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他的路，就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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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舍身后的引路人再也不是垂垂老矣的残疾人，他不需要顾忌什么，带着红叶升入高空，一路破云疾行，只是半个时辰就进了荥阳地界，来到了一座寺庙前。
寺庙名叫明禅，是荥阳周围除了少林以外的第二大寺庙，常年香火不断。
引路人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
作为被各派追杀的魔佛，引路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入一座荥阳佛寺，按理说该有大阵升起，庙中高僧尽数现身，捉拿他这个世间最大的恶人。
果不其然。
只是几个呼吸，寺中大阵便凭空而起，明禅寺的方丈带着一众武僧们出现在庭院中。
但他们并没有向引路人出手。
恰恰相反，方丈看着眼前的年轻和尚，身体不住地颤抖，泪水也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下一刻忽然跪拜下来，额头点地，眼泪流到了地砖上，强自让声音平静道：“弟子空稠，恭迎圣佛。”
“弟子恭迎圣佛。”
一众僧人跟着方丈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神色或激动或难过。
他们都是引路人的信徒，激动的那些自然是第一次见到引路人，难过的那些则是知道引路人早已命不长久，有现在的模样只能是用了某种禁术，不异于常说的回光返照。
这一次，圣佛真要离开了。
悲伤的情绪在寺庙中蔓延，盛极了的夏日在这一瞬间仿佛入了寒秋。
引路人没有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走向了后院。
红叶紧随其后。
师徒两人一路来到寺庙后方。
眼前是一片碑林。
碑是墓碑。
这是葬着明禅寺历代先贤的地方。
引路人带着红叶，走到碑林的正中心，坐在了一块墓碑旁边。
这块墓碑是空的，旁边没有坟墓，碑上也还没有刻字，就像是为某人所留。
“这是为师的碑。”
引路人看着红叶说道。
红叶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一个就要死了的人，从海畔不远万里来到荥阳，当然是为了送自己最后一程。
引路人靠在碑上，轻声说道：“今日为师利用了你，对不住了。”
红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当然看得出来。
师父是利用她和溱洧剑，设计让那个白衣书生接下了天劫，而那个白衣书生的身份，说到底并不难猜。
心剑术几乎修到极致的儒门剑客，除了柳玉还能有谁？
“他是你曾经的先生。”
引路人继续说道。
红叶说道：“我知道。”
引路人说道：“我知道你知道。”
这句话有些绕，除了红叶，其他人很难听懂里面的意思。
引路人曾用净土改变了红叶的记忆，但之后引领红叶的过程中，他从未阻拦过红叶与外界接触，更没有刻意隐瞒过红叶的过往。
当然，红叶是剑心天成，还接受了引路人精神武学的传承，没有谁能够在她面前瞒天过海，引路人自己都做不到。
红叶很早就有所察觉。
但由于她选择了追随师父的脚步，对于曾经的过往，红叶同样没有刻意追查，反而在过往面前处处避让，有意地进行了舍弃。
问题在于，她是谢周与柳玉的弟子，何问的准道侣，心剑斋唯一的嫡系传人，世间唯一的剑心天成，这其中的每一个身份单拎出来都足够惊人，又如何舍弃的干净？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算红叶有意避让，还是知晓了曾经的大概。
在看到溱洧剑在白衣书生面前有所抗拒的时候，她也就知道了对方就是柳玉。
“你不要恨我。”
引路人幽幽地说道。
他的声音里重新有了苍老的意味，仔细听来，甚至还有一丝期盼，或者说渴望。
红叶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摇头说道：“弟子不会。”
引路人笑了起来，笑容里很是满足，轻声念道：“那，为师就到这里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皱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云与海凝聚出的肢体缓缓散去，只是不再有鲜血流出，也不再有疼痛。
残疾的老和尚闭上了双眼。
几十年无悲无喜的他，在今天感受到了痛苦、遗憾、骄傲、开心、失望……以及最后的满足。
碑林外响起一片哭声。
明禅寺的僧人们拜倒一片，以寺庙为中心，寺中的香客们，周围的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冥冥中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痛，在氛围的感染下同样对着碑林的方向跪倒，忍不住流下了满脸泪水。
曾创建夜幕的引路人尊者，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魔佛，拥有千百万信徒的圣僧……
就此离去。
死时百万人同泣。
他的身体在一缕阳光中化为了虚无，彻底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红叶站在旁边，没有跪拜，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站了许久。
直到现在，她依然想不明白，师父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都不重要了。
接下来倒还有很多重要的事。
比如送别。
比如想念。
比如继承师父的遗志。
……
……
“开始吧。”
红叶走出碑林，对着僧人们说道。
最前方的空稠和尚抬起头，眼睛哭得肿成了大钟，沉默地点了点头。
红叶向寺外走去。
“恭送圣佛，愿圣女不负圣佛！”
空稠再次拜倒，额头砸向地面，鲜血与泪水沿着地砖的裂缝流入。
红叶还是没说什么，脚步停顿了下，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不负圣佛。
她当然会的。
……
……
碑林中间是一块无字碑。
它属于引路人。
无字是因为没什么可写，或者说没有什么文字能够写得了他。
碑后也没有坟墓。
引路人没有留下尸身。
他最后的气息成了一缕清风，萦绕在墓碑旁，经久不散。
冥冥中，似乎走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年轻和尚扛着一座碑，立到了碑林的最中间，说道：“不知何时会死，先立此碑。”
他蹲下身子，抚平泥土，略带青涩的面庞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笑容美好。
“人间容不下贫僧。”
“但贫僧心里，容得下整个人间。”
用了舍身后的引路人再也不是垂垂老矣的残疾人，他不需要顾忌什么，带着红叶升入高空，一路破云疾行，只是半个时辰就进了荥阳地界，来到了一座寺庙前。
寺庙名叫明禅，是荥阳周围除了少林以外的第二大寺庙，常年香火不断。
引路人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
作为被各派追杀的魔佛，引路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入一座荥阳佛寺，按理说该有大阵升起，庙中高僧尽数现身，捉拿他这个世间最大的恶人。
果不其然。
只是几个呼吸，寺中大阵便凭空而起，明禅寺的方丈带着一众武僧们出现在庭院中。
但他们并没有向引路人出手。
恰恰相反，方丈看着眼前的年轻和尚，身体不住地颤抖，泪水也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下一刻忽然跪拜下来，额头点地，眼泪流到了地砖上，强自让声音平静道：“弟子空稠，恭迎圣佛。”
“弟子恭迎圣佛。”
一众僧人跟着方丈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神色或激动或难过。
他们都是引路人的信徒，激动的那些自然是第一次见到引路人，难过的那些则是知道引路人早已命不长久，有现在的模样只能是用了某种禁术，不异于常说的回光返照。
这一次，圣佛真要离开了。
悲伤的情绪在寺庙中蔓延，盛极了的夏日在这一瞬间仿佛入了寒秋。
引路人没有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走向了后院。
红叶紧随其后。
师徒两人一路来到寺庙后方。
眼前是一片碑林。
碑是墓碑。
这是葬着明禅寺历代先贤的地方。
引路人带着红叶，走到碑林的正中心，坐在了一块墓碑旁边。
这块墓碑是空的，旁边没有坟墓，碑上也还没有刻字，就像是为某人所留。
“这是为师的碑。”
引路人看着红叶说道。
红叶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一个就要死了的人，从海畔不远万里来到荥阳，当然是为了送自己最后一程。
引路人靠在碑上，轻声说道：“今日为师利用了你，对不住了。”
红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当然看得出来。
师父是利用她和溱洧剑，设计让那个白衣书生接下了天劫，而那个白衣书生的身份，说到底并不难猜。
心剑术几乎修到极致的儒门剑客，除了柳玉还能有谁？
“他是你曾经的先生。”
引路人继续说道。
红叶说道：“我知道。”
引路人说道：“我知道你知道。”
这句话有些绕，除了红叶，其他人很难听懂里面的意思。
引路人曾用净土改变了红叶的记忆，但之后引领红叶的过程中，他从未阻拦过红叶与外界接触，更没有刻意隐瞒过红叶的过往。
当然，红叶是剑心天成，还接受了引路人精神武学的传承，没有谁能够在她面前瞒天过海，引路人自己都做不到。
红叶很早就有所察觉。
但由于她选择了追随师父的脚步，对于曾经的过往，红叶同样没有刻意追查，反而在过往面前处处避让，有意地进行了舍弃。
问题在于，她是谢周与柳玉的弟子，何问的准道侣，心剑斋唯一的嫡系传人，世间唯一的剑心天成，这其中的每一个身份单拎出来都足够惊人，又如何舍弃的干净？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算红叶有意避让，还是知晓了曾经的大概。
在看到溱洧剑在白衣书生面前有所抗拒的时候，她也就知道了对方就是柳玉。
“你不要恨我。”
引路人幽幽地说道。
他的声音里重新有了苍老的意味，仔细听来，甚至还有一丝期盼，或者说渴望。
红叶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摇头说道：“弟子不会。”
引路人笑了起来，笑容里很是满足，轻声念道：“那，为师就到这里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皱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云与海凝聚出的肢体缓缓散去，只是不再有鲜血流出，也不再有疼痛。
残疾的老和尚闭上了双眼。
几十年无悲无喜的他，在今天感受到了痛苦、遗憾、骄傲、开心、失望……以及最后的满足。
碑林外响起一片哭声。
明禅寺的僧人们拜倒一片，以寺庙为中心，寺中的香客们，周围的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冥冥中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痛，在氛围的感染下同样对着碑林的方向跪倒，忍不住流下了满脸泪水。
曾创建夜幕的引路人尊者，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魔佛，拥有千百万信徒的圣僧……
就此离去。
死时百万人同泣。
他的身体在一缕阳光中化为了虚无，彻底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红叶站在旁边，没有跪拜，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站了许久。
直到现在，她依然想不明白，师父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都不重要了。
接下来倒还有很多重要的事。
比如送别。
比如想念。
比如继承师父的遗志。
……
……
“开始吧。”
红叶走出碑林，对着僧人们说道。
最前方的空稠和尚抬起头，眼睛哭得肿成了大钟，沉默地点了点头。
红叶向寺外走去。
“恭送圣佛，愿圣女不负圣佛！”
空稠再次拜倒，额头砸向地面，鲜血与泪水沿着地砖的裂缝流入。
红叶还是没说什么，脚步停顿了下，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不负圣佛。
她当然会的。
……
……
碑林中间是一块无字碑。
它属于引路人。
无字是因为没什么可写，或者说没有什么文字能够写得了他。
碑后也没有坟墓。
引路人没有留下尸身。
他最后的气息成了一缕清风，萦绕在墓碑旁，经久不散。
冥冥中，似乎走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年轻和尚扛着一座碑，立到了碑林的最中间，说道：“不知何时会死，先立此碑。”
他蹲下身子，抚平泥土，略带青涩的面庞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笑容美好。
“人间容不下贫僧。”
“但贫僧心里，容得下整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