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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大结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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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心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君染要把自己带去哪里?更不清楚藤瑟御那个男人在搞什么鬼?

    只是窗外的景色好熟悉,可以说连在梦里,都不止一次梦见过,这里一草一木,花草世界,在她的人生中,算是最美好,却又是最刻骨铭心伤痛的,过去的岁月,她对这儿有过依恋,也曾在这儿踌躇,徘徊,也曾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这个地方有一个最好听的名字,这里有一座石拱桥,由于站在桥上能观望整个小镇景物,俯瞰古色古香小镇千盏在风中飘曳的古灯,所以,便有了千灯桥之称,自然,这个小镇,让她永生难忘的这地儿,也叫做千灯古镇。

    千灯古镇,多诗情画意的名,当初,就是因为这儿的风景,这个名,她喜欢上了这里,甚至是迷恋,那还是与他在谈恋爱的时候,或许,那也不叫做是谈恋爱,至少,他对她那时还没有那种感情,而她却仿若失去他就等于世界毁灭。

    他不止一次带她来过这里,自然,这里承载着她太多的欢笑,当然,后来也承载了她绝世的悲哀与痛苦。

    她与他第一次绝别是在这里,犹记得当时,雨瓢泼大,她一个人独自站在桥上,对着他那辆从泥泞路上开过来的豪车,凄楚的表情望着他下车,向她走过来,她问过他,她们之间是不是就这样结束,然而,他不发一语,她知道,他误会了她与哥哥刘坤的关系,那天,她也没告诉他实情,至少,在她看来,即然他不肯因为一点小事而原谅,那就说明在他心里,她并非有多么重要,事实上,后来也印证了,她在他心里真的就是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

    很多时候,她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她告诉他,说她与刘坤关系是单纯的,他会相信吗?

    也许他不会相信,或许他相信了,也只是置之一笑,因为,所有对他都不重要,他的心里,把事业与权利,地位看得高于一切,女人算什么呢?尤其像她这种刚出社会,一无是处的大学生,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她在他眼里,就是一只依附于他身才能生存的寄生早,他就是这样想她的。

    在他眼里,她看到了笃定,所以,她才会毅然绝决与他告别。

    其实,那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然而,他不信,多么可笑,他甚至相信外面的谣传,说孩子是她与刘坤的孽种。

    再后来,四年后,她失去了记忆,来到了千灯古镇,在这儿,她记起了所有,昏天黑地中,他驱着小车风风火火,冒着风雨而来,那天,她记得十分清楚,天空很昏暗,仿若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藤瑟御将她心急火燎送去了医院。

    她记起了所有,然而,却没有告诉他,前车之鉴,让他对这段感情不报任何的希望,即便她在爱,她也不敢赌。

    她与他就是前世的孽缘,否则,也不会纠缠这么久,纠缠了这么多年,或者,也许真的该有一个了结。

    无论她怎么逃避,她都不能结束这段孽情。

    是否隐约中,猜测到了什么,随心抿着双唇,不再开口问君染他的去向。

    她知道,即然男人安排她到这儿,必然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或许,她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给他好好道一句再见,然而,从此,她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君染将她送到了千灯桥,调转车头便绝尘而去,整个空旷的世界,就只留了她一个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世界泛起了微微的风儿,风吹袭着她的裙摆,撩起了她一头柔顺的长发,黄昏中,有一抹高大而健硕的身形不知何时立于苍茫大地之间,夕阳金色的余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圈,脸逆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她知道,无论是外表,还是智商,他都是一个极优秀的男人,缓缓地,他踏中余辉的光芒而来,而他怀里的那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红,黄,白,黑,绿,紫,蓝,青,淡黄,橘色,凡是你能想到的颜色,几乎都有一支,花朵簇簇,紧紧地密挨在一起,朵朵含苞欲放,花瓣是那样娇艳。

    唇畔的笑意勾得很深,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一步一步踏上了石阶,向她踏步而来。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随着他的逼近,她的心开始纷杂乱跳,只是,她没有动,就笔直地站在原地,她很想看看,他到底要做做什么?

    他不是生了重病吗?

    为什么又会让君染把她带到这儿来?

    隔着幽幽的时空,他望着她,神情仍然倨傲,尽管一无所有,然而,他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是拥有将整个世界踩在脚底的气质,也许,这种男人,潜意识里,都是觉得他是这个社会的主宰。

    幽黑的眼珠子转也不转,一直牢牢地锁定在她的娇嫩的脸蛋儿。

    不知道是因为热的关系,还是因为她见到他,天生就有一种小鹿撞心的感觉,总之,此刻,她的小脸蛋是红扑扑的。

    真想让他化成大灰狼不顾一切扑上前狠咬上几口。

    渐渐地,他来到了她身边。

    两人之间仅只隔了半米远的距离。

    “你病还没好,乱跑什么?”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本能嗔骂他不待在病房,生了这么重的病,居然跑到这千灯古镇来。

    她的关心当然让他一颗心激动不已,只是,这一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抬起头,终于,眸光从她身上调离,望了一眼不远处一片明红,不知何时被人点起的千万盏古灯,在小镇晚风中摇曳,像是一朵朵的浮莲飘浮于水面上。

    “这个地方,你不会陌生吧?”

    他问,她没有答,顺着他的眸光望了过去,自然,她也看到了那一大片红色摇曳,美不胜收的灯笼,当年,她就是被这样的情景吸引,记得当时,她们来第一次时,恰巧碰上了千灯镇耍龙狮舞灯,从此,她就迷恋上了这里。

    千灯古镇不仅诗情画意,重要的是,这里的乡民们纯朴,热情,善痕,这些品质是美好的。

    她觉得自己要学习她们。

    “这个地方,也是毕生留恋之地,你知道为什么吗?”

    转过身,眸光几近贪恋地缠绕在她的五官上,象一条火辣辣的游离的蛇,让她呼吸几经紧窒。

    不要她回答,一根指头按压在了她的红唇上。

    “因为有你。”

    因为这里有你,所以,千灯古镇才是我永远刻骨铭心的地方。

    同样地,他也永远无法忘记,当时她在这座桥上,在风雨中,对他说过的话,无数的梦里,那句话一直缠绕着他。

    多少年来,让他寝室难安。

    “随心,我错了,真的错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向一个人认错,还是一个女人,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失去她,没有她,他觉得整个人生毫无一丝意义,没有了她,他的世界几乎不再会有欢乐。

    曾经,他是多么不嗤爱情,从小,母亲就教育他,大男儿志在四方,不能为儿女私情而沉恋,女人与玩物当属同等地位,玩物能让人丧志,女人更是如此,古代,多少帝王为女人断了江山梦。

    所以,他便一直都视女人为衣服,尽管,他相当清楚,白随心在他心里的位置并不一样。

    然而,他从不去承认,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她离开了,她会回到自己的怀抱。

    他一直就站在原地等。

    可是,她却一直不肯再回头,直至她戴着另一个女人面孔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他才清楚,无论他如何做,是否,她都不会再回头,可想而知,他伤她有多深。

    宁愿戴着另外一个女人面皮而活。

    也不愿意面对他,面对过去的一切。

    所以,那时,他便下定决心要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倾尽所有,也有找回她的心,他们都到了一定的年纪,没有多少的岁月可蹉跎了。

    “我的手机号码,一直不曾换过,哪怕是现在。”

    他的号码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号。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只不过是不太清楚心里的感受,更不清楚爱为何物。

    曾经,他把女人当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或许,这就是上苍对他的惩罚,让他失去了白随心这么久。

    久到让他几经绝望。

    痛苦到精神抑郁,觉得活着是一件苦差事儿。

    不想迎视他灼热的眸光,随心轻咳了一声,赶紧别开了脸,而他不允许她逃避。

    将她的脸扳过来,上前一步,对她说:“不管你是静好,或是随心,又或者是楼倾言,我藤瑟御,这辈子爱得只有你。”

    爱一个人不可耻,爱一个人,更不是一种罪过,其实,爱情是十分美好的东西,为什么她们要彼此折磨这么久?

    当他醒悟时,爱人已经毅然远去。

    他不想这辈子孤独到老,所以,他放下了一切自尊,铁了心要向她倾诉。

    表白,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最起码的东西,然而,曾经,他只知道像一个君王般索取,从来不肯付出半毫。

    无数过孤寂难眠的夜,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说什么呢?藤先生。”

    扯唇一笑,男人大拇指狠狠地按压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沈静好,你曾指责我狠心,也许,在你心里,我是最残忍无情的一个,我曾经视你的感情为无物,然而,你呢?你觉得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一直在等,等你回来,可是,我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我承认我做过许多错事,在商场上,为了开缰辟土,我曾让无数的家庭破碎,为了得到更多的财富,我的手段也是绝冷无情,可是,之于你,我觉得我并不是十分自私,至少,是你自己从未曾给过我机会,第一次,在这桥上,你对我说,藤瑟御,这辈子,咱们就这样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果你与刘坤没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向我说?我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男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还不够爱我,你对我没有信心,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能把一切的责任全都归绺于我,让我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苦痛,第一个孩子没了,你知道,我知道真相后的那一刻感受吗?你又知不知道,在我与傅碧瑶订婚典礼上,收到以你名义寄过来的那个孩子,她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红润润的脸蛋儿,她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张开双眼,她就躺在木匣子里,张着嘴,连脖子都是软的,没有什么劲儿,那一刻,我感觉有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窝子里,那痛,绵长而深远,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样的椎心刺骨之痛,那时,我就发誓,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要将她抚养成人,至少,她与我的亲生孩子是一样大的年纪,我就估且把她当成是她了,其实,你相信吗?我也恨过你,怨过你,尤其是在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你忘记我的时候,我就真的狠不得给你一巴掌,我想质问你,为什么你要忘记我?你要什么,可以给我说,你要什么,我统统都可以捧到你面前,只要你高兴,可是,沈静好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冷无情的人,她有一颗冰冷的心,她的坚强令我心塞,我不知道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赢回她的心,孩子没有了,是我的错,就算都是我的错好了,可是,你觉得你对我还不够残忍吗?人世间,再铁硬心肠的男子,都不可能舍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因为当年我对你的漠视,我原谅你私自带走孩子,只是,你将女儿取名为忘尘,让我觉得生不如死,沈静好,当真,我之于你,就只是绝望与痛苦,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没得到丁点儿的快乐与幸福?”

    随心没想到他恢复了记忆,或许,他根本就是装的,目的是想报复她多年前失忆。

    她更没想到他会知道女儿忘尘是他的孩子。

    “她父亲呢?”

    “早死了。”

    她想到了他们的一次对话。

    那时,他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情?

    “你对世人皆称,都说孩子的父亲不存在,就算你再怎么恨我,怨我,讨厌我,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沈静好,如果当年,你不是因为成了植物人,你恐怕也不会生下忘尘吧?”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冷漠无情。

    真正残忍的那个是她,不是他。

    她活生生让他与亲生骨肉分离了这么久,让他更痛的是,在她生女儿时,他没有陪伴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承受痛苦与磨难,没有与她一起并肩作战迎接她们爱情结晶的来临。

    像是戳中了她的心事,随心急忙退后一步,连连摇了摇头。

    “藤瑟御,你哪来的自信忘尘是你的孩子?”

    “还有,我不是什么白随心,我是楼倾言,你看好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孔,她不要与他相认,她真的不想再回到过去,现在的生活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再度被他搅得一团乱。

    落寞一笑,他说:“你真是低估了我智商,你与我睡了那么久,你的言谈举止,浑身上下,我哪儿不熟悉?”

    “你以为换一张脸,就真的能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告诉你,沈静好,我一直都知道是你,我一直纵容你与丰锐演戏,只不过是看在我内心的那一份愧疚上。”

    “你知道我什么会答应与丰锐签协议?”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将他丰锐看在眼里,百个丰锐也不够我砍。”

    她知道,他这句话说得大实话,毕竟,当时那个状况,他答应她,许是真的知道了她是沈静好。

    当然,当时她只是猜测,如今,她终于知道了,藤瑟御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与他签?”

    明知道是一个陷井,傻子才会往里钻,可是,为什么你要去钻呢?

    “你一直埋怨我为了事业不要你,也对,我当年的确也是这么做的,我不知道你的性情那样执着,当然,我不否认,年轻时,我的确把事业,权贵,地位看得比女人重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即然拥有一片帝国江山,我得不到你,那么,我可以将曾经多年来的努力全部舍弃,江山与女人之于我,我选你。”

    我选你,多坚定,铿锵有力的字音。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能够再一次相信他吗?

    他亲口这样对她,也印证了滨江市的传言,他的确是为了她甘愿失去了权利与富贵。

    单只凭这一点,他就比许多的男人强。

    她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块棉花,难受得发紧。

    “瑟御,尽管是这样,我觉得我们也难回到最初了。”

    “为什么不能回去?”

    “你说,沈静好,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发红了。

    激动地步上前,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他的嗓音低沉,带着说不出来的酸楚。

    “静好,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你的心里还有一点点我,就请接受我的认错吧。我们都不再年轻,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的纠纠缠缠,分分合合,我现在一无所有,与你一样,都是平凡而普通的人。我们不要再这样隔阂着了,好吗?”

    他变成了普通人,为她而变成了平凡的人。

    他知道她自卑,很要强。

    所以,为了她,他甘愿变得与她一样,两袖清风,一无所有。

    “藤瑟御,你不要这样,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你爱上了别人,你说,他是谁?丰锐?”

    “还是藤解放,静好,难道说你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只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你就不再爱我了?”

    “当然不是。”

    他不能这样子冤枉她,其实,她又怎么知道,他根本就是存心要这样激她。

    “即然都不是,你心里没有其他男人,我爱你,你也还爱着我,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的。

    她不给他机会,这让他急了。

    “放开我,藤瑟御,你弄疼我了。”

    赶紧地,他松开了手,手臂放在半空中,全身线条因紧张而僵硬。

    见她一脸镇定,坚决,藤瑟御第一次慌得手足无措。

    “你不原谅我可以,我要忘尘。”

    “她不是你的孩子?”

    “她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自个儿播种都不知道,岂不是蠢驴一个。

    “藤瑟御,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好不好?”

    “不好,沈静好,这辈子,我藤瑟御与你纠缠定了。”

    语毕,他把一大束花塞进了她的怀中,单膝跪地,姿势优雅:“静好,嫁我吧。”

    这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求婚。

    第一次向一个女人下跪。

    为了未来的幸福,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和美画面,下跪又算得了什么。

    “你疯了?”在她的印象中,藤瑟御不是这种会随随便便向人下跪的人。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呢。

    “你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这厮是在威胁她啊

    真是臭毛病,要么霸道的可以,要么,固执倔强的可以。

    “那你就跪吧。”随心将花搁置在了桥墩上,转身便走。

    男人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撑起身,拉着她疯了一般向前跑。

    他们跑到了古镇中心,天色已暗,已经是夜市了。

    “藤瑟御,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街上逛了一圈,他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眼前的景物,她看着好眼生啊,门前的那株琼花树,让她记起来了,这儿不是曾经她生第一个孩子的地方吗?

    几时变成了一幢挺拔的高楼大厦了。

    白墙,红瓦,漂亮得仿若仙景。

    “你走了之后,我用手上的建筑队,花了近半年建的,这幢楼可以让我们吃一段时间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会饿死。”

    什么跟什么呢?

    这疯子哪根筋搭不对了,居然在这种地方砸金。

    仿若会读心术,藤瑟御唇角的笑意勾深。

    “为了你,砸再多的金都值得,这儿,有你太多的回忆,而且,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这儿出生的。”

    对于此事,他深感报歉。

    她们走向了那株琼花树,如今正是三月天,满树琼花开得正艳,她站在琼花树下,片片琼花瓣掉落下来,有几片砸在了她的肩上,眼前那排低矮门墙的房子早已被这座洋房取代,曾经的那间厨房,还是厨房,只是家具陈设早已焕然一新。

    他拉着她拐进了另外一间卧室,卧室的窗台边,还布置了一个座椅,秋千座椅,上面有两个紫红色的小抱枕,可以坐在上面看书打发时间,屋子里的陈设,许多都是她喜欢的。

    “忘尘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有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记得那一次,她逃到了乡下来,而他找来了,他们就在这间屋子里情动了。

    那一夜,她还在琼花树下为他独舞,沈静好一生只为藤瑟御独舞。

    多刻骨铭心的爱恋。

    想到了那个场景,心里一紧,他说得是事实,的确,忘尘就是在这屋子里火热的一夜怀上的。

    至始至终,她沈静好都没有其他的男人,只除了藤瑟御。

    咬了咬唇,她忤在了原地,眼睛里有氤氲的雾气在缭绕,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下一刻,泪水还是不争气就流了下来。

    “别哭。”

    她的泪让他手忙脚乱,拿了手帕替她擦泪。

    她的泪会让他心痛,她的痛苦会让他心碎。

    “女人,你不是一直都挺坚强的嘛,流泪可是弱女子的表现。”

    “就是女强人,也是女人,哭是天经地义的,你懂什么?”

    “你这是原谅我了?”

    “谁原谅你了?找你的傅碧瑶去,还有你的初恋情人,那个丰锐的妻子……”

    这是在秋后算债么?

    藤瑟御面额有些发黑,如果八百年前的事情都要扯出来,那他真的就说不清了。

    “丰锐的女人与我没半一点关系,是他自己得不到她的心,与我无关。”

    他何其无辜,为了那个女人,丰锐一直针对了这么多年。

    真恨不得将他赶尽杀绝。

    “生忘尘的时候痛不痛?”

    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话,吓得随心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了想,她回:“我当时晕迷,是剖腹取出来的。”

    即然是剖腹就没半点儿感觉了,那时,她还是一个植物人。

    “你干什么?藤瑟御。”

    “让我看一下,你的那个伤口。”他说着,已经将她横腰抱上了床,整个身体覆了上去。

    撕扯着她的裤子。

    “别。”

    她才不会给他看呢。

    然而,男人哪里允许她不啊,像一头蛮牛似的,拉扯着她的裤子,天生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败下阵来。

    ‘咔嚓’一声,那片白皙中透着粉红的肌肤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痕,带着粉红的痕迹,与其它肌肤明显不一样,有一道小小大约五公分长的口子,横在她的肚脐下方,这就是生忘尘的见证。

    他的女儿忘尘就是从这个口子取出来的。

    一定很疼,渐渐地,他的鼻头开始泛酸,女儿那么大,伤口这么小,取得时候,一定痛彻心肺。

    他真后悔自己没有与她一起承受这样的苦难。

    她在异国生不如死,挣扎在死亡边缘之时,他在什么呢?或许在守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飘降的雪花发呆,也或许,坐在办公室里坐点江山,批阅文件,又或许,他正带着属下外出忙碌与客户商谈,也或者,他在睡觉,只是睡梦中,必然有她的存在。

    “都过去了。”

    随心几时见男人红过眼眶,及时出声安慰。

    “下一胎,我一定陪着你,与你一起奋战。”

    “说什么呢?”

    随心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就是脸皮厚,还下一胎呢?

    她又没打算与他一起走下去。

    她可没打算就这样原谅他呢。

    “下一胎,生过儿子,然后,再生女儿,然后,再生儿子……”

    当她是母猪啊,真是的,还下一胎,再下一胎,再再下一胎。

    这男人脑子就是有毛病。

    男人不理她,径直说下去。

    “你说,咱们儿孙绕膝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不知道,没那么一天。”

    随心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再说一句试试?”

    她望着他,想把他从身上掀开,然而,他的重量实在让她不堪负荷啊。

    “藤瑟御,我不会忘记你以前对我的无情,我宁愿嫁给一个乡下人,也不会嫁给你。”

    她这话不是说谎,而是腑肺之言,正是因为太爱,太在乎,所以,她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世人不是说了嘛,找一个你爱的与爱你的,前者更能让她得到幸福与快乐。

    爱一个人很苦,很累,事事都得替他操心。

    为了他,她的心破碎了千万次了,所以,她真的不敢再冒险。

    “你真嫌弃我一无所有了?”

    他穷得连买一只象样的戒指的钱都没了。

    连送她的花还是伊然买的。

    “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对上这个男人的无礼,她真的很无奈。

    “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起来,你压痛我了。”

    她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拍了好几下,力道也很重,然而,这男人却不痛不痒,眉毛都不掀一下。

    “还没开始压了,就疼了?”

    他反笑,幽黑的瞳仁泛着流光溢彩。

    “混蛋。”

    “再骂,我可以亲你了哟”

    “王八蛋,臭流氓……”

    她还没骂完,唇就被男人攫住了,整间漂亮干净清爽的卧室里,除了浊重的呼吸声,就是辟哩叭啪叭的捶打声。

    她很倔强,正巧他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或许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一夜,她们在乡下别墅里滚了一夜的床单,第二天回市里,她要吃药,男人居然把她给囚禁了起来,不准她出屋子里半步。

    还命君染看住她,而他呢,好几天不见人影,他打的什么目的,她知道,就是想让她再怀一个,然后,从此好再不离开他。

    只是,他都一无所有了,再生一个,养得起吗?

    她也不知道君染为什么还跟着他,不是都说他破产了,那有钱开薪资给君染啊,君染再对他有感情,也不可能整天干事,不要一分钱吧。

    怀着好奇心,她问了君染,君染笑灿灿地回:“嫂子,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跟着藤先生,就算没有钱,我也觉得快乐,在他身上,我会学习到很多的东西。”

    算了,反正,君染是他身边忠实的奴仆,她说什么都是枉然。

    她被关在别墅里,见不到一个人,仿若与世隔绝,整天,她都带着女儿,哄孩子,陪孩子,抱孩子,吃了睡,睡了吃,真感觉自己像头猪一般。

    半个月后的一天,她接到了藤解放的电话,藤解放告诉她,丰锐从海天大厦顶楼坠下身亡。

    丰锐死了,也把她吓傻了。

    她心急火燎地跑下了楼。

    “让开。”君染却挡在了她的前面。

    “嫂子,许多事,马上就要过去了。”

    忽然,她就知道了藤瑟御这段时间不在家里的原因了。

    是去对付丰锐了。

    而把她锁在家里,只是不想让她去参与这些血腥的事情。

    看着手中的报纸,浏览了一遍整个事件,她才知晓,近段时间,丰锐将名下资产全部上市,遭到一个不知公司狙击,由于没了钱,他便替美国十几堂口老大洗黑钱,最初净赚了五十亿,后来,却遇股市崩盘,十几个老大带着人马纷纷从美国赶过来,铁血男儿不敢步出交易所半步,最后,只得纵身跳下了九十九层楼,粉身碎骨,这样的死,也是一种气节,如果被那些黑帮老大抓住,说不定,会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也许还会遭到毒打与非人的折磨与虐待。

    丰锐就这样没了,随心跟了他这么久,也有一定的感情,更何况,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藤瑟御在哪里?我要见他。”

    这所有的一切,恐怕都是他设的一个局,他根本没有破产,他把财富抵给了丰锐,只是一个局。

    诱丰锐上当的一个骗局,百个丰锐都没办法给他斗。

    “他在……”君染不敢惹暴怒中的随心,支支吾吾半天报不出行踪。

    花园里传来了清脆的汽笛声,她甚至光着脚就冲了出去,男人下车,看到她光嫩白皙的脚趾头,面色有些阴沉。

    “君染,你怎么搞的?”

    “藤先生,嫂子,她……她……”

    藤瑟御挥了挥手,示意他回避,君染迅速消失。

    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进了客厅,再转上了楼。

    并拿了一双拖鞋替她穿上。

    “为什么要逼死他?”她带着满腔的愤怒质问,他被丰税逼得破产,她伤心,难过,憎恨丰锐,如今,丰锐又被他逼死了,好歹,她也曾叫过丰锐千千万万声哥哥,刘坤死了,她痛不欲生,而丰锐长得与他那么相像,她一直在丰锐身上寻找着刘坤的影子。

    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失去了两个亲人。

    她怎么能不怒,不恨,不怨呢?

    “你有点脑子好不?丰锐不是我逼死的,是他自己欠了黑老大巨资,他是跳楼自杀的。”

    “如果不是你一路狙击,疯狂地想置他于死地,他又怎么会自杀?藤瑟御,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说,我要怎么相信你?你把我囚禁在家里这么多天,不让我接触外面的世界,是不想我破坏你的一切计划吧。”

    藤瑟御望着盛怒中的她,忽然就升出一种无力感。

    “静好,丰锐一直就在用着极端的手段赢得他想要的一切,无论是财富,金钱,或是名誉与地位,这次不出事,迟早他都会出事,他那颗心因为他的妻子的死,已经扭曲了,在他自杀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然而,他不接,我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可是,曾经,他对于我,又何偿有一丝丝的怜悯,他甚至与傅碧瑶勾结,把我父母扔进了黑暗的房间,不给他们饭吃,虐待她们,我爸妈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奄奄一息,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许多事随心都是不知道的,丰锐的手段,或许她连千万分之一都不知晓。

    她只是凭着个人感情用事。

    “傅碧瑶呢?”他的解释让她一颗暴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疯了,到处沿街乞讨,我让君染把她送回了她妈身边。”

    脱下西装,动手解着脖子上的领带,他问:“忘尘今天想我没?”

    随心摇了摇头。

    “我想去看一看他。”

    话里的‘他’,藤瑟御当然知道是谁。

    挥了挥手,别开脸,沉声吩咐门外的人:“君染,带她去见他吧。”

    “好的,藤先生。”

    君染把随心带去了火葬场,可惜,她去迟了,尸体已经被火化了,她看到的,就只是一个骨灰罐。

    上面贴了一张纸条:丰锐之灵骨。

    那样一个意气风发,铁铮铮的男子汉,那样高大的身躯,如今就成了一个冰冷冷的罐子,抱着丰锐的骨灰罐,随心的心情是沉重的。

    她将骨灰罐葬于他妻子的旁边,让他与她永生永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这也是丰锐长久以来的心愿。

    她懂他,自是要为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然后,随心病了,病得十分严重,她拒绝进食,进水,藤先生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亲自去找了许多知名心理医生,都没办法治她的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他把白蓉与白豪城找来,也都无济于事,最后,君染将忘尘抱去了她的房间门口,故意把忘尘弄哭,女儿的叫嚷声让她撕心裂肺,她才不顾一切奔了出来,将女儿从君染手中抱了过来。

    哄着女儿的同时,泪水不断从她的眼角滑落,君染退下,一抹如兰芝玉树的身影走了进来,一把将母女俩揽进了怀里。

    现在的他除了财富外,在全国各地拥有了上百家连锁企业,在商场,他不止进军各房地产,还进军了其他娱乐酒店等行业,财富赶过了上百个亿。

    只是,成功属于他的同时,他也希望能与随心白头到老。

    “丰锐与刘坤是挛生兄弟,是一个风尘女子所生,他们的父亲不知道是谁,由于母亲生活拮据,丰锐是老大,从小跟着母亲长大,而弟弟则送回母亲老家,给穷困的娘家人抚养。”

    空气里他低沉的话语一点点地散开。

    自然也钻进了随心的耳里。

    因为她,他派人调查了丰锐的背景,自然就查出了他的身世,他也没有想到,刘坤与丰锐居然是一对从小分离的挛生兄弟,然而,他们却一生都未曾见过一面。多么地悲凉。

    丰锐与刘坤的死一直是随心心里的结,她一直不曾原谅藤瑟御,尽管,第二年,她又为藤先生生了一个儿子,他们的关系一直就维持在同居上。

    五十岁那年,长大的两个孩子几番劝说,才解开她心里的结,她才与藤先生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那样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那一天,天下着小雨,藤瑟御给君染与陈丽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们给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发一千块钱,算是老板龙心大悦的打赏,他带着她去了千灯古镇,千灯古镇如今已是焕然一新,他把大把大把的钞票砸去了哪里,兴修水利,兴建工厂,那里一带老百姓都十分感激藤先生的恩惠,只要他们一到乡下来,便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

    藤瑟御信守了承诺,多年来,他身边再无其他的女人,只除了白随心以外。

    藤先生的生意越做越大。

    如日中天,他的一对儿女,忘尘考上了清华大学,儿子念君去了美国留学,数年后,回国继承了他的家业。

    婚后,随心身体一直不太好。

    七十三岁时,终于一病不起,与世长辞。

    她是死在他怀里的。

    同年十二月,她过生日那一天,他在书房呆了一整夜,猝死于脑溢血。

    死时,掌心中捏着一张他亲自书写的几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冬天天空中出现的雕儿,很少出现单数,她走了,他又怎么能继续以后的人生?

    沈静好,藤瑟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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