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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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汪涛把车慢慢滑上主干道,南方的天气一到这时候就变得十分潮湿,雨细细的飘着,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将有台风登陆,所有的公司都赶着把事安排好,如果台风一起,到底停工几天谁也说不准,这次前景堪忧啊,本来三米的桩硬打了五米,谁也没想到,这里的土质如此疏松,这次房开项目南移本来就阻力重重,董事会曾因此开过几次会,汪涛坚定的毅力最终说服了董事会绝大多数,但自从南下以来似乎并不顺利,先是总部把整个项目资金缩减了,接着又遇到地基处原有的电信通信电缆得移除,一耽误下来,就接近了雨季。

    “真他妈见鬼!”汪涛猛踩油门,昨晚忘记加油了,只好把车靠边停了,等路障车来处理吧,心情越来越恶劣。今天是售楼部经理的面试,两百多人的初试和复试已经完成了,最后还留下二十人,销售的好坏直接影响到资金的回收和后期工程的进度,得亲自审定,现在离面试时间还有十分钟,他摸出手机,准备叫小王把公司的车开过来,这才发现,手机也没电了“倒霉的事全凑一起了”汪涛烦燥的想,忙走进一间投币电话亭,刚拨通电话,亭外就有人砰砰砰的敲门,汪涛扭头一看,一位身着鹅黄色职业装的长发女子站在外面,焦急的敲着门“我也没泡电话啊,真是”汪涛皱皱眉,把地点给小王交待了就放下电话走了出来。

    “小姐,五分钟的电话时间总得给人吧,何况我这才三分钟不到!”汪涛指指腕上的表质问道。

    “先生,你这一两分钟也可能影响到一个人的生命是否来得及抢救”她把汪涛推开直扑电话。

    汪涛这才发现,亭外倦缩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埋在臂弯里,看不清面目,大概是母女吧,救母心切,汪涛的不快去了一半,等小王把车开来,坐进车里,汪涛这才定下神来,考虑着今天的招聘。

    星腾伟业集团房产开发有限公司旗下有一家装饰装潢公司、一家工程施工管理公司,一家房产开发公司,在房产业中属于一匹黑马,近两年来发展迅猛。当地政府为吸引外来资金,以土地置换的形式向全国招投标,汪涛作为公司的青壮派支持南下,星腾伟业集团以绝对的优势中标,如果这次南方投资顺利,南北相互呼应,将加快下一步公司的多元化发展及资金重组。

    车抵达公司门口,汪涛走下车来,快步向会议室走去,总经理秘书苏文清送来准备好的应试者的卷宗“汪总,这是今天面试的人的资料,大家都在里面等着您!”方文清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点南方女子的柔媚,棕红色的头发烫成细细的发卷,使圆圆的脸多了些稚气,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小了不少,开口颇低的衬衫领使脖子有一种沿伸感,收尾处一切若隐若现,侧线的紧收把整个曲线饱满的呈现出来,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怦然心动,方文清虽然只有1。57的身高,却一直都是比较会打扮自己的那类女人,成熟而活泼,自从那次与客户吃饭后,微醉的文清如小鸟依人般求助的哭声,激起了汪涛男人的保护意识,自后两人时有时无的同居事实已是公司里公开的秘密,汪涛也不在乎这个,三十六岁的他,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找爱人容易,至于找妻子自当别论了,更何况他也没考虑这么多,风流只要不下流,如果上了床就要结婚,不知道早就结了多少次婚了,比他大两岁的文清也从不提结婚的事,圈子里象汪涛这样的中产朋友为数不少。

    “下班后上我那儿吃饭吧,”文清见左右没人,悄悄的说“我煲了鸡汤”

    “恩,好的”汪涛深深的朝她开领处看了一眼。

    进门后,汪涛见到人力资源部经理、工程管理公司经理、装饰装潢公司经理、数据处理部主任都已到场了,大家见他进来,都起身道:“汪总,来了”

    “大家坐,大家坐,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小状况,让大家久等了,我们开始吧”

    每一个测试者都经过了几轮测试,能力上各有千秋,也各有优势,这座城市的确是精英汇聚的地方,象是所有的精品都汇集到了这里,汪涛按了按桌上的对讲机:“苏小姐,外面还有吗?”

    “没有了,汪总,一共二十人,只到了十九人。”苏文清答道。

    “这样吧,各位,大家先吃饭,下午两点我们一起汇总一下,把人选定下来。”

    大家起身收拾桌上的卷宗、纸、笔正准备离开。

    “等等,让我进去吧,虽然晚了,可我的确不是故意的”从外面传来一个标准的北方口音。

    “对不起,小姐,你已经晚了,我们公司很讲时间的,你应聘时间都不能保证准时到,我们还能希望你以后工作中讲求时效么?”苏文清冷静的声音传来,汪涛赞许的笑了笑,文清办事一丝不苟,的确是工作上的好助手。

    “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的确有事,不过我能肯定,我就是你们需要的人,您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去证实我所说的话,好吗?”

    说着,来人已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只见一位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女孩子俏俏的立在门外,瀑布似的长发披在肩上,瓜子脸,灵秀的大眼含笑望着里面的面试官,尤其是那身鹅黄色的职业装,让汪涛一下就想起,就是早上遇见的那位女子,此时看上去象一片阳光照进房里。很显然,对方并未认出自己来,汪涛断定。

    “对不起,今天我的确来晚了,但不是故意的,对这份工作我很在意,也很喜欢”

    “在意就不应该迟到,喜欢不是你能得到这份工作的理由”汪涛挑剔的看着他,他不喜欢别人给自己的失误找理由,哪怕真是理由。

    “是的,的确是我有错,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认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份工作”那女子直视着他,目光充满了自信“星腾伟业开发的这一个项目充满了个性,整个房子设计得只有一种白颜色,没有任何线条,甚至连墙角线、地角线都没有了,突现的是一种简单的美,您认为这种概念而前卫的房子放在一个不懂它,不会欣赏它的人手里会卖得掉吗?”

    她的话引起了在座的考官们的兴趣“那您认为我们这座新区的卖点是什么?”工程管理公司经理麦诚伟问道。

    “说实话,这一批概念房在一出灶之初,我就一直追踪它”她顿了顿“它给一般人的感觉是既有住宅又有办公的成分,是复合型的,准确的说更像一个办公室,一定会有人认为少了份温馨,多了一份冷漠”

    汪涛慢慢抽出手里的卷宗,只见上面写着:

    “黄晓岚,二十六岁

    籍贯:北京

    毕业院校: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建筑学系

    特长:营销管理

    ”

    上面所有的成绩都是a

    “我觉得作为一个好的房地产产品,个性鲜明是很关键的,如果平平淡淡的复制拷贝,复制一些古人的东西,拷贝一些洋人的东西,你永远无法制造真正的兴奋点也永远无法给人提供一个独一无二的空间”黄晓岚如乐曲般的声音舒缓的流趟在整个房间,考官们赞许的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卷宗上打了勾。

    “只有将自己情绪调动起来,感染客户,使他们产生兴奋点,引起强烈的购物欲,刺激消费,才能拉动整个销售环节,如果贵公司同意我来担任这个销售经理,我将制定出一整套营销方案,包括对营销组的培训”黄晓岚说到这里,似乎已成定局似的看着里面的考官。

    汪涛决定再试试她,他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黄小姐,我手里这些人不是除了博士、硕士就是研究生,有不少是营销科班出身的,请问,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们放弃他们,而录用您呢?”

    只见黄晓岚吸了口气,再次直视汪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星腾伟业的副总裁汪涛先生,在星腾里以敢闯敢拼,不以常规出牌而著称的汪先生原来也不过如此,这次应该是招聘销售经理,而不是学院科考,如果专以文凭论,何不直接写上聘博士后或博士导就可以了,对不起,看来我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说完,她转身打算离去。

    “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拒绝你的客户的吗?”汪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黄晓岚有些错愕的转过身来。

    “黄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只见汪涛笑容可掬的问道。

    “随随时可以”

    “那你下午就过来吧,其余的事,人力资源部汪经理会给你细讲的”

    “这么说,我被录用了?”黄晓岚高兴的说。

    “是的,恭喜你,随便问一句,你母亲好些了吗?”

    “我母亲?”

    “哦,今天早上在电话亭边的那位是你吧?”汪涛含笑望着她。

    “哦”黄晓岚这才认出汪涛“汪总,今早是您?当时真对不起,那人不是我母亲,我在路上见到她犯心绞痛,就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把她送到医院后,从她衣服上缝的家人的电话,和她家里联系上了,才赶过来。所以晚了!”

    “哦,”这次轮到汪涛错愕。

    2

    苏文清细细的煨着火上的汤,为了煲汤她特意去买了一本书,在家研究了几日,没想到,在家里娇养惯的她,这会也会为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尝试烹调,四十平米的套式公寓,在这座城市的工薪族中算是小资的享受了,如果不是因为有汪涛支付租金,就凭文清是无法住上这样的居室的,可是一年多来这样的交往,身份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好在汪涛还是王老五,再怎么差,自己也不能算是二奶,但每每想到这些文清总不免有些烦燥。

    门锁在身后轻启,不用回头,文清知道是汪涛到了,她放下手中的勺,向客厅奔去,轻轻躲在门后,汪涛刚走进来,已感到有一又温暖的手环在腰间。

    “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汪涛温柔的说“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什么啊,有你比什么都好啊!”文清靠着汪涛宽厚的背说道。

    “乖啦,过来瞧瞧!”汪涛揽过文清。

    两人坐在沙发上,只见汪涛拿出一盒精致的巧克力,玫瑰色的丝带缠在上面,中间一颗水晶的桃心,非常可爱而漂亮。

    “生日快乐!”汪涛注视着她。

    “哦,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天,我都忘了!”文清望着手中精美的巧克力,眼眶有些润湿,汪涛无论再忙,这些细节从不会忘记的“谢谢哦,我自己都忘了,其实要知道,现在过一次生日就觉得自己老了一岁了”

    “傻姑娘,女人过三十后,看的是气质,你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七八吧!”说道用手帮她拭了拭额前的头发。

    “嘤”一声,文清顺势倒在他怀里。

    汪涛轻轻托起她小巧的脸,唇滑过她耳际,落在长长的睫毛上,文清的皮肤细腻而光滑,如凝脂般,丰满而恰到好处的身材颇有弹性,脸不施脂粉也带着淡淡的粉色,唇微微的自然上翘着,永远象和你说悄悄话,汪涛忍不住将那小唇含在嘴里,细细的吮吸,如轻触花辫,文清微微的喘息声传来,汪涛不由得深深的吻下去,唇湿润而滚烫,伴着含糊不清的呢喃,手指滑过第一颗钮扣,第二颗,

    突然,从厨房传来“扑”“扑”的声音,文清大叫一声“啊,鸡汤”推开汪涛,两人怔了一下,然后大笑着奔向厨房去作抢救工作,关气,揭盖子,端锅,忙得一塌糊涂。

    “哎呀,哎呀,你挡着我了啦!”

    “小姐,你还是出去吧,我来”

    “不用不用,大男人家的,你在客厅看电视等我吧”

    当文清从厨房出来,汪涛刚接完电话,一脸凝重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啦?”文清关心的问道。

    “白喜勇今天又向董事会递了一本,说我当初擅自采用了日本人的设计,改动了设计图纸,增加了销售难度,总部让我下周回去开会。”汪涛狠狠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当初改动图纸的时候,老白不是知道的吗,而且也是同意的,这项设计和改动的?”文清拿过一杯红酒。

    “问题不在这里”汪涛说。

    “哦,我明白了!”

    白喜勇五十多岁,是公司高层管理中唯一的本地人,所以这次公司项目南移,他作为汪涛的助理一起南下,精明、利落和良好的社会关系,在前期的确帮了汪涛不少忙,这次销售经理招聘方案刚出台,白喜勇曾找过汪涛。

    “汪总,我的小儿白宇中大毕业一年了,我想放他在这个位置上锻炼锻炼,你看可好?”

    “老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销售经理直接影响到我们整个项目的成败,举足轻重,我看,如果贵公子有能力,参加一起竞争面试,所以谓虎父无犬子嘛,必定能崭露头角”

    “呵呵”白喜勇干笑两声“那是,那是,小孩子让他多锻炼锻炼也好。”

    自那以后,汪涛很快感到,老白在很多事上虽说还是一样的谦和,但无了前期的那种忘我的支持与配合。他也曾想过松口,如果白宇真不行,老白撑头,上阵父子兵,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但这念头一起,又不由得打消了,汪涛坚信,只有真正可用之人才是企业永远的财富。

    以后的日子里,汪涛对老白的消极多少带点漠然的态度,一道无形的洪沟慢慢在两人中间漫延开来。公司里明眼人多少也看出些,内部的分化在无形中慢慢汇集,总部对于星腾南方分公司此次项目的进展速度也表现出明显的缺少耐性,多次打电话过来,对各个细节持质疑态度。

    从口气中,来自白喜勇的功劳一目了然,为避免矛盾激化,汪涛继续不露声色的观察着整个招聘事态的发展,如果白家公子真能如将门虎子一般脱颖而出,这矛盾自然就化于无形之中了,谁知,几关跌跌撞撞中爬过来的白宇,终于还是在决赛前败落在门外了,白喜勇的更加谦和的态度,让汪涛多少有些担扰,果然,今天刚决这下了人选,总部的召集令就到了。

    “小涛,其实是不是找个时间和老白沟通一下”文清谨慎的说。她一直很小心的维系着和汪涛这种微妙的上下级关系,高层管理间的是非曲直不能太过插言,否则让汪涛感到自己超过权限而绕舌不是好事。

    “不用了,如果这是沟通可以解决的事,就不会弄到今天这样了,你说中国人怎么全这样,再精明的人到老了全走一条道去了,就象王码老总王健,中国的微软,本是旧金山华人中的一面旗帜子,想不到到老了,会昏到把公司托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结果一塌糊涂,家族意识啊,老白也算精明了,看来现在也摆脱不了这条道。”

    “怕不止于此”文清谨慎的带了一句。

    汪涛皱着眉,抖了抖烟灰。

    “但如果没有老白的支持,你会很难的”文清给汪涛满上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

    “是啊,但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白宇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吧,老白儿子的能力你也看到了,如果他真能胜任这工作,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他在最后一轮就被淘汰出局,这样的能力实在难以担当重任啊!”文清理解的理理汪涛的鬓角,这个男人她理解,麻理省工学院的高材生,学理而精文,家学造就了他良好的文学基础,多年的国外生活让他本来率直,果断,多少有些文人似的清高之气又添了几分,处事便少了几分圆滑,文清心中一直对他有种莫名怜惜。

    “来,喝酒吧,小涛,今天是我生日,可不许不开心哦”文清撒娇的举过酒杯。

    “好的,不许不开心,那让我亲一下,喝一口亲一下”

    “不要啊,哈哈”

    星辰在天上静静的闪烁着,月儿披着银纱缓缓的移动着娇羞的脚步,四处的灯火把繁华映成天堂。

    3

    “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谁给你这样的权利?”“啪”的一记清脆的拍桌声从总经理室传来,外面的员工继续埋头做事,所有的耳朵都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我只是担心,而且这里的情况有必要向总部反映,这是我的职责!”接下来是白喜勇低缓而冷静的声音。

    “你的职责是在我们决定好方案后,共同努力把目标完成,而不是想方设法拖延项目的进展”汪涛从没发这么大的火“你明知道过两天台风就要上岸了,到这时候来停工,等着重审整个方案,明显的工期会滞后,造成损失你有没有核算过?”

    “我只是照职责办事”白喜勇依然平静而恭顺的说道。

    “那我只能愦憾的告诉你,工程不能停,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汪涛坚定的望着白喜勇,目光中充满着较量。

    “那么汪总,我也只能把这里的情况再向总部反映”白喜勇不动声色。

    门“吱”一下推开了,黄晓岚拿着文件夹出现在门边。

    “汪总,白副总,不好意思,我可以打断一下二位吗?工期的事,我认为不能停,第一个原因不必说,已很明显了,过两天台风会登陆,如果这两天不能赶着把进度调整好,水泥凝合等都需要一个时间,到时候造成的损耗无形中会增加整个成本,无论最后是否采用此方案,都会失去销售优势。第二,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论证,星腾这次的颐景社区第一期工程采用的设计是完全合理的,风险与丰厚的回报是成正比的,而我们所承担的风险完全在安全系数以内。”

    黄晓岚今天穿的是一套fineness时装,白色的套装配上一字领的花纹吊带背心,时尚而端庄,漆黑的长发配上修长的身材,显得婷婷玉立,汪涛欣赏地望着她。

    “颐景社区的整个工程期是八年左右,这意味着我们现在建房子,最终完成,最快也要在八年以后,所以整个建筑的设计最终指向放在:我们在未来三年、五年、十年,我们是什么社会,在这个社会人们是怎么生活的,怎么工作的。我们作为发展商应该给他们建一个什么样的房子,才适合他们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颐景社区第一期工程,定位在全框架结构,更去除了许多无用而累赘的装饰,让房主有了自我发挥与创意的空间,这样的构思,在第二期和第三期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及市场的变化,还可再作调整,这里是我昨天整理的项目及市场分析说明书,请两位老总过目”说完后,她将手中的文件递到汪涛手中。“那边还有一批售楼组人员需要面试,我先出去,需要的时候,叫我一声好了”门在她身后轻轻带上,留下一个优雅的背影。

    翻开文件,汪涛发现,这份项目分析做得十分详尽,引用了近五年来南北房产业的相关数据,并把此项工程地处商圈作了详尽的划分,对本市消费者购买力在分层基础上制定策略性的促销手段。

    “老白,你也看看吧”汪涛递过手中的文件。点上一支烟。

    白喜勇接过文件,细细的看了起来,从小财务科长做上来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份计划书的重量,这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想不到,年纪轻轻,白喜勇明显感到自己有些老了。

    “汪总,这计划写得倒不错”白喜勇递回文件“不过真正是否能行得通,只有市场才能说明问题。”

    “老白啊,只要有你的支持,就算刀架脖子上,我也认了”汪涛转身给白喜勇倒了杯茶,两人都力图把前一阵的隔阂慢慢消化在无形中。

    “汪总言重了,”白喜勇接过茶,顿了顿“宏达公司有一批广场砖,这次本是出口的,但是在关税上出了点问题,怕要积压下来了”

    话没说完,但汪涛已经知道什么意思了。

    “谢谢你,老白”说这话,老白在这次风波中是真正做了让步了,汪涛不仅有些感动,一个老白能抵两个副总,汪涛心里明白他的重要“不知他们出价多少,这样的话,我们的成本会节约不少”

    “至少能节约一半,我问过了”白喜勇含笑而言。

    “那这事就拜托您了!”

    “好的,我这就去办吧,怕夜长梦多!”

    白喜勇走出了总经理室,汪涛望着刚刚掩过的门,不仅深思,老白这一下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倒底还是因为黄晓岚的那份促销方案,他不由得再次翻开桌上那本方案。

    每一个细节上非常专业而到位的分析,及评述,就理论上来说,的确是很难驳倒的,尤其是那些很有说服力的数据,有不少是星腾数据库中早已得到论证的,不过没有专业的分析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老白不是糊涂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汪涛还是佩服老头的大度,不管怎样,这样的转变总是好的。

    想不到短短两天,这位黄小姐对整个项目的熟习程度已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汪涛点燃一支烟,靠在高高的靠背上,对着那份方案沉思起来,良久,他按响桌上的对讲机。

    “黄经理,你这会有时间吗?”

    “汪总,刚办完事,这会有时间了,找我有事?我这就过来!”

    很快,黄晓岚走进门来,汪涛这时注意到,她的步态很轻盈,可以用风姿绰约来形容,这是一个漂亮而睿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常常让男人因其美丽而忽略了她的智慧,等真正领悟了她的智慧时,却更惊诧她的美丽了,汪涛发现自己开始不知不觉中研究起自己手下这位经理了,不仅哑然失笑。

    “汪总?找我有事?”

    “哦,没什么特别的事,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当然可以”黄文岚笑了笑,嘴然现出一个可爱的酒窝“什么时候?”

    “就现在吧!”

    两人把门带上,汪涛开着车,来到品度咖啡屋,这是一家仿欧式的小酒吧,主人是留学回国的夫妻,国外学画多年,回来后对艺术的感悟似与生活走得更近些了,没有继续致力于艺术创作,却开了这样一家小咖啡吧,说要调制出真正地道的爱尔兰咖啡,真正的异国情调,室内很有品味的挂式,和布局一切都在力图论证客人们正处于英联邦中。这里吸引了不少金领或粉领层的人士常来聚会。

    汪涛选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有意识的把自己隐于烛光的阴影中,壁上柔和的灯光斜射在黄晓岚优雅的轮廓上,每一根线条都极流畅“真是一个美人儿”汪涛暗想,吧台里轻轻的放着enigma的曲子,那略带磁性的声音,disco的节奏,还有用英语、法语、拉丁语交融的格里利圣歌、超现实主义的笛声、女人的呼吸声、以及永远无法琢磨到的音源直至眼前宁静的坐在这里的这位女人,汪涛的视觉稍许有些迷离。

    “汪总,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我吗?”黄晓岚含笑问道。

    “不,当然不,我只是在想怎么进入主题”待者送来小炉和咖啡壶,这里的咖啡全由客人自己动手。“这不,主题来了,呵呵”

    汪涛点燃小炉,把磨好的咖啡倒进去,不断的搅拌,动作娴熟,不多久,两杯咖啡煮好了,汪涛把一杯递给晓岚,一杯留给自己。

    “小小的喝一口,别忙着咽,让咖啡在嘴里浸满,用舌尖轻轻搅拌,然后再慢慢咽下,你会感到它最纯正的香味的”汪涛示范了一遍。

    晓岚照着做了一遍,咖啡的香悠悠的从鼻腔中出来,浸入心脾“看来汪总对咖啡很有研究啊!”“呵呵,留学时和朋友们一起喝过,不过真正懂得品这咖啡的味,倒还是在这家咖啡屋,先是人选择了生活方式,比如喝咖啡的方式,然后是这种方式造就了这一类人,能煮着喝咖啡的人本身就代有一种有闲阶级的味道”他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汪总是有心人”黄晓岚深深看了汪涛一眼。

    “哪里,呵呵,如果真是有心人,我就早该看出来,黄小姐是真人不露相,不知是何方高人?”汪涛话锋一转“以一个才进入星腾两天功夫的人来说,没有理由能做出这么完整的星腾项目分析的,尤其是星腾工程之初的成本测算,四项设计费用中,我们只有总纪录,其中三项设计费算是交了学费,但在你的分析书中却反应出对个中细节十分清楚”汪涛顿了顿“黄小姐,你倒底是谁?”

    4

    黄晓岚轻轻的呷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杯托,如水的眼眸轻启,她微笑着望着汪涛:“汪总,你认为我是谁呢?”停顿片刻,她继续说道“其实是汪总把问题想复杂了,颐景作为本省的一个大手笔,紧盯它的人何至千万,从项目的最初开始,它的所有资料在正常的传播渠道上都能找到,稍稍留意是很容易发现的,呵呵!”

    这女人反应奇快,汪涛不动声色“话是这么说,请问你如何得知藤原秀则在做这项设计的时候,把拉威尔前期的设计中,悬冠多余的装饰去除,光此项我们就节约了近百万?而拉威尔与藤原秀则比稿时,就算是双方我们都没让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在隐密状态下进行,对此,不知黄小姐该做何解释?”

    “汪总,不瞒您说,我从最初开始就对颐景抱有很大兴趣,它的整个设计与众不同,可以说是史无前例,我喜欢它,只要翻翻它带特征性的构思不难看出两位大师的痕迹,这些在设计年鉴上完全可以查到,另外,从公司档案室里一张半页设计稿也说明了拉威尔曾参与过的痕迹”吸了口气,她接着说“纯白的构思,象一首童话般的诗,真的很美,宁静而空旷如轻纱般曼妙”随着话语她的眼中闪着莹莹的亮光。

    汪涛早注意到这一点,黄晓岚的眼睛很漂亮,无意的轮转间,常让人有一种炫惑的感觉,他不由脱口而出:“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好的”滑下小小的舞池,汪涛用手环着晓岚纤细的腰,音乐舒舒缓缓的流淌着,幽幽的灯光似有还无,闻着晓岚头发发出的清香,在一退一进中,怀中这女人似乎变得依赖而顺从,汪涛不由得有一股想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拥抱的冲动,他的左手用了用力,晓岚猛地被拥进他怀里,他的唇擦过她的发鬓,厚重的呼吸吹过她的耳际。

    他感到怀里这女人有片刻的瘫软,身体的重心依着他,这精灵般的女人虽然并没有说实话,但并不重要,汪涛能肯定她对自己及整个项目来说是有利无害的,来日方长,迷底总有揭晓的时候。他又试探的抱紧了她,很快,这次他感到晓岚达在他肩上的手用力将他向外推着。

    汪涛正了正身,把距离恢复了正常,一曲终了,两人回到座位,多少都有些尴尬。

    “汪总,黄经理,二位都在啊?”苏文清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桌边,热辣辣的眼光直视汪涛,语音却温柔到极处。

    “哦,是苏小姐,快来一起坐吧,”黄晓岚往里挪了一个位,酒吧的灯光幽幽的回旋着。

    “哦,不了,我在等个朋友,正好看到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你们继续聊,我过去了”她的眼光始终未移开过汪涛,说是走,却没见移动半步。

    “文清,在公司叫老总,在外面没有这些规矩了,你是我最好的助手,也是最好的朋友,坐下来吧,一起聊聊,黄小姐才来公司,我们有些工作上的问题需在沟通一下!再上杯咖啡”汪涛打了个手势,叫来吧台的boy。

    听到“最好的朋友”几个字,文清的脸上隐隐的划过一抹受伤,他总是这潇洒,所有的局面都应付自如,转寰间不露一丝痕迹,文清真要怀疑这一年多来,自己倒底得到他多少真心。“不用了,给我来杯血腥玛丽吧!”

    “血腥玛丽也叫喝不醉的番茄汁,黄小姐不来一点吗?”文清看了看黄晓岚,漂亮、灵秀、清纯而冒满智慧的高高的额头,外加上年轻,这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文清竟然感到自己心里划过一丝醋意“苏文清,大度些,别太没气质”她暗暗提醒自己。

    虽然进公司才两天,晓岚已风闻汪涛和苏文清之间的事,此时的情况多少证实了传闻“不了,文清姐,我不能喝酒,天生酒精过敏,沾了一点就会醉,还是您喝吧!”晓岚把手边的烛光往文清面前挪了挪。

    “文清姐是本地人吗?”晓岚为缓和气氛。

    “是的,准确的说是本省人,呵呵!”

    “那文清姐的皮肤很好啊,本地人中有文清姐这样好的皮肤的很少哦!”“谢谢啊,黄小姐真会说话!”

    有人夸总是令人欣慰的,皮肤是苏文清一直引以为傲的,现在黄晓岚这样夸她,她还是很高兴的,boy端来血腥玛丽,酒红的色泽漂着她手上袅袅的清烟,苏文清比白天的妩媚多了几分颓废,这样的颓废似又应和着几分时尚,苏文清将自己所有的优雅都尽力展示在这短短几分钟。

    “文清,可以请你跳一曲吗?”汪涛很绅士的伸出手。

    苏文清与汪涛滑下舞池,黄晓岚轻轻的理了理发鬓,刚才那一慕似还萦绕在眼前,她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片刻的失态沮丧。

    “铃”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取出手机。“喂,您好,请问哪位?”

    “不行,这事以后再说吧!”黄晓岚压低声音,眉头轻锁,那边的话听不太清“等这边的事办妥了,我再和你联系!”

    一曲终了,汪涛和苏文清回到座位,看来经过刚才那会,气氛已趋于平稳了。“黄小姐,再上壶咖啡,可好?”文清主动说。

    “不了,有点事,正想告辞呢。”晓岚急急的答道。

    “很要紧吗?那我送你!”汪涛关切的说。

    “不用了,我还是打tixe走吧!”

    “那怎么行,还是让汪总送你吧,我等的朋友还没到,我再等等!”这次苏文清好脾气的说。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文清姐,你慢玩啊!”“别太晚,早点回家!”汪涛在后面低声叮嘱文清一句,晓岚拿好包和汪涛走出了品度咖啡吧,天下着蒙蒙的细雨,宽敞的马路被一排霓虹灯点得金璧辉煌。

    “到什么地方?”汪涛问身边的晓岚。

    “公元路,静馨女子公寓,”晓岚答道。

    “是直接回家?”

    “是的,有点重要的事得处理!”

    “好的!”汪涛把车发动向新区方向驶去。

    路面平整而宽敞,可同时容纳十辆车行进,一眼望去的建筑要跑近二十分钟才到,在车较少的时候以一百二十的时速跑起来,的确很惬意,闻着身边时时散发的清香,汪涛不由得心旌摇荡,在女人面前汪涛从未想过约束自己,尤其是黄晓岚这样漂亮的女子,他把腿往旁边靠了靠,晓岚即时的将腿抽回,这一细微的动作,汪涛明显的感到自己已被排斥在外。

    “黄小姐到这里有多久了?”

    “一年多吧,几乎都在房产业圈里打转了,呵呵”

    “你觉得颐景的首期销售,最高点可以定价到多少?”汪涛问道。

    “每平米八千元应该不成问题,虽说比一般的房价每平米高出一千元,不过象这种概念房针对的消费人群主要是高收入者,只要前期的宣传及炒作上做到位,销售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黄晓岚这一翻话与汪涛不谋而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临街门面的规划问题?”在每一个细节上注意,才是成功的关键,这是汪涛多年来所受教育及经验的总结,他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忽略哪怕一点点细节,当面对工作时,他一向是一丝不苟的。

    “嗯,想过,颐景处于本市的三级路段,住房虽说不成问题,但临街门面就是炒作的重中之重了,这个我还得再细细考虑一下,等有个初步方案再送给您审!”

    “好的。”

    “叮”汪涛打开手机,是老白打来的电话。

    “汪总,砖我全看过了,算是优质砖,不过付款方式及时间上比较苛刻,他们需要现款现货,而且不能超过明天早上七点半,支票、转帐都不行,你看怎么办?”

    “可这好象不合程序啊?怎么要得这么急,而且全要现金?”

    “是他们现在有点问题,非要现款支付。”

    现在这么晚,所有的银行都已关门,大笔金额是无法提取的,汪涛眉头紧锁,每遇到棘手的事,眉头紧锁似已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就算能筹足这笔钱,还需要两个小时才可以送到东港。

    “黄小姐,一会我把你送到公寓大门,麻烦你自己上去,我怕不能送你到家了。”

    “怎么,汪总,出了什么事吗?”晓岚多少听了一点。

    汪涛把细节告诉了她“我现在就要去筹款,一下子要这么多现金,还得费点功夫啊!”“好筹吗?现在这么晚了,能找的地方应该不会很多的。”晓岚关切的说。

    “恩,我手里和能凑的加起来,怕还差近十万。”

    “那这样吧,汪总,我们分头去筹,你去找你的关系,我这边还有些朋友,我也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好,就这样吧。”

    汪涛虽说手里从未缺过钱,但象这样大金额的数字,怎么也不会放在手边,今天会计才结帐,只保险柜里还有些现金,但也不多。生意上的伙伴说到借钱也不是一两句话的,就算现在通知总部也无法解决,只有看先付一部分,留下的再拖个把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汪涛直奔家中而去,两个小时联系下来,生意场上的冷漠显而易见,但还是出乎汪涛意料之外。好点的也就只拿出一、两千来块,有些根本就说没有,这时,黄晓岚的电话打过来了。

    “汪总,我筹了八万,你看够不够?”

    “太好了,先搪过一、两小时,就可以调现金了,我这就过来”汪涛暗暗舒了一口气。

    5

    东港凌晨三点二十分。

    汪涛和晓岚赶到宏达,白喜勇早等在门口“老白,倒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得这么急?”

    “情况是这样的,宏达本来负债过高,这次这批砖在手续上又出了问题,如果没有现金及时补进,今天到期的几笔催款,就能让他们宣布破产,所以这次他们全部以半价给我们,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现款现货,也算救他们一劫。”

    说话间,宏达总经理徐昌辉已迎过来。“汪总,对您早有耳闻,想不到汪总如此年轻,少年英才啊,”一米八二的汪涛,挺拔、伟岸的确给人以气度不凡的感觉,相比之下,身材略胖的徐昌辉多少带点颓败的感觉。

    这次星腾及时送到的现金额多少缓解了宏达的危机,也算是两下都较为满意的交易,所以合同很快签定下了,留下的部分,由老白善后,老白做得真漂亮,汪涛庆幸已化解了与这位副总之间的隔阂,余下时间,随老白来到宏达安排的香宁大酒店,暂做休息。

    晓岚要了汪涛隔壁的一间房,走进房门,她解开外披,倒在床上,还有两、三个小时又该出发了,要好好睡觉看来是不行了。本来计划好的一切,因为这突然插出来的事,一切全打乱了,当汪涛赶到她门前时,点过她手中的钱,温柔的说道:“晓岚,谢谢你,真的感谢!”

    她不由脱口而出:“汪总,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这个男人的温柔比强悍更俱备催毁力“也好,东港那边有一些我们的水泥定点厂,也可以顺便过去看看,要求他们的供货质量及时间。”

    汪涛的确是一个很能让女孩子心动的男人,想起他温柔的眼神,晓岚一阵心乱,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星腾的房开工程采用吸呐本地建筑工程队,原材料自购,工程时间统一规划的模式,这样排除了包工不当引起的质量问题,晓岚和汪涛早上吃过早点后,就到定点的几个厂走了走,要求保证在台风来临前的供给。

    下午几位厂商力邀他们到槟诚海鲜馆一起吃饭,整个餐馆象甲板似的直接架在海上,地板下是汩汩的海水,海风袅袅的吹着,被前面的礁石挡去一部分风力,显得温柔而颇有情调。汪涛和黄晓岚落座,南方人习惯上不劝酒,喝酒随意,可是因为他们两人是内地人,厂商们为了表达热情,按内地习惯非点了不少白酒。

    “汪总,谢谢合作,我们保证星腾的水泥全是甲级的,需要多少提供多少”

    “嗯,这样就好,我们只两个条件,一是质量,二是时间,如果这两点能保证,按照我们的协约,星腾以后的水泥都交给你们。”

    “太好了!”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旦与星腾达成协议,就算是保住了自己最少五年的饭碗。厂长喜出望外,不是夹菜就是敬酒,好在本是北方人的汪涛酒量甚好,一两瓶酒倒也不算什么,惨了的就是黄晓岚了,家传酒精过敏,只小杯酒就会醉,说也奇怪,女子天生三两酒,但黄家的女孩从来不敢沾半滴酒,一沾必醉,有一次她姑妈因为表哥回家,一高兴,想想喝香槟没事,谁知才一小杯就醉得一塌糊涂,去医院也查不出原因,最后只得承认是黄家的血质与酒精有冲突吧,从此黄家的女人再不敢喝酒。

    黄晓岚坚持着滴酒不碰,却无从解释起,尤其是这种场合,汪涛只当晓岚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倒也不十分劝她,和厂商们你来我往,几瓶酒下肚,大脑却越发兴奋起来,他举起酒瓶,拿过酒杯给晓岚满上一小杯酒:“黄经理,算了,还是叫晓岚吧,这次多亏了你,来敬你一杯,意思意思吧,知道你不喝酒,但这一小杯无论如何要喝的。”

    “不行的,汪总,我真不能喝酒,一点都不能喝,要不我以茶代酒好吗?”晓岚着急的说道。

    “晓岚,虽说才来公司几天,但我的确得到你不少帮助,有了你这得力的干将,说实话,轻松多了,这是我敬你的,无论如何你得喝了!”

    旁边的几位厂长也在劝着“黄小姐,就一小杯,老总敬下属说明黄小姐的能力啊,只一点不会有事的。”

    汪涛端着酒一句话不说,眼定定的望着晓岚,看来这酒无论无何要喝了。

    “汪总,这酒喝下去,我不知会怎样,今天只能舍命配君子了”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慷慨的意味,在座的人正在纳闷间,晓岚已举起酒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刺辣的气流穿过喉管,不由得辣出泪来,胸口顿时觉得热哄哄的。

    汪涛没忘了给她碗里夹了夹菜,大家继续谈论着。

    黄晓岚定定的坐在旁边,开始觉得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汪涛在笑,厂长们在笑,周围的人都在笑,她竭力想听清他们说什么,但似乎耳被蒙住了,整个人轻飘飘的,晓岚竭力稳定着自己的意志,不能醉了,不能醉了,不能闹笑话,她所有的精力都注意在这上面,慢慢的,一切都变得好笑起来,她开始笑起来,以为这样别人不会发现她的异常,边笑,边吃饭,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也不稳了,怎么也无法送进嘴里,几次努力之后,她放弃了。

    “黄晓岚,你不能醉了,这样会闹笑话的”她暗暗叮嘱自己,她越是用笑来掩拭自己的失态,越是醉态毕露。

    汪涛已发现晓岚出状况了,他匆匆与厂商们道别,扶着晓岚坐进车里回到香宁酒店,一路上晓岚只觉得自己在不断的笑着,她竭力忍着,却总觉得醉了是如此可笑的事。

    汪涛带着她回到房间,门一关,跌跌撞撞的晓岚更加站立不稳,他干脆一把把她抱起,晓岚的身子很轻,纤细而修长,抱着并不十分困难,汪涛向卧室走去,晓岚昏沉沉的,头痛欲裂,朦胧间,紧紧的环着汪涛,头软软的靠在他肩上“要知道你真不能喝酒,我就不逼你了,怎么会这样,都怪我。”汪涛歉疚的说。

    “没有,我没醉”靠在汪涛宽阔的胸膛前,晓岚软软的说道。

    走到床边,汪涛不小心被一带,两人摔在床上,他正在爬起来,谁知晓岚的手依然绕着他,他的身子压着她,一时无法起身,睁眼望去,只见她醉态可掬的笑容,依然痴痴的笑着,两条修长的眉,眼睛迷迷醉醉,似望着他,又非望着他。

    这是一个迷一样的女人,首先她对星腾非比寻常的熟悉,再加上昨晚,作为一个打工族,她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筹足八万元钱,汪涛想在此时问她,想她如此醉法,自然是有问必答,但转念之间,他却又不忍这么做,至少从目前看来,她一直站在星腾的利益和角度上考虑问题,如果真有福星的话,这个女人大概就是星腾的福星了,如果她愿意说,她自然会说的,看着她目前这醉态,汪涛不由得骂自己该死,看看把她弄成什么样了。

    晓岚的整个五官分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却搭配得恰到好处,尺寸拿捏得十分到位,合在一起却是一张绝美的美人图,让人不由得由粗看而细看,总不明白是什么地方让她如此美丽,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怜惜地轻轻吻着她的眼,她挺拔的鼻子,她柔软的唇。

    渐渐的,汪涛感到晓岚朦朦胧胧的回吻,他似乎得到了鼓励,有力的舌卷叠着,缠绕着,几乎想将她吞咽下去,厚重而急促的呼吸,慢慢的,移向她耳畔,轻轻咬着她小小的耳垂,痒痒的感觉传来,晓岚不由将头偏过去,他便顺着她长长的脖子吻下去,吻下去,,左手开始探索着,将钮扣解开,晓岚开始本能的回应着,当汪涛的头深深埋在她胸前,并打算继续向下试探时,她猛地感到不对,不由将他推开,喊到:“不要啊,不要啊,”

    当汪涛极不情愿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时,他这才发现晓岚早已满脸泪痕,他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汪涛,你这混蛋,你在做些什么”他满脸羞愧的将晓岚的衣服重新扣好,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再找来毛巾将她的泪擦掉,把被子拉过盖好,轻轻说道:“刚才,对不起,请原谅我情不自禁,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一声,”说完,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自东港回来后,汪涛和黄晓岚似乎都在彼此逃避着,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不见面,晓岚更是埋头在紧张的促销准备之中:媒体投放,新闻发布及营销培训。汪涛变得有些莫名的消沉,没事他喜欢注意隔壁办公室传来的动静,和晓岚走过清脆的脚步“黄晓岚?”他微笑着摇头,想不到驰骋花间的汪涛会被一个小女子弄得如此颓败,他熄掉手里的烟,要做的事还很多,他拿起手机拨响工程管理公司的电话。

    “施工进展如何了?能不能准时开盘售楼?”

    “没问题,汪总,明天再补进一批水泥,加两个班,应该没有问题,可以让售楼组的进入现场实地观模,模拟销售了。”

    “好的,那你抓紧安排吧!”

    6

    汪涛已有好几天没去文清那里了,凭着女人的敏感她已知道汪涛离自己越来越远,每天,她很早就到办公室,把总经理室扫得一尘不染,再泡上一杯热茶,然后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幽幽的心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绝望的关注着一切的进展,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寂静,她知道当一切爆发时,汪涛就不再会是她的了。

    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得先留住他的胃,不知是哪位善解人意的笨女人的名言,苏文清好几次翻开书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做了好吃的,满怀希望的等汪涛来,可最后只落得个茶冷饭凉,她不由得一个人抱着被子暗暗流泪。

    她想冲进去抱着那个男人哭,想把他拉到身边,再次感受这一年多的温暖,最终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等。直到昨天听说晓岚会和汪涛去颐景做实地培训,她再也忍不住了“我不要理智,不要风度,不要矜持,我只要小涛回到我身边,”几经犹豫之后,她终于拨响了黄晓岚的电话:“黄小姐”她始终在称呼的使用上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今晚有空吗?我想找你谈谈”

    接到这电话晓岚早已猜出为什么了,她沉呤半刻,说道“好的,你说在哪里吧!”

    “就在总经理办公室吧,九点你看怎么样?”

    “行”

    晓岚下班很晚,吃完饭便匆匆的向公司赶去,推开门文清早已坐在桌边,没开灯,窗外幽幽的灯照过来,简约的棱廓显出一种莫名的苍凉。

    “来了?坐吧!”

    “开灯吗?”

    “随便”

    “那好吧,这样也好!”晓岚把风衣解下,随手搭在椅子上,这会是怎样的一场对话,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谈判?可这又怎能称得上是谈判呢,没有介入,甚至战争都没拉开序幕,只要她提出,我就退,决不参加这场角逐,晓岚暗自拿着主意。

    “你爱他吗?”

    “你是说谁?”

    “你知道我是说谁”

    “呵呵,你是指汪总了,我没想过。”晓岚挑了挑眉,这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文清的眼睛,爱与不爱,女人的嘴能撒谎,但眉眼间却常常池露她真实的秘密。

    “一张机,池花流落枫林溪。梁间燕子呢喃语,当年人去,依依两地,莫问会何期。”

    “你?”

    “二张机,黄昏微雨湿楼地。轻摇莲步娇无力,残香焚尽,危栏独倚,泪下也迟疑。”

    “你翻过我的东西?”晓岚有些恼羞成怒。

    “不是,只是说是不小心在你桌上见到的,后面还有很多凌乱的名字,全写的是一个人,而且我还无意中见到一张写了半页的报告书。”文清顿了顿接着说:“黄小姐,难道你就不想解释解释吗?”

    “这么说你全知道了?”黄晓岚沉默片刻。

    “不能说全知道,只能说是个大概吧,梦工厂设计院外聘国际著名设计师授课,还兼接一些大型的房产设计项目,发展前景的确不错,这次星腾没有采用你们的稿子,其实的确是藤原秀则的方案更有吸引力,当然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风险你大概也清楚的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为这事针对汪涛,以为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文清越说越有些气愤,平时分寸上拿捏得不温不火的她,此时显得有些把持不住自己。

    晓岚继续保持沉默。

    “你这次介入到星腾的调查中来,倒底是梦工厂的委派还是星腾总部?”

    “两者都有吧,其实这次我介入星腾稽核调查,对整个项目持何种态度,你应该明白”

    当初星腾在设计规划方案全部审定的情况下,突然连续接到投诉汪涛的信函,一直与星腾合作密切的梦工厂也十分不甘心,并百思不得其解,便派出得力的ae,调查此次问题所在,另外,也对二期工程再次竞标有个借鉴,有必要的话,不惜买下整个设计,最后冠之以梦工厂的名。为了争取这次机会,黄晓岚无异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如愿以偿。

    当晓岚终于坐下南下的飞机时,她心里膨膨的跳着,兴奋,快乐,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机会与心中的偶像接近了。

    “我只想明白一件事,你爱他吗?”文清固执的问。

    “这很重要吗?”晓岚这次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其实你与汪总的关系,我已明白了,放心,我不会介入的,呵呵!”说这话,她心中划过一丝痛楚。

    “是吗?那谢谢你了!”

    “老白已递上了第三封针对汪涛的信,”文清突然话锋一转“那批广场砖中一级品与三级品相混杂,他们让你们看的是一级品,而真正发货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叵测啊!”“我就说为什么非要现款现货,这样如果发现问题也无法纠正了”她不由得想到那笔梦工厂打算用来买冠名权的钱“老白太卑鄙了,这样做了,还把一切责任推到汪总身上”她不禁有些气愤,当她发现文清在凝视着她时,她突然打住话头,脸顿时一片绯红。

    “嗯”文清望着充满朝气而漂亮的晓岚,这个女人俱备她所没有的一切,她突然有此自惭形秽,这场战争没开始就早已结束了,本来她希望晓岚并不那么喜欢汪涛,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汪涛的优秀是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抗得了的,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知道吗,其实我应该恨你,或许我真该放弃了,照顾好他”她幽幽的说道。

    “我不明白”这突然的转变竞让晓岚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想把自己的爱情让出来?”

    “哈哈,这怎么谈得上让与不让,我与汪涛都是成年人,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骄傲如她,她怎会承认自己早已败在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女人手里。她接着说“今天,我接到总部一封传真,让汪涛明天立刻回总部。”

    “那怎么行,这两天就要开盘售楼了,这当口他怎么可以离开,要去我去好了,这事反正我要向上面做汇报,而且这次老白这档子事,我也清楚,一起说清楚了。”晓岚急急的说道,不由有些动气。

    “如果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是不是可以接受?”

    “说说看?”

    “你把所有的资料备齐,由我带去总部拖几天,你和汪涛在这里按原计划开盘,等把一切安排妥当,再随后赶来好了!”

    “不了,还是我去吧,有些情况,大概只有我能说明白!”

    “难道我不知道吗?但你应该明白你留下比去的意义更大,其实话说回来,即然已至开盘期,总部也不能有更大动作了,不过事先备案可以预防在开盘过程中再出意外,我不希望颐景再有任何意外出现。”顿了顿,她接着说:“实话告诉你,我已和一澳大利亚华裔准备结婚了,这次去就是打算订婚,我顺便把你的报告及资料带去,也算是顺风车吧!”

    “你打算订婚?”晓岚不禁有些愕然,她从未想到文清会订婚。

    “嗯!”说到这里,文清似乎连自己都相信了,她淡然一笑“大概你也多少听说我和汪涛的事,其实他人虽说不错,不过我们之间差距实在太大,我比他大三岁,这在中国婚姻概念中本来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晓岚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怎样?”文清眉毛扬了扬“别以为我苏文清除了汪涛就没男人喜欢了,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上次在咖啡吧,我就是在等我未婚夫,一切与你无关!”苏文清越发要让这故事变得真实起来。

    可这些话又怎能让人信服,晓岚是明白人,如果以前她不知道苏文清有多喜欢汪涛,但此刻她是真正明白了。

    “你的报告准备好了吗?”

    “嗯,全在桌里呢,我这就给你拿去!”晓岚起身向门外走去,门锁的把手轻旋,在拉开的一瞬间,她猛然吓一跳,汪涛脸色阴郁的立在门外,眼里含着愤怒。

    “你、你、你来了?你都听见了?”

    “你认为呢?”

    “你听见多少?”晓岚机械的问道。

    “不多,不过前因后果都明白了,哈哈!”他一把拂过晓岚,这时屋里两人全处在他的视眼范围内,两个女人脸色惨白“你们俩听好了,我汪涛再幼稚还没沧落到让娘们儿保护的地步,有什么问题我自己解决,你要调查也好,你要结婚也罢,全自行其便好了”说完他转身将门重重的在身后关上。

    一时间,屋内两人都几乎冲出去,却很快彼此对视一眼,苏文清很快淡淡一笑“你还是把报告及资料给我吧,然后再去向他好好解释一下,明天的飞机,我得回家准备一下!”

    晓岚不再多说,回到营销处经理办公室,准备一切需要的资料。

    真是一团乱麻啊,当晓岚把东西交到文清手里时,文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好好把握,汪涛是真正的男人,你没看错,祝福你们,这是我的辞职书,麻烦你明天帮我交给汪涛,我走了”

    风轻轻的吹着,晓岚感到一阵虚脱,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从进入星腾的第一天起,一切都象梦一般,来得如此容易,失去得也如此轻而易举,她不由摇摇头,印象中她朝着那家咖啡吧走去,我该找到他,我该告诉他一切的伤害都是无意的,我该告诉他他同时嬴得了两个女人的心,我该告诉他他不能用骄傲来掩拭自己的受伤。

    当她走进品度时,吧台前半醉的汪涛见她进来,将手中的杯子向她举了举。

    “别喝了,好吗?我有事告诉你,把真正的事实告诉你。”

    “真正的事实,小姐,你是晚间播报吗,真正的事实我已听过一遍了,没兴趣再听第二遍,哈哈,祝你成功!”

    “听我解释一下,好吗?”晓岚压低嗓子说道:“求你了,理智一点!”

    “哦?对了,我忘了,我该叫你老师的”汪涛调侃地望着她,浓重的酒气吹在她脸上,她不由得皱皱眉。

    “如何能装得清纯而气质高雅,让男人围着你转?祝福你,小姐,你已嬴得了星腾演技第一人,你不进娱乐圈真是浪费人才了。哈哈!”他随即一把抓过她的手,举向四周“先生们,女士们,请大家静一静,在这里”他打了个酒嗝“我很荣兴的向大家介绍一位神探,黄晓岚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晓岚不由得羞红了脸“放开我,好不好?你弄痛了我”她压低声音说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黄小姐是金枝玉叶,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哈哈哈哈”这个男人发起疯来真恐怖,这时晓岚已满含泪水望着他,汪涛心里一软,突然想到在东港的那夜,一股屈辱在心中升起“黄小姐,泪水与醉态的确是女人很好的武器,你运用得如此娴淑,不知师出何门,赶明儿,我也去进修进修!”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说话”黄晓岚提高了声音。

    “哦,对了,我忘了,我这颗愚蠢的棋子该在一边悔过,怎么有资格和伟大的胜利者对话,呵呵!”心中的愤怒让他手里更加了把劲。

    黄晓岚拼命忍着痛楚,泪水不由得扑扑向下落着。

    “你不用再装可怜了,侦探大人,真正该哭的倒是我这颗棋子”他顺手一扬,晓岚几个踉跄被带出去,摔在邻近的一张桌子旁,厅内人的眼光全被吸引过来了。

    “我先走了”她强忍着一阵阵疼痛,满含羞辱与委屈的向门外走去。

    7

    清晨,一阵清脆的铃声将他唤醒,他头疼欲裂,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门边,一身狼籍,他打开话机“汪总吗?你快来吧,出大事了”电话里传来工程管理公司经理麦诚伟的声音,他头重脚轻的起来,揉揉肩“什么事?”

    “材料3号库房渗漏,新到的一批水泥全被淹在里面了。”

    “我马上到,你赶快组织人人抢救!”

    “好的,我们已经开始了。”

    当汪涛赶到现场,发现一切比想象中更糟,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夹着风向所有的人打去,工地里全动员起来了,连今天赶来做模拟培训的营销组也全在里面,他当下不及细想,叫来麦诚伟。

    麦诚伟是汪涛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层领导,踏实而稳重,是汪涛的得力干将。

    “现在情况怎样?”

    “大概有一天的材料被困在里面,现在是能抢出多少就抢多少。”

    “好的,那一起吧!”

    汪涛挽起袖子,扛过一袋水泥向新库房走去,本来一直作为校篮球队员的他扛这点东西应不在话下,但昨晚的宿醉还没过去,只觉得脚下轻浮,他硬撑着,心情低落到极点。

    为了赶工时,颐景这次加大了水泥进购量,到至仓库不够用,临时的三号材料库根本达不到屯积及防潮水准,昨晚一夜的雨一下就引起整个仓库渗漏,情况的确比较糟糕。

    汪涛想着昨晚的事,心里一阵窝囊,倒霉的事似乎全到一起去了,他想黄晓岚大概也应该在工地吧,不管了,他咬牙搬着,把所有的力气全耗在这里,好让大脑停止转动。

    “汪总,你怎么一人扛啊,不行不行,要不和大伙一起抬也好啊,这样容易闪着腰的!”麦诚伟放下肩上的一袋水泥,帮汪涛将肩上的放下。“已经差不多了,能抢救出的都已出来了,其余的怕是没希望了。”

    “好,你把大家组织一下,我再回去看看”

    当汪涛回到3号库,库房门大大的开着,抢救时留下的脚印把地面踩成东一道西一道的黑浆,一批水泥被浸在从地板砖渗出的雨水中,他静静的看着,仿佛看到颐景所有的希望都从这里慢慢的溜走了,时间似乎就些凝固,不多时,所有的基层管理人员慢慢聚集在这里,一股无形的沉痛在人群中漫延开来,良久,汪涛向四周环顾一下,他发现少了一个人——黄晓岚,女人就是女人,在这当口私人恩怨永远高于公司目标,他不易察觉地在嘴角挂了一个轻蔑的微笑。

    “好吧,大家全回会议室去,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进行。”

    “汪总,有件事得向您汇报,台风怕要提前了,”麦诚伟说。门外越来越紧的风印证着他的话“还有,早上黄经理和营销组的一同来的,可现在不见她人影了,大家忙着抢救水泥,也没在意,问过许多人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不会走远的“那快去找吧!”说完他一步冲进外面的风里。

    “黄经理,黄晓岚”所有的寻找声此起彼伏,汪涛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愧疚,为了刚才自己对她的猜测,但同时又打消这念头,从未向人低过头的他,尤其是女人,呵呵,找吧,说不定她真躲哪儿休息去了呢,这么大的风不应该在外面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强劲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几乎窒息,只有倒退着前行“再找三分钟,找不到,让大家全退回会议室去,”汪涛吩咐工程管理公司经理。

    “找到了,找到了,汪总。”麦诚伟放下手机,在呼啸的风声中他大声说道:“她晕过去了,在我们刚搬进的仓库背后。”

    几位女工将晓岚抬着,在风中步履蹒跚的向会议室挪动“该死,”汪涛低低地咕咙一句,他拼命向同一目标移动着脚步,好不容易跨进会议室大楼前厅。

    “让我来吧!”他在惊诧的目光中一把抱过小岚,懊恼这次真实的向他扑来,昨天,他返回公司本想约晓岚同去吃饭,但谁知却让他听到如此令人吃惊的秘密,被愚弄的感觉把一个男人所有的骄傲消灭得一干二净,更何况他心中对她一直有着一种朦胧的憧憬。

    放下晓岚,他发现她头烫得厉害,满脸满身的污渍,一缕头发搭在脸边,仅仅一晚,她似乎变得憔悴而疲惫,他将她手放在床边,让人倒些热水来,突然发现她手上一大块淤伤,这应该是自己昨晚的杰作了,他暗自摇摇头,用手掐掐她人中,只见她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公司医务处的工作人员赶进来,把屋中间一块屏风拉上:“汪总,让我们来吧,你休息一会。”

    “行,那瞧瞧有什么情况告诉我一声。”

    “好的”

    “汪总,你也累了,回休息室休息会吧,大家已商量和估算过了,这次发现得早,对整个工期并未造成过大影响,等台风过去,大家加两个班应该可以很快验收开盘的。”麦诚伟怕汪涛过份担心。

    “嗯,那让大家这两天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等风一停就开工。”

    台风一起,整个通讯系统全部处于半瘫状态,学校、工厂、公司一时间全部停止,时间似乎凝固,利用这两天休整休整,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也好,一坐下来,全身的疲惫与酸痛一阵阵袭来,汪涛很快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似乎一直都不太安稳,过一会他似乎朦朦胧胧见到白喜勇朝他走来,把手中的文件扬了扬“汪总,我要从公司的利益出发,这些投诉信我不得不发,请别怪我,广场砖虽是我经手的,但是所有的货是你审定的,我定的是一等品,而你现款现货怎么一下变成二等品和三等品了,我就不清楚了,你看,这里有你的签字。”

    他凑近一看,果然,不知何时,原先的一等品变成了二等,三等品“你太卑鄙了!”

    汪涛一掌扇去,没扇着,白喜勇开始笑起来,他十分气愤,狠狠的盯着他,再细一看,不知怎么变成了苏文清,她莞尔中说:“小涛,我有未婚夫了,祝福我吧,我就快去澳大利亚了,这就坐飞机走,其实,我根本就没爱过你。”

    “走吧,你走好了”汪涛牙关紧咬“全走好了”

    “我不走,我是来带你去总部的”这次是黄晓岚。

    “卧底小姐,做得真好啊,把我当黑社会还是内盗?”他冷冷一笑。

    “两者都有吧”黄晓岚淡淡地说。

    突然一股豪气充满胸膛:“行,有什么只管来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没什么说不清的。”

    他和黄晓岚一步跨进总部大门,抬头一看,颐景的业主对方在笑“你就是汪涛吗?我们要住房,你们几时能好啊?”大家推着搡着,他似清醒似模糊,一觉醒来,天似乎已亮了。

    “你终于醒了,汪总,前几天发高烧,一直不退,我们都急死了”

    “几天?”

    “是啊,你高烧三天三夜了,昨晚黄经理还来守了半夜呢,这会和大家去工地里了。”

    “哦,我去看看。”汪涛已有两年没生过病了,连感冒都很少,没想到这次真是病来如山倒,想想大概是自己喝醉了又露宿一晚,第二天又遇到工地出这事吧。他揉揉脖子,把衣服穿好,向门外走去。

    “汪总,你醒来了?”工程管理公司经理正好从门外进来“这几天把我们全吓着了,你才好些,再休息会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麦诚伟接过护士手中的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今天早上,工程验收基本完成了,现在黄经理正陪着他们一起参观,晚上吃顿饭,明天就可以开新闻发布会了,开盘售楼准备工作已基本到位,汪总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各部门经理一会再过来汇报工作吧。”

    “嗯,想不到会倒在这当口,呵呵,好的,把一切安排妥当,这第一炮一定得打响。”说起工作他就浑身来劲。

    喝过粥,汪涛觉得好些了,把洗好的衣裳穿好,领带系上,干净利落的形象本身就是对下属的激励,汪涛相信这一点,几天下来,人虽说清瘦了许多,但还精神,汪涛比较满意。

    “汪总,你好了?这是公司明天开盘的准备情况,我放这儿了,没事我出去了。”黄晓岚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汪涛发现手下这位经理这几天也瘦了一圈,他心中一阵负疚,想向她道歉,但猛地被一股傲气压下去:“嗯,放那儿吧,我一会空了看。”

    黄晓岚转身离去,他翻开她留下的文件,看来这两天晓岚一点没有闲着,把前期准备做得十分到位,他不由得想到白喜勇,从台风的前一天就没再见过他人影,大概是不好意思见他面了吧,随他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一切都等开盘之后再说,这次回去是必然的了,而且总部如此做法,实在有些令人伤心,是否就此放弃星腾另谋发展,或者用事实去证明这一切,汪涛按下烦乱的心,现在集中精力考虑考虑眼前吧,随后,各部门经理一一过来汇报准备情况。

    颐景社区售楼中心晨八点五十分。

    上午的新闻发布会开得颇为成功,作为本省第一个土地置换项目,政府及各方面都十分重视,宣传造势上便省去了不少力气,倒是引导消费,及概念的阐述上要费不少心思,好在前期的训练使营销组对整个审美取向已烂熟于心,要在短期内让所有的人接受并能对整个构思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并让大家接受一个新事物,黄晓岚采用了死记与模拟相配合,看来效果不错。

    细想来自己的确得益于这位手下不少,想到手下,汪涛不由苦笑,现在还真弄不清谁是手下,谁是上司了。

    整个销售的势头一直不错,购房的人排成了长队,到第三天为止,现房已售出90%,第一期期房完成了80%,这是前所未有的,看来第二期工程会提前了,汪涛十分高兴,总部也多次发来贺电,并对前期的一些做法表示歉意,但同时也申明在接到投诉后,这样的做法是很正常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汪涛已被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成功的喜悦所包围着“把公司所有的员工召集起来,今晚在华洋大酒店聚餐,”汪涛吩咐下面安排,另外,他私下还有个愿望:也可借这个机会与黄晓岚言和,前面对她多少有些过分,想起她,汪涛不由还有些心动,而不是前几天的愤怒与羞辱,难道自己真喜欢上这女人了,呵呵,女人嘛,都一样,汪涛从不相信自己会专注于一个女人身上,就算象和文清同居的这一年中,汪涛在外面还至少有五个女朋友,而且各有特点,气质与学历都不差。

    为了晚上的聚餐,汪涛精心地修饰自己,似有意似无意,为了那个女人,那个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女人,突然间他有些惴惴,会不会自己的岁数有些大了,望着镜中的自己,英俊、潇洒、伟岸,嘴角冷峻的线条显得成熟而果决,汪涛满意地笑了笑。

    华洋大酒店在城里算是高档酒店,这次颐景漂亮的一仗打下来,也是群策群力的结果,以此来犒劳大家,让员工们感激不已,为了参加这次宴会,许多人把最好的衣服穿上了,汪涛把麦诚伟叫过来,请他太太代为帮晓岚买身礼服送过去,说之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麦诚伟毕竞是懂事的人,汪涛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很快出去办好。

    晚上,大家依约来到华洋大酒店,推杯换盏,贺喜之声不断,汪涛暗暗留意,始终不见黄晓岚出现,不知麦经理是否把礼服送到,或者她根本拒绝,连这次庆功会也不愿参加?难道她还在生我气,汪涛慢慢情绪有些低落,好一阵麦诚伟赶到,他奔汪涛而来,轻声告诉他:“汪总,礼服已由我太太送给黄经理了,她收下并说代为谢谢您,今晚她有事大概来不了了,说在你办公桌上留有一封信,到时候请你查收。”

    “信?”汪涛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嗯,她是这么说的。”

    “哦,好的,辛苦你了,老麦,咱们接着吃”汪涛强打精神招呼着在桌的员工。过了一阵他借机告辞,开车向公司而去。

    冲进办公室,他一眼见到桌上,一本精美的画册上放着一封信,他拿起来,见上面一行绢秀的字迹,清晰的写着:

    “汪总经理亲启”

    汪总:

    您好!

    当您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这座城市,其实,自走进星腾的第一天起,我曾怀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能叫你“涛”如果你明白一个女孩子从十七岁就没间断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了。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朋友哥哥的香山聚会上,你们一群留学归来的同学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意,当时一定不会注意到我们这群丑小鸭,桌上的那本画册载着一个女子十年的梦,梦总有醒的时候,现在将它一并交还给你。

    曾千万次的在脑里复习过怎样与您见面,可是却未曾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我是梦工厂的户型设计师,师承于拉威尔,当初老师败于此项设计时,我为了弄明白真正差在何处,正好星腾在做秘密招聘,我以建筑设计及营销的身份应征,到了这里之后,我真正被颐景的整个设计及构思打动了,我真正喜欢它,而按公司的安排用金钱来购买整个设计,我觉得是对设计师的侮辱,老师也反对这样做。

    第一次喝咖啡时我想向你说明,谁知我所在公司的老总打来电话,希望我把手中的图纸发过去,他们好做修改,并以此来投诉颐景盗窃图纸,逼星腾就犯,时间很紧,我还不及细说,后面就出了一系列的事,根本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直至你听到我与文清姐的对话,汪总,这事我很抱歉,但无心伤害怕也成了有意为之了。

    另外,要告诉您一件沉痛的事,文清姐这次带资料北上,台风引起飞机失事,不幸遇难,一直没敢告诉您,还请节哀顺便,逝者已矣,想到文清姐对你一片痴情,晓岚从此怕此生再也抹不去她的影子了,从这短暂的相会,走近你,我才发现你原来离我的距离比我想象的还大,女人在你心中没有唯一,只是生命与事实美丽的点缀,我为文清姐悲哀,也为自己悲哀。无论从何角度,此生怕是无缘,我只有选择离开!

    衣服收到,很喜欢,谢谢!

    祝

    安好!

    黄晓岚

    是夜

    当看到文清遇难一节,汪涛如一个霹雳而下,他怎么也不相信,苏文清,那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这样离开了他,当她在身边时,他专注于她,离开他的视线却从未想过她,其实汪涛对所有的女人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这次她不是为了他而赶去总部,如果第二天走的是自己,那么留下的人就该是她了。苏文清,汪涛泪水一涌而出,从未感到的撕心裂肺!

    苏文清成熟而带点娇媚,她一点一滴的好处被汪涛慢慢想到,再想想这几天对黄晓岚所做的一切,汪涛心里充满着负罪,他无力的倒在靠背椅里。

    过了许久,他慢慢打开桌上那本精美的画册,第一张照片大概是在十年前,北京的香山,满山的枫叶衬着里面的人生气勃勃,中间那人显然是他,身边还有一群当时暗恋他的女同学,多开心的一刻,未曾想到,那时他已被摄入了一位少女的镜头下,整整珍藏了十年,后面的每页整齐的粘贴着他的剪报,他每一次成功,他在事业上的每一个脚印,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再度湿润起来。

    汪涛啊汪涛,你何其有幸,拥有世上两位最令人动心的女人的心;汪涛,你又何其可悲,你最终没能留下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文清,放心吧,虽说没娶你,但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妻子,汪涛暗暗下着决心。

    尾声

    今年,北京的秋来得分外早,香山的游客永远这样络绎不绝,有不少人打算在香山买块地,然后修个小别墅什么的,有人的地方就得有房,中国的人口多到不放过任何一片丛林与风景优美的地方,汪涛现在已自己开了家房产投资顾问公司,京城里的地产竞争更为白热化,这种投资顾问做的是公司及私人的生意,倒也还不错,加上汪涛的名气,大部生意都是老顾客带着新顾客来的,几乎达到预约的地步,前几天休假朋友又介绍了这个客户,指名要这里的地皮。

    他向四处看了看,满山的枫叶,殷红如泣,阳光的照射下,脉胳清晰的呈现出来,想思之叶,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否会让人多愁善感?明天还是让那位客户再好好考虑考虑,房产秘决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还是地段,对公司而言如此,对个人住户投资何尝不是,古人把这叫做风水了,呵呵!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袋中的烟,戒烟已一年了,总还是不习惯。整整一年来,汪涛身边没再有过任何女人,当遇到似有意似无意的暗示,他总是回避着,朋友们笑他,昔日风流倜傥的汪涛快成苦行僧了,而他却淡淡一笑,不如此不足以让自己得到最大的惩戒,不如此无法对得起活着或死去的曾深爱自己的人。

    “别跑,别跑,小心摔跤!”一位年轻母亲在胖胖的孩子后面招呼着,小孩咯咯的笑着,一下把汪涛的腿抱住,妈妈跑过来,不好意思的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没关系,汪涛把孩子抱起来,递给他母亲”

    母子俩又一边玩起来。

    看着眼前一幕,突然之间,汪涛感到一阵温暖“好想要一个孩子!”这心底的声音初初冒出吓了他一跳,但这愿望很快越来越强烈了。

    “叮”

    手机响了“汪总吗?不知帮我选好位置了吗?等您在香山看过后,我们面谈一下,行吗?”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黄晓岚?

    风依然是吹着,这样的风总是让人思绪万千的,会不会是我听错了,或者,汪涛暗自笑了笑,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即便真是她,世易时移,怕彼此都不在有这个兴趣了,吸了口气,他望望眼前的母子,不管怎样,拥有一个孩子,该是多么真实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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