欢却感动的流下泪来。能有人为了别人的生命做出这样的选择，听起来似乎很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傻，可是真的遇到，就会知道，不是不感动的，有人放弃生命，成全了自己。
这一刻，她也感觉到了死里逃生的喜悦，但同样也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当灾难来临，人力是这样的无可奈何，值得敬佩的是那些，明知道避无可避，却还是尽最大努力保全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人们。
海面上没有任何的漂浮物可以用来凭借，大家都只能靠着救生衣以及海水的浮力散漫的漂在海上等待救援。举目望去，四周都是茫茫的海水，根本看不到边，这样的地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送出去任何消息，如果外面的人找不到，发现不了，他们一定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赵承欢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天空中还飘着雨，海水不断起伏，一次次打下来，赵承欢露在海面上的头发和脸都是湿透的，海水拍打在脸上的时候，不小心流进嘴里，传来苦涩的，咸腥的味道，海水里泡着的身体传来一阵阵的凉，她只有一个想法，既然能从飞机上活着下来，她就要坚持，她想，再见一次顾清和。
阴暗的天色，作乱的风声，细密的雨点，都不能让她的心里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要再见他一面，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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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和在知道赵承欢出事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在家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在沙发上也坐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失联，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
之前不是没有听过这个词，但是与己无关，从来都只会感叹生命的无常和对命运的唏嘘，可是这一刻，他没有想到赵承欢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失联，意味着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永远都在找，永远都找不到，却永远也不能放弃。
说是遇难，至少还知道在哪里，哪怕是噩耗，也已经无可挽回，接受，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可是，失联，这意味着一切都是未知的，待定的，可能好也可能会坏，只要没有得到最坏的消息，谁也不能轻易地就决定放弃努力，因为或许再努力一次，就能收到想要的结果。只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你总是一次次的希望着会好的，然而事实既不告诉你好，也没有发展到更坏，悬着一颗心，总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这只一种精神的折磨和摧残，让人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越来越消极，越来越疲惫，直至最后，没有喜悦来迎接，也没有悲哀来面对，因为已经太过疲惫。
在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顾清和再一次查阅了相关的消息，此时，距离飞机失联已经六个多小时了，新闻发布，已经确定7527航班遇难，飞机最后坠毁的地方位于T洋东部海域，并且，直到飞机彻底毁坏的最后一刻，都在发送求救信号，所以搜救团队很路线很明确的开往当地救援。
八点半的时候，顾清和接到了诗语的电话，似乎是听出了他的说话声音不对劲，诗语很是担忧的问他“阿和，你怎么了？不舒服？”
“小语，承欢，承欢出事了。”
那边的诗语也很是惊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随即问道，“怎么会？欢欢姐不是去学校了吗？她怎么了？阿和，你不要吓我。”
“承欢昨天上的飞机，可是今天，新闻里在报，飞机失联了四个多小时，虽然现在确定位置了，但是并不知道状况，承欢，在飞机上。”
“不会的，欢欢姐不会出事的，你在骗我，欢欢姐不会出事的。”
顾清和没有和她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这一刻，他的心里有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承欢走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当时他还是承欢的男朋友，可是他人却在诗语身边；她在外边这么多天，两人也没有通过电话，他甚至没有关心一下承欢在那边的几天过得好不好。
直到昨天晚上，他还在想，等承欢回来要如何跟她说分手，如果她难过，自己该怎样掩饰愧疚向她道歉，甚至以后，该要如何补偿。
他想了那么多，可是如今，他想的都成了多余。
如果承欢回不来，那么他今天设想的一切，都只是个设想。
顾清和自嘲的一笑，说不出内心的挫败感，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自己现在的这个心情，他希望承欢没事的，即使她回来之后自己要伤害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回来，听他把话说清楚，说到底，他是在怕自己背负上这条人命吧？怕自己在以后的岁月里都受到谴责。
顾清和想，如果承欢真的回不来，自己或许也不能再和诗语在一起了。背负着人命的感情，沉重的负担不起。
而另外一边，赵承欢迷迷糊糊的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忍着嗓子里灼热的痛感，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脑子里忽然想起，小小的顾清和在阳关斑驳的树影里，认真的背诵着古诗的模样，耳边，还有他朗朗的念书声，只是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太清……
想起以前的事情，只是一眨眼的瞬间，赵承欢觉得，连心底都是暖的。
那句话，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最是倾心见面初，花前忘背几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