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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务市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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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已是十月小阳春,翁萍站在劳务市场门口,看着人流涌进去,涌出来,始终下不了决心走进去。

    进去的人群中,衣着讲究,保养良好,慢慢地往里走的,不用说了,是进去雇人的雇主。衣着随便,甚至有点旧损,眼里含满渴求,匆匆地往里赶的,是前来求职的人。出来的人群中,雇主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打工的恭顺地跟在身后。

    翁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头长发在秋风中随意地飘舞着,灰色的西装,黄色的细羊绒毛衣,下面是蓝色的牛仔裤,白净的脸,依旧很光滑,要细细打量,才能发现她的眼角已有了鱼尾纹。她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卷起的背面上可以看到一行大标题:本市保姆短缺。

    对面,走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红扑扑的脸膛,一头短发,皱巴巴的兰色外套,深红色手织毛衣,针脚歪歪斜斜,领口没有锁好,向下塌陷着,深蓝色的裤角和解放军用胶鞋的鞋帮上残留着黄泥。

    她看着翁萍,怯生生地问:“大姐,做保姆是要进去等吗?”

    翁萍点了点头。那姑娘道了声谢,进去了。

    望着姑娘进去的背影,翁萍更加犹豫了,唉,保姆一般是农村里未嫁的姑娘和儿女已成人的妇女才做呢,很少有她这样的中年人去做。进不进去呢?她继续犹豫着。

    “翁萍,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穿着入时的妇女停下脚步招呼着她,翁萍定眼一看,原来是高中时的同窗肖梅。

    “我我在这里等人。”她支吾道。

    “哦,听说你下岗了,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如何?”

    “我过得还可以,谢谢老同学关心。”

    “那就好,我要进去请个保姆,再见了,以后再聊。”

    翁萍更加犹豫了。还进不进去呢?要是再遇上熟人怎么办呢?可是,已经在家闲赋一年了,再找不到工作又怎么办?丈夫目光里流露的希望,儿子望着街边小吃的那种渴求,一起向她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来。进去吧,等肖梅出来就进去,她暗暗地给自己鼓着劲。

    街边,一棵开满红、白两种颜色的芙蓉花树下围着一群人,翁萍走了过去。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趴在地上乞讨,破烂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底色,一张脸黑一道,白一道,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脸了,眼珠懒懒地转动着,一副快断气的模样。不时有人扔下一元、五角,那少年瞧也不瞧一眼。人群里有人说:“这是大人让他出来行乞的,他家里说不定比你我有钱呢,你瞧,他根本看不上那些零钱。”

    她仔细看了看少年涣散的眼神,他的饥饿不是装出来的,于是问:“谁手里有吃的?他大概是真的饿了。”

    一个卖煎饼的老太太推着小车过来,一声不响地递了两个煎饼过去。少年“唬”地坐了起来,接过煎饼狼吞虎咽起来,不时发出被噎着的“呜呜”声。饼吞得差不多时,老太太说:“孩子,靠别人怜悯,可以过一时,但不能过一辈子。要劳动啊,不劳而获可耻,我这把岁数了,也自食其力。你该回家去读书,那才是正路。”

    翁萍心里一震。是啊,只有不劳而获才可耻,自食其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回身向劳务市场走去。

    肖梅领着那个穿着兰色外套的姑娘正好和她撞了一个对面,笑着问她:“你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翁萍咬了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来:“我不是在等人,是要进去找份保姆的工作。”说完,快步走进了劳务市场的大门。

    肖梅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喊:“老同学,你怎么不早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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