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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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爱

    伟岸如青山;

    圣洁如冰雪;

    温暖如骄阳;

    宽广如江海。

    前一天,就收到短信提示,要过父亲节了,提醒大家别忘记给辛劳一生的父亲送去一份问候。

    只是,父亲节,于我,很远。

    父亲去世满一年了,这一年里,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多的想起父亲,怀念父亲。

    父亲是在我上一年级的时候,禁不起母亲的要求,而谢绝了部队的再三挽留和让母亲随军的承诺,转业到了地方。也就是说,对父亲的印象,是从7岁时才开始的。

    父亲继承了太多军人的热血和正直,作为军官,父亲意气风发。而回到地方,有太多的关系要照顾,太多的政治要考虑,父亲,显然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也因为屡屡碰壁而有些力不从心。

    父亲又是个沉默的人,心里装着太多的东西无法排解,不想说,也不愿说,唯有借酒浇愁。也因为沉默铸就了父亲爆躁、忧郁的性格。

    父亲的脾气很坏,数不清从小到大,我和弟弟挨了父亲多少打骂,有些,是在父亲清醒时,我们犯了错误接受惩罚,有些,甚至就是醉酒的父亲无中生有。虽然酒醒后,父亲会讪讪的道歉,但是心里,却早已对父亲充满敌视和冷漠。

    现在想来,父亲或许是有忧郁症的,多开导,多关心,再辅以药物治疗,或许是会好的。而那时不懂,叛逆的我,只知道与父亲吵闹,即使挨打,也绝不说一句软话。吵闹结束后,是连续几个月不再理会父亲,视父亲为透明人。

    后来,遇到老公,几乎是逃也似的闯进婚姻的围城。离开父亲,离开有父亲的那个家,也是我选择早婚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这样混乱的日子在99年戛然而止。

    那年,刚刚检查出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喜讯告诉母亲,就得到了父亲患病的消息。

    父亲患了脑血栓,卧床不起。

    再见到父亲时,父亲静静的躺在床上,话很少。面对着父亲,我却想不起以前的种种曾经,想不起在我成长的经历中那最关键的十年,想不起我们彼此之间的伤害和抱怨。

    只是,那时的我,是任性的。

    坐在父亲的床边絮絮叨叨的和父亲说话,说的却全都是如何与老公吵架,如何在单位受气,如何如何不如意却丝毫没有顾及到父亲的感受。曾经像山一样的父亲此时就躺在床上,却无法再为儿女遮风挡雨,甚至已无法发泄心中的不快和郁结,父亲,除了谴责自己,还能怎样呢?!

    儿子出生后,父亲已能拄着拐杖在屋子里到处转悠,曾笑话过父亲,看儿子和父亲谁先学会走路,谁先学会说话,父亲只是嘿嘿的笑。

    03年的五一,非典肆虐。父亲的病也复发了。

    因关卡重重,母亲一直不敢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怕我们无法回家,而徒增烦恼,也因此延误了治疗血栓的最佳时机。等将父亲接过来,安排医院住下时,父亲的病,也只能做最保守的治疗了。

    父亲出院时,医生已告知最多还能坚持一、两年吧。而父亲已不能说一个字,也只能吃些鸡蛋羹,喝些牛奶。

    再三对父亲说,一定要好起来啊,弟弟还没成家,怎么着也要带大孙子吧。

    有了儿子,也才真正明白了父母的心思,再怎样,父母也只希望儿女幸福,快乐。于是,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再回家坐在床头和父亲说话时,只说儿子的每一点变化,工作的每一点成绩,父亲却只能哼哈的应和,也只会嘿嘿的笑。

    父亲缠绵病榻近七年,期间复发三次,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也比一次更牵动女儿的心。

    去年春天,因父亲的病,弟弟的婚事一再拖延,几乎不敢确定结婚的日期,生怕父亲有个好歹。6月中旬,弟弟结婚的那两天,父亲看家里人来人往,虽然无法问大家在忙什么,但我想,父亲心里是明白的,只是父亲的眼睛,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一直不敢和父亲说那是弟弟结婚的大喜日子,生怕父亲一松心,有个闪失。

    后来听母亲说,弟弟结婚刻的婚礼录像盘拿回家看时,父亲一直平躺在床上,歪着头眼睛不眨一下的看。我听了,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下来,我太明白了父亲的这一歪头的动作,就需要费多么大的力气。

    接到母亲电话时,是7月6日。

    早晨五点钟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要我们马上回家。

    因弟弟结婚前,就已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因此,从我的内心来说,我从未认为父亲能怎样。老公和弟弟赶回家先看看情况,我上班安排安排单位的工作再走。

    上午,接到老公电话,要我安排好工作,马上回家。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也意味着,父亲,真的要离开我了。

    安顿好儿子,赶到家时,已是下午三点钟。

    父亲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裸露在外面的身子已瘦的不成样子,父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直直的看着斜下方,忍不住扑上去唤父亲,父亲却已没有丝毫的反应。

    医院早已不予抢救了,找了熟人,也告诉我们趁早准备后事吧,即使是输液维持,都已经找不到血管了。

    晚饭后,父亲仍是初见时那样,鸡蛋羹早已一口也吃不下,喂水,也会顺着嘴角流下来。父亲,真的要走了吗?

    老公早已找老家的同事和朋友商量如何处理后事了,面对父亲,我,束手无策。

    母亲一直坐在父亲身边的椅子上,母亲来了,父亲就会翻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母亲看,母亲的泪水一直没有断过。我知道父亲放不下的是什么,父亲放不下只有55岁的母亲,父亲放不下刚刚结婚的弟弟,父亲也放不下我这个女儿。

    坐在父亲的身边,轻轻的摩挲着父亲已瘦的只剩下一根骨头的胳膊,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父亲,我有多恨自己,多恨自己回来的太少,陪你的时间太短。总以为,你即使只能躺在那儿,对于女儿来说,也是一个完整的家。你可以永远那样静静的等待着女儿,等女儿回来和你聊聊工作,逗你开心,和你打赌,而如今,就是这样宁静的一刻,也无处可以追寻了。

    站在06年的父亲节,对父亲的思念和愧疚仍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从此,父亲节,离我,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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