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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_分卷阅读_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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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克斯张开双手想要抱一抱沈今竹,想起这里是大明,便收手了,他兴奋的说道:“今天你来的太巧了,我们第一批在景德镇烧制的青花瓷刚刚装到货船上,还没启航,我带你去看看,哦,真是太完美了,沈小姐,瓷器很快就是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大的奶牛。”

    按照协议,荷兰人在月港有一个他们的专属码头,进出港口不需要排队,直接开到插着公司voc旗帜的码头即可。沈今竹从码头上了荷兰人的大海船,弗朗克斯说道:“月港太小了,如果在广州或者杭州的大海港,我们的货船会有现在的两倍大,你们的皇帝什么时候开放其他的口岸?”

    在商言商,这老头时刻不忘记探消息啊,沈今竹实话实说,“我离开京城,远离了权力和政治中心,一心做好自己的榻房生意,并不知道皇上和内阁下一步如何开放口岸,不过从最近朝廷邸报的动向来看,似乎还要等几年。”

    弗朗克斯笑道:“你们的邸报是个好东西,从那上面可以看清你们的哲学和政治,我很喜欢看,我们欧洲就没有这种途径接触到政治。”

    沈今竹大吃一惊,“弗朗克斯,你太聪明了,这么快就掌握了我们的语言!”

    “哈哈,我作弊了。每一本邸报都是你们大明人翻译给我看的。”弗朗克斯笑道:“西班牙吞并葡萄牙,两家东印度公司在合并,本来就矛盾重重,加上我们插进去的间谍从中挑拨,场面就更好看了,为了争夺新董事会的席位,他们甚至开始用暗杀这种手段,公司内部混乱,人心惶惶,我们乘机从以前的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挖了很多人才过来,船长、水手、雇佣兵、职业说客——这些说客大部分都是你们大明的人,和你一样,都会好几国的语言,对大明官场很熟悉,由他们将我们的黄金送给官员,打通关系。和他们打交道,我才知道为何葡萄牙人能占在澳门五十年,原来真的如同传闻中一样,靠的是大额的贿赂来达成目的。我们比葡萄牙人还大方呢,将来和大明的关系会越来越好。”

    沈今竹听了,觉得有些脸红,大明官场糜烂如斯,真是丢脸啊。弗朗克斯目光如炬,看穿了沈今竹的心思,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生意和政治本质就是丑陋而且罪恶的,所有的金钱和权力都沾着充满恶臭的鲜血。你们女人是天生情绪化和理想主义的种群,不适合——”

    输人不输阵,沈今竹笑着打断道:“哦,弗朗克斯,无论如何,这两样我都沾上了,过去,现在,将来,都会和这两样东西打交道,你的老调长谈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不会因为这些而退缩的。”

    “哦,可怜的小姑娘。”弗朗克斯看着她的目光居然带着一些怜悯之意,“看来传闻都是真的了,你被官僚家族所不容,不得已走了祖母当年的老路,踏上了商道,即使想回也回不去了吧?你们大明的士大夫人家族阶层都很清高,不喜欢未来的儿媳妇沾染上铜臭气,你不能嫁给同等阶层的贵族,只能从下等阶层招赘结婚。我很为你可惜,沈小姐,那些上等阶层的贵族都无法和你匹配,下等贱民就更辱没你了。”

    自打货船开进月港的那一刻开始,沈今竹就不停的大开眼界,惊讶的说道:“这种传闻都到了月港?其实不是得已,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和家人不合多年,彼此间隔膜太深得,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彼此都难受,还不如搬出去单过,自由自在的,虽辛苦些,心里却是快活的,并不觉得委屈。”

    “至于阶层的变化,我自身可以接受,当年我的祖母祖父就是商人,我从不觉得他们是低贱的。还有关于我的婚事,就更不用提了,一来我还在孝期,不能谈婚论嫁,二来——”

    沈今竹顿了顿,说道:“这些年我慢慢觉得,当一个人的内心和实力都变得足够强大,就并不需要依附于婚姻来生存,也不用理会外头异样的目光。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婚姻就变成了两个家庭的结合,尤其是女人,她要从原生家庭里彻底剥离出来,就像嫁接似的,砍断了树枝,接在另一棵树上,这样她的人生就不受自己掌控了,喜怒哀乐基本由夫家决定,如果恰好能够契合,那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就只能是枝毁人亡的悲剧,这个人亡可能是肉体上的死亡,也可以指精神上死亡,她失去了自我,她成为了妻子、母亲、儿媳、妯娌,某某夫人,某某家的姑太太,却唯一不是她自己,没有人在乎她是谁,她在想什么,因为在世俗的眼光里,她必须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好妯娌,她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自己。”

    “弗朗克斯,我见过太多这种悲剧婚姻,我的堂姐结婚三天就离婚了,就是因为实在无法和爱子如狂的婆婆相处,她无法接受这种家族的做派,可是大部分女人都忍下来了。弗朗克斯,我希望的婚姻,是心爱的人内心和实力同样变得足够强大,心甘情愿的从自己的原生家庭了跳出来,和我组建一个新家族,我们携手度过一生,在自己的小家里,我是妻子,我也是我,他是丈夫,也是他自己。”

    弗朗克斯沉默了很久,面前的这个美丽的东方姑娘总是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她对婚姻有这种叛逆的想法,他并不觉得意外,弗朗克斯说道:“沈小姐,恐怕我的话会给你带来不快,对于婚姻,你太理想主义了,你以为只有你向往这种婚姻吗?年轻时候的我,包括现在有些思想前进的绅士们,也梦想得到这种婚姻,但是很可惜,我从未看过这种理想真的被实现。”

    “沈小姐,这个世界残酷的现实就是,无论男人和女人,都是属于家族的财产,这个想法符合法律,更符合世俗。而你理想中的婚姻,恰好都违背了法律和世俗。而这世上能超越这两者的,只有掌控皇权、有能力控制法律和世俗的人。沈小姐,你非皇族,而且大明皇族不容许有女继承人,所以无论你和你的爱人内心和实力有多么强大,都无法和法律和世俗抗衡。”

    “沈小姐,我很欣赏你积极面对人生的态度,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不顾一切的闯劲,只是当你横冲直撞后,迟早要面临如何妥协的问题,你想要维护成果,接来下就是妥协的艺术了,理想能够修建一座繁荣的城市,妥协的艺术就是在城市外头修城池和围墙防守,两者都很重要……”

    和沈今竹在一起时,弗朗克斯总是情不自禁的充当人生导师,滔滔不绝,沈今竹不好打断干爹善意的忠告,耐心听下去,好在后来弗朗克斯注意力转到船舱新烧制的瓷器,才换了话题,他拿着画着公司voc标记的青花瓷说道:“这一船全是丝绸和青花瓷。除了那些和克拉克瓷器一模一样的纹样的,我们还定制了一些风车、帆船、仕女等欧洲图画的青花瓷,这艘货船运到阿姆斯特丹,将是几十倍的利润。到时候欧洲各个贵族和皇族都要向我们定制印着家族族徽的青花瓷,甚至连哈布斯堡家族的双头鹰也由我们烧制而成。”

    一听说哈布斯堡家族,沈今竹赶紧说出了这两天被凯瑟琳公主绑架的经历,“……你的侄孙威廉已经坐上了去澳门的商船,两人会天主教堂结婚,他要我转告你,如果你愿意,他希望你能出现在婚礼现场。”

    弗朗克斯眼里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了,“凯瑟琳公主即将加冕成葡萄牙女王,这么说我们的家族就要出现一个国王了?我这就回去准备礼物,赶去澳门。”

    沈今竹纳闷了,“你们荷兰人与西班牙和葡萄牙不是死敌吗?”按照正常逻辑,威廉这种行为会视为对祖国的背叛吧。

    弗朗克斯说道:“是啊,不过这件事对我有利,有一个当葡萄牙国王的侄孙,我在十七绅士董事会的地位就更稳固了。我们欧洲各个皇族互相联姻,都是亲戚,这样并不妨碍他们在战场上死掐要搞死对方啊。”

    又回归到了利益,沈今竹默默为威廉点了个蜡,说道:“哈布斯堡是个被诅咒的家族,盛产神经病和畸形儿,凯瑟琳公主已经怀孕了,将来威廉——”

    “什么?已经有孕了?”弗朗克斯高兴的从原地蹦跶起来,“真是太好了!威廉在葡萄牙的地位会更巩固的,等孩子生下来,他就能加冕葡萄牙国王了。”

    沈今竹觉得干爹没有找到重点,“万一生下来是个长着哈布斯堡下巴的畸形儿呢?”

    弗朗克斯不以为然,说道:“只要孩子能够呼吸,有生命,无论男女,哪怕是个白痴呢,都能继承王位。再说威廉是个和哈布斯堡家族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不是近亲结婚,他们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个健康的。凯瑟琳是西班牙公主啊!而且还那么美,这桩婚姻对威廉而言太完美了。”

    沈今竹说道:“可是凯瑟琳公主非常偏执疯狂,和她的祖母疯后胡安娜一样。”

    弗朗克斯赞美道:“这是多么可爱的性格,幸亏公主的偏执和疯狂、幸亏澳门的天主教堂远离欧洲大陆,威廉才有和她结婚,否则哈布斯波家族给她安排一个政治婚姻,威廉就没有机会当国王啦。”

    看见弗朗克斯高兴的像个孩子,沈今竹暗道贵圈真乱的同时,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太理想主义了,或者一直掩耳盗铃不肯面对现实,生意和政治都是在和魔鬼讨价还价,她为葡萄牙巨额贿赂大明官员而获取澳门的居住权而羞耻,可她自己用玻璃种翡翠镯子送给元宝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一切都进行的那么自然,百姓点灯和州官放火实质上或许并无差别。

    第118章海澄县携手观新居,新盟友千里送硫磺

    在驿站换马狂奔时,徐枫得到沈今竹安然无恙在月港出现的飞鸽传书,他累的像狗似的折返回来,去的时候焦急万分,回来的时候心情好多了,那时已经夕阳西下,徐枫在日月商行榻房的工地里找到了沈今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灰头土脸、蹲在地上拿着瓦刀,正在砖头上涂抹泥浆砌墙的小工就是日思夜想的情人。

    沈今竹全神贯注的将砖头对准了垂下的线绳,竭力把砖墙砌平了,脸上小花猫似的一道道已经干涸的灰白泥浆,和弗朗克斯共进了午餐后,她就换了一身粗布短打,头戴着六合帽在自家榻房工地里巡视,什么都要看上一眼,插手试着做一下,一下午时光匆匆过去,水都没有沾唇,也不知饥渴劳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双沾满了灰尘的短靴站在砖墙下面,沈今竹手里拿着涂着胶泥的板砖,说道:“麻烦让一让。”短靴依旧纹丝不动,被人无端打断了她的专注,沈今竹有些恼火,恨不得一板砖砸过去,手头一轻,短靴主人将她手里的板砖拿去了,替她砌在墙上,用瓦刀砸严实了。

    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某人的一贯作风,沈今竹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抬起一张小花猫脸,“徐枫。”

    眼前的小情人似乎又瘦了一圈,下巴尖如春笋,徐枫弯下腰,双手搭在沈今竹的胳膊上,想扶她站起来,岂料大手正好捏在了左胳膊未愈合的伤口之上。不用他扶,沈今竹疼的猛地跳起来,捂着胳膊呲牙咧嘴的叫痛。

    徐枫又是心疼、又是责怪,“是绑匪弄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幕后黑手是谁?都受伤了还不好好到客栈休息,跑出来在工地当小工做什么?榻房建的很好了,地基都是我看着打起来的,放心吧。我也是入了股的,每日至少来这里看一次。工匠们是分了三班赶工,只要晚上天气好,是昼夜不停的修建,按照这个速度,到了年底就能迎接第一批客人了——胳膊伤的怎么样?给我看看。”

    这个日月商行一共有四个股东,按照出资额划分股份归属。沈今竹份额最大,占了四成,徐三叔次之,占了三成,徐枫、曹核和汪家兄弟皆有一成。

    客栈里,沈今竹卷起衣袖,徐枫剪开了缠在左胳膊上的纱布,上头的药粉簌簌落下来,赫然可见伤口处外翻的皮肉,徐枫瞳孔一缩,“谁伤了你,我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咳咳!”沈今竹说道:“是我自己弄的,苦肉计而已。现在威廉已经去澳门结婚了,将来应该不会有麻烦的。”回客栈的路上,沈今竹已经将这两天被绑逃亡的经过草草的说了一遍,威廉是谁,她和徐枫在广州市舶司初遇时就说过了,徐枫为此还吃过好一阵子的飞醋,这次威廉将沈今竹推出来当做不求婚的借口,这醋意转化成了恨意,忿忿道:“男颜祸水,和那个疯子公主倒也是绝配了。不过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查清疯子公主的盟友是谁,否则始终都是一块心病。”

    徐枫替她清理的伤口,又重新上了药,还化开一个药丸子逼着她喝下去。沈今竹喝的眉头直皱,徐枫递给她一个蜜饯含着去去苦味,沈今竹尝着味道很熟悉,“这好像是金陵贡院那家蜜饯铺子的东西,味道一模一样,你尝尝。”

    沈今竹手上指甲缝里都是砌墙的灰泥,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给小情人投喂食物,别说是沾着泥土,就是带着毒药徐枫也甩头摇尾的张嘴接了,他含住舍不得嚼咽,双颊有些微红,含含糊糊说道:“如今月港天南地北的货物都有,没有买不着的东西,人口稠密,税赋庞大,圣上刚下了旨意,在这里设一个新县城,取名叫做海澄。”

    “海澄县?是海宇澄清之意吧。”沈今竹赞道:“果然是好名字,皇上向来说话办事不着调,就这个开海禁是真的付出了心力,再过几年,沿海的港口都开禁,定能肃清倭寇,真正的海晏河清了。”

    庆丰帝昏聩贪玩,但对刘凤姐之死一直耿耿于怀,誓平倭寇,力排众议坚持开海禁,不到三年就有了很明显的效果,沈今竹当时觉得庆丰帝大器晚成,迈入明君行列了,可是当她送别义结金兰的姐姐北大年阿育公主,得知公主怀有龙种时,明君形象荡然无存,脑门依旧贴着昏君的标签。

    既然设立了新县城,那县衙、学馆、沿街店铺民宅,甚至连城墙都要开始规划修建,需要大兴土木,雇佣大量的外地劳工和匠人,大明的商业资本迅速在这里集聚,富商巨贾云集,纷纷在这里置办买地建房,置办产业,十分看好海澄县的未来。

    当然了,此时海澄县还是图纸一张,所有的街道、房屋,连海澄县衙门都才刚开始丈量土地,满坑打夯。徐枫带着沈今竹到了规划中的县城一处正在夯土的空地处,说道:“我也买了一块地,正找人画图在这里建造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等将来我们——”

    徐枫猛然意识到沈今竹还在孝期,不能在她面前谈论婚嫁,便生生打住了。没想到徐枫考虑的那么长远,沈今竹很感动,她拉着他的手,在他手里里轻轻抠了抠,露出一个“我明白”的笑容,两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都笑了笑,不再说话,却彼此了解对方的心意,他们携手站在土坡上看着汉子们抬起巨大平整的石磨砸向地面,将泥土夯实打平,这里即将修建一座新庭院,他们离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石磨砸在地表发出轰隆隆的闷响,两人的心跳也不禁跟着这个节奏跳动着,是否真的爱或者关心一个人,可以从对将来的规划中看出来,计划的两个人的未来。拦在徐枫和沈今竹面前的阻碍太多了,在这个时候,许以或者要求婚姻都太轻率,勉强得来的婚姻不能解决问题,只不过是将问题暂时压下去掩盖起来,将来的恶果是问题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一旦反扑过来,一对不够成熟的夫妻是无法承担这种压力的,这种一开始就存在巨大隐患的婚姻来将来很容易触礁沉没。

    所以两个人都必须做出努力,沈今竹的计划是让自己的内心和实力变得足够强大,不有求于人,不依附于人,方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等在原处被求婚、被宠爱、当一个小娇妻,自身拥有抵抗风险的能力,将来小家庭在风雨摇摆中岿然不动的几率才能更大。

    徐枫虽未如此说,但他做的事情恰好契合沈今竹的计划,徐枫离开了瞻园,也离开了父亲大哥的庇护,在漕运总督府有了一席之地,年纪轻轻就凭借实力封了千户,徐家这些年来,不靠父亲祖辈的恩荫而得千户之名的,只有徐枫一人,看样子徐枫也没打算回去,徐家世镇金陵,守护南都,而徐枫却在漕兵里扎根了,在金钱和事业都逐渐摆脱家族的控制,甚至连未来预备成亲的房子都选好了地方。

    沈今竹看着山下忙的热火朝天的工地,仿佛看到将来新房的模样,她干脆折了一根树枝在泥地里画着图样,“这里挖一个池塘,养莲蓬和鱼,再喂几对鸭子,在这里种一排芦苇,鸭子可以在这里做窝,将来我们在池边散步,就能在芦苇丛掏鸭蛋啦。院子里不要种什么松柏、红枫这种中看不中吃的树,全都种上各种果树,一到秋天就上树摘果子,自己肯定吃不完,就送人或者送到日月商行的客栈里卖给客人。这边山坡上砌一个高台,夏天乘凉,秋天在这里赏月吃月饼,冬天围炉赏雪,春天——”

    徐枫很认真地说道,“今竹,月港全年都不结冰,冬天也很温暖,一连好几年都不下雪,不能像在瞻园时围炉看梅赏雪。”

    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这个呆子,太破坏气氛了好不好!沈今竹一腔热血都没了,对未来生活的幻想成了泡影,她瞪着大眼看着徐枫,一粉拳打在他的胸膛上。

    徐枫挨了打,还担心小情人手疼,“胳膊不要再用力了,小心牵扯到伤口。”

    徐枫接过了她手里的树枝,也在泥地上划着草图,说出自己的想法,“池塘上建一个曲径长廊,一定要装上栏杆,将来孩子们横冲直撞乱跑,就不用担心他们失手掉进水里了,不过授人予鱼,不如授之予渔,无论男孩女孩,得先教会他们游水。这里架一个秋千——”

    “不行,要把秋千架在这里。”沈今竹抢过树枝,在规划旁边的池塘空地上画了个圈圈,“瞻园的秋千就架在池塘旁边,我以前站在上头打秋千,荡的最高最远的时候,就直接从上头的木板子上跳进池塘里,那样最好玩了。”

    徐枫故意黑着脸说道:“然后一头砸在我身上是吗?”

    沈今竹恼羞成怒,“都解释了一百遍了,当年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就在水里头摸鱼啊!”

    当年少年不知愁滋味,沈今竹经历了金书铁卷之事,将丢失多年的传家宝归还给了徐家,一举成为瞻园的大恩人,熊孩子在瞻园横着走,个性叛逆、口齿伶俐,无人敢惹她,进学堂三个月就逼得夫子哭诉“君家师难为”、“何日相遣归”了,不用去学堂上学,绣花裁衣等女红之事她也没兴趣,闲极无聊去打秋千。

    她像一只飞鸟般荡了几个来回,看着脚下碧莹莹的湖水,熊孩子想出一个新玩法,她荡到最高点时松了手,身体鱼跃跳进了水里,恰好砸在逃学回家,在水里摸鱼玩耍的小霸王徐枫身上。

    幸亏水的浮力化解了大部分的体重,徐枫不至于被砸得七荤八素,不过到手的鲤鱼也乘机逃走了,徐枫很生气,两个熊孩子在水里就厮打起来,徐枫体力好,今竹水性好,两人棋逢对手,在水里如游龙般缠斗在一起,不分输赢,直到被采莲的婆子看见了,吓得赶紧叫人跳进水里,强行把两人分开。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手,从此以后就成了一对欢喜冤家,不见还想,见面就吵,两见开打,三见和好,不停地循环重复着这种模式,居然还互相暗中生了情愫,还真是打出来的缘分。

    九年过去了,这对冤家开始规划着未来的生活,说起了儿时趣事,徐枫更加坚定的摇头说道:“不行,秋千不能架在这里,万一孩子们学着你淘气,也荡着秋千往水里跳就不好了。”

    沈今竹红着脸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张口孩子、闭口孩子好吗?你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徐枫说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嗯,好像不宜说出来,赶紧闭嘴。

    徐枫再次哑然,十二岁那年在姐夫姐夫朱希林的启蒙下,徐枫开始懵懵懂懂明白男女之事,无数次的春梦里都是同一个人,醒来时甜蜜而苦恼,想要春梦成真,他要付出比寻常人多出百倍的努力。

    气氛从甜蜜变得尴尬,幸亏此时天已经变黑了,黑暗包容了一切,两人携手离开了山坡,沈今竹依依不舍的看着下面灯火通明,连夜赶工的空地,“不知道何时能够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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