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夜点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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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影听到“师姐”两个字时，忍不住瞧了那少年一眼。一来是不知道那少年怎么平白无故就成了自己的师弟，二来是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拜夏沧浪为师，乍一听到“师姐”这个称呼，觉得有些别扭。
原来那少年正是被夏沧浪从上马县救出来的韩小柱，夏沧浪被官府通缉后，两人只好躲入深山。
“你们……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伤害她！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想带她回……大将军府而已。”张念之一时着急解释，说话又有些语无伦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沧浪问陆鸿影道，“你不是一直在大将军府当差吗？”
“这……中间出了点事，我以为大将军要杀我，所以就逃走了。”
“杀你？他们为何要杀你？你是有什么冤情吗？”韩小柱本就因为姐姐被杀而对官府的人抱有敌意，现在一听陆鸿影的话更是火冒三丈，“不行！既然那什么将军要杀你，你就更不能跟他们走了！”
“大将军没说要杀她，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而已！”张念之急道，“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大将军若是真想杀她，早就让别人动手了，何至于废这么大的力气。她现在还是自由身，但是……如果……如果中途逃跑，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逃犯，大将军会一直追杀她，不死不休！夏前辈……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做逃犯？陆姑娘，难道……难道……你想和你爹一样？”
夏沧浪闻言沉默半晌，对陆鸿影道：“丫头，你怎么说？是想跟他们走，还是想跟大叔走？”
“我……”陆鸿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夏沧浪走，可是现在却迟疑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想一直躲在深山里，她渴望外面的世界，哪怕充满艰险。
夏沧浪见陆鸿影一直不吭声，便轻轻一笑，示意韩小柱将剑放下。陆鸿影心里天人交战，举棋不定。要跟张念之走吗？可是万一高澄要杀我呢？不跟张念之走吗？那我就要一辈子被高澄追杀了，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想了半天，陆鸿影还是低声道：“大叔……我不知道……”
夏沧浪笑了笑：“跟着你的心意走，不要想其他。路是你自己的，难道要别人替你走吗？”
这一次，陆鸿影思考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大叔，我决定了，我要回关东。张念之说的没错，若我这一次逃了，便要一直逃下去。当年我离开村子，是为了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生活，这其中并不包括当逃犯。”
“你要回去？”韩小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为何要回去呢？关东有什么好？官员贪赃枉法，百姓苟延残喘，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谁不希望安居乐业，生活在一片净土里？可关东是我的家，我自然更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看着它成为一片净土。”
陆鸿影说罢，发现夏沧浪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的目光闪动，里面似乎有数不尽的复杂情绪。韩小柱沉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张念之都放下了手中的剑，怔怔地望着她，眼睛里透出一丝迷惘之色。
“大叔，我要回大将军府，你不会怪我吧？”
“呵呵，傻丫头，大叔怎么会怪你呢？”夏沧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忘了大叔跟你说过的话了么，我们心里要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要去寻找你的道，大叔又岂会阻拦你？”
“我自己的道么……”陆鸿影似乎若有所思。
此时天幕上只剩几颗残星，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陆鸿影和夏沧浪、韩小柱坐在一起，听他们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的确是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可一直躲在山里也不是办法。”陆鸿影问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夏沧浪道：“我本来想带这小子去梁国找个好师父，谁知梁魏突然开战，边境线封锁，我们过不去，于是只好在这里暂避风头。”
“去梁国找师父？为何要去梁国呢？大叔不能当他的师父吗？”
夏沧浪哈哈笑道：“大叔一个人浪荡惯了，带不好徒弟的。梁国有我的一位至交，把这小子交给他来调教，我也能放心一些。”
“如果大叔想去梁国的话，我倒是认得路，从此处往南行半日路程便可到达边境了，而且走这条路是不受朝廷监管的。”
“是嘛，那就太好了。”夏沧浪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鸿影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又回想起他曾经满含悲伤的眼神，不由得问道：“大叔，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可你的道是什么呢？”
“大叔的道嘛……”夏沧浪止住笑声，指了指面前燃烧了一夜，现在已经渐渐暗淡的火堆，“大概就像这堆火一样，可以在黑夜里不至使人看不清路吧。”
此话一出，陆鸿影和韩小柱心里均是一震。夏沧浪笑了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包含千般滋味。陆鸿影想起江湖上有关于他的种种传言，只觉得这大千世界大约没有一个人真正懂他。
“大叔，你当年为何离家？”陆鸿影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韩小柱也问道：“还有那个什么江湖高人谢道元，大叔究竟跟他有什么过节？”
夏沧浪沉默了，眼中似乎闪过无数的情绪：“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不提也罢。大叔这辈子大概也就是这样了，现在大叔只希望你们两个将来能活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朝阳初升，金光万丈，静谧的山林中传来鸟儿的啼鸣声，新的一天又将来临。
夏沧浪站起身来，踏灭了火堆，看向韩小柱：“小子，咱们该动身了。”
这时，陆鸿影冲张念之招了招手：“喂，你过来一下。”
张念之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看着陆鸿影。
“我想把他们送到边境。”
“边境？”张念之皱了皱眉头，有些迟疑。
“放心啦。”陆鸿影笑着道，“我已经想通，不会逃跑了，我只是担心他们找不到去梁国的路而已。反正也不远，就顺便去一趟嘛。”
“这……”张念之想了想，道，“那好吧。”
于是，陆鸿影一行人便将夏沧浪和韩小柱送至梁魏边境。离别之前，陆鸿影道：“大叔，你还会回来吗？”
夏沧浪笑道：“当然，关东也是大叔的家，即便是死，也当死在那里才是。”
说罢，一大一小的身影便转身离去，直到消失在茫茫大山中。
（第二卷终）
PS:第二卷结束，明天请假一天。
陆鸿影听到“师姐”两个字时，忍不住瞧了那少年一眼。一来是不知道那少年怎么平白无故就成了自己的师弟，二来是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拜夏沧浪为师，乍一听到“师姐”这个称呼，觉得有些别扭。
原来那少年正是被夏沧浪从上马县救出来的韩小柱，夏沧浪被官府通缉后，两人只好躲入深山。
“你们……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伤害她！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想带她回……大将军府而已。”张念之一时着急解释，说话又有些语无伦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沧浪问陆鸿影道，“你不是一直在大将军府当差吗？”
“这……中间出了点事，我以为大将军要杀我，所以就逃走了。”
“杀你？他们为何要杀你？你是有什么冤情吗？”韩小柱本就因为姐姐被杀而对官府的人抱有敌意，现在一听陆鸿影的话更是火冒三丈，“不行！既然那什么将军要杀你，你就更不能跟他们走了！”
“大将军没说要杀她，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而已！”张念之急道，“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大将军若是真想杀她，早就让别人动手了，何至于废这么大的力气。她现在还是自由身，但是……如果……如果中途逃跑，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逃犯，大将军会一直追杀她，不死不休！夏前辈……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做逃犯？陆姑娘，难道……难道……你想和你爹一样？”
夏沧浪闻言沉默半晌，对陆鸿影道：“丫头，你怎么说？是想跟他们走，还是想跟大叔走？”
“我……”陆鸿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夏沧浪走，可是现在却迟疑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想一直躲在深山里，她渴望外面的世界，哪怕充满艰险。
夏沧浪见陆鸿影一直不吭声，便轻轻一笑，示意韩小柱将剑放下。陆鸿影心里天人交战，举棋不定。要跟张念之走吗？可是万一高澄要杀我呢？不跟张念之走吗？那我就要一辈子被高澄追杀了，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想了半天，陆鸿影还是低声道：“大叔……我不知道……”
夏沧浪笑了笑：“跟着你的心意走，不要想其他。路是你自己的，难道要别人替你走吗？”
这一次，陆鸿影思考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大叔，我决定了，我要回关东。张念之说的没错，若我这一次逃了，便要一直逃下去。当年我离开村子，是为了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生活，这其中并不包括当逃犯。”
“你要回去？”韩小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为何要回去呢？关东有什么好？官员贪赃枉法，百姓苟延残喘，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谁不希望安居乐业，生活在一片净土里？可关东是我的家，我自然更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看着它成为一片净土。”
陆鸿影说罢，发现夏沧浪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的目光闪动，里面似乎有数不尽的复杂情绪。韩小柱沉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张念之都放下了手中的剑，怔怔地望着她，眼睛里透出一丝迷惘之色。
“大叔，我要回大将军府，你不会怪我吧？”
“呵呵，傻丫头，大叔怎么会怪你呢？”夏沧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忘了大叔跟你说过的话了么，我们心里要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要去寻找你的道，大叔又岂会阻拦你？”
“我自己的道么……”陆鸿影似乎若有所思。
此时天幕上只剩几颗残星，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陆鸿影和夏沧浪、韩小柱坐在一起，听他们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的确是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可一直躲在山里也不是办法。”陆鸿影问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夏沧浪道：“我本来想带这小子去梁国找个好师父，谁知梁魏突然开战，边境线封锁，我们过不去，于是只好在这里暂避风头。”
“去梁国找师父？为何要去梁国呢？大叔不能当他的师父吗？”
夏沧浪哈哈笑道：“大叔一个人浪荡惯了，带不好徒弟的。梁国有我的一位至交，把这小子交给他来调教，我也能放心一些。”
“如果大叔想去梁国的话，我倒是认得路，从此处往南行半日路程便可到达边境了，而且走这条路是不受朝廷监管的。”
“是嘛，那就太好了。”夏沧浪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鸿影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又回想起他曾经满含悲伤的眼神，不由得问道：“大叔，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可你的道是什么呢？”
“大叔的道嘛……”夏沧浪止住笑声，指了指面前燃烧了一夜，现在已经渐渐暗淡的火堆，“大概就像这堆火一样，可以在黑夜里不至使人看不清路吧。”
此话一出，陆鸿影和韩小柱心里均是一震。夏沧浪笑了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包含千般滋味。陆鸿影想起江湖上有关于他的种种传言，只觉得这大千世界大约没有一个人真正懂他。
“大叔，你当年为何离家？”陆鸿影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韩小柱也问道：“还有那个什么江湖高人谢道元，大叔究竟跟他有什么过节？”
夏沧浪沉默了，眼中似乎闪过无数的情绪：“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不提也罢。大叔这辈子大概也就是这样了，现在大叔只希望你们两个将来能活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朝阳初升，金光万丈，静谧的山林中传来鸟儿的啼鸣声，新的一天又将来临。
夏沧浪站起身来，踏灭了火堆，看向韩小柱：“小子，咱们该动身了。”
这时，陆鸿影冲张念之招了招手：“喂，你过来一下。”
张念之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看着陆鸿影。
“我想把他们送到边境。”
“边境？”张念之皱了皱眉头，有些迟疑。
“放心啦。”陆鸿影笑着道，“我已经想通，不会逃跑了，我只是担心他们找不到去梁国的路而已。反正也不远，就顺便去一趟嘛。”
“这……”张念之想了想，道，“那好吧。”
于是，陆鸿影一行人便将夏沧浪和韩小柱送至梁魏边境。离别之前，陆鸿影道：“大叔，你还会回来吗？”
夏沧浪笑道：“当然，关东也是大叔的家，即便是死，也当死在那里才是。”
说罢，一大一小的身影便转身离去，直到消失在茫茫大山中。
（第二卷终）
PS:第二卷结束，明天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