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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拾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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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来早,柳条儿笑弯了腰——走在和煦的阳光下,望着湖畔随风舞动的柳条儿,整个心儿禁不住雀跃了,那些和柳树有关的记忆仿佛也随着春天的到来而逐渐地苏醒

    儿时的村庄三面池塘,池塘周围全是柳树。每年刚刚迈过春节的门槛,小孩们便开始了新的期盼——盼着柳树早点儿发芽,柳树绿了寒食也就到了。寒食到了,就能毫无顾及地吃上一顿鸡蛋。鸡蛋,这个在今日极其平常的东西,可对那时的孩子们来说却有着极大的诱惑。村里虽然家家养着老母鸡,但在平时鸡蛋是舍不得吃上一个的,因为鸡蛋是全家人的“银行”平时买油、买盐的钱均来自于那一个个积攒起来的鸡蛋。有时,望着母亲放在小竹篓里的鸡蛋,想象着那白嫩的蛋清、金黄的蛋黄,总是禁不住流下口水。到寒食那天就不同了,按照风俗那天的早晨要煮上好多的鸡蛋,小孩子们完全可以吃个饱。听奶奶说,寒食的鸡蛋能医治好多病,尤其是医治“劳伤”病。患有“劳伤”病的人,在寒食那天,只要吃上一个鹅蛋、两个青皮鸭蛋、五个红皮鸡蛋,肯定以后不再犯“劳伤”可哪天才是寒食呢?奶奶说,池塘边的柳条发芽时,寒食也就到了——于是,每天放学的路上,我总要跑到池塘边看柳条儿是否出芽了

    春天在孩子们期盼的目光中终于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来了,你看池塘边的柳树在一夜之间冒出了绿苞儿,可寒食怎么还没到?奶奶笑着说,柳条伸展开了,绿苞变绿芽时,寒食就到了。盼啊盼,盼啊盼——终于有天奶奶说,妮,折些柳枝吧,明天是寒食。奶奶还说,寒食那天,在太阳出来之前,人人都要带柳条。寒食头带柳,活到九十九。那不带柳条呢?我追着奶奶问;寒食不带柳,死了变个小狗,奶奶笑着拍拍我的头。寒食那天,不仅人人要头带点柳条儿,在门旁也要插上用柳条做成的绿绣球。当家家户户均散发出柳条的清香时,我终于痛痛快快地吃上了一顿鸡蛋。在那时,我以为水煮鸡蛋是天下最美味的食品,那随风飘舞的柳条儿也成了儿时最美的记忆。

    乡下的孩子,从小没玩更没见过买来的玩具,所有的玩具均来自于村野之中。春天吹柳笛,夏天玩泥巴、戏水,秋天玩石子、跳皮筋,冬天丢沙袋、踢毽子每到春天池塘边的柳树换上新装之时,无数个小伙伴最大的乐事,莫过于折下那舞动的丝绦,做成柳笛,含在口中轻轻的吹出美妙的乐曲;亦或是把轻柔的柳条绕成圈带在头上,在柳树下追逐戏耍

    说到折柳枝,我禁不住想起那时爬柳树的情景。村里池塘边的柳树由于生长多年,大都有着粗壮的树干,粗糙的树皮——这对于七八岁的女孩来说,要想爬上去并不容易。可男孩子们口中悦耳的柳笛时刻诱惑着女孩们的心,望着随风飘舞的万千丝绦,在男孩子的嬉笑声中,我把鞋子一脱抱着树就往上爬,爬树有什么了不起,你们男孩会,我们女孩照样会。可等自己爬时才发现原来爬树如此的难,如猴子一般双手紧紧抱住大树,双腿紧贴粗糙的树皮,可却无法象猴子那样轻盈地移动自己的手脚。仅仅挪动两下之后,就再也爬不上去了。于此,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努力。可却又不甘于从那些带着嘲笑口吻的男孩们手中接过柔软的枝条,于是跑回家向仅仅早我五天出生的堂姐——娟求教爬树的高招。

    娟虽然也和我一样地瘦弱,不管干什么事却比我灵巧的多。这大概也与她从小没了娘亲一直跟着她年迈的奶奶生活有关。我们两家离的很近,每天吃过早饭后,我和她总是一同出门,我是背着书包去学校,而她却是挎着小篮子去为家里的羊割草。娟是一个聪明灵巧的女孩儿,过早的独立养成了她男孩子般的性格。早在一年前她就学会了爬树,寒食的柳条大都是她折来送于我的。当村头的桑葚红了时,她也会采来满满一口袋的桑葚与我分享。要学爬树,她当然是最好的老师了。

    到池塘边的柳树下后,那些男孩子们都已经散去了。娟连鞋都没脱,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看着她轻盈的爬树动作,我羡慕地只叫她快点下来教我——在她连续地示范我依然学不会的情况下,她蹲下了身子,让我踩在她的双肩上,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帮我爬上了树。如今的我,依然惊讶于瘦弱的她竟然有着那么大的力度。当扶着较粗的树枝,慢慢在树上站起的时候,我俯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和远处碧绿的麦田,突然有种想要飞翔的感觉,我放开了手中的树枝吓的娟在下面大叫,春,抓紧树枝,小心掉下来。望着紧张的她,我笑着蹲下身子,抱着树的主干“滋镏”一声从树上滑了下来。脚刚着地,马上感到腹部火辣辣的疼。抛起上衣一看,肚皮上一道道小口正往外渗着鲜红的血——真是应了那句“上树不容易,下树拉肚皮”了。看到血,我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娟像个大姐姐似的安慰着我,说她最初爬树时也拉了好多裂口,有一次下来时被树杈挂了一下,流了好多血,至今还留了个疤听着她劝慰的话语,眼角的泪水逐渐地干了,于是按下决心一定要学会爬树。为了学会爬树,每天放学后就拉上娟跑到柳树下练习,直到我能独自爬上树为止。那种孜孜不倦的追求,现在想来依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当柳絮纷飞的时候,整个小村仿佛下起了小雪。在明媚的阳光下,一个个轻轻舞动的精灵,让好动孩子们禁不住奔跑着伸出手去捕捉。柳絮仿佛也是爱玩的孩童,成心和调皮的孩子捉迷藏。课下想捕捉它们时,它们轻快地躲开了;课上孩子们安静下来时,它们又轻轻飞进阳光明媚的教室,与老师们争相吸引着孩子们的视线经不住诱惑的孩子们,在老师转身写字时蠢蠢欲动了,纷纷轻轻地对着飞扬的柳絮吹气,一颗颗稚嫩的心在也随着柳絮飘啊飘,看着它飞到老师的身上,才突然发现是在课上。于是,大家偷笑着,悄悄地做个“嘘”的动作,静下心来好好听老师讲课

    再去回望那段时光时,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如今,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池塘周围盖满了房屋,柳树也越来越少了。听父亲说,在柳絮纷飞的季节里,再也没有如下雪般的感觉了。我不知道如今村里的孩子们又有着怎样的乐趣,在这个柳条飞舞的春季里,那个宁静的小村是否还有着孩子们吹出的阵阵柳笛声?

    走在湖畔的小路上,柳条轻轻地拂过脸颊,我禁不住闭上了眼睛——那池塘、那柳树再次浮现在眼前,耳边仿佛有悠扬的柳笛声飘过

    注:在老家,清明节即为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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