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书3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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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书

    一位父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氧气罩还没有摘下。在针头处

    他的血开始回流。那些还热着的血

    大张旗鼓地背叛着他的主人

    监护仪的声响已经唤醒不了他

    主治医生麻利地开出死亡确认书

    小护士在和住院部结算处通电话

    当生者为死者证明他的确死了的时候

    一位父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一些亲人的哭泣他再也听不到

    守灵人

    一位父亲的遗像在灵堂里微笑

    他的亲人、熟人、友人甚至不相干的人

    聚在一起。他们谈论死者生前的点点滴滴

    一个孩子在不停地烧纸，火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不说话。灰盆的一声炸响也没能惊扰他

    他和父亲被一些写着生者和死者名字的花圈

    环绕。他在火光中恍惚看到一张张账单

    预付的、可以冲抵的、无须偿还的

    都被他记入了头上的三尺孝布。他起身

    把磁带倒到头，录音机里的哀乐重新开始

    火葬场

    一位父亲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化妆

    在这里完成。红腮、红唇

    他的一腔腹水此刻再不用抽取

    他的新鞋将永远不会落地

    一个装骨灰的盒子已经就位

    一位拿着铁钩的焚尸工已经就位

    一些亲人的最后一哭已经就位

    一个烟筒，对着天空，已经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