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影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龙门小说网 www.txtlm.com,最快更新沧海最新章节!

    话一出口,众人无不惊异,姚晴身子微微直起,眼中透出一丝激动。

    仇石哈哈大笑,笑了几声,两眼望天,冷笑道:“就是被阴师弟灭掉的姚家庄?”陆渐点头道:“不错。”

    仇石冷哼一声,道:“姓陆的,你太小觑人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竟用这等下九流的剑法,抵挡我水部神通?”

    陆渐道:“是不是下九流,一会儿便知,仇石,你敢不敢和我斗?”仇石面色一沉,厉声道:“敢,怎么不敢?说好了,你的大金刚神力一丝也不能用,既不能攻,也不能守,真气护体也算违规。若是违规,就算你输。”

    陆渐道:“那是自然。”仇石冷笑道:“是么?你若死在我手里呢?”

    陆渐道:“那是我自找。你呢,你死在我手里,又怎么说?”仇石将心一横,扬声道:“仇某愿赌服输,听天由命。”

    “很好!”陆渐道“我问你一句,你这辈子,炼过多少水鬼?”仇石一愣,皱眉道:“记不清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陆渐目光微寒,徐徐道:“那你信地狱么?”仇石又是一愣,冷冷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陆渐剑指湖面:“那么你朝下看。”仇石目光一扫,冷笑道:“瞧什么?全都是水。”

    陆渐冷笑道:“你瞧不见么,我却瞧见了,那下面有两万只眼睛瞧着你呢。”仇石心头一沉,怒道:“臭小子,你打什么机锋?”

    陆渐悠悠吐出一口气,神色生出微妙变化,刹那间尘俗尽消,宝相矜持,眉眼不动,却威严俱足。仇石与他目光一触,心头猛地打了个突,气势无端弱了三分,顿时暗叫“不好”心道:“这小子不用大金刚神力,也有金刚神威,若再拖延下去,必然被他气势所夺,不战先败。”

    一念至此,仇石厉啸一声,双手一分,十指插入两旁瀑水,收回之时,十指指尖从瀑水中抽出十道亮晶晶的细长水剑,双手一挥,向陆渐周身刺来。

    陆渐凝立不动,屹如山岳,直到水剑行将及身,长剑始才一圈,似慢而快,当空画个了圆圈,那十道水剑竟随他剑风所及,黏着剑尖向下低垂,仇石瞧得一怔,不知发生何事,忽见陆渐圆圈尚未画足,长剑嗖的一下,直刺过来。

    仇石大吃一惊,纵身后掠,面露惊疑之色,姚晴却是双目发亮,叫道:“举棒打牛。”

    陆渐这一剑,不折不扣,正是“断水剑法”的起手势“射斗牛”姚晴叫出二人私相传授时的杜撰名儿,陆渐心头一震,霎时间,海边相遇,林中学剑,种种情形,一幕一幕,流水般从他心头淌过,温暖之意涌遍全身,当下朗笑道:“仇老鬼,再看我的‘蘑菇大树’。”身形微蹲,纵起飞刺。

    这一剑看似平易明白,仇石却觉剑势如潮,无所不至,无从抵御,只得纵身又退,厉声叫道:“你这不是‘断水剑法’,是,是”说到这儿,却说不出来。

    陆渐收剑笑道:“不是‘断水剑法’是什么?”仇石张口结舌,这两式无论运劲、出剑、招式变化,无一不是“断水剑法”但不知为何,一旦使出,威力却比他所知道的“断水剑法”强了十倍不止,若是蕴含无俦内力,倒也罢了,仇石身当其锋,却又知道陆渐并没使用半点“大金刚神力”如此一来,真是奇怪极了。

    仇石心念数转,定一定神,猛地一声沉喝,驭起水剑,将“天水十方剑”全力施展开来,十指无形水流随他体内水劲变化,忽吞忽吐,忽直忽曲,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陆渐却不慌不忙,又使出一招“白马翻山”半挑半弹,轻轻巧巧又将水流卸开,再使一招“马毛鸟羽”漫天水光随他长剑所指,倏尔扭转,反刺仇石。

    仇石越斗越惊,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竭力驾驭水剑,抵挡那诡异剑势。

    不但仇石吃惊,桥下众人也无不惊讶,自从“周流六虚功”出世,八部神通驭物为功,世间寻常刀剑早已不是敌手,不料陆渐却以一柄软剑施展一路二流剑法,将仇石杀得迭迭后退。

    仙碧、虞照均感不解,唯独谷缜隐约看出一些门道,猜想陆渐虽然不曾用手,却用了“天劫驭兵法”料是这一法门随他武道精进,越发炉火纯青,不但能驾驭兵器,更能驾驭水火,但除此之外,这路剑法之中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谷缜即便知道陆渐底细,也觉看不明白。

    桥上二人越斗越快,仇石身如鬼魅,十指水流纵横,变化无方,间或击中剑刃,发出嗡嗡颤响,扣人心弦。而陆渐一招一式,却是清楚明白,纵然快到极处,仍是章法不乱,初时他每使一招,姚晴必叫名字,但随二人越斗越快,姚晴尚未张口,陆渐已使了六七招之多,只不过这“断水剑法”他从未学全,二十来招须臾使完,不得已,又将这些招式再使一遍。

    仇石也瞧出陆渐招式不断重复,然而来来去去这么几招,被陆渐反复施展,威力却不弱上半分,任凭仇石寻罅抵隙,千变万化,也无法占到半点儿便宜,陆渐的剑法中俨然隐含一股势道,凌厉诡奇,不但流水辟易,抑且每次纵剑反击,总能叫仇石手忙脚乱,难于应对。

    姚晴看得心子突突乱跳,浑身滚热,惊喜之意竟然压过伤病。她不料家传剑法到了陆渐手里,竟有如此神威,纵使姚江寒在世,和陆渐一比,也是一天一地,休想望其项背,就算是剑招仿佛,剑意也逊了老大一截。

    “剑意”二字在她心中闪过,姚晴忽有若悟,脱口道:“啊,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谷缜正自疑惑,闻言回头道:“大美人,你知道什么了?”姚晴微微一笑:“我知道陆渐这剑法的真正来历了,你要不要听?”

    谷缜笑道:“请说,请说。”仙碧,虞照听了,也纷纷侧目。

    姚晴笑道:“你还记得‘风穴’上那副对联么?”谷缜微微动容,说道:“你说的是公羊祖师的那副对联?”

    姚晴点头道:“庄生天籁地,希夷微妙音,横批就是,众风之门。那日陆渐就曾从这对联中瞧出剑意。”

    仙碧疑惑道:“你是说陆渐从公羊祖师的字迹中学到他的剑意?”

    这有什么奇怪?”姚晴白她一眼,撅嘴道“当年那个大醉鬼张旭不就是从公孙大娘的剑意中悟出草书的笔法么?难道陆渐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从那只老公羊的笔法中悟出剑意?”

    仙碧露出恍然之色,虞照亦觉钦佩,击掌道:“,妙极,妙极。”谷缜也默默点头,心道:“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渐并非使诈用处‘天劫驭兵法’,凭借的竟是公羊剑意。”

    姚晴望着陆渐,心花怒放,含笑道:“我只没料到,这小紫竟变得如此聪明,不但学来就用,还用的这么漂亮。这剑法到他手里,才真是不负‘断水’之名。”

    虞照道:“断水剑法本就出自公羊羽的‘归藏剑’,今日只算认祖归宗。不过奇怪,那字写在风穴边三百年,那么多东岛高手都没悟出,偏偏陆渐就悟出来了?”

    仙碧轻轻一叹,说道:“这便是说,就境界而言,陆渐已然胜过历代东岛大高手了。”谷缜淡淡一笑,说道:“也许无关境界,而是缘分,公羊祖师泉下有知,得到这位小友,必然十分高兴。”

    谈论中,那二人进进退退,已斗到虹桥正中,正是两道巨瀑交汇之处,满天飞珠,四方流银,水声隆隆,震耳欲聋,蒙蒙水光之中,二人形影时隐时现,渐渐难分彼此。

    忽然间,仇石一声怪叫,水珠迸散,化为漫天雾气,原来他久处下风,一气之下放弃水剑取胜的念头,施展出“玄冥鬼雾”来。

    风穴剑意本是公羊羽大成之学,他封剑十五年后,萧然坐化于灵鳌岛,这十五年中,剑不在手,反而让他悟出了许多使剑时不曾明白的道理,只不过年已垂暮,淡薄胜负,便借书写对联,留下所悟剑意,若不是姚晴与他一番对答,决计无人看得出来。仇石一变,他也随之变化,出剑时带上“众风之门”四字的意蕴,长剑挥洒,将茫茫鬼雾逼成一束,飘飘渺渺,萦绕剑身,忽长忽短,时粗时细,或如飞蛇,或如神龟,飞腾纵横,变化出奇,将二人重重缠绕,形影莫辨。

    就在此时,陆渐忽地发出一声长啸,桥下四人清楚看到一道白亮光华在雾气中一闪而没,霎时间,云开雾散,桥下二人换了方位,遥遥对视,陆渐神情淡泊,长剑下垂,仇石后颈一点血痕正慢慢扩大,他猝然一扭,似要挣扎,身子却如冲了气的皮球,鼓胀起来。

    “当心。”仙碧叫道“他要用败血之剑。”

    陆渐却是闻如未闻,盯着仇石,摇头叹道:“我不是说过吗?那下面有两万只眼睛瞧着你呢!”话音方落,仇石喉间发出咯咯之声,似要说些什么,陆渐却已然飘然转身,向前走去,就在此时,他身后嘭的一声,仇石身子爆裂开来,血肉横飞,坠入湖中,所射血剑,离陆渐脚跟不过寸许。

    众人见状,无不吃惊。

    陆渐丝毫不为所动,走到山崖前,抬头望着崖上男女,心意未定,忽听空山里传来一声叹息。万归藏的声音悠悠传来:“不想三百年后,又见公羊剑意。可怜,姓仇的横行一世,死得竟这般不如意。”

    陆渐眼中精芒迸出,扬声道:“万归藏,这人,你放是不放?”

    万归藏笑道:“当然不放。”陆渐目涌怒色,万归藏仿佛看到他的神情,哈哈笑道:“小子,别弄错了,老夫可不是仇石。”

    陆渐尚未答话,忽听得谷缜笑道:“万归藏,八图之谜你还没解开吧?”

    万归藏冷笑一声,道:“你说呢?”谷缜道:“你若解开八图之谜,早就捷足先登,何必处处阻拦我等。我猜你夺去的玉匣中,只说了线索在西城,却没详说究竟何在。依我猜想,须得玉匣线索与八图谜语合而为一,方能找到下一个线索。”

    这话出口,山中顿时一阵沉寂。原来万归藏得到八图,早晚钻研,颇费心力,但谷缜当日能够破开八图,靠的是群策群力,万归藏自负才智,有意与梁思禽较劲,不肯借力于人,况且就想借力,也没有莫乙那等怪人可用,故而几日下来,始终不得要领,听谷缜一说,微感羞怒,忽地冷冷说道:“那有什么了不起?老夫瞧得久了,早晚会瞧出来。”

    谷缜道:“要是一年半载也想不出呢?”万归藏道:“绝无可能。”谷缜笑了笑,说道:“你可以慢慢想,我却等不及。如今你爪牙凋零,只得一身,我们却有多人,你堂堂城主,不能日夜守着这座桥吧?即便你守住了桥,以徒儿的能耐,也不难从山崖爬上去,到时候那件物事落在区区之手,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万归藏蓦地接口道:“什么物事?”谷缜道:“就是那件物事。”

    万归藏见他口风甚严,不觉冷笑一声,说道:“你不要得意,我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暂且不说。”谷缜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用什么法子,我也暂且不说。”

    “好啊。”万归藏道“你知道什么,我偏想听听。“他这话出口,谷缜不敢不说,只好笑道:”你的法子,不过就如对左、宁二人一般,将我们统统制服,等你想出来为止。“万归藏嘿了一声,并不答话。谷缜心知万归藏自负心意如天意般难测,生平最讨厌别人猜透他的心思,谷缜道破他的心曲,等于犯此人大忌,但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抢先挑破他的阴谋,叫他纵然得逞,也不舒服,索性又道:“老头子,说好了斗智,你以武力制住我们,就算取胜,也不能叫人心服,人无信不立,你言而无信,别说收服天下人心,就算是西城的人心,怕也收服不了。”万归藏仍不作声,山中空旷,鸟声也无,唯有瀑布声浪鸣响不绝,反复敲打人心。谷缜饶是胆大气粗,当此情形,也不觉紧攥双拳,掌心渗出缕缕汗水。他知道万归藏商人之性,对所谓"信义"看得极淡,眼中只有利益大小,此时默不作声,必然是在心中反复权衡"守信"、"背信"谁更有利,一旦权衡明白,必然毫不犹豫,取大弃小。谷缜自知弱小,与万归藏相斗,唯有老头子这一性情可作文章,故而灵鳌岛上所设的赌局,万归藏一旦胜出,便可驱使东岛西城,驭使潜龙,比起灭东岛、毁西城要划算得多,因此缘故,万归藏才会临阵罢手,参与赌局。此时也是一般,只不过其中的利益大小,不如先前那么分明了。

    谷缜正自胡思乱想,万归藏忽道:“谷小子,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谷缜心中暗骂,知道万归藏权衡不下,故将烫手山芋抛给自己,这就好比谈生意,万归藏由买方变成卖方,谷缜由卖方变成买方,谷缜若不开出更大价码,这桩生意一定告吹,这会儿也是一般,若不让万归藏感受"守信"更占便宜,那就万事休也。谷缜心念急转,看了看崖上两人,忽一咬牙,嘻嘻笑道:“这样吧,老头子,我告诉你线索何在,你放了宁姑娘和风君侯如何?”万归藏哈哈大笑,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可没逼你,我没逼你,也就不算失信,咱们还是斗智。”谷缜听到这话,吐出一口长气,心中将"老无赖"骂了十遍,嘴上却笑嘻嘻地道:“是啊,是我自己说的,老头子你不过笑纳而已。”万归藏道:“你脸上笑眯眯的,心里一定骂我。”谷缜道:“不敢不敢。”万归藏冷笑道:“好,我在掷枕堂等你。”谷缜笑道:“不必了,你到莺莺庙等我,我晚一些来。”万归藏冷冷道:“你又耍什么花枪?”谷缜道:“在你面前,我哪还有花枪可耍,只是裹了一身泥巴,先要洗刷洗刷。”万归藏冷哼一声,崖上宁、左二人忽为绳索牵扯上升,消失在山崖之后。陆渐气得两眼圆睁,偏偏毫无法子。沙天洹见主子要走,急道:“城主,救我”连叫两声,却无半点儿回应,只有远处传来阵阵回声。

    沙天洹大张着嘴,眼中一片恍惚。谷缜瞧他一眼,叹道:“万归藏最见不得下属败落,你没守住万死泽,他不杀你,已是万幸了。”又转头问道:“虞兄,这人到底如何处置?”若依虞照的性子,当然是一掌毙了,正要开口,却听陆渐道:“还是放了他吧。”说着向远处一挥手,叫道:“你们两个出来吧。”话音方落,岩石后走出两人,正是鼠大圣和赤婴子,二人畏畏缩缩,神情十分可怜,蓦然扑到陆渐脚前,连连磕头。

    陆渐叹了口气,扶起二人,说道:“沙天洹,你坏事做尽,原本不该留你活命,但你一死,劫奴亦死,叫人十分不忍。你要集注了,你今日全身而退,全都因此二人,将来若再行恶,我决不饶你。”

    沙天洹不料自己竞因为这两名劫奴保命,心中亦喜亦愧,沉默时许,起身向陆渐唱了个喏,带着两名劫奴,蹒跚去了。

    送走沙天洹,仙碧向谷缜埋怨道:“你怎么让万归藏在莺莺庙等候,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谷缜笑道:“这就叫实而虚之,万归藏疑心病重,我越告诉他实情,他越不肯信,若是说谎嘛,老头子目光厉害,倒有些骗他不过。”

    仙碧将信将疑,问道:“你真要将第二条线索告诉万归藏?”谷缜道:“这老无赖心性多变,若不让步,可是糟糕以及。”

    姚晴道:“他是老无赖,你就是小无赖,以你的无赖本事,一定不会束手待毙。”他目不转睛盯着谷缜,满含希冀,谷缜却笑道:“待不待毙是将来的事,眼下洗澡第一。”说罢走到桥上,作势要脱衣裤,姚晴慌忙举手捂眼,大骂“下流”仙碧也红了脸背过身去。

    谷缜洗刷干净,运起周流火劲,将衣裤烘干,虞照失笑道:“谷老弟,宁不空那老小子看到你用火劲做这事,必然活活气死。”谷缜道:“火部神通造福于民,他应该欢喜雀跃才是。”

    姚晴气不能平,骂道:“你也叫民?我看民字旁边加个亡字,叫氓,流氓的氓。”

    谷缜道:“你这是抬举我了。”

    姚晴道:“你连骂人的话也听不懂?”谷缜笑道:“刘邦就做过流氓,你骂我流氓,不事抬举我了?很好很好,将来我做了皇帝,封你做个女部尚书,专管天下女子如何?”

    姚晴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孟子见梁镶王。”谷缜盯着她,一时莞尔,姚晴见他无话可,心中得意,说道:“没话说了吧?”

    谷缜笑道:“我说了啊,只是你没瞧见。”姚晴:“胡说八道。”

    谷缜道:“你不信,我刚才做了什么?”姚晴:“什么也没做,就是嬉皮笑脸。”

    谷缜笑道:“你不懂了吧,这就叫做“夫子莞尔而笑””姚晴楞了楞,呸了一声,道:“自大成狂。”

    他二人尽打哑谜,陆渐听得十分辛苦,忍不住道:“你们说什么?”谷缜只是笑,姚晴却是气鼓鼓的,也不理睬。

    仙碧转念数次,方才想明白,笑道:“陆渐,他们两个拿古书打趣呢,只是话没说尽,说了一半,又留了一半。孟子里说,孟子见梁镶王,书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意思是说,这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夫子莞尔而笑”却出自论语,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谷缜引用这个,却是将皇帝比作鸡,自己比作牛刀,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呢。”

    陆渐恍然大悟,说道:“阿晴,谷缜说的对,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起来,谷缜比那个嘉靖皇帝就强了不知多少倍。”谷缜拍手大笑,姚晴心中气苦,狠狠打了陆渐一拳,骂道:“要你多嘴。”

    谷、姚二人一路斗嘴,穿过虹桥,沿一条石磴上山,众人移目下望,云封雾锁,白茫茫遮住万丈深谷,抬眼看去,危楼绝阁横空而出,倾身压来,只叫人喘不过气来。

    谷缜仰望危楼,油然道:“无怪当年东岛攻打西城,均是铩羽而归,此间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仙碧摇头道:“东岛攻打时,这里不过四五座阁楼,远不如今日之盛,两百年经营,方才至此呢。”

    谷缜赞道:“鬼斧神工,真是了不起。”

    不多时,转过一道山梁,忽见一座石砌山亭,亭上白雪覆盖,亭边两树枯柳,枝条随风,凄凉不胜,亭中一座青石坟茔,坟前石碑上镌刻“冷香”二字,字为瘦金,清旷萧疏。

    仙碧、虞照走到亭前,默然而立,谷缜怪道:“这里埋的是谁?怎么没有名字。”

    仙碧道:“故老相传,这冷香亭下,便是柳莺莺祖师和西昆仑合葬之处,所以自古以来,西城弟子至此,都要默哀时许。”

    谷缜吃惊道:“西昆仑不是娶了花祖师么?”

    “是啊。”仙碧流露黯然之色“他活着的时候,只得一身,死了之后,却终能分做两半,听前人说,西昆仑死后,将骨灰分为两半,一半留在海外,陪伴妻子,另一半却由思禽祖师带回中土,与柳祖师合葬。”

    谷缜微微动容,走到亭前,却见“冷香”二字下方,以俊秀行书镌写一支小令。

    “那日少年薄春衫,明月照银簪。燕子分别时候,恨风疾云乱。志未酬,鬓先班,梦已残。今生休去,人老沧海,心在天山。”

    谷缜瞧那小令,不觉出神,陆渐亦忍不住询问梁、柳典故,仙碧略略说了,陆渐怪道:“这位西昆仑真是奇怪,既对柳祖师有情,又为何娶了花祖师?”

    谷缜接口道:“这些事年代已久,其中的曲折也弄不清了。说起来,这三人的际遇都很凄凉,西昆仑和花祖师离乡背井,客死海外。柳祖师一生未嫁,坐化于天山,据先祖远昭公的笔记上说,那时节故人零落,只有花生大士尚在,前往天上给她送行,远昭公因为妻族关系,和柳祖师也有一些缘分,故而一同前往。他在笔记中写道,花祖师曾将天机宫中驻颜法送给柳祖师,柳祖师临终之时,依旧容光绝世,令人不敢逼视。”

    陆渐听的怔忡,忽听姚晴在耳边轻轻念道“志未酬,鬂先斑,梦已残”念到这儿,将脸紧紧贴在陆渐肩头,轻声说道:“这位柳祖师真是可怜,若没有心上人在身边,纵有绝世的容光,又有什么用处呢?”

    陆渐只觉心头一空,忖道:“是啊,阿晴说得对,西昆仑、柳祖师那么了得的人物,也终究难成眷属,我和阿晴此时不论生死,却都在一起,相比之下,却又胜过他们许多了。”想到这里,只觉姚晴的心跳透过衣衫暖暖传来,仿佛与自己的心跳合而为一,陆渐静静感觉这种奇妙感觉,一口气也不敢出,生恐呼吸之时,惊破这难得的韵味。

    如此默立一阵,谷缜笑道:“走吧。”众人经过冷香亭向东北走了一程,虞照说道:“到了。”

    谷缜四处望望,说道:“在哪儿?”虞照笑笑,手指道:“那不是么?”

    谷缜抬眼望去,一座庙宇凿山而建,悬在山腰,有栈道盘旋,与下方相连,乍眼一瞧,直如横空飞来一般。

    谷缜笑道:“怎么只有一座庙,没有西昆仑的庙吗?”虞照摇头道:“思禽祖师没给祖父视线立庙,偏为柳祖师立庙祭祀,说起来,真是一桩奇事。”

    谷缜道:“奇人做奇事,柳祖师也是奇女子,思禽祖师心生仰慕,也是应该。”众人心觉有理,纷纷点头。

    循栈道上至庙中,万归藏已在等候。宁、左二人也去了绑缚,盘膝而坐。庙中暗淡少光,绰约可见神龛中立着一尊女子玉像,眉眼秀丽,风采照人。一袭淡雅绿裙历经人世沧桑,鲜明如新,身边一乘玉雕白马,骨肉匀称,神骏非凡。人马塑像前是一尊羊脂玉鼎,鼎内焚烧粉红奇香,白烟袅袅,中人欲醉。寺庙东西南北四角皆有玉烛台,台顶托着一盏水晶莲花,花心一点烛火光影蒙眬,照射数尺远近。

    万归藏见了众人,皱眉道:“为何姗姗来迟?”谷缜笑道:“澡要一点点地洗,路要一步步地走,老头子你是高高在上的活神仙,哪知道我们平常人的难处。”

    万归藏不耐道:“少来东拉西扯,说完线索,大伙儿两清。”谷缜无奈道:“好好,这个线索嘛,八图秘语称之为‘马影’,理应与马有关。”

    “马影?马影?”万归藏沉吟片刻,忽而一笑,转到白马左侧墙壁,将手一挥,劲风所至,墙上泥土簌簌而落,霎时显露出一面硕大铜镜,虽然年代已久,但因为泥层包裹,故而历久如新,生生照出那匹白马的形影来。

    万归藏变计之速,出手之快,端地匪夷所思。众人还没还过神来,马影谷缜心中亦喜亦忧:“原来所以为“马影”却是镜中只影。但这影子又有什么要紧?”

    忽见万归藏举手在镜面上一派,发出嗡的一声,余响悠长。谷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镜子后面竟是空的!”

    万归藏又摸索一阵。双手忽地抵住铜镜,运转神力,喝一声:“开。”那镜顿时以正中为轴,咕噜噜向内洞开,原来铜镜非镜,而是一道转门,直通镜后密室。

    密室中黑洞洞的,不知究竟,万归藏审视片刻,转身一指陆渐道:“你先进去。”

    陆渐一怔,姚晴急扯他衣衫,低声道:“别听他的。”陆渐犹豫未决。万归藏冷笑道:“要老夫动手请你吗?”

    陆渐一咬牙,方要放下姚晴,万归藏又道:“将这丫头也带上。”

    陆渐恍然明白万归藏的用意,若是二人只身相对若有冲突,陆渐未必束手待毙,带若姚晴在旁,他投鼠忌器,唯有任凭万归藏为所欲为,无奈之下,背着姚晴,进入门中。

    陆渐小心走了六七步,并无异样,忽觉身后灯火一亮,却是万归藏燃起蜡烛,定眼看去,这左密室与外面庙中一模一样,亦是一人一马,一座玉鼎,四支水晶烛台,只是西方的那支蜡烛太上托的并非水晶莲花,而是一只银光闪闪的物件,下有长柄,长柄之上有圆环,环内有两个圆球,一上一下,悬空相对,无论圆环圆球,均刻满细微刻度。

    万归藏取下银色物件,皱眉沉吟。陆渐虽不知那银色物件有何用处,却知道必与潜龙线索关系极大,心中不觉焦急起来,这时人影一晃,谷缜也蹩进门来,注目四周,微露讶色。万归藏举起那个银色物件,嘿嘿笑道:“谷缜你可认得这个?”

    谷缜瞧了一眼,说道:“是浑天仪?”

    万归藏摇了摇头:“这不是浑天仪,而是紫微仪。”

    “紫微仪?”谷缜奇道“什么东西?”万归藏哈哈大笑,也不回答,转身即要出门。

    这时忽听陆渐厉叫一声:“将东西放。”万归藏一回头只见陆渐已放下姚晴,飞步而来,拳势方动,拳劲便如一面山墙压来。

    万归藏一晒,抬手之际已将拳劲化解,曲肘探身,骤施反击,陆渐闪过一掌,举肘横击,下面则飞起一腿,撩向万归藏小腹,他此时为了夺回“紫微仪”情急拼命,顾不得什么高手风范江湖规矩,出手极积尽狠辣刁钻,处处直指要害。

    万归藏虽是单手应对,但陆渐的拳脚无论多快多狠,到他身边,要么落空要么便被拆解。这两人已是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会一个为了爱人性命,一个为了毕生霸业,在这逼黑暗之地贴身肉搏,不知不觉,均已用上全力,进退之快,如影随形,一拳一脚,带起劲风,震得庙里物件嗡嗡发抖。谷缜只怕暗中受伤,扶着姚晴步步后退,顷刻退到墙角,仍觉重重劲风,知道将二人挤入墙内,室外仙碧等人听到打斗,欲要突入,却被二人劲力生生逼了回去。

    这是忽听桄榔一声,玉鼎被陆渐一脚踩碎,万归藏则身形一闪,绕到陆渐身侧,呼地一拳打在他左肩肩胛,陆渐半身麻痹,踉跄迭出几步,万归藏刚要追击,眼前人影一闪,谷缜挡在身前,朗声道:“老头子,紫微仪算你的,我们不争了。”

    室内寂然片刻,万归藏徐徐守势,冷冷道:“谅你也争不来。”又瞥陆渐一眼,笑道:“小子,这一掌滋味如何?你的海之道呢?好像也不过如此。”说罢微微一笑,踱出门外,门外众人不敢阻拦,眼望着他青衫飘飘,小时在栈道深处。

    陆渐吸一口气,运劲消除麻痹之感,怒道:“谷缜,你怎的让他走了?”谷缜道:“不让他走,难道让他杀了你?”

    陆渐叹了口气,道:“他便不杀了我,带走紫微仪,也和杀了我无甚分别。”说道这里,顶着姚晴,双眼渐渐潮湿了。

    谷缜默不作声,这时仙碧、虞照和左、宁二人陆续进来,室内漆黑一团,仙碧忍不住问道:“你们还好么?”三人各怀心事,均不答话,仙碧忍不住打燃火折,映照三人。

    谷缜唔了一声,忽道:“好姐姐,借你的火折一用。”

    仙碧心觉奇怪,将火折给他,谷缜举着火折,四周映照,神色忽似沉思,忽似迷惑,须臾火折燃尽,烧到手指,谷缜吃痛,叫声哎哟,丢下火折,说道:“还有火折吗?”

    仙碧道:“你这人何时变笨了?”当下取出火折,将室内剩下的三盏水晶莲花灯一一点亮,光照满室。谷缜不觉笑道:“是啊,刚才想到一个问题,一是入神,竟忘了这灯了。”

    虞照微感不耐,说道:“谷老弟,万归藏拿走那个东西,当务之急,是追赶他才对,这当儿你又想什么问题啊?”

    谷缜道:“我这问题,可比追赶万归藏急切的多。”说罢如旋风般在密室中一转,止身问道:“大伙儿想到过没有,为何这间密室和寺庙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众人均是一呆,姚晴有气无力道:“我知道,这间密室修在铜镜之后,是寺庙中物事的影子。”

    谷缜摇头道:“若说影子,却有些不大对头,诸位随我来,说罢领着众人出门,来到铜镜之前,说道,大家看,这镜中的影子和密室中的情形有何不同?”

    众人凝眸一瞧,仙碧哎哟一声,叫道:“密室中的情形和镜中的影子是相反的。”

    “不错。”谷缜点头道“密室里的情形和庙中的情形确然一模一样,但也太过相似。大约许多人都没留意,我们照镜子的时候,镜中的虚影和真人原是相反的,倘若左脸生了一颗痣,照镜子时,以镜中人的方位看来,那颗痣却是在右脸,我们的脸本是在前,镜子中人看来,却是在后。”

    众人听到这里,隐约明白,谷缜又走回密室,说道:“诸位再看,这密室处在铜镜之后,若是外面庙宇的影子,那么就应该是马匹在外,柳祖师的遗像在内,可这里恰好相反,柳祖师的遗像在外,马匹却在内,和外面庙宇的情形一模一样,难道不奇怪吗?”

    仙碧道:“或许这密室本就不是寺庙的影子。”

    谷缜笑了笑:说道:“那为何又将这密室修在铜镜之后呢?而且陈设与庙中几乎一般,更何况线索是‘马影’,以思禽先生的智术,这个‘影’字若只是镜中虚像,岂非太过无趣?”

    虞照忽道:“或许思禽先生也没留心镜中虚影和实物是反的。”

    仙碧不由白他一眼,道:“你当思禽祖师是什么人?和你一样蠢吗?”

    虞照大怒,一跳三尺,叫道:“你说谁蠢?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喜欢,喜欢”说道这里,口气忽地一软,支吾起来。

    仙碧瞧着他,似笑非笑:“你说,我喜欢什么?”虞照一张脸涨地酱爆猪肝似的,蓦的将手一指左飞卿,说道:“就算我蠢,也蠢不过他。”

    他顾左右而言,仙碧脸色微微一沉,左飞卿也动了怒气,扬声道:“姓虞的,我惹着你了么?咱俩谁更蠢些,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猪都瞧出来了”

    虞照道:“你不蠢?那怎么会被万归藏捉到,若不是为你,万归藏岂能得逞?”

    左飞卿还未反驳,却听宁凝细声细气地道:“虞师兄你这话不对,我们打不过他,才被捉到,这是力不如人,哪会是蠢呢?若打得过他,我,我”宁凝性情淳和,难得出声,更不用说是为他人辩护了,虞照两眼瞪圆,竟不知怎样驳她,无奈鼻子里哼了一下,闭嘴不语。

    仙碧却心生异感,偷瞧了宁凝一眼,见她神色激动,眼中浮现点点泪光,仙碧不知她为何如此伤心,越发诧异,收回目光时,却又见左飞卿望着宁凝,眼神奇怪,既似感激,又似怜惜仙碧不由暗付:“这二人被擒时发生了什么?怎地宁凝会破天荒替左飞卿辩护,飞卿又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心思敏锐,一念及此不禁平生疑惑,这时忽见谷缜在室内游走,敲打诸墙,仙碧心有所动,将左宁之事放下,说道:“难道密室中还有密室?”

    谷缜道:“这个密室若不算影子,那么一定还有一个‘影’,马影,马影,必不会在柳祖师地遗像那边,定在骏马一侧,也就是在这密室之中”说到这里,他忽地一顿,叫道:“有了。”运起“”裂石神通,内劲至墙,石屑纷纷下落,竟又露出一个铜镜,依稀照出骏马虚影。

    如此柳暗花明,在场众人无不心生狂喜,谷缜卸去石屑,双掌运劲,那铜镜纹丝不动。陆渐叫道:“我来。”放下姚晴,走到铜镜之前,低喝一声,镜墙向内转动,露出一丝缝隙,陆渐身子一闪,钻入隙中,片刻道:“一切无事。”

    众人闻言入内,仙碧燃起火折,定眼望去,不出谷缜所料,那密室中仍有一人一马,一鼎四灯,但不同的是,马在外,人在内,恰与第一个密室中的紫薇仪则被托在东方的烛台上,倘若万归藏不曾拿走前者,这两尊紫薇仪隔墙相对,绝似真形虚影,彼此照应。

    谷缜吐了一口气,莞尔道:“诸位,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马影,不过这马却不是寺庙中那一匹,而是第一个密室的马。”虞照道:“这个思?祖师,搞得神神秘秘,做人也忒不痛快。”他公然说祖师的不是,仙碧正欲呵斥,谷缜却笑道:“虞兄有所不知,古人墓葬时多设虚假,外面墓室为假,里面的墓室才是真的,有一假一真的,两假一真的,最多可达三假一真,这有一个说法,叫做‘一月揽三江’,一个月亮照在三条江水中,岂非映出三个影子?算上莺莺庙本身,思禽先生才设两个影室,并不算多。”

    陆渐听得惊喜交集,上前拿起那尊“紫微仪”姚晴抢过要看,陆渐忙道:“小心点,别摔坏啦。”姚晴撅嘴道:“我这点力气都没有吗?臭小子,小瞧人了。”陆渐颞颥无语,心里却时时地方,待姚晴万一掉落,便出手捞救。

    姚晴瞧了一会儿,说道:“谷缜,这东西怎么用?”谷缜接过瞧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万归藏似乎知道。”姚晴道:“总不能问他去。”

    谷缜眼珠一转,笑道:“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姚晴道:“谁?”

    谷缜却如不闻,笑道:“事不宜迟,迟则有变,诸位,还是赶快出山吧!”说完将第二个秘室小心掩好,落下的石屑也聚成一堆,又道:“诸位,出山之时,不要线路喜色,以免被人看破。”

    虞照道:“要么我在脸上打两拳,滴两滴猫尿?”

    仙碧冷笑道:“何必打拳,要猫尿么?北落师门有的是。”虞照悻悻道:“这个猫兄就免了,惹急了它,先给我来个乱神,再给我来个绝智,可就糟糕至极了。”他明里骂猫,暗里骂人,仙必气得瞪他一眼。

    于是乎,众人都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除了陆渐心忧姚晴,宁凝别有怀抱,这二人的伤心难过发自真心,其他人无不憋得十分辛苦。料是万归藏得了“紫微仪”以为万事底定,众人此番出山,再也未遇阻拦。待到出得西天门,谷缜四顾无人,蓦地向前连翻两个筋斗,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众人忽见他这般神情,无不诧异,姚晴忍不住道:“臭狐狸,你又发什么疯?”

    谷缜笑道:“我是发疯,好不容易赢了老头子一局,我还不欢喜得疯了。”说罢又是大笑。虞照也拍着手与他同笑,笑声一个清劲贯耳,一个豪气冲天,震得崖顶积雪簌簌而落。

    仙碧见此情形,不觉莞尔:“这两人啊,真是惫懒,尤其这个谷缜,有时老谋深算,比老狐狸还厉害,有时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时薛儿远远听到两人笑声,慌忙招呼同伴,众劫奴和二女从隐蔽处一拥而出,他们本以为众人此去凶多吉少,不料竟然全羽而还,心中真有不胜之喜,围住陆渐,只是发笑,连燕未归也摘了斗笠,咧嘴大笑,笑时脸上刀疤一耸一耸,颇有几分怕人。

    欢喜一阵,众人来到避风处,谷缜取出“紫微仪”说道:“莫乙,你认得这个吗?”

    莫乙一瞧,讶然道:“这是‘紫微仪’,谷爷哪里得来的?”众人见他认得,均是大喜过望。

    谷缜笑道:“莫兄果然认得。”莫乙道:“我在一部天部秘籍中见过图形。”谷缜道:“这是思禽先生留下的,却是不知有什么用?”

    莫乙道:“书上有道”‘三极合,紫微定。’”

    谷缜奇道:“三极合,紫微定?”

    莫乙得意笑道:“谷爷你看这两个圆球,球里各藏有一块磁铁,好比罗盘,再看这两个球的球面,这里和这里,各有两各圆孔,这圆孔就是两个圆球的极与北极相差几刻几度,再用一套算法计算,就能算出目的地处在何方,还有多远。”

    “目的地?”谷缜双目一亮。

    莫乙道:“对呀,这‘紫微仪’神妙的很,每一尊‘紫微仪’都会指向一个地方,我们方位一动,这两个圆球因为磁铁的关系,球上的紫、微二极也会随之生出微妙变化,我们离那地方越近,紫、薇二极和天上的北极星也就越近,到最后三极连成一条直线,目的地就算到了。所谓‘三极合、紫微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谷缜道“你是说,我们动,‘紫微仪’因为磁力,也会轻轻地动,直到三极连成一线。如此说来,这尊‘紫微仪’就好比一张活地图。”

    莫乙笑道:“对,对,就是活地图,活地图。”

    谷缜不由得笑容满面:“这么说来,万归藏拿到的那‘紫微仪’会将他带到错误的地方,很好,很好,让他去,去北海也好,去南荒也好,说不定等咱们回来,老头子还在天涯海角苦等呢。”

    谷缜大笑,又问道:“莫乙,你会这‘紫微仪’的算法吗?”莫乙笑道:“谷爷忘了,我这脑子虽然不大但只要瞧过的东西,尽都记得,谷爷倘使放心小奴,这‘紫微仪’尽管交给小奴操控。”

    谷缜笑道:“求之不得。”当下将“紫微仪”交给莫乙。莫乙领受重任,欢天喜地,自去摆弄区了,不多时算出结果,那目的地在西方。谷缜又问多远,莫乙道:“这倒没有定数,总之远的很,少说也有万里。”

    众人闻言,莫不变了脸色,陆渐更是脸色苍白,谷缜将拳狠狠一握,咬牙道:“本还想歇息一晚,如今是一刻也耽搁不得了,诸位,立马动身。”说罢将手一挥,举步便走,众人本来就极灰心,但见他如此果决,俱都鼓起一丝勇气,纷纷举步,追随谷缜向西走去。

本站推荐:青城道长仙帝归来大奉打更人神武至尊刀剑天帝凡人修仙传异世邪君亘古大帝三寸人间神武仙踪

沧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龙门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凤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凤歌并收藏沧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