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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不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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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归来

    今天,我从拘留所里释放出来。

    一个朋友开车来拘留所门口接我回来,我不能去父母那里,更不能去去儿子家。朋友问我:“五姐,车往哪儿开?”我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回家,回秋菊花园。”其实,秋菊花园小区里的房子是年的家,打心眼里我已经把年的家视作自己的家。

    朋友一路上和我说个不停,一帮朋友听说我回来了,要给我压压惊,今晚在西湾酒店摆上一桌。我哈哈大笑,责怪朋友说:“我又不是干了什么光荣的事,被拘留是丢颜面的事,不要搞那么大的声势!”可朋友说:“大家都说好了,今晚大摆一场,要给五姐洗洗霉气。”

    拘留所把手机还给我,在回秋菊花园的路上我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我的一个弟弟和四个姐姐分别打来了电话,特别是我的妈妈在电话那端嚎啕大哭。我立即唬住妈妈妈妈:“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妈妈说:“五姐啊,你先回妈妈家吧,在家养养。”我对妈妈说:“我要回秋菊花园!”

    拘留所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几十个人呆子在一家屋子里,只有一个窗户。每天我们这几十个人被叫出去干活,干些劳动改造的活儿。因为我们是妇女,我们干些手工的或都是些流水作业,有时也要在露天外种种树浇浇花。这是六月天,户外热得酷暑难当。收工了几十个女人塞进一间小屋子,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窗户,那能透出的一点点光。

    我的朋友圈在这个城市广络通达。我刚进拘留所就有人给我疏通关系,拘留所的人说我是主谋,不能对我宽容。和我一起进去的还有我圈里的小二小三,听说他们在拘留所只呆了一天便释放了。在拘留所里我们这些都是些女违法份子。早晨做操时,拘留所点名的头头,当点到我名字时眼睛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并说你就是“李小转”?我是个历经场面的女人,我立即明白肯定我外面的亲戚朋友有跟头头打上了招呼的。头头给我们每人发一本书,是遵纪守法方面的书。我对头头说:“报告!我不识字,请别发书给我!”头头也就没有发书给我。今天头头要我们出去拔草,头头叫住我说:“李小转,你到食堂去帮忙择菜洗碗。”

    人家说天上一日是世间一百年,我在拘留所里的一日难挨至极。每天脑子塞进很多很多混乱的事情,我想得最多的便是年。我担心年在家为非作歹,更害怕他再进圈里,我已经进来了,年不可再进来。我大姐来谈是我,我得到头头的应许可以和大姐会面。我告诉大姐,要年在家安分守己,不要到圈子里去,更不要脑袋发热。我不担心年在外找小姐,我对年的要求是男人没有不玩的,只要你不让我看见,不要在我亲朋面前炫耀不给我面子,不要带回家,随你搞去。我对大姐千叮万嘱,一定叫年好好过日子啊,我已至此,年万万不可进来。大姐安慰我,要我安心在里面,还说我又没干杀人放火的事,不要几天就会回来的。大姐心疼地说:“五姐,你瘦了好多,在里面要当心身体,爸爸妈妈在家都很好。”我数次哽咽,要大姐经常回家看看父母。大姐把换洗的衣服交与我。探视会面的时间到了,大姐抹着眼泪离开。

    拘留所的饭菜都是大锅烧煮的,色香味那是和我经常光临的酒店有天壤之别的。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吃饭,只有吃得下饭,身体才不会垮的。”每顿饭菜再差再难吃,我都闭着眼睛把它们吃进肚子里。拘留所它是改造人的邪性的,我绝非不是十恶不赦的女人。在这里我每晚的睡眠极差,一个屋子睡了那么多的人,上下铺,仄仄的过道,有人打呼噜。我一会坐在床上,一会躺下。房子又热又有蚊子嗡叫,近段时间我一直在咳嗽。我不知道我要在拘留所里要呆多长的时间,但我敢肯定外面一定有人在设法营救我,包括年。

    在家日日好。哪知拘留所的一寸寸时间也让人揪心的难度。我浑浑噩噩在拘留所呆了一个月的时间。所里的头头说把我的案子移交到检察院,检察院要不要给我立案,只要没人告我,我顶多是个扰乱社会秩序的不法份子。他们说我是赌场的头头,金额庞大。我不懂现代科技,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放爪子呢,还知道我什么时候到了赌场,我的车子停在哪里。后来听人说派出所里有高科技的定位系统,只要他们想知道哪里发生什么情况,把个什么电脑卫星系统一定位,你干啥,在哪儿,他们都清清楚楚的,他们想抓一定能逮个现场。

    我在所里熬了两个月,终于得到通知:可以回家,在一年内不得犯事。这我清楚,打死我也不敢了,外面的世界多好,空气多么新鲜,太阳多么耀眼!只是我进了拘留所一趟,我损失我半辈子的心血,我元气耗竭了。我消瘦了很多,以前老担心年会嫌弃我年老色衰肚腩凸起。在拘留所的两个月,我的肚腩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我的颜面也憔悴不堪。我在想我要做做美容,我以前光顾的几家美容店,有几个美容师和我关系要好,见到我总热情地咋呼:“五姐,五姐,你眼角的皱纹少了好多。”我想,此时我眼角的皱纹肯定密密匝匝的纵横交错。

    快到秋菊花园,年还没给我打电话,我实在忍不住,便拨打年的电话,年接电话,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年又在花天酒地的快活!哎,接通电话,我的心突然酸楚起来,我嗫嚅地带着哭腔问年:“你在哪里?”“我在外面有事,你回家吧。”年的声音冷冷的。我不禁大有凄惶

    2我的家

    年和我都是1965年出生的。25岁时我认识了年,那时我已经是强的的妻子,并有了儿子明和女儿薇。年也有妻室儿女。

    我父母一大半的亲戚包括强的父母及亲戚都住在这个城市的汽车站附近。车站来去过往的人员纷杂。我21岁那年和强结婚,强非常呵护我。我在娘家时,我妈妈有菜地,妈妈主要靠买菜来贴补家用。爸爸在一家工厂当个焊接工,妈妈一共生养了六个孩子,五个女孩,到了我,我是老五,爸妈盼着能生个男孩,所以把我的名字叫做——小转,看看能不能转换转换,下一个将会是个男孩。还真遂了爸妈的心愿,我下面的老六就是个弟弟。

    我从小聪伶俐,深得爸妈的喜爱,我比弟弟大五岁,妈妈现在总是说我小小年纪就晓得替妈妈照顾弟弟。我大姐要比我大10岁,我的父母对我们六个儿女一碗水大致上是端平的,他们没有明显的厚此薄彼。

    我的心思比较活络,十来岁我就帮妈妈卖菜赚得几分几毛的钱。弟弟一口一声地唤我“五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全家人都跟着弟弟叫我五姐,爸妈也不再叫我小转,爱意浓浓地叫我五姐。渐渐长大的我,亲朋也叫我五姐,真正的名字家族里没人再叫了。

    我只上了小学二年级。不是爸妈不让我上学,是我自己把板凳拿回家的,我那时上学是要自己带板凳的,妈妈好言哄我,爸爸甚至扬手要打我要我去上学。可我的骨髓了有一股倔强不肯折回的劲,任凭父母使用什么样的杀手锏,我认定了,就绝不去上学,我讨厌上学要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不能在外撒野,无拘无束地快活。我终究不去上学,我战胜了父母。

    因为年纪尚小,不能一整天跟随妈妈在外卖菜种菜。我在家干些家务活,帮妈妈煮饭。家里的一台收音机是我儿时最得意的精神来源。我爱听评书三国演义水浒传。好多好多的评书我都从收音机里听得的,一些外国的,中国的电影我也从那收音机里知晓。

    没继续读书,可我觉得自己并不傻笨。空闲玩耍的时间多,车站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等车候车的一帮人经常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搞些推牌九抽老千的赌博,我耳濡目染的太久太多了,感觉那种玩法很刺激,钱也来得快,瞧瞧那庄家面前经常堆着厚厚的钱,比妈妈卖菜得来的钱多多了。我家附近的左邻右舍在农闲或冬季碰上大雪天,一家两户的聚集一起推牌九。“天地仁嫦娥妖”我对这些牌的点数和级别大小分辨得一清二楚,刚开始我在别人旁边压牌,我压哪家哪家赢钱。赌博的人常常夸我是个有福相有钱运的小姑娘。

    3 初识强

    当我初长成到18岁时,爸爸要我到附近的棉纺厂上班做个纺织女工。我的手头灵巧,我在那庞大的纺织机上娴熟灵巧地穿纱头接纱穗。

    纺织女是三班倒的工作,我上下班骑自行车的。我不知道强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我的两根长长的乌黑漆亮的大辫子活泼地在我肩上闪耀。强的家住在纺织厂附近,一天下夜班我骑车回家,总感觉后面有人热辣辣地跟着我,回头看到一个小伙子骑车不经不慢地尾随着,我立即停车大声斥责:“为什么跟着我?”谁知我这么一叫,他掉转车头跑了。当时我认定他不是个坏人,我那个年代坏人不算多,回家我也没把这事告诉父母,反正工厂离家很近,要不以后回家和别人结伴而行。

    我继续三班倒上班。有时上班我在纺织厂的门口看到强羞羞地含笑;下班强也会出现在门口,总是那么不偏不倚的模样靠着门口的一棵树上。一天强跟着我,和我搭话,我天生不怕人,就直直地问:“你敢在我后面跟着,干什么?”强很大胆说:“我跟在你后面很久了,你就是李家的五姐,我们这里的人都认识你!强指指他家的位置,看看我们两家离得多近啊,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我瞅瞅强,高高的个子,一双眼睛很讨人喜欢,那是一双略带忧伤颓废的眼睛,我那个年代的姑娘们热衷于这样的眼神,强符合那时的标准。我那时也正好是情窦初开怀春的时候,我和强轻而易举地开始恋爱了,也就说我们自由恋爱了。

    有天强托人到我家提亲,我爸妈热情地接待提亲者,我和强的亲事顺水顺州地定好。我20岁,强21岁时我们风光结婚。

    婚后,强不让我去纺织厂。强家有菜地,我帮强妈妈卖菜种菜。强妈妈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强的两个姐姐早已出嫁,强爸爸干些泥瓦匠的活,家里不算殷实,也不贫穷,是个巷陌里的小家小户,我不嫌弃,和强的父母相处也很融洽。

    强跟着他爸爸学习瓦工的活,强有时干活要很晚才回来,我就到附近的邻居家串门,两家本身居住就不远,附近的邻人都认识我,他们也推牌九,时日一长,我终于按耐不住,抱着一试的急切心情,我坐上了牌桌,我手指轻弹那张张扑克犹如老朋友似的的亲切美好。做姑娘时大家预言我有钱运,这话还真应验了,我的运气棒极了,每每牌到我手里都出奇的顺流好配。我做庄家只赢不输,我经常通宵达旦地玩牌,我的牌瘾越来越大,有时强妈妈喊我回来吃饭,我在兴头上也懒得回去,家里事都交予强妈妈打理。

    我的手头上有钱了,我不吝啬,给强爸妈买衣买物;也不亏待我娘家的父母及姐姐弟弟们,他们越发的亲热地叫我五姐。车站的邻舍也呼啦啦地唤我五姐。我有了钱,开始在车站附近买套楼房,我们全家喜孜孜地搬进楼房。

    强知道我在赌博,强要我不要玩得太凶了。

    22岁那年,我生下了儿子明。强妈妈和我一起照顾明,在哺乳期间,我是个有分寸的女人,这个时候我不会没白天黑夜玩牌。间或去玩玩小的,也就很快回家。明的一块尿布我都没有洗过,强妈妈总是抢先干了,我从不用言语呛强妈妈,我有事就说事,强的大家族有事,我热情相帮,能帮上忙的,我洒热血地帮。我赢得强所有亲朋的好评。

    4 初识年

    强的手艺终于练成,他脱离爸爸要独立营生。在90年代初强顺应了时代的方向,着手搞私营。

    刚开始强承包人家的房屋建设,接触到大大小小的不同来路的人,年就是其中的一员。我的生活水平开始节节上升。

    一天强把年当作朋友带回家,我看到的年长得很英俊,眉眼出奇的舒服,方方正正的脸庞,话不多,但吐出的话语声调温厚,直入人的的心脾,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一潭秋水。我不能想象一个男人居然会有那样的眼睛。年也是在搞房屋建设,他的人员资金及技术方面远远不及强,刚在起步阶段。

    强和年因为是同行成了朋友,我理所当然地和年也成为朋友。年那时也结婚生孩子了。我家和年家开始十年间的友好相处,过年过节互相走动,礼尚往来好不亲热。在这十年间,强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兴旺。可年恰好相反,干一桩毁一桩,最终做不下去了,年彻底不干房建。

    年每天都打扮得光鲜鲜的,开始涉入赌场。听年的老婆云说,年年轻少时就喜爱赌博。

    云是个高大粗壮,心直口快的女人。年的家住在近郊的一个小镇上。云在镇上有个小卖部,我和云也成为朋友。云有时到城里进货,顺便到我家歇歇脚。云不是讲究的女人,头发经常乱蓬蓬的,穿着不得体,冬天穿着棉拖鞋,夏天蹬着凉拖出门,办事也不在乎,说话粗声大门的。云很容易和人相处,云和公婆及小叔小姑、妯娌相处得一派和气。

    云的天就是年,云和年是小学同学。云告诉我她在没有生孩子前,苗苗条条的一个俊俏女子,因为生了孩子,特别是生了老二木,木是个男孩,在他们那儿第一胎是个女孩,按照规定可以再生第二个孩子。生完老二必须做绝育手术。云在生下木后做完绝育手术,婆婆照顾得周到,云一天一只老母鸡,把云催成肥硕的妇人。

    年在家说一不二,云信服年,年说天是黑的,云肯定说天不是白的。云日常的开支都是年支付的,只要云开口,年不让云失望,一些稀奇的水果在小镇上不曾见到,年带回去让云和孩子尝鲜,云显耀地把这些东西向镇上的人们吹嘘:“看,这是年带回家的火龙果,这是年买得奶油提子;年给木的德芙巧克力盒装的,我家的电视机是要换新的了;我家要买冰箱了”

    云知道年在外面赌博,云笃信年只有赢不会输的。云说年是个聪明的男人,顾家顾老婆孩子。和天下所有夫妻一样,云和年为鸡毛蒜皮之事吵闹干架不甚枚举。云说年是个爆脾气的人,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拽不回来,那架势可怕得极了,双眼喷火,脸色铁青,喷出的话似滚滚火舌般的粗重恶毒。俩人大架小架不知道开战了多少次,开始都是嘴巴上的文战,据而会演变成武打,每次都是云败下阵,云也或多或少的挂彩,俩人怄气互不搭理一段时间,年离家到外面晃荡几天,给家里备置一些物品,俩人和好一段时间,又为蝇头小事开战,打打闹闹,吵吵骂骂,俩人也习以为常,他们的一儿一女更是见怪不怪的。

    过年的时候,我们两家互相拜年,这期间我们两家是共同的朋友。

    5进入行道

    我生下女儿薇,婆婆帮照看。空闲时间多了,我的手开始痒痒的,我涉入赌场,虽然国家严打赌博,我们只是小打小闹的,危害社会系数不大。输钱了,我绝不赖帐,赢钱,我也不手软。

    我学会打麻将,我搓麻将风头顺的时候多,有时打错牌也和牌,这样一圈下来数目可观。有时一晚,我们牌桌上有几十万的输赢。牌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有国家的公职人员,但大部分还是我们这帮无业游民。

    我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他们都叫我五姐,因为我的豪爽;因为我的地盘深厚;因为我的信誉。和我在一起的朋友们很尊重我,他们有搞不定的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跑断腿地去帮忙,一来二去我在那个圈子里口碑好极了。

    在家我不亏待公婆,给公婆买好吃好用的。强的亲朋,我出手绰绰。

    好运不是一直笼罩着我的,人家说久赌必输。在2000年我的命运跌入渊谷。打牌风力所转,这年我的手很被很臭,我一玩牌便输钱,输啊输啊一直输得我两手空空,还落下二十万元的赌债!车站附近拆迁,强的老宅地补偿有拆迁房子两套,我是个守信用的女人,我不能让别人小看我,我仅仅和强打个招呼,把两套拆迁房卖了还赌债。强真是个有肚量的男人,他对我这种败家的做法没大为光火。房子卖了,我的赌债还没还完,我整天忧心忡忡,怎样变卖东西还债?

    一天中午,强躺在沙发上午睡。我无意间瞥见从强的上衣口袋里滑下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我顺手捡起一看是强的身份证,可那身份证用个塑料袋子层层包裹,我耐着性子层层剥开,足足有八层厚。胶布层层套叠,到最核心点一层,居然是个存折!上面的数计正是我这几日茶饭不思所要的数计!我的火气热腾腾的直冒,我一巴掌拍醒强,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欠人家钱!你有钱!也不替我还!”我欠赌债好像还理由充足,我不由分说硬生生地要强把钱取出给我还债。我不知道强当时的心理,反正强最终帮了我的忙。

    因为我这次的失手,我把家里掏了个精光。我暗暗发誓:自己的手从此以后再不碰麻将!不沾牌桌!

    我整日郁郁寡欢。强每天早早地回家陪我,我总不能从亏欠中走出。强建议我们去香港旅游散心,我同意了。多亏了强,他一直兢兢业业操持的房建,现在做得水声风动的,在我们这里的房建行业里也小有名声。在香港我尽情地购物,强送了我一件漂亮的玉坠子和一个价格不菲的包包;在香港我忘了赌博,忘了因赌博我偿还的巨款。强说一切重来,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我也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

    儿子明上学了,女儿薇上幼儿园。我在家无事可做,我的心惶惶的着急,到娘家窜窜,我的四个姐姐平时也搞搞小牌打打,但她们的玩法都是小儿科,像一群老太太们那样消磨时间的玩法。

    四个姐姐认识年,年现在在一个赌场里搞头头,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决定去年的地方看看。年的聚众点就在车站旁边的一个民房里。晚上我去了那里,有4张麻将桌,简单的锅灶碗具。年热情地迎接,一口一声“五姐五姐”里面的气场好热闹,大部分的人我都认识。他们一见我齐刷刷地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一下子被这氛围所熏染,血液开始沸腾。年笑着问我:“五姐,你来帮忙吧,你来收水钱!”

    所谓的水钱是这个行当的暗语,每张牌桌玩完一局牌,大家按照比例要抽头,把那抽头的钱放到提供牌场家特定的箱子里,算是对牌场家的酬劳。仅仅是年那热切的眼光,还是我骨子里一直都迷恋这样热烈的场面,反正我一口答应了年。

    我要和年合作,我来打理年经营的牌场。

    6 我本善良

    我是个说风就要雨的女人。既然要干就得像样的干,我把年租的牌室起名为“天天棋牌室”言下之意是天天都有牌局,天天都有人来捧场。我又置办了一些玩牌用的家当,简易的沙发,备些餐具茶具。这套房子有三间房子可供玩牌,六个自动麻将桌。我买来面条和鸡蛋,有些人到了深夜要吃简餐,玩牌的人在兴头上是不讲究吃喝的,他们只是要填填肚子。我开始时决意不收钱的,免费给他们提供夜宵,可是这帮朋友们硬是要把钱塞进我手里说:“五姐,你尽管收下,在这里一切都要用钱来解决,出门我们就是和和气气的,有情有意的朋友。”一个鸡蛋和一碗面条,他们通常拿出一百元大钞兑换。

    我曾发誓绝不染指牌局。终究我做到自己不去玩牌,这样我对得起自己的起誓。人家白天工作,晚上休息,我干这个行当是正好相反的。我们一般都是到晚上十一二点开始工作,到凌晨五六点休工。晚上我把孩子安顿好,家里有婆婆照应,强经常在工地上滞留,要不就在外面应酬。早晨在孩子还没有起床时我就回家了。白天我可以放心大胆地睡觉,明自己可以上下学,薇有奶奶接送上幼儿园。

    我每天每晚都觉得日子过得充实,每天所得的水钱年从不过问,我说今天得了多少水钱,年就相信得了多少;我分给他多少,年就拿多少,不说多也不说少。年的这种无声胜有声的做法令我很感动,觉得年就像自己的家人那样信任与我。我天天都拿水钱,我的腰包越来越鼓,把先前的亏空补缺了,甚至有了积攒。我尝到了无尽的甜头,天天棋牌室在圈子里的威望一天雄霸一天。年江湖上朋友真多,男男女女的,他们都亲热地叫我五姐,我也响亮地应答。日子过得真开心啊!强不过问我也不干涉我。棋牌室里来的女人大都是没有正式工作的,可个个打扮得光光鲜鲜的时髦。有的翘着白白嫩嫩的兰花指吐雾缭绕,穿金戴银的,出手阔绰,玩起牌像男人那样的洒脱。

    这些女人们很快和我成了朋友,她们带我涉入足摩店按摩,今天去美容店洗面做保养,明天去搞个发型。光顾服饰店选购服饰,我像今天土豪中土豪那样花钱。对婆婆和孩子我也一样舍得花钱,时令水果没有我舍不得买的。我终于咸鱼翻身了!我的名声在圈子里比年的声望还要大,人人都夸我五姐,说我五姐义气,说一不二的豪爽。

    一个雪夜的凌晨,我从天天处回家。到天天来的人都是烟鬼,我在里面常常被烟雾熏得头疼。渐渐的有个惊人的发现,原本我一口雪白的牙齿,日久天长的被烟雾毒害成了令人恶心的黄牙,我到牙医那里洗过牙,没两天又被熏黄了。我想等钱有了一定的数目,我在改行干别的。我摸摸今天所得的水钱,它们暖暖的乖乖地躺在我的包包里。

    我裹紧大衣跨进楼道。借着楼道的灯光我豁然看见一个小女孩蜷缩在楼道里,我本能地一下子冲到女孩跟前,俯身蹲下去呼唤“小丫头,小丫头”好歹那女孩醒了,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我的善良母性立即排山倒海地涌上来。我顾不上许多抱着女孩,也不管女孩愿不愿意。女孩没有挣扎,任凭我抱着回家。

    估计小女孩冻僵了,我赶紧叫来婆婆,要婆婆给女孩准备热乎乎吃的东西,我立即打开热水器,我要给女孩洗个热水澡,我一点不嫌弃女孩,倒像我在给薇洗澡。小女孩洗了澡换上薇的衣服,我一口一口喂女孩吃饭,女孩慢慢恢复过来。我问女孩:“小丫头,怎么跑到这来了?家在哪里?”女孩还是太小了,不知道家在哪里,只是说和爸爸在车站,找不到爸爸。我明白了女孩一定和爸爸走散了,然后瞎跑,跑到我家这个楼道。我把女孩放到我的床上,让女孩在家睡觉。婆婆埋怨我让我把女孩送走,送到派出所。我担心万一一时半会找不着孩子的家人,孩子放在家里我放心,婆婆拿我无法。女孩很乖地躺在床上睡觉。

    我快速赶到车站派出所,心急火燎地向派出所的人汇报情况。真如小女孩所说,派出所里曾有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来报案说,女儿丢了。派出所立即找到那个粗心的爸爸,派出所来个人和丢孩子的男人一起赶到我家,当那个男人看到睡意暖香的孩子时,扑通一声向我跪下。后来有几年的春节前夕,这个女孩的爸爸总要给我送些老家的土特产。我绝不白要他的,按照性价比回些礼给他。日子长久,和女孩的音讯慢慢淡忘。

    我好像是跟这些弱势的人有缘似的。我每天必经的路上有个废弃的水泥涵洞,不知到从哪里跑来个老年弱智流浪汉,他以涵洞为家,捡些烂枝烂叶当棉盖。我看他可怜,像我父母的岁数。我从家里抱来棉被给他,怕他没有饭吃,我一日三餐送饭到涵洞。白天我要睡觉,我打闹钟在饭店给流浪汉送饭,我从涵洞边经过这个老人总会“喏喏”地朝我打招呼,他可能认得了我。我送饭来会跟他说上几句,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有时说:“饭够不够吃?矿泉水记得喝,不要在被子里拉尿。”持续送了一个星期的饭,强有个在外地的姨突然病故,我和强要去奔丧。我临走之前,拜托家门口的一个小饭店,打招呼要他们三餐给涵洞的老人送饭,饭钱记账,回来我付,饭店的人答应了。我在外地呆了三天,等我回来时涵洞的流浪老汉不见踪影。饭店的人说,他们只送了一天半的饭,那个老汉就不知去向。涵洞的老人着实在我心里惦记了好久好久。

    7年的小情人

    我在圈子里的威望居高不下。我和年越来越随和亲切,我们俩甚至对望一眼就能彼此获晓对方的心思。年密绒似的睫毛,一双烁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年的实际年龄不大相称,可人家偏偏有着那双迷惑人心的眼睛。年不多言语,可说出的话却句句入心入骨。

    年一双儿女和我儿女年纪相仿。年的钱要贴补云在家里的开销。年经常和一帮朋友们出入西湾大酒店,只要口袋里有钱,年绝对是个出手绰绰的家伙。我可领略了年的豪爽义气,年在酒店里给服务员消费那是常有的事,服务员做事疏缺,年一向绅士地对待,说人家服务员挣份工资不易,不必为一点小事动口辱骂服务员。吃完饭结单,年让服务员去交钱,一般他都会给服务员超出买单的钱,面无表情地用敦厚的声音说:“剩下的钱你拿去吧。”

    年很男人味的做法终于在一个叫平的女孩心里掀起狂澜。平在西湾大酒店当服务员,经常服务于年消费的包间,一来二去年和平熟识。平只有二十岁,长得小巧玲珑极精致的一个女孩,她的脸,她的腰身,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不肥不丰的嫩颊,深深地深深地冲撞着年那颗风流的心。

    年是个成熟的有男性刚气的男人,不知在哪天哪时,年和平扭到一起,平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西湾。平会做理发这一行,年帮平在车站边盘着小店让平理发混混时日,年的起居都在平的小店里。有时年也带平来天天,平甜甜地叫我五姐,我一点也不讨厌平,平在年的旁边像只温顺的小猫,看着年拿牌出牌,有时碰到年手气背时,此刻平是不能吭半点气的,年当时正在不顺时,云吭气保准挨年的怒骂,他会向平怒吼道:“管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平也不回嘴,仍旧默默地坐在年的身边。年和平这对公开的情人在我们的圈子里不为秘密。

    我的圈子里像年这样有情人的不是什么新闻事,大家都司空见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大家都心知肚明地不把这事透露给云。

    年过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的逍遥日子。

    8好再来洗浴店

    我常出入洗浴店,和洗浴店里的老板混熟,知道洗浴店里的一些内幕,感觉经营个洗浴店可以更好地赚钱。我放眼瞭望,认定自己不能一个劲地窝在天天里收收水钱,我要干大事——经营洗浴店。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年,年二话不说就同意。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自己开洗浴店,我不和强商议反倒和年商议。

    2002年,我终于盘了一个洗浴店。我装修之后给它命名为“好再来桑拿中心”我是个市井妇人,我起的名字要通俗而且要带有一定的好运“好再来”寓意是显而易见的。好再来的一切装备和人员招聘,里里外外的事情我都要悉心操作。年长期在江湖上混,他黑道白道上的朋友都有,在朝有友在野有朋。遇到有卡壳的事,我会和年商议,年打个电话或托个人事情总能圆满解决。我自己也糊涂自己:“为什么年不出一分钱,我还乐意跟外人说,好再来是我和年合伙的。”

    8风流的年

    年的开销日渐丰盈,他一边要维持云家里的生计,一边要和平过着逍遥成仙的情人生活。年经常到好再来坐坐,有时和我聊聊。不知从哪天起,年不再叫我五姐,直接改口叫李小转,我竟然乐颠颠地应答。习惯了,只要年叫一声,我便忙不迭地应着:“唉。”

    好再来像别家的洗浴中心一样,有大大小小的包间,有简餐。年带一帮朋友在包间里玩牌耍乐,俨然自己就是半个老板。有时年亏空了,口袋里没了一分钱,他就窝在平的理发店里,完全由平给人家理发挣点钱糊口,那平一点怨言也没有,心甘情愿地为年。年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很多,通常没几天年就会有贵人相助,年重整出山,只要腰包里有钱,年精神焕发地坐在牌桌上,三下五下成了左口袋右口袋又有钱的土豪。

    平的事终究没有瞒过云。年朋友中的一个朋友老婆把平的事告诉了云,云震惊恼怒咒骂,跑到年的父母那里,恨恨地宣泄年的恶行。年的父母纵然不喜欢儿子在外沾花拈草,可二老也无力管束这个从小就让他们头疼的儿子。年过年过节回家,父母免不了指责他,年贯彻一个宗旨,任父母或亲戚怎么说怎么数落,年至始至终耷拉着脑袋,不吭一句,面无表情。慢慢的,劝说的人也索然无味,不再相劝,随年去吧。

    年和云渐渐有了深深的隔阂,过年过节年是要回云那里的,云渐渐麻痹年的行径。打了骂了,离家出走,找过公婆,寻过家族的长者,招招没有见效,没能把年拉回到云的胸怀里。

    年从经济上不欠缺云和孩子的,家里的运转由年支撑着。云看看家里吃穿不愁,自己臃肿邋遢,狠狠心,随年在外面胡搞,懒得去问去管。云在家门口受人欺负时,年知道了,像一个血性的丈夫那样跑回家,找到那个和云掐架的人,放出话来说:“只要我老婆没有错,谁敢欺负我老婆,也不看看云是谁的老婆,不想好好活了!”家门口的人都知道年有两把刷子,也深知年的厉害,掐架的人乖乖地向云赔礼道歉。云很得意:“年的心里终归有她,要不是年这样霸气十足地护着她,自己不知会给外人欺负成什么模样!”因而云给自己定了无期的希望说:“现在由着年在外玩乐,等他老了,他是要回来的,那个时候年完完全全是自己一个人的。”

    年完全失去了约束,天马行空地行乐。牌桌上的风流女性年认识很多,年喜欢漂亮的年轻的。有天,年悲苦苦地对我说:“李小转,我决定要和平分手。”我大吃一惊,这俩人好得死去活来,怎么要分开呢。年说:“我不给平名分,更不能给平更好的未来,平太年轻了,她要嫁人要生孩子,我不能害她,我要放开她。”说着说着有两行热泪在年的面颊上筑成两道泪沟,后起的还频频涌出。我宁愿相信年的泪不是虚情假意的喷涌。

    平哭哭啼啼地跑到好再来,让我劝劝年不要和她分开,可年意愿已决,坚决要和平分开。年真是血性啊。他真的做到了不和平联系,断绝了和平的一切往来。平可能是年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平最终回到乡下结婚生子,听说老公对他不怎么好,后来年还是忍不住的从经济上接济过平。年没有了平,更像脱缰的野马,去美容店找找小姐,到洗浴店开开房成了年的家常便饭。

    年过着酒色一体的,乐此不疲的快活日子。

    9我要离婚

    我40岁那年,儿子明高中毕业。明没能上大学,暂且跟着强后面干干小工的活。40岁是个不惑之年,没想到我在这样的年纪竟然心思还很活络。

    40岁这年,我和年有了地下情。刚开始,我承认我对年没有非分之想,总觉得和年在一起说话做事舒服。经常和年一道到酒店吃饭,我家族性的个个都能喝上两杯酒,我又是个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人,加之我爽直的个性,一到酒桌上别人只要端着酒杯说:“五姐,我敬你一杯!”我听不得人家的三言两句好话,我会一仰脖子把酒喝了。只要年在身边,年会呵斥人家,不要人家给我敬酒。年会像老公一样的说,李小转,叫你不要喝就不要喝。我也特听年的话,他不让我喝,我也乖乖地听话不喝。年的话别人一般不敢和他呛着来。

    好再来偶尔碰到一个两个地痞无赖,我不找强来解决,我在第一时间会通知年,让年来摆平。年总不让我失望,热心地喝退无赖。久而久之年是我心中依赖的男神。

    为感谢年,我鬼使神差地单独约年到酒店吃饭喝酒。我和年一杯一杯对饮,我向年倾诉和强单调无聊的毫无精彩毫无内容的夫妻生活。年抱怨有家无室的孤独日子。年用诱惑人心的温和敦厚的,低低的沉稳的极具磁力的声音轻轻地声声呼我:“李小转,李小转,”我的心竟然麻酥酥的欢畅,借着酒意我们俩大胆地对望,我和年分明看到了双方眼睛里深藏着的不可言转的东西,那涵葆的东西会一触激发,只要雨露的指尖轻轻一挑便能刺破

    没有不漏风的墙,强终于嗅得我和年的异味。强不去工地,整天腻在好再来,偷窥我和年的行踪。

    好再来有圈里人玩牌,他们玩牌时有的人没有钱,或把钱输完了,想要翻本就得找人借钱,被借钱的人在圈里被称为放爪子,我抵挡不住放爪子的高额诱饵,几经如此我俨然称为一名职业的放爪子人,我的包包里一摞摞的大额钞票有的是,玩牌人叫:“五姐,拿钱!”我不眨眼地拿出钱。拿钱的人也不含糊,十万元一晚下来,我有时可净赚一倍。好再来放爪子的人是固定的几位。男人女人,大家玩牌时那钱就不是钱,放爪子人有放爪子的规矩,今晚是几分利息,就是几分利息,不能随意涨价的,是不能坏了行规的。要是当晚还不了放爪子人的钱,要规规矩矩地立个借条。

    我经常有借条,免不了我要上门去讨,我一个女人家毕竟势单力薄,年便充当我的保护神和我一起分析:谁是地头蛇,谁是难缠户,谁的钱有去无回打水漂;谁的钱可以缓缓再要。因为年在这个道上行走多年,无形中有一股雄雄的势力。我在心里已经把年的势力当作自己的财产在使用。

    年陪我一起出门索债。有了年的相帮,我讨债的路不算艰辛,从不跋涉。

    强开始跟踪我,和我吵架。我和强不能碰面,强非得说年已经不是他的朋友了,他要把年千刀万剐。有天我和年偷偷出去讨债回来,我们在一饭店吃饭,年看出了我近段时间的郁郁寡欢,平时我是个大大咧咧欢天喜地的人,我害怕强吵闹,本来我和年并没走到实质的那一步,要是被强无端地揣度,再大吵大闹地宣扬,我圈里人不是人人皆知吗!年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本不想把我和强夫妻之事告诉年,年那切切的话直入我的心窝,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刷刷流出,年坐到我的身边,温柔地用宽厚的手掌拭去我面颊上的泪珠,我不再忍住,把和强闹别扭的前因后果统统告诉了年,听我连咽带哽地说完,年喜滋滋地笑着说:“让强来找我,我跟他决斗,我赢了,你就是我的女人!”

    我正愕然地望着年,这时有个强身边的人偷偷给我发信息说,强跟踪到这个酒店来了,让我赶紧快跑。我吓得六神无主,把信息给年看,要年赶紧做定夺。哪知年像个英雄一样,眼睛喷火地说:“我就在这等强,我要和强摊牌,我年喜欢李小转,怎么啦!”我央求年还是快跑吧!我害怕出大乱子,我差点想要给年下跪。年看我瑟瑟发抖的样子,无限爱怜地说:“怕你受苦,我听你的,我们从酒店后门逃!”我们迅速地把饭钱丢给服务员,要服务员闭口。我和年成功逃脱!

    强的追赶,我和年联手对抗,在我和年的心里注加了一份催化剂,我和年的心靠近了。那种感觉,年就是我的男人,我和年要通力对付强,强像个外人一样横隔在我和年之间。

    我和强一碰面就是火枪相撞。明看出了端倪,从强的口中知道年。我不知强在明面前怎样说我和年的种种不堪,明对我怒目而视,一日明怒气冲冲地跑到好再来大声质问我:“妈妈,你认得哪个男人?我要把他杀了!”我的儿子,我血气方刚的儿子,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儿子去杀人!我的眼泪很快地流出,我对明好言相劝,要他回家,我们回家再说这事。

    我和明回家。明一回家把茶几立即掀翻在地,我吓傻了,我抱住儿子苦苦哀求:“都是妈妈不好,儿子要冷静冷静!”明攥着青筋紧绷的拳头说:“这家都要散了,我怎么冷静!妹妹这么小,你就要撇开家,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这晚我没有离开家,我安安稳稳地住在家里了,即使年发来担心的信息,我也没回。我不稀罕强,但我绝对珍贵明,不能因我的原因让明走上不归路。晚上强也回家了,今晚我们没有打斗,强看到我脸上的泪痕,挖苦说:“想老情人了?”我这次没有向强发火,心平气和地一字一顿地说:“强,我们放下战斗的武器吧,我们不能毁了明!”说到明,强立即喑哑。明这段时间在家反常的暴躁的行为,强也担心明出事。很久以来,我们夫妻二人没有今晚这样为了一个人,一个共同关切一个共同保护的人悉心沟通。

    强,我,年,我们这三人的路怎样那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明万万不能出事。正好现在正在征兵,明一直有从军的意向,我和强商量权衡后,要明去当兵。我和强轮番上阵游说明去征兵,明说他去当兵可以,要我保证家的完整,我弱弱地答应。

    明顺顺利利地踏上义务兵的行程。我没有了后顾之忧,薇还小不懂世间人事的伦理,我可以不考虑薇的感受。我得继续好再来的生意,只要我进好再来,那年肯定会想方设法跟过来,我心头的一点点一滴滴的星火在年的诱惑撩拨中汹涌地爆发了。年给了我激情,这是强所不及的,年常在风月场上混,他知道怎样刺激女人的敏感处,怎样柔情密语地套得女人的心房。

    我要和强离婚,正大光明地和年在一起,我不可偷偷摸摸地和年往来。我做年的情人,我得顾忌强的颜面。强,他是我一对儿女的亲生父亲,我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选择离婚,那样对强不存在侮辱。心思一定我立即回家,整理出家里的存折,翻箱倒柜查查家当,这一翻动不要紧,我在衣柜里分明看到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我拿着那把砍刀整个人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我把这砍刀藏起来,它不能落入强的手里!我对强说:“家里所有的财产房产统统归他,我净身出户!”薇有奶奶照顾,我像以往一样会经常看望薇。我知道强不会把这些钱物败掉的,他是个守财的男人。婆婆得知我要离婚,哭天喊地要我不要离婚;我娘家和强的七大姨八大姑纷纷劝我不要离婚,我在强的大家族里,人缘关系一直很好,他们都舍不得我。可我已经鬼迷心窍非离婚不可!

    强可能累了,最终同意离婚,我没从强那分得一分钱,是我自己不要,因我自己的抛夫弃子,哪有颜面瓜分家产呢!我相信强能守住家产,一双儿女依旧是我和强的心头肉,我不要的钱财,宁愿花在儿女身上。我净身离开强,彻彻底底地住进好再来。

    我单身了,年给了我这些年在强上没有体验到的激情。我在一个迷乱的晚上,和风月场上老手的年睡在一张床上。年附在我耳边喃喃地起咒说:“李小转,你就是我年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女人,我要把我剩下的情和爱全部给你,我再也再也不到外面拈花沾草的,我要再有别的女人,我会被车碾死,死无葬身之地!”40岁的我,深深地被年的表白打动。

    我做了年的情人,死心塌地的。我有时还是隐隐地觉得对不住云,云一直拿我当朋友,可我竟抢了她的男人。年说让我不要有负担,他和云早就名存实亡的夫妻,没有我,年会有别的女人。我叮嘱年,一定不要在钱方面对云有欠缺。我圈里的人都知道我和年的关系,大家也都默认了。这样反而好些,我和年不再偷鸡摸狗地生活,我给年置办衣物,甚至把年介绍给父母。

    四个姐姐原本家庭不富裕,她们慢慢融进我的圈里,也在好再来放爪子,她们的日子日渐好过的多,我对她们的帮助成了我娘家的美谈。娘及对我的事没有过多的干涉,爸妈和姐姐弟弟们说随我怎样,只要那个人对我好,他们就认了,我嫁给谁,他们就承认谁是家里的女婿。年在我娘家人面前表现得温温雅雅的,本来我的姐姐们认识年,要我当心年风流成性的禀性。我已经被年的甜言蜜语冲昏了脑脉,哪能听得进劝告,他们说了也白说。

    我一意孤行要跟定了年。

    10年的儿子

    年有个小姨住在车站附近的小区里,年有时过去串门。听年说他和小姨关系要好,他小时小姨看护过他。小姨在闲暇时在家里也打打牌,他们打牌谈不上是赌博,是乡下那种打打小牌混混时间,和牌的钱数目很小。

    偶尔人数不够,小姨便呼年过去凑凑数。年带上我去见小姨,我和小姨很快地熟络,我极家常地吃小姨家的家常饭菜,他们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不挑三拣四的,口口声声地叫着“小姨”小姨很快地喜欢上了我,认定我是个随和容易相处的女人。小姨在私底下把我和云悄悄地作着比较,比较的结果是我胜出,因我的干净利索;因我收拾打扮的得体,因我进退有礼。小姨在某天把年身边的我反馈给了年的父母,年的父母兄弟姐妹们都知道我的存在。年的父母极不想年和云离婚,我也不想年离婚。年和我相伴相随,我不在乎云的存在。

    年的儿子木要到城里来读中学,年只得在中学附近租房住。木是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只是学习不大好。年要他换个环境,离开他的玩伴们,到教育资质丰厚的城里来上学,看看成绩能不能上去。我体谅年当家长的心思,自己再混蛋也想后代光鲜鲜地读书示人。

    年要租房子,我担心年选的房子不适合住,我主动请缨要为年租房。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奔忙三天,看电线杆上的租房单子,问看门的大叔,打听可有房源。终于我为年租了一套房子,房子的租金,我二话不说便付上。木如愿来城里读书了,年很爱这个儿子,自从木来后,年每晚都回租屋陪住。我打点着好再来的生意,木中午在学校吃饭。年一个白天都和我在一起,好再来的员工把年看做是半个老板,向年请示报告好再来的事情。我到租屋看望木,木腼腆地怯怯地叫我阿姨,我从心底一下子喜欢这个白白生生的男孩。

    我经常买些零食送给木,碰到年不做晚饭时,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饭,俨然的一家三口子,我不时地夹菜给木,犹如木是我自己的儿子。我给木更换四季的衣服,木是个不开窍的傻小子,他一点不讨厌我,越来越和我亲近,阿姨长阿姨短地叫得欢快。我问木:“你妈妈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吃饭啊?”木说回家告诉了妈妈,妈妈没说什么。我估计云可能知道我和年的事,云现在避讳和我见面,我也尽量避免和云碰头。我在心里总归觉得亏欠云,我有时故意买些好吃的放在租屋的冰箱里,木周末回去把这些东西带给云,这好像能弥补我那一点点自责的良心。

    我和年的关系在圈里得到了认可,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儿子明也知道我和他爸爸离婚的事实,木已成舟的事,明不再吵闹。明给我打电话说说部队上的事。女儿薇的学习成绩一直很棒,这孩子一点也没因我的离婚而改变。薇经常来外婆家我见面,薇依旧对我很亲热。这让我有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可我和木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和薇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我怪怪地把木当作儿子来操劳管束,木让我把一颗母亲的心得到释放。

    11花心萌动的年

    禀性难改的年开始作怪了。夏日的一天,好再来进来一个时髦的女人,那女人刚踏进好再来的大门就高呼:“我老公在哪里?年在哪里?”迎宾的姑娘把这个女人带到我的办公室,一个美丽的女人,长长的飘逸的头发柔软地披散在肩上,面容姣好,低低的衣领,那对紧绷的乳房随时都要蹦跳出来。总之这个女人的美丽我是无法和她相提并论的。女人说她叫红,在一个酒店当大堂经理,是年的老婆。她到这来是找老公年的,并用手一指说:“这个好再来是我老公的,我老公在明天小区有房子,我老公买的。”那明天小区是我给木租的房子,租金的收条还在我这里,可房子已华丽转身为年购买的住宅。我听了红哭天喊地诉说,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我直流眼泪。我问红:“你相信你老公年的话吗?”红怔怔地望着我问:“有什么情况吗?把年叫出来我们当面搞搞清楚!”

    年躲在好再来的包间里关闭手机。我一个个包间找,年在一个包间里呼呼大睡。我一把拖起年,恨恨地说:“你漂亮老婆来找你了!你死在这里睡大觉!在我办公室等你回家!”我说着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哗流。年故作糊涂地问:“李小转,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红不是你老婆吗?她可真漂亮啊!”年一听我说出红的名字,脸色微微泛青。“去当面和红说清楚,你老婆到底是谁?你和云还没离婚,怎么又有老婆了!”我在为云说话。

    我容不得年再狡辩什么,连推带搡地把年拽到我的办公室。红一见到年,旋风般扑了过来,一头扎在年的怀里嘤嘤地哭:“老公老公你怎么啦?”年双手环抱着红也呜呜地哭。红叫着老公,年喊着老婆,好一对苦命的鸳鸯啊!我便是那万人恶的棒打鸳鸯的老鸨!我像看戏剧一样正欣赏着二位的表演,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年一抹眼泪说:“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年跑去上厕所了,办公室只剩下我和痴情的红。等红慢慢恢复平静,我给红递杯水说:“这个好再来是我的,不信你看看营业执照,房子是年租的,年在老家有老婆孩子,他儿子在这里读书,房子就是为儿子租的。”可能是我诚恳的话语,红选择相信。红真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子,她一撩头发说:“我困了,能在你这搞个包间睡睡吗?”我痛快地答应了,我吩咐服务员要照顾好红,说红是我的一个朋友。红说:“我知道你是五姐,名字叫李小转,年和我无数次说过你。”我点点头,红安安稳稳地睡觉去了。

    我纳闷地想:“我为什么要向红抖年的底细,当红和年抱着哭泣时,我既不伤心又不恼怒,我对年是怎样的情感啊?”年估计没有了风险,不知从那个包间悄悄溜出来问:“那个女的走了吗?”我逮住了年,发泄地吼道:“你到底要怎样选择?”年厚着脸皮说:“当然是你啦!我和红只是逢场作戏不可当真!”红整整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红梳洗整洁来找我说:“五姐,年是个骗子,他说他多有钱多有钱,原来是个穷光蛋!我不会跟着穷光蛋混!五姐,我走了!”红洒脱地离开好再来。

    年这个我恨之痒痒的,又爱之切切的风流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着,心甘情愿地做着年的情人。

    12年离婚了

    我为年添衣置物,年是个大气的细致的男人,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年床前床后地照顾。我有种心安,年没有离婚,我从不要求年离婚给我名分,我不在乎名分。一天云来找年,云坚决要离婚,云说,她不能,再也不能过着这样有名无实的日子,而且年还对她实施家暴。过年过节时年绝对要回云那里的,一年到头,年在家呆不了区区几日,也要和云干架。用云的话说,年发起脾气像狮子一样可怕,对云暴力升级,手上有什么就拿什么对着云砸过去,不管轻重缓急,云身上经常是旧疤未愈又添新痕。木也和我说过,他爸爸妈妈在一起不是吵嘴就是打架,家里的东西经常被他们俩掼碎。

    云找人把离婚协议写好。云在租房里里把年堵上,年是个有脾气的男人,哪容得下女人找他离婚呢!而且云把要离婚的事还告诉了年的朋友,年甚觉脸上挂不住。云把离婚协议展在年的面前,年二话不说噌噌地签字。年打电话给我说,云要离婚他同意了。我大吃一惊,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说:“年,你可不要离婚啊!我的家庭已经散了,我不希望你的家庭破灭!”年冷冷地说:“你不用管,离婚和你无关!”年和云去民政局,我还放心不下地给年打电话,要他三思。年最终和云离婚了,听年说,云在拿到离婚证时哭了。

    年离婚,我一点也不开心。云离婚后打电话给强说,她也离婚了,好成全李小转和年。强给我打来祝贺电话说:“你和年可以结婚了!”我从没想到要和年结婚。

    13融入年家

    经过四年的积攒,加之我放爪子收入,我的身价已经不菲了。我决定隐退好再来洗浴店,专干小额贷款的行当。如今民间小额贷款遍地开花,我的人脉不错,大半个城市都知道我五姐,我是个风云的大姐大。

    年在一次打牌中爽爽地赢了一大把,我用睿智的计策要年买了一套房子。这次年听我的,离车站不远的秋菊花园小区里买了三室两厅的房子,房子收拾好之后,我也搬进去和年住在一起,碰到年的父母或兄弟姐妹们来走动时,我是不和他们照面的,我选择逃避,年的全家都知道我李小转这个人的存在;我全家也知道年。年到过我家,见过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及亲朋好友们都认同了年,在和年日常的交谈中,我知道年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们的情况,只是我不曾和他们相见过。

    在年和云离婚有一年的时间,年突然得阑尾炎住院开刀,因为年没有家属照顾,我理所当然充当年的家属,在这期间,我和年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们都有了照面,没有想到他们对我的印象相当好,尤其年的父母更把我当作儿媳妇看待。

    在老天冥冥安排中,我和年的亲人们相识相交,他们把亦我当作他们家中的一员,遇到过节,年的父母便催促年要把我带回老家团圆,我一跨进年父母家,便挽起衣袖,扎着围裙进入厨房忙活,我这样干并不是为了讨好年父母,我本性里喜欢做饭做菜,看着别人香喷喷地享受我的饭菜,我有着莫大的成就感。我端着酒杯和长辈敬酒,打点长辈节日孝敬钱,我做着一个媳妇该做到一切。我看到年父母日常生活中有欠缺的东西,我悉心留意着,然后我不和年说一声,悄悄地把这些东西送到年父母家里,年父母说,不需要我们的东西,只要我和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们死也瞑目。我深切懂得父母的心思,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握好这段感情,一定要好好和年过下去。

    14我和年结婚

    我和年都认为我们已经人到中年,在一起也就行了,不需要一纸婚书来约束,可我的爸妈和年的父母一定要我们结婚,他们上了年纪的人,很在乎形式。特别我的爸妈,总认为女儿一定要有结婚证书,这样在外人面前才不会失面子的,女儿的归宿是正经的。年的父母要年结婚,他们认定我能搞定年,让婚姻来拴住年脱缰的性子。年说,他不想年迈的父母为他整日操心,我也想我的爸妈在外人面前扬眉吐气地生活。我们俩决定结婚,可我们又不想用一纸婚书来套牢我们各自的江湖,思前想后我们决定摆场酒席,宴请两家致亲到场,证实我们结婚了。

    年妈妈立即为我们准备新房的床褥新被;我妈妈喜笑颜开地通知家里的大舅二舅和姑姑们,那欢腾架势好像我是初嫁小女。我和年摆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我们的关系更加明朗化,我们双方的身份在各家都有了名分,我是年家正正经经的媳妇,年是我家有头有脸的女婿。我的儿女认同了年,叔叔长叔叔短地称呼着,年的儿女也声声地呼我阿姨。

    结婚后,表面上我和年过着风日飒然的日子。其实不然,年的野性,年的风流,年的暴躁,在我婚后的日子中一览无遗地暴露出来,我甚至有苦不堪言的感觉。

    我喜欢酒桌上欢乐的气氛。年和我经常在一个酒桌上把酒推盏,因我的豪兴,朋友说:“五姐,我敬你一杯。”通常情况下我略微推辞推辞,便一仰脖子喝光。这时年就会很不高兴,他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粗声大气地吼道:“你他妈的没有喝过酒吗?不要喝!”语气蛮狠,言语粗鲁,整个饭局被年的喝斥,搞得尴尴尬尬的。我涨红了脸,但我还得忍住不发,我是个要面子的人,我知道要和年在饭局上争论,对我没有好处的,年可以不要面子,可我却要啊!我只得打着哈哈说:“年怕我喝多了,我身体不大好!”朋友们也知趣地打着哈哈。可一回到秋菊花园,我们俩便大打出手,年真是个狠毒的家伙,出手狠辣,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顿时鲜血从头顶上汩汩地流,年罢手,嘴里不停地骂着粗野的话。木现在也在秋菊花园住,我和年打架,木从房间跑出,可怜的木看到他爸爸凶残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过来帮忙,等他兽性爸爸发泄完毕,木才怯怯地来到我身边,拿个毛巾给我堵住冒血的伤口。

    年一拍屁股甩门而出,我心里明白,我不能这样躺在地上,我让木给大门口诊所医生打电话,要他出诊到我家给我缝合伤口。我的脑袋上整整缝了五针,面颊淤青一大片,我让医生在家给我治疗,我可怜的自尊心依然在作宠,我要木保守秘密,不要对别人说我的伤势,更不要说我和他爸爸打架。木点头答应,可木一转身就把我和他爸爸动武之事告诉他妈妈,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告诉了强,强以极快的反馈之事打电话来慰问我说:“李小转啊,以前在我家,我不舍得碰你一根指头,你真犯贱!跑到别人家让人打破头”我强忍住心中的愤懑对强依旧逞能地吼:“要你管啊!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决绝地挂断强的电话,我的眼泪频频地汹涌奔出,擦也擦不完

    年玩离家出走的勾当,他的理由是我不听他的劝告,他非常生气,他要到外面逍遥逍遥。年追逐年轻貌美女性,我不能容忍年勾搭上一个年轻的女人,便带到我们共同朋友当中显摆,指着女人说:“瞧瞧我的女人,多高端多有气质!”我们的朋友有时看不下去,指责年说:“你这样做,你把五姐放在什么位置?”年厚着脸皮说:“不要乱讲,我是单身啊!”年在外面快活几天后,没有人请他,他自己主动回家,买些小菜动手做饭,洗涮碗筷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像个没人事一样,用极其柔和的声音和我说话,我搞不清楚自己,明明对年有一肚子的怨恨,可一碰到年温和的和我说话,一看到他俊朗的脸庞,我的恨,我的怨即刻烟消云散,谁说外表的凶狠不是变相的爱呢!我是不是就爱这贱劲儿啊!

    我和年以后隔三岔五地打架骂街。我没有想到年骂街的水平很高,一个泼妇可能都没有年骂街的水平。我的身上经常挂彩,我一挂彩就不敢和爸妈姐妹们见面,有时迫不得已见面,我谎称因为喝酒醉了回家把脸撞了,爸妈心疼地说,少喝酒,当心身体。我的眼泪只得往肚子流。

    每每有个波澜曲折,年都要出去潇洒一番,去结段小情缘。我人之中年,完全不能满足年强盛的生理需要,我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年去寻花觅草,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恳请年不要在我朋友亲人面前显耀他的一茬茬的女人,给我保留一丝丝微不足道的颜面。年的底线是从不把女人往家里带,他在外面开房行乐。年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是规矩的规矩,隔段时,年便找茬和我吵架怄气,然后名正言顺地溜出去几天,再喜咪咪地回来,如此周而复始地往复,我习惯了,也懒得和年争吵,随他去吧。我倒要看看年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和能耐,还能在外风流快活多少年,六十岁,七十岁

    15儿女们

    薇在大学,学习成绩一向拔尖,她已经申请去国外读书,她上学的费用,强帮她备好了。我在心底无能如何也抹不去对强的歉意,在薇读高三的一个寒假里,薇要到补习老师家去补课,薇有时打电话要我送她去,有次早晨,大雪纷飞,天气异常寒冷,第一天晚上,我答应了薇,第二天我送她补习。当我打通薇的电话时,竟然是强接的,强说,天太冷了,让他送薇,让我在家睡觉我没有听完强的话,措不及防地挂断强的电话,当时我的心收得紧紧的,强的话简直是一把利刀,刀刀割在我的心坎上,和强离婚那么久远了,强还呵护着我,我配吗!

    明顺顺当当地从部队专业回来。明承载了强的个性,不该花的钱从不乱花,转业的安置费加上强的赞助,明买了一套房子。明跟着强学习工程,明跟着强我很放心,老子总不会亏待儿子的。薇长大了,和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觉得她妈妈是个大好人,对人和气友善。

    年的一对儿女经常整得年焦头烂额的,女儿菊打工,一个工作没干到试用期满,就要跳槽。今天来找年要钱,明天要年给她租门面做生意,年见到菊就有一脸的愁云。木和我谈得来,他听我的话要比年的话还要多些,木是个不上进不学习的主子,勉勉强强在一个民营中学读完高中,自费上个大专,读到一半木再也无心上学,卷个铺盖回来了。木不讨人厌,不说粗话,像个花样美少年。白白净净的木,小小年纪却一心想要一夜暴富,他极想跟着我,我要我介绍他进入我的圈子里,我曾立誓:决不让后代踏入这个圈子的一个脚趾,这后代当然包括木和菊。

    我的姐妹们说我不曾在薇和明身上花过太多的精力,却在木身上倾注我的母性。我天然的母性在木身上得到诠释殆尽。我和年不论是硝烟弥漫的战争,还是小小的斗嘴,木都义无反顾地站在我的身边,他成了我一个坚定不移的铁粉。

    年的发丝已见斑白,但年依旧有副铮铮的身躯,他对性事的需求是我所不能给予的,我到了更年期

    16玩火自焚

    我民间借贷搞得风风火火的。我的钱借给那些有资产的生意人,要不做房地产的,要不这人有门面房的。

    偶尔我也借些钱给那些赌博的人,这些人都是我的新朋旧友,我不忍伤了他们的面子。这次我应一个在赌场上放爪子朋友的邀请到场上去,他们的场子搞得很大,下的赌注也巨大,我很想在这盛大的场面中捞上一大把,从此隐退江湖。我把我所有的现钱,还从姐妹们那里搜罗,凑到一起整整三百万,我看看厚厚的钞票,心里暗暗使劲:“干完这一票,赚够了,再也不干了!租个门面房,买卖服装混混日子,带着老爸老妈闲逛逛,明有孩子,带带孙子,后半辈的日子就这样过吧!”

    我包里装了一部分钱还有一部分放在车上,我兴高采烈地进入场地。果真今天这个场子非同凡响,男男女女的,七个牌桌,每张牌桌都坐满了人,人人面前堆着红闪闪的钞票,场子森严,有马仔在看场子,个个贼精贼精的。

    我放心大胆地把我包里的钱亮出来说:“谁要爪子钱,叫我一声!”我的话刚刚落定,突然场子的门被人踹开,黑压压的来了一群穿制服的人,个个剽悍,个个矫健。整个场子顿时乱了,进来的人高呼:“抱头蹲下!不许跑!”有人发疯地往外跑,桌椅碰撞声,水杯打翻声,女人嚎哭声,声声交织钞票散落一地没人顾得上。赌钱的都想跑出去,哪里能跑出去,门外层层包围,插翅难飞啊!我李小转被逮住了!

    我被抓进拘留所里,我包里的钱连同车上的钱全部全部被搜罗干净!我在那刻成了一文未有的穷光蛋!后来我才听说那几天城里在突击“打黄涉赌大排查”执法部门搞个卫星定制,想逮谁就逮谁。

    我可能是被同伙出卖了,在所里和我一同进去的人陆续出去了,唯独我出不去。所里的头头说我是不可随便放的人,我的案子要上报。在所里我没了手机没了自由,但我深知我的亲人一定想方设法营救我;我相信在我危难时,年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一定在积极地打通关节。虽然是新时代的拘留所,可那还是人人不愿去的“禁地”

    我在所里面悲戚戚地过完两月,老老实实的。所里安排我洗碗择菜,我从不偷懒,我本身血糖偏高,在这里心情压抑,郁闷。有天我竟然晕倒了,所里把我送出就医,家里亲人跑东跑西的疏通,我得了个取保候审的机会。

    我从所里出来了!我瘦了一大圈!“年,这个男人我不在的两月里,他是怎样的过活?”我忍不住地去想年,反正回来了,我又变回了和强刚离婚时的模样,没一分钱,还亏欠一大堆

    17伤痕累累的我

    秋菊花园冷冷地接待我的归来。年数落我太贪心,不该拿那么多的钱去放爪子。

    我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糨糊似的:“我从姐妹们拿的钱,我承诺是高额利息的,月息三分。我现在连本钱都没了,我拿什么还钱啊!难道我能跑掉,跑到没人认得我的地方,我父母姐妹儿女,我怎么舍得呢!”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我的朋友们一如既往地邀请我吃饭喝酒按摩。年容不得我沾一点酒星,要是碰巧哪天我散发着酒味回秋菊花园,和年的战争就要开锣上场,我心情本来烦闷,年一数落,拿着凶脸对我,我就忍无可忍地爆发。俩人华丽转身为三天一大吵,小吵天天有的境界。损失那么多的钱,我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年嫌我从拘留所出来还在朋友们面前招摇,说我现世,不知廉耻。一天晚上,我应约与一群朋友吃饭,席间我喝了几杯,原本这几杯酒对我是没有威力的,可能我的身心均受到摧残,几杯酒下肚,我开始晕忽忽的,不胜酒力的我,打电话给年说:“我在西湾酒店,能接我回家吗?”“你他妈的不想活了,要老子去接你!去死吧!”年粗暴蛮横地对着电话狂叫。我虽然晕乎,但我心思还有一尚清晰,我害怕别人听见,立即掐断电话。知趣的朋友把我送回秋菊花园,我躺在床上一阵阵的难受,挣扎到厨房里倒杯水。

    年气势汹汹地回来了,不由分说一脚踹向我,我打个趔趄,脑袋重重地磕在餐桌角上,额头上的热血顿时染红了我整个面颊,我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地倒在地上,耳里迷迷糊糊地传来年的咒骂声:“不要脸的女人,死了也没人管的女人”也许我命不该死,那晚木回来了,木回来时,年不知去向,木赶紧把我扶起,一声声地唤我“阿姨阿姨,你不要紧吧!”木打车把我送到医院清创缝合,等我完全清醒,木义愤填膺地劝我说:“阿姨,你和爸爸离婚,我跟你过,我做你的儿子,你再和爸爸一起生活,你会没命的,有天你会被他打死,你老了,我来养你!”我没有得到年的心,却得到了一个儿子,我不知道是喜还是恨。

    木不知道我和他爸爸是没有婚姻约束的,我和年随时都可以分道扬镳。木凭着一腔热血,他要摧毁我和年,木偷偷地通知我的爸妈,要他们来医院看看我的情形,爸妈姐妹们知道我的处身,厉声问我:“以前身上的斑斑伤痕是不是年的家暴?”我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摇头否认。爸妈老泪纵横地说:“年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还在护着他,他自己的儿子都看不惯,你是怎么搞的?是让年的精魂罩住你的心脉吗!这次我们不让你回秋菊花园,你要跟着我们回家,我们来养你!”

    我被爸妈接回娘家。年不来看我,我痛定思痛地考虑我的未来:“明有了女朋友很快要结婚了,我要和年在一起,还要被殴打得伤痕累累,将来媳妇会看不起我的,也会嘲笑我。趁着现在媳妇还没进门,我赶紧撤退吧!权当我和年在一起的日子是作孽吧!是上天处罚我的!下半辈子我安安静静地过活;将来有了孙子,带带孙子像所有的老太太们一样照顾儿孙;亏欠的钱,我有两套房子,卖了还钱。还有几家房地产欠我的,等我状态好了,我去罗列罗列;欠钱那是一定要还上的,这是我的风格,我不能让人戳脊梁骨的:”我在娘家的床上转辗反侧地思来想去我明天的日子。

    “五姐,快睡吧。”妈妈在另一个房间喊我。年的面孔,强的身影,一摞摞钞票轮番在我眼前跳跃,我的眼皮怎么也合不上,我想努力忘掉,努力忘掉

    2014-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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