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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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死者的亲属联系方式，还是通过其租的那个房子的房主拿到的。
去找那个房东要地那话的，正是我跟老丧，但整个过程并不算很顺利……
大概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这对老夫妇显然很排斥警察的到来，在听说我们要死者亲属的联系方式时，更是摆出了不太合作的姿态。
“我说警官啊，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上午刚被你们叫去做笔录，跟做贼似的审了大半天，下午又要听你们说这些，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考虑过我们老年人的感受啊？”
穿着土气却不伦不类烫了个卷发的老太太一脸不忿。
看我们默不作声，又继续咄咄逼人道：“而且啊，你们这样总上门来，知道的是来调查事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坏事要被抓了呢！我们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也是爱惜名声的啊！”
站在她身旁的老头子沉默寡言，在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依旧是眼皮都不抬一下，显然是凡事都听自己老婆子的。
妻管严嘛。我只能庆幸至今我还是个单身狗，纵有一身才气，英俊潇洒，奈何总是置身于生死之线……
除了那个人……我的神色里不禁闪过一丝悲伤。
老丧知道我脾气比较冲，估计是怕我又得罪人，来之前就跟我商量好了，这趟差事我只需要陪同就好，具体怎么做怎么说，都他来，此时他就陪着笑脸。
“大姐，我还不知道您吗？您啊，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最是热心肠不过了！上午的事是我们不对，都是我们没做好，才连累了像您跟大哥这样的好公民受累，但这也是必须要走的程序不是？为了防止有些人背后说您跟大哥的坏话，咱们就是要从证据上，就狠狠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知道，您跟大哥这样的，是清清白白的好房东！”
“哎！这话倒是让你说着了！我跟你大哥，那向来是本本分分做人啊！就说当年还闹饥荒的时候，我们家也没多少粮食，还给了过路的乞丐一块饼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看不得我们好，居然说我们谋财害命，嘿！我们要真是谋财害命，还能做的这么明显？直接把死尸扔在小区里？直接绑上石头沉到海里去，不比这个省事？再差些的，用刀剁剁……”
“咳咳咳！”
老太太正说的吐沫星子满天飞呢，一旁站着的老头子猛地一阵咳嗽，老太太似乎也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两个警察，忙一脸讪笑地止住了口。
但我心里已是默默地给这个老太太贴上了“人不可貌相”的标签，看上去年纪挺大泯然于众人，没想到思想倒是挺危险啊。
“那个……要不，你们进来坐坐？”
老太太犹豫了下，终于让开了堵着的大门。
是的，别看前面老丧跟老太太聊了这么多，事实上，我跟老丧从来了到现在，还一直杵在人家家门口，连门都没进呢。
也就是老丧脾气好，有他在前面顶雷，我在一旁面沉似水地压阵就成，换成我自己过来，没准聊不了几句就能跟对方怼起来。
——看来片警也不好做啊！
这种伏低做小的姿态，我实在是做不到。
我觉得自己真的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份工作了，之前一直觉得在这种偏僻小区当片警就是在养老，现在一看，老丧的这种好脾气，怕就是在基层磨炼出来的吧？
这方面，我真是自愧不如。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我就觉得留在这里好了，像我这样年纪轻轻、朝气蓬勃的人，万一真干上两年，磨炼成了老丧这样的老好人，那样的日子，我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我一直觉得我要干的是一个警察，不是这种人人发泄的垃圾桶。
柳局啊柳局，把我贬到这边疆之地，大材小用也就罢了，可否能有点爱才之心？
“走啦！进去说！”
正想着呢，老丧大概是看我在这种时候还出神，故意轻轻推了我一把，见我看向他，还冲我挤了挤眼。
我被他这个故意卖萌的表情恶心了一下，但想到总要在群众面前给他留个面子，到底还是忍着这种恶心感，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客厅，一股子大蒜味就迎面扑来。
我中午吃的有点多，被这味道一冲，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就吐出来了。而老丧倒是一派平静，我还真挺服他的，在忍字上，他真是快要登峰造极了。
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离了水快要无法呼吸的鱼，我只能继续强忍着，坐在了老丧身旁，让自己少说话，好撑到最后。
这对房东夫妻显然也是个吝啬的，房间陈设挺时髦，可在老丧很好地拍了他们一顿马屁后，依旧没说给我们倒杯水，反倒继续扯起了家常，满嘴的我当年多不容易、我当年多善良，可能拿出来说的例子，无非也就是闹灾荒的时候给过路的乞丐半块饼。
都他妈多少年了，我又不是那乞丐啊！
这么车轱辘的话，让我听得极为烦躁，我的右腿情不自禁地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地，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盼望着老丧能够尽快从他们嘴里要到受害者亲人的联系方式，我也好赶紧解脱，离开这个呛嗓子的地方。
听着老丧还在那边扯啊扯的，孙子装的都快真情实感了。要是让我来办这件事，我怎么可能这么墨迹这么憋屈？直接要求他们协助调查，他们难道还敢把我赶出去？
但谁让来之前老丧就跟我说清楚了，让我到时候一切听他的呢。
没办法，忍。
终于，老丧陪着这对老夫妻唠叨了半天，终于问到了想要的联系方式，起身告辞。
离开的时候，那个老太太还拉着老丧的胳膊，依依不舍的。我心里嗤笑，这是看见有傻子主动当垃圾桶，还上瘾了啊？
“辰子啊，你不是挺不耐烦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老丧忽然开口。
我呵呵一笑，语气十分内涵：“比不了你。”
“在基层，尤其是这样大多数是老年人的小区当片警，其实更多时候，需要的不是你所认为的那股子冲劲儿，而是润物细无声般的渗透，我这样，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吧？”
老丧开着玩笑。
我却很有些不以为然。
“靠给他们当垃圾桶？情感专家？还是万能小叮当？”
“哈哈，你这些形容倒是蛮有意思的。如果一定要这么说，也没错，这些年纪大了的人，有些甚至是我的长辈了，就算是给他们当垃圾桶，当情感专家，当万能小叮当也并不丢人。最重要的是，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就没必要凡事都闹得谁都脸色不好看，是不是？”
老丧的话，就像是在说给我听似的。
我知道，我初来乍到的时候，着实有一股子年轻人谁也不服气的气焰，但那是因为我真心不服气，我是被人故意贬到这里来的，一个本来前途大好甚至付出那么多的年轻人，被抹去了所有功劳，贬到这样一个只能每天陪着老头老太太当心灵陪护的地方当片警，我怎么可能甘心？
看着这偏远的边疆之地，手机上覆盖的信号都还是3G的，宿舍里连个WIFI都不给，硬是我掏钱开了个手机流量包。
我怎么可能服气？怎么可能不怨气横生？
可问题是，我就算是这样，也依旧抓住了几个机会，在众人面前显露了自己的本事了啊，如果不是我，沈公子贩卖人体器官的事，只怕整个龙澳小区都不会有人知道吧？
“唉，年轻人就是不喜欢听老头子唠叨啊。”
老丧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摇着脑袋，故作叹息状。
我一眼横过去。
“你就很老吗？明明是个能将年轻人压着打的怪物！”
老丧就怕我揭他老底，听我这么一说，忙举手投降。
“咱俩就别互相伤害了！我不说你了，你也别再提那件事了！好不好？”
我哼了一声，这才作罢。但说真的，在心里，其实也有将老丧的话听进去。
我知道他其实说那番话是为了我好，毕竟一般情况下，被调过来做片警，没什么特殊原因，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挪窝了，如果运气再不好，甚至下半辈子都要在这里蹲守也是可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所里的其他人都闹得不愉快，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老丧并不知道，我是一心想要离开这里的，这个地方好与不好，这里的人对我观感如何，我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我只想离开这里。
死寂的龙澳；养老的圣地……
想生生的将我锁住，我一定要用我的能力来告诉所有人——不可能！
……
“受害人康健的父母已经联系过了，他们会坐明天的飞机过来，到时候老丧负责接待。”
居委社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林粼直接点名让老丧负责接待事宜，然后看向我，对我说：“叶辰，你之前说，你怀疑还有其他受害人？”
“是。”我点头。
“理由呢？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林粼坐在那里，面带疲倦。
我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有七八个人，除了值班的，外出的，剩下的人基本都在这里的，当然了，那些协警跟外聘文职人员不算在里面。在场的这些同僚，就没有一个不面带倦色的，虽然此时我的面前没有镜子，但我猜我的脸色也不会比他们更好。
这个平时顶多帮着居民捉个猫，调解个矛盾的龙澳派出所，接二连三地迎来大案命案，也难怪这些习惯了太平日子的人不习惯了。
而我，则是兴奋。
有案子，才有我展露自己的机会啊。有机会，才能离开这里，调回去干一番大事业！
我朝着所长林粼点点头，清了清嗓子。
“受害者康健，性别男，年龄三十九岁，职业是一名恐怖小说作家，因为要寻常灵感，所以时常在写书时流连于各大城市的各个偏僻地区，他是上个月的月初时搬进了龙澳小区的。本来已经跟房东说好，几天前就该退房离开了，但是在发生了行尸案后，他又反悔了，并为此付了房东一笔钱，才得以继续住下。”
“但就在付完钱后的当晚，康健就再没在人前出现过，直到康健后来尸体被人发现。虽然有人传流言，说是房东夫妻谋财害命害死了康健，但我跟老丧走访调查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首先，房东夫妻有彻夜打麻将的习惯，这几天晚上，他们家都是玩了通宵，这一点，有好几个人都可以证明。”
“其次，房东夫妻自己有一家小超市，就在小区里，白天他们都在，这一点，也有不少人可以证明。就连康健跟他们商谈继续留住事宜时，也是在超市里，有不少人围观过的，后来我们还找到了那个传流言的人，发现对方是因为跟这对夫妻间有私人恩怨，所以才恶意造谣的。”
一旁的老丧出声，有些无奈，“确实是这样。”
“可这跟你的猜测又有什么关系？”
林粼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弯起敲击着桌面。
其他人也都看向我，有的眼神里透着迷茫，有的则干脆在等着看笑话。
我心中冷笑，嘴上却继续。
“问题就出在，康健是个恐怖小说作家。是，中年人，他平时写稿的时候，的确是靠着手写，在他租住的房子里，也能找到他的手写稿，但别忘了，他的小说同样也是发表在网络上的！”
“虽然也有出实体书，可签约了网站，为了他的人气跟稿费，总是要不断更的是不是？龙澳小区里没有网吧，之前他与房东夫妻小闹一场，其中就涉及到了每个月要缴纳的上网费，房东夫妻以他出尔反尔的行为为理由，让他多缴了半年的网费，免得他到时候又出尔反尔不肯续租……”
“试问一下，一个会在网站上发表文章的小说作者，他的电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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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房东夫妻自己有一家小超市，就在小区里，白天他们都在，这一点，也有不少人可以证明。就连康健跟他们商谈继续留住事宜时，也是在超市里，有不少人围观过的，后来我们还找到了那个传流言的人，发现对方是因为跟这对夫妻间有私人恩怨，所以才恶意造谣的。”
一旁的老丧出声，有些无奈，“确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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