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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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白净的手腕上绑着一只小巧的铃铛，那铃铛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是瓷制的铃铛。它被绑在张雨怡的手腕上，每走一步，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两个人从门口的小路绕走，故意避开主路。男孩听着身后的铃铛声，便知道她还在身后。林子里刚下过雨，地上刚长出的嫩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独有的香气，不是劣质香水的刺鼻味道，而是最本真的香味，不参杂任何人为因素的味道，闻起来竟然那么令人神迷。
两人在林中穿行着，密密麻麻的树枝向四周伸展，树和树的随意排列让人无法分辨其中的道路，张雨怡只能寸步不离着眼前的男孩。她在心中默默记下拐弯的位置和方向，她仿佛看到了树林尽头的那片白色山茶花林。
“林子里有狼的，跟紧我。”
张雨怡没见过野狼，她并不相信，但却又不敢不信。被野狼叼走的结局也许注定，被困在这里却并不注定。手上的铃铛既是自己的保命符，又是自己的禁锢圈。
在拐过最后一个弯以后，男孩小心地帮张雨怡拨开身前的荆棘，可她还是被划出几个小口子，男孩的身上也有。荆棘之后是一片湖，湖面豁然开朗，湖对面的黑影仍是树林，大片大片高耸的树林。河岸处泥泞的路上有几个脚印，他应该经常来这里。
河岸边的小路因下雨被水覆盖住，男孩从河边搬了几块石头，放进水中铺出一条路，他艰难地踩着石头过路。张雨怡紧随其后，石头摆的并不稳，张雨怡摇摇晃晃眼看着要摔下去，她的手臂被稳稳地拽住，男孩拉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带水的路面，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张雨怡感受到他手心中的汗水，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并不细腻的皮肤与她相接触，她第一次不排斥这种身体接触。
远远地张雨怡看到路的尽头是一堵墙，一堵红色石砖垒成的高墙，墙的那边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男孩拉着她拐上了一个高坡，高坡并不平缓，张雨怡没踩稳“啪”地滑倒在地，男孩也顺势滑倒，泥土溅在二人的脸上和身上。张雨怡向后摔倒，男孩向后摔倒并往下滑了一段，他迅速爬了起来扶起张雨怡。
“怎么样？”
张雨怡冲着他摇了摇头，他点点头，又拉过张雨怡的手向上爬去，这次他比上次爬的更稳更慢，生怕再让两人摔倒。
月亮也跟着二人往上爬，爬到坡顶。张雨怡回过头，她看到了整个湖的全貌，夜晚的湖面平静，夏风扫过湖面荡起微微的波澜，顺着水面漂到河岸又消失。湖对面的林子里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起，张雨怡只能看到剪影，分辨不出是哪种鸟。柔和的月光从湖面之上的月亮散发出来，湖里也有一个相同的月亮，只是那月亮易碎，并不长存。
“那边。”
张雨怡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红墙的那一边。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开在墙里，花与花之间没有缝隙，夜晚的淡黄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发白，油菜花开满了墙里，开满了整个山头。曾经自己经过时不屑于多看一眼的油菜花，现在她觉得自己从没看过如此惊人的景象，那只是一片油菜花而已。
“那是我二叔家的，他们怕人去毁，盖了这墙。只有爬上这坡才能看到里面，我喜欢这里。”
张雨怡将视线转到他脸上，他脸上还有些泥点，月光下他皮肤上的沟壑很明显，嘴边有着刚长出的胡茬。他一直盯着前方，边说边笑着，那双眼睛突然转向自己，自己依旧不敢面对那炽热的眼神，一轮眼窝里镶嵌着皎洁的月，他笑起来牙齿整齐而白净，没有抽烟的人那样的黄色痕迹，他的味道是最原始的汗水味，野性而不刺鼻。张雨怡发觉自己已盯着他看太久，又默默将脸转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许志宁。“
”听起来不像该是这里的名字。”
张雨怡抬起头，感受着微风拂过自己的下巴，再到眉头，再到发尖。她回过头时，和许志宁的眼神撞了个满怀，她是害怕和人对视的。
“别老这样盯着我看。”
“我想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这也是不礼貌的吗？”
张雨怡愣了愣。
“妈妈没教过我这也是不礼貌的。”
“你妈妈...是个特别的人。”
“你不害怕她吗，或者，讨厌她。”
张雨怡摇了摇头，盯着玩弄泥土的双手。
“她是曾经的我，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我听不懂。”
“希望你永远也听不懂。”
张雨怡扔下手中的泥土，拍了拍腿起身，她回过头，伸手向仍坐着的许志宁。她的背后是一片幽蓝色的天空，她鹅蛋形的脸上似乎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至少在自己眼里，她美得像那片红墙里的油菜花，可望不可及。
二人又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回去，经过有水处时张雨怡的手依旧被紧紧攥住，她也用力攥着那双大手，那双手感受到了回应，于是攥得更紧。
剥开最后一片灌木，便是那间熟悉的屋子，张雨怡这才看清屋子的全貌。屋子呈长方形，屋顶是稻草和泥土的混合物，与众不同的是屋子中央还有凸出的一个尖顶，像极了***教的建筑，尖尖的顶十分高，张雨怡知道那就是自己曾待过的阁楼，这个阁楼，它的作用真的只是为了放置杂物吗？
“以后别对人那么好了，傻得很。”
“对你也是吗？”
“是。”
“你不怕我是坏人？”
“这话应该我问你。”
张雨怡笑了，她的笑意短暂存在又迅速消失。
“我...”
“嗯？”
“我们回去吧。”
“嗯！”
许志宁拉起张雨怡的手走进屋子，他们经过堂屋，经过阁楼，回到那个禁锢的屋子，本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红衣出现在床头。
“你睡觉吧。”许志宁小声地说。
张雨怡点点头，转过身去准备换衣服，便听到木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许久，木门被拉开，穿着红衣的张雨怡朝外看去，木门没有上锁，许志宁倒在木门边睡着了，他的手枕在头下，睡得很香。
“对不起。”
张雨怡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小声音，她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许志宁身上，又转身回了屋。她躺在依旧冰凉的床上，捏紧被子，她的身体冰凉，心却在慢慢被捂热，或许这是假象。她的眼角流下泪水，她将头埋了起来，不让自己的泪水被发现。
她没找到自由的方向，但是找到了自由的筹码，她别无选择，去无方向。
许志宁睡得很香，他梦到了一个姑娘，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他们一起漫步在油菜花田里，那油菜花不同于往日，花朵是白色的，一朵挨着一朵，像那个姑娘，一次又一次走进自己的心房。这奇怪的感觉啊，究竟是什么？
细长白净的手腕上绑着一只小巧的铃铛，那铃铛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是瓷制的铃铛。它被绑在张雨怡的手腕上，每走一步，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两个人从门口的小路绕走，故意避开主路。男孩听着身后的铃铛声，便知道她还在身后。林子里刚下过雨，地上刚长出的嫩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独有的香气，不是劣质香水的刺鼻味道，而是最本真的香味，不参杂任何人为因素的味道，闻起来竟然那么令人神迷。
两人在林中穿行着，密密麻麻的树枝向四周伸展，树和树的随意排列让人无法分辨其中的道路，张雨怡只能寸步不离着眼前的男孩。她在心中默默记下拐弯的位置和方向，她仿佛看到了树林尽头的那片白色山茶花林。
“林子里有狼的，跟紧我。”
张雨怡没见过野狼，她并不相信，但却又不敢不信。被野狼叼走的结局也许注定，被困在这里却并不注定。手上的铃铛既是自己的保命符，又是自己的禁锢圈。
在拐过最后一个弯以后，男孩小心地帮张雨怡拨开身前的荆棘，可她还是被划出几个小口子，男孩的身上也有。荆棘之后是一片湖，湖面豁然开朗，湖对面的黑影仍是树林，大片大片高耸的树林。河岸处泥泞的路上有几个脚印，他应该经常来这里。
河岸边的小路因下雨被水覆盖住，男孩从河边搬了几块石头，放进水中铺出一条路，他艰难地踩着石头过路。张雨怡紧随其后，石头摆的并不稳，张雨怡摇摇晃晃眼看着要摔下去，她的手臂被稳稳地拽住，男孩拉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带水的路面，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张雨怡感受到他手心中的汗水，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并不细腻的皮肤与她相接触，她第一次不排斥这种身体接触。
远远地张雨怡看到路的尽头是一堵墙，一堵红色石砖垒成的高墙，墙的那边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男孩拉着她拐上了一个高坡，高坡并不平缓，张雨怡没踩稳“啪”地滑倒在地，男孩也顺势滑倒，泥土溅在二人的脸上和身上。张雨怡向后摔倒，男孩向后摔倒并往下滑了一段，他迅速爬了起来扶起张雨怡。
“怎么样？”
张雨怡冲着他摇了摇头，他点点头，又拉过张雨怡的手向上爬去，这次他比上次爬的更稳更慢，生怕再让两人摔倒。
月亮也跟着二人往上爬，爬到坡顶。张雨怡回过头，她看到了整个湖的全貌，夜晚的湖面平静，夏风扫过湖面荡起微微的波澜，顺着水面漂到河岸又消失。湖对面的林子里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起，张雨怡只能看到剪影，分辨不出是哪种鸟。柔和的月光从湖面之上的月亮散发出来，湖里也有一个相同的月亮，只是那月亮易碎，并不长存。
“那边。”
张雨怡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红墙的那一边。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开在墙里，花与花之间没有缝隙，夜晚的淡黄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发白，油菜花开满了墙里，开满了整个山头。曾经自己经过时不屑于多看一眼的油菜花，现在她觉得自己从没看过如此惊人的景象，那只是一片油菜花而已。
“那是我二叔家的，他们怕人去毁，盖了这墙。只有爬上这坡才能看到里面，我喜欢这里。”
张雨怡将视线转到他脸上，他脸上还有些泥点，月光下他皮肤上的沟壑很明显，嘴边有着刚长出的胡茬。他一直盯着前方，边说边笑着，那双眼睛突然转向自己，自己依旧不敢面对那炽热的眼神，一轮眼窝里镶嵌着皎洁的月，他笑起来牙齿整齐而白净，没有抽烟的人那样的黄色痕迹，他的味道是最原始的汗水味，野性而不刺鼻。张雨怡发觉自己已盯着他看太久，又默默将脸转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许志宁。“
”听起来不像该是这里的名字。”
张雨怡抬起头，感受着微风拂过自己的下巴，再到眉头，再到发尖。她回过头时，和许志宁的眼神撞了个满怀，她是害怕和人对视的。
“别老这样盯着我看。”
“我想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这也是不礼貌的吗？”
张雨怡愣了愣。
“妈妈没教过我这也是不礼貌的。”
“你妈妈...是个特别的人。”
“你不害怕她吗，或者，讨厌她。”
张雨怡摇了摇头，盯着玩弄泥土的双手。
“她是曾经的我，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我听不懂。”
“希望你永远也听不懂。”
张雨怡扔下手中的泥土，拍了拍腿起身，她回过头，伸手向仍坐着的许志宁。她的背后是一片幽蓝色的天空，她鹅蛋形的脸上似乎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至少在自己眼里，她美得像那片红墙里的油菜花，可望不可及。
二人又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回去，经过有水处时张雨怡的手依旧被紧紧攥住，她也用力攥着那双大手，那双手感受到了回应，于是攥得更紧。
剥开最后一片灌木，便是那间熟悉的屋子，张雨怡这才看清屋子的全貌。屋子呈长方形，屋顶是稻草和泥土的混合物，与众不同的是屋子中央还有凸出的一个尖顶，像极了***教的建筑，尖尖的顶十分高，张雨怡知道那就是自己曾待过的阁楼，这个阁楼，它的作用真的只是为了放置杂物吗？
“以后别对人那么好了，傻得很。”
“对你也是吗？”
“是。”
“你不怕我是坏人？”
“这话应该我问你。”
张雨怡笑了，她的笑意短暂存在又迅速消失。
“我...”
“嗯？”
“我们回去吧。”
“嗯！”
许志宁拉起张雨怡的手走进屋子，他们经过堂屋，经过阁楼，回到那个禁锢的屋子，本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红衣出现在床头。
“你睡觉吧。”许志宁小声地说。
张雨怡点点头，转过身去准备换衣服，便听到木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许久，木门被拉开，穿着红衣的张雨怡朝外看去，木门没有上锁，许志宁倒在木门边睡着了，他的手枕在头下，睡得很香。
“对不起。”
张雨怡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小声音，她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许志宁身上，又转身回了屋。她躺在依旧冰凉的床上，捏紧被子，她的身体冰凉，心却在慢慢被捂热，或许这是假象。她的眼角流下泪水，她将头埋了起来，不让自己的泪水被发现。
她没找到自由的方向，但是找到了自由的筹码，她别无选择，去无方向。
许志宁睡得很香，他梦到了一个姑娘，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他们一起漫步在油菜花田里，那油菜花不同于往日，花朵是白色的，一朵挨着一朵，像那个姑娘，一次又一次走进自己的心房。这奇怪的感觉啊，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