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小说网 > 狼殿下 > 第20章 忆旧容

第20章 忆旧容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龙门小说网 www.txtlm.com,最快更新狼殿下最新章节!

    三日后,朱友文正在兵部练兵,莫霄匆匆赶来,‘主子,出大事了!’

    朱友文暂停练兵,‘冷静点。慢慢道来。’

    莫霄道:‘马郡主与四殿下已连手查出,之前主子在魏州城外遇伏,就是疾冲搞的鬼!他其实是二殿下的内应!’

    朱友文心内一惊,追问:‘疾冲人呢?’

    ‘疾冲见事迹败露,为求脱身,竟在均王府内胁持了四殿下!’

    朱友文立即问道:‘那马郡主呢?她可安好?’先不说疾冲一天到晚厚脸皮跟着摘星,她与朱友贞一向亲近,最近为了协助友贞主祭大殿下,几乎日日往均王府上跑,难保不受牵连。

    ‘马郡主已趁乱逃出,只是受了点轻伤。’莫霄回道。

    朱友文稍微放下心,却听莫霄又道:‘但那疾冲狂言,若主子不单独前往见他,一个时辰内,他便要与四殿下同归于尽!陛下已知晓此事,急命主子,不计任何代价,救回四殿下——’莫霄话还未说完,朱友文已快步离去,赶往均王府。

    *

    均王府外,重兵早已层层包围,却不敢轻举妄动,朱友文赶到后,二话不说,单枪匹马独自走入均王府,只见不少侍卫兵士倒在地上,处处血迹,显是为疾冲所杀。朱友文沿着尸首血迹,缓缓来到大厅,疾冲持剑架在朱友贞颈子前,在大厅内冷笑地看着他现身。

    朱友贞被绑在椅上,嘴里塞了布条,动弹不得,眼里满是恐惧,见到朱友文出现,立即开始挣扎,嘴里‘唔唔’数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唷,渤王殿下真来了呢!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坐吧!’疾冲说得一派轻松,彷佛在自家宅院内招呼客人。

    朱友贞在他手上,朱友文只能依言走入大厅。

    一走入大厅,他便注意到四处角落皆正燃烧着一种颜色透白的蜡烛,虽无味无色,他心中立时有了警惕。

    朱友文道:‘放了我四弟,你的命,本王可以担保。’

    疾冲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我刚也是如此与四殿下商量,不过这是他的回答——’疾冲拉出朱友贞嘴里的布条,他立即破口大卖:‘疾冲你这杂碎!休想我会放过你!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唔唔——’疾冲无奈又把布条塞回朱友贞嘴里。

    ‘你这四弟,没得商量。堂堂皇子被人胁持,依照你们那位陛下的性子,怎可能饶我一命?你不会真以为我是逃不出去,才被困在均王府的吧?’疾冲笑道:‘我是故意留在这里,等你上门,与你谈笔买卖的。’

    朱友文右手微微往后,随时准备拔剑,同时眼观八方,寻找破绽。

    疾冲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笑道:‘别费心了,想必你一进门就发现我点了这许多白蜡烛,摸摸你的府中穴,是否已微觉酸软?’

    朱友文微微运劲,内息运到左胸靠肩处的府中穴便凝滞不前,显是中了招,但他并不担心自身安危,只是更加担忧朱友贞的处境。四弟待在这大厅的时间比他更久,岂不中毒更深?

    ‘这叫孤挺仙,万分难得,可是我的压轴法宝,无色无味,毒性霸道,若无解药,半个时辰后,我们三人都会没命。’疾冲拿出两颗解药,‘可惜啊可惜,解药,我就只有两颗。’他仰头吞下一颗,朱友文想阻止都来不及。

    疾冲举起所剩唯一的解药,得意朝朱友文道:‘只要你能让我安然离开此地,这解药,我自然会给你。’

    解药只有一颗,若给了朱友文,朱友贞必死无疑。

    朱友文身子忽晃了晃,似是毒性发作,疾冲笑道:‘你还考虑什么?不过死个兄弟,还不是亲手足,换回自己性命,值得啊!反正这家伙一直没把你当兄弟看,恨不得你早点去死呢!’

    朱友文缓缓点头,望了朱友贞一眼,道:‘你说的有道理。’

    朱友文忽出手快攻,朱友贞机警低头,朱友文立即徒手去抢疾冲手中的剑,两人过了几招,疾冲手中解药被抢,他却毫不惊慌,退到一旁冷笑:‘不过就一颗解药,你们兄弟俩,还是得死一个。’

    朱友文二话不说,扯去朱友贞嘴里的布条,把解药塞进他嘴里。

    疾冲一愣。

    朱友贞也是一愣。

    ‘只要我四弟能活就够了。’朱友文站在朱友贞面前。

    ‘你还真不怕死啊!’疾冲苦笑。

    ‘本王死前,也要先收拾你!’朱友文拔剑出窍,割断朱友贞身上绳索,吩咐:‘四弟,这里危险,你快离开!’

    ‘三哥……’朱友贞却不愿离去。

    许久未听他喊自己一声‘三哥’,朱友文心中一暖,‘三哥不会有事,你赶快离开这里。’

    朱友贞却频频摇头,他万万没想到朱友文会愿意为他牺牲,先前对这个毫无血缘的三哥的厌恶与偏见,全然改观。

    ‘三哥!我……其实这一切都是——’

    ‘这架看来打不下去啰!’疾冲收起剑,双手负在身后,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久,脚步声鱼贯而至,当先步入均王府大厅的,居然是梁帝!摘星则跟在他身后。

    ‘父皇?’朱友文一阵错愕。

    疾冲开口道:‘渤王殿下,方才多有得罪,小人我只是帮忙演出戏罢了。’

    朱友文不明就里,这几人联合父皇演上这出戏唬弄他吗?

    朱友贞面色愧疚,眼眶含泪,主动解释:‘三哥,我本想设计让父皇瞧瞧,你会像当年牺牲大哥那样牺牲我,只为求活。那白蜡烛根本不是什么孤挺仙,只会释放普通迷药,一时三刻就会消退……三哥,我没想到,你居然没有抛下我,还愿意牺牲自己……是我错怪你了!’

    朱友文一阵无语,伸手拍了拍朱友贞的肩膀,朱友贞掉了几滴泪,又倔强抹去。

    梁帝见兄弟俩误会冰释,重新和好,大感欣慰,嘉许地望向摘星,道:‘妳这布局倒是大胆,不过,要是友文不愿救友贞,他们兄弟二人,岂不一辈子势如水火,反而弄巧成拙?’

    摘星道:‘陛下,摘星有把握,三殿下必会选择先救四陛下。’

    不只是梁帝,连朱友文与朱友贞都好奇地看着她,不知她这自信从何而来?

    ‘妳为何如此有把握?’梁帝问道。

    ‘因为三殿下极为爱惜身边那把牙獠剑,不愿此剑有任何损失。’摘星恭敬回道。

    是以前几日在市集上,朱友文宁愿认输,也未学着疾冲那般糟蹋自己的剑。

    ‘近来摘星奉陛下之命,协助四殿下主祭,见过大殿下画像,也见过他手持的龙舌剑。四殿下一直想寻找龙舌剑的下落,因此摘星也特别留上了心,不料前几日在市集里见到三殿下比箭……’她走向朱友文,想从他手里拿过那把剑,他犹豫了一下,任由她取走。‘陛下,您看,这把剑的剑柄,是否与那龙舌剑如出一辙?’

    朱友贞凑上前细看,惊讶点头道:‘这果真是大哥的龙舌剑柄,我儿时曾亲自拿过的!’他转头问朱友文:‘三哥,此事当真?此剑真是大哥的剑?为何一直在你身上?’

    摘星开口替朱友文解释:‘摘星猜测,三殿下的牙獠剑,其实乃是由两把断剑重铸而成,其中一柄便是龙舌剑。’她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抚过剑柄下方一条淡淡血痕。‘龙舌剑需以人血冶炼熔铸,这血痕,便是重铸过的证据。’

    ‘三哥,真是如此?’朱友贞问。

    朱友文缓缓点头,看了摘星一眼,佩服她心思如此细腻,竟推测得如此正确。

    摘星对朱友贞道:‘你三哥不惜以自己鲜血重铸龙舌剑,又如此爱惜,随时带在身边,你还觉得他天性凉薄,会故意对你大哥见死不救吗?’

    朱友贞一愣,想要说些什么,摘星又道:‘其实,当你三哥愿意孤身一人踏入均王府,涉险救你的这一刻,你应该就明白了,不是吗?’

    朱友贞细细思索摘星所言,是啊,若三哥都愿意拿自己一条命来救他了,当年又怎么可能不救大哥,独自苟活?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父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他、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朱友贞急于知道答案。

    梁帝不发一语,良久,才长叹一声,‘朕本想继续瞒着你,但眼见你与友文嫌隙越深,或许,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

    ‘父皇!’朱友文神色不忍,真相太过残酷,他怕朱友贞承受不起!

    梁帝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缓缓叙述当年真相:‘邠州一战,你大哥本可大获全胜,却因副将叛变,身陷危机,你又不知轻重,擅自离开京城,当时是友文自愿留下牺牲断后,希望不至全军覆没,但残军行至仙索桥时,追兵已至,你大哥殿后,却在友文带领残军陆续过桥后,砍断桥边巨树,放火烧树,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朱友文忆及当时场景,依旧悲愤难忍。仙索桥所在峡谷,深不见底,此桥一断,即使是神仙也没奈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送死!

    当日过桥前,朱友裕像是交代后事般,将从不离身的龙舌剑交给了他,道:‘大哥知你素来喜欢此剑,如今给了你,就当是大哥与你一同杀敌!愿你从此好好保卫大梁与朱家!’

    仙索桥断,大树被焚,朱友文隔着火海,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又一群追兵涌上,朱友裕虽浴血奋战,终究寡不敌众,身上很快负伤累累。

    朱友裕好不容易杀退一小股追兵,见他还不走,喊道:‘三弟,大哥有件事瞒着你,我被叛将所害,早已身中剧毒,活不了了。若要回头找解药,便无人援救四弟,反正大哥这条命早晚都是阎王的了,你快去救四弟!’

    朱友文无论如何都不愿抛下大哥离去,但桥已断,他无计可施,身后将士纷纷上前劝他快走,他却动也不动,只是睁着血红的一双眼,看着朱友裕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们,在追兵围攻下渐渐不支……

    ‘三殿下!难道您要让大殿下的牺牲白费吗?咱们、咱们还得营救四殿下啊!另一股追兵就要杀到了!’渤军中忽有人道。

    朱友文只好咬牙,转头率领残余将士前往营救什么都不知道的朱友贞,他们在半途便遇见追兵,激战过后,沙场上布满尸首,不分敌我,唯有朱友文一人勉强站立,他手握两把断剑,正是龙舌、牙獠,两剑因砍杀过度而断,剑下亡魂无数。

    事过境迁,如今回想当时大哥牺牲之惨烈,朱友文仍不禁虎目含泪,双手紧握成拳,怪自己无能救回朱友裕。

    朱友贞直到此刻才知,大哥当初宁愿选择牺牲自己性命断后,也不愿回头去找解药,居然是为了让朱友文能赶来救他,他懊悔不已,痛哭失声。

    大哥竟等于是他间接害死的啊!他为何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前线,把自己送入险境不说,还连累了大哥一条命!

    梁帝见小儿子咬着下唇,悲恸难忍,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朱友贞却用力拨开,再也无法承受心里头巨大的压力与悲痛,哭着奔出了大厅。

    摘星见朱友贞大受打击,竟悲伤至此,很是自责,想追出去安慰,朱友文却望着她摇摇头,‘该去的是我。’

    朱友文大步追了出去,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状似沈静的目光底下,波涛汹涌,千种百种情绪翻腾,是喜是悲,是怨是爱,更多的,是不舍与不解。

    她安排的这场戏结束了,那他呢?

    朱友文,或该说是狼仔,他究竟想继续演戏到何时?

    *

    朱友贞长跪太庙,深自反省,原来大哥是为了莽撞的他,才牺牲了自己活命的机会,他却一直误会三哥……

    后方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套伤痕累累的战甲出现在他眼前。

    朱友贞抬起头,哭红的双眼望着手持战甲的朱友文,问:‘三哥,当年对我隐瞒真相,是你还是父皇的意思?’

    ‘你当时年纪尚小,若知道了真相,必会自责消沈,是父皇不忍。’朱友文道。

    所以父皇宁可让他三哥背上冷血负义的罪名,也不愿让他知道真相?而这两年多以来,朱友文也不曾试图解释,只是不断容忍他的敌视,朱友文自责愧疚,眼泪又要落下。

    ‘这套战甲,大哥说过,是要留给你的。’朱友文将战甲交到朱友贞手上。‘大哥死前将龙舌剑给了我,要我为朱家打天下。而这套战甲,大哥说,等你长大,自会明白他的意思。’

    那战甲在朱友贞手上显得异常沉重,他顿觉自己实在不能再让大哥、三哥操心了。是从这一刻,朱友贞真正长大了。

    他将战甲放下,慎重地对其磕了三个头,心中暗暗起誓:大哥,我定会珍惜你留下的这套战甲,与三哥一同守护朱家的天下!

    朱友贞缓缓站起,脸上神情不再任性自负,‘三哥,我与你虽一同长大,比起摘星姊姊,我却是大大不如,她料事如神,是真正懂你的人。’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朱友文,‘这是摘星姊姊要我亲手交给你的。她说,真相大白后,你必会来见我,届时要我把此信交给你。’

    朱友文狐疑接过信,打开一看,信上只有字迹娟秀的八个字——

    城郊悬崖,命悬一线。

    *

    这座悬崖,他曾背负着她一同跳下,却能毫发无伤,当时她紧紧抱着他,吓得不敢睁眼,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狼仔!

    这世上只有狼仔会如此疯狂、如此不顾一切,她早感觉他就是狼仔,他却一再否认,究竟为何?

    一阵微风吹拂,吹动她的衣衫,吹动她的发梢,吹动挂在枯枝上的铜铃。

    铃声清脆悠扬,远远传了出去,策马急奔中的朱友文忽地勒马停下,仔细凝听,辨明了方向,两腿一夹马肚,继续往悬崖奔驰。

    他以为她遇到了危险,赶到崖边,却见她孤身一人,背对悬崖站着。

    她看见他来了,露出笑容,笑得那般美丽,美得凄楚。

    ‘我就知道,只要听到铜铃声,你就能找到我。’她说。

    就像以前一样。她的狼仔总是听到铜铃声,就能找到她。

    ‘马郡主。’朱友文跳下马,发觉她眼神有异。

    ‘陪我下山买支糖葫芦好吗?还是你比较喜欢肉包子?’她轻声彷佛梦呓。

    她为何忽然在他面前提及这些?朱友文心跳加快,难道她已发现了?

    朱友文上前一步,她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敢再妄动,‘郡主若想吃糖葫芦,本王会让人准备。’

    她听了只是望着他摇头,眼眶渐渐红了。

    不,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糖葫芦,也不是肉包子啊……狼狩山上,女萝湖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与他的这些回忆真正存在过,他为何要否认?

    泪水滑落脸颊,她哽咽道:‘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当年骂你是怪物?是不是我伤你太重,所以至今你仍不愿相认?’回想他之前对她的众多羞辱与冷落,她并不觉委屈,只是心疼他。

    他心慌意乱,毫无准备,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可他不能承认!他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狼仔,朱温之恩,马府血仇,都是他身上的枷锁,他无法挣脱!

    ‘郡主又错认本王为他人了吗?’他只能选择继续否认,语气却不自觉沈痛。

    她用力摇头,已是泪流满面,她怎会认错?又怎能认不出?

    这世上,只有狼仔看得见风啊!

    而这世上,也唯有狼仔能来得及救她……

    她微笑地看着他,双手缓缓张开,如蝴蝶展翅,此刻她毫无畏惧,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接住她。

    就像小时候,在狼狩山上,不论她在哪里,他总是会接住她。

    她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直坠悬崖。

    若你真的是狼仔,一定会来接住我,对吧?

    ‘星儿——’他不敢相信她居然真跳下悬崖,心急之下,丝毫没有犹豫,瞬间一个箭步上前,跟着跳下!

    ‘星儿!’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反手一甩,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用自己肉身保护她。

    ‘你终于叫我星儿了……狼仔……狼仔……我的狼仔……’她喜极而泣,双手紧紧抱住他,彷佛这辈子再也不想放手。

    他果然接住她了!

    他心绪激荡下,身手依然了得,怀里抱着她,刻意以自身后背先冲撞崖下古树林,又借势翻滚,卸去下坠力道,等到双脚踏地时,他不过是衣衫扯破、身上多了几道擦伤,怀里的人儿安然无恙。

    她拿命做赌注,断崖险恶,他又何尝不是以自身性命相救?

    生死不过一瞬间,两人紧紧相拥,她笑中带泪,他亦眼角泛着泪光。

    良久,她抬起头看他,双手轻抚他的脸颊,像在确认这是不是一场梦?

    八年前,她来得晚了,眼见他重伤坠入山崖下,从此生死两茫茫,曾经以为永远失去了他,如今终于失而复得,她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上,欢喜的眼泪落个不停,滚烫泪水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落在他的唇上,尝起来苦涩。

    他曾一次次想推开她,最终她还是认出了他,甚至不惜以命相赌。

    命运到底是仁慈还是残酷?他已经分不清。

    ‘居然拿命来赌,万一我来不及救妳呢?’他心疼道。

    ‘为何不认我?还在怨我当年骗了你、伤了你的心吗?当年我——’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打断她的话。‘我不能认。’见她失落不解,他解释:‘八年前,父皇救了我,收我为义子,他怕我的过去惹来异样目光,命我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要我断然舍弃。没想到,最终还是瞒不过妳。’

    ‘是我以命相赌逼你承认的,陛下若要降罪,我也心甘情愿。’她恍然大悟。

    他安慰道:‘妳我有婚约在身,父皇若得知,也许会从宽处置。’见她点头,他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口:‘如今我的身分是大梁渤王,世人闻之色变,妳心中的狼仔,与我早已不是同一人,我担心妳知道真相后,会大失所望。’

    ‘你真傻……’她轻轻抚着他的眉眼,以前她总想象着狼仔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原来竟是这般英俊好看。她将额头又抵回他的额上,叹道:‘所以你才故意冷落我、羞辱我,故意让我讨厌你,是吗?’

    他点点头。

    ‘八年前,我也是宁可你恨我,也要赶你离开狼狩山,护你周全。我们怎么如此傻,明明是为对方着想,却反而只是更让彼此痛苦?’她紧紧抱住他,泪水再度滴落。‘狼仔,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知道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她想要的是八年前的狼仔,但他早已不是狼仔。

    他明知那是一个他无法遵守的诺言,仍违心道:‘好。’

    沈浸在久别重逢里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在悬崖顶上,有个人影目睹了这一切。

    *

    明明是重逢,却彷佛初相识,彼此有说不完的话,怎么看对方都看不厌。

    八年了,两人急切地想知道这八年里,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摘星彷佛回到了小时候,吱吱喳喳说个没完,为怕触景伤情,她尽挑些有趣的事来讲。说到她如何用木箱听蝶婉拒一一上门的求亲者时,她望着他的眼神里有着淘气与温柔,他不由更握紧了她的手。

    她从来就没有忘记他。

    她问他这八年来过得好吗?他是如何从狼仔变成了渤王?为何肩上的伤疤不见了?

    他告诉她,梁帝派人找到他,藏在皇宫地窖里,以药池消去他身上所有兽疤,悉心调教许多像他这般不容于世的异类,再一一为其所用,不少人分配到皇军、禁军部队中,为大梁效命,唯有他被梁帝收为义子,册封为皇子。

    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也隐瞒了夜煞的存在。

    摘星看着朱友文,从前的狼仔,只觉心头澎湃,她唯一放在心上的两个人,居然其实是同一个人,她无法解释命运的奇妙,只能相信此生他俩注定有缘,那条红线确实存在,牢牢绑住了他和她,不管在哪里,总会遇见彼此。

    朱友贞见到摘星留下的那封信后,误以为她有了危险,担心不已,朱友文必须先回太庙去向朱友贞解释清楚。

    摘星原想跟着一块儿去,又怕让朱友贞知道两人的过往,一时三刻更解释不清。

    ‘妳也别回宫了,先回渤王府等我吧。’朱友文温柔道。

    她点点头,忽伸出手,‘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还我?那香囊!’

    他笑着从怀里拿出那枚青色香囊,交到她手心里,看着她珍惜地收入怀里,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悲伤。

    纸终究包不住火,他究竟能瞒她多久?

    她抬起头,他收起眼里那抹悲伤,微笑看着她离去。

    *

    摘星在回渤王府的途中,被疾冲拦下。

    ‘马摘星,原来妳一直在骗我!’他不悦道。

    ‘疾冲?’她一愣。

    ‘我都看见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双眼,‘前几日我就觉得妳不对劲,还是勉为其难配合妳与四殿下演了那出戏,没想到戏演完了,妳忽然不见了,我担心妳,追着出来,却在城郊悬崖见到你们俩的重逢大戏,真是感动得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

    摘星听着害羞起来,没打算否认,疾冲见她这副小女儿家的幸福模样,更觉气闷,直觉自己被当成了猴子耍。

    ‘马摘星,我可真后悔了,我对妳情深义重,连胁持皇子这种事都敢做了,可是换来什么?原来渤王就是狼仔?他们竟是同一个人?唉,这老天怎就这么不长眼呢?天地这么大,人生这么短,妳却偏偏两次都爱上同一个人,我连趁虚而入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这一切都是疾冲自愿,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强迫过他,但她仍自觉对疾冲有愧,‘疾冲,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忘不了,但是……’

    ‘但是我当不了妳的狼仔!’疾冲往前逼近一步,摘星下意识跟着退后一步。

    疾冲忽低下头,状似要吻她,她偏过头躲开。

    疾冲的动作没有停下,双唇来到她的耳边,不甘道:‘输给渤王,我不服气,但输给狼仔,我没话说。’他哈哈一笑,退后数步。‘马摘星,妳可不要后悔,我这般潇洒英俊,留在大梁这鬼地方,只为了陪伴守护妳,但狼仔偏偏又出现了,而且居然还是渤王?我还有什么好争的?看来只能自认倒霉,滚一边去了。’

    摘星听出他有意离去,忙道:‘疾冲,你别走好吗?近来多亏了你,我才能顺利熬过,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哈,朋友?’疾冲暗地摇头,摘星这句话只是伤他更深,‘我交游广阔,最不缺的就是朋友。既然妳已找到了狼仔,本大爷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他故意说得洒脱,心头难免黯然。

    唉,白白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却是这样的回报,亏大了,这次真是亏大了。

    ‘你要去哪?’摘星知是留不住疾冲了,不舍问道。

    ‘去一个没有狼仔,也没有马摘星的地方。’他见摘星眼眶都红了,硬下心肠道:‘别以为摆出舍不得我的难过样子,我就不会跟妳要债。’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欠条,‘这一行的规矩,不讨债可是会倒大楣!这张欠条,换妳欠我三件事,如何?’

    摘星点头。

    ‘第一,我要妳不离身的铜铃,拿来当纪念。’

    他原以为那不过是个普通铜铃,是她与狼仔之间的信物,得不到她的心,至少可以夺走这个铜铃,让朱友文那家伙气一气也好,不料却听见摘星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既然你开口要了,就给你。’

    疾冲一愣,见她果真毫不犹豫解下铜铃便要给他,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看来她还是挺重视他的。

    他接过铜铃,只觉有些异常沈甸,便轻轻旋开铜铃,铜铃分为两半,一般铜铃里只有一颗响石,摘星的铜铃里却有三颗。

    疾冲道:‘既然是妳娘留给妳的遗物,妳还是留着好了,我只要带走一颗响石就行了。’他取走一颗响石,将铜铃重新旋回,交还给摘星。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想把债还完?不想再见到我了是吗?’

    ‘才不是,我只是自觉亏欠你太多,想早点还债,让你开心。’摘星道。

    疾冲在心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马摘星啊,妳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要让本大爷开心,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难道妳会不明白?

    但佳人心既然不在他身上,他知道强求也是无用,再多的不服气与不甘,也只能吞下去,然后退到一旁,成全她和朱友文。

    但那并不表示他不能恶整一下朱友文,尤其是他早就看那个伪善的家伙不顺眼很久了!

    *

    朱友文回到渤王府,却不见摘星人影,一问才知她根本没有回来。

    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主子。’文衍递上一封信,‘这是疾冲派金雕送来的。’

    朱友文接过,打开,信上龙飞凤舞写着八个大字:夺回星儿,狼狩山见。

    他随手将信纸捏成一团。

    该死的疾冲,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他把摘星诱拐走了吗?

    ‘主子?若是疾冲带走了郡主,应不用担心,疾冲对郡主——’文衍话未说完,就见到朱友文目光如刃狠狠扫来,立即闭嘴。

    主子这是吃醋了吗?

    ‘我要去一趟奎州城。’朱友文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又要离去。

    文衍觉得不妥,毕竟身为皇子,没有皇令不得擅自离京,但主子显然顾不了那么多,已经从马厩里牵出最擅跑的黑马,此马名为绝影,形容其速度快到连影子都追不上,且个性凶暴,只听朱友文一人使唤。

    文衍知道只要一牵扯到马郡主,主子便常出现意料外的举动,那是他们不熟悉的一面,文衍无法阻止,只能道:‘主子,请您千万小心,尽快回京!’

    朱友文点点头,一甩马鞭,绝影被关在马厩已久,早闷得发慌,撒欢嘶鸣一声,如流星般飞驰而去,转眼便不见踪影。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美女总裁爱上小保安:绝世高手都市之最强狂兵重生之妖孽人生怪医圣手叶皓轩重生之都市仙尊超级保安在都市神魂丹帝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霸道帝少请节制

狼殿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龙门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原著小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原著小说并收藏狼殿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