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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_分卷阅读_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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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玉娘假托思念故人要见从前一共进宫的采女,故意做个没主意的模样,哄得乾元帝替她出主意,叫那些得着采女的宗室内眷们带了采女们进宫觐见。乾元帝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个引子,玉娘因此得了借口,而后再数回单独召见几位宗亲内眷,每回召见,都故意叫这些人服侍着她在宫中走一走,其间又会叫这些个采女为她做些事,为的是叫人习以为常。

    玉娘这些行为,乾元帝哪里会不知道,只他事后听说也不以为意,反倒与玉娘道:“你想见哪个就见哪个,要她们作甚也不用顾忌,这原是你的权柄。”得着乾元帝这话,玉娘方召见了金水伯夫人,令她带周蘅同来。

    说来金水伯夫人为人,看似严厉方正,待人公平,实则是个量窄不能容人的。是以在周蘅与陈庶人交好,几番在玉娘面前耍弄心机,要借着玉娘邀宠后,玉娘就哄着乾元帝将周蘅送了与金水伯,果然这些年过去,周蘅依旧默默无闻。

    周蘅秉性好强,是个不安现状,肯挣扎向上的,如今她正身陷绝境,故而若是给她一个机缘,她必定格外要做得十全十美。即要做得十全十美,自然费时就久,正好拿她做个空儿,是以玉娘同时也递了消息与陈奉,教赵腾当日过来一见,指定了在这里等候。因玉娘从前见那些采女时,也会叫个内侍在亭中等候,今日赵腾做个内侍打扮等在这里,人也不会留意。

    说来王庶人当日赏下来的罗帕上,哪里是芙蓉呢,玉娘不过是白说一句,好引得周蘅入毂罢了,如今她在那里摘花,又有秀琴看着,自是一时片刻过不来,玉娘便得着空与赵腾说话。不想她与赵腾隔着十来年头一回见面,赵腾便似从前一般,怕她受凉,将帕子铺在石凳上,倒叫玉娘到了唇边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第326章索贿

    玉娘瞧着不远处烟波浩渺的沧池出了回神才道:“你在承恩公府做了甚?”赵腾虽摸不清头脑,只回道:“不曾。”玉娘移过眼来将他看了眼:“若是谢氏父子寻你作甚,你只管挡回去。”赵腾一直弯着腰,扮个内侍模样,听着玉娘这句,不禁将腰直了直,谢氏父子与阿嫮虽并无亲缘,可到底也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便是只为着他们自家的前程,也不能与阿嫮为难,是什么事,要紧到阿嫮费了这些手脚来见他,又说了这样的话来。

    赵腾轻声道:“好。”听着这个字,玉娘余光里瞥过来一眼,继道:“那流言,我并不信是出自陈奉手笔。”赵腾想了想,也低声回道:“他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玉娘终于转过脸来看着赵。赵腾也禁不住将眼光玉娘脸上转了两转,看她虽是严妆华服,可脸庞儿消瘦,愈发显出一双眼来,依旧是黑白分明,似怒似笑,若顾若盼,看得赵腾心上一缩,手指情不自禁地在身侧微微张了张,又紧紧攥成了拳。

    玉娘似全不知赵腾心思,又道:“自我醒来,听着京中传说,我细想了几日,旁的人便是有这样心思,也没这等手笔。唯有只有齐王母子,从前与他争得厉害,百足之虫断而不蹶,总有些余力在。且万贵太妃身在宫中,齐王人在宫外,一个递消息出去,一个儿铺排,倒能默契。陈奉到底是个内侍,少不得要你费些心思查一查。”

    赵腾听着玉娘这番交代,便知她这样绕过了陈奉径直来与他说话,多少是启了疑窦的。这也难怪她,她身处险境,原就该处处小心才是,且陈奉也难自证。旁的暂且不说,只可怜阿嫮为着说这几句话,费了多少心思,便道:“知道了。”又想劝玉娘几句,请她保重身子要紧,不然如何看得到景晟长大,只是话到唇边,却又开不出口来,只得深深一拜:“殿下千万保重。”不待玉娘说甚,已匆匆站起,往着亭外走去,三转两转就不见了人影。

    赵腾这里才走,周蘅已捧了一束木芙蓉过来,奉在玉娘面前,恭声道:“殿下,妾千挑万选了这几朵,您看,有尽放的、半开的,也有含苞的,正好次第开放,不至于同开同谢,白热闹一场。”

    玉娘也不看周蘅,只对花瞟过一眼,忽然迈步出了亭子,宫人们连忙跟上,周蘅急忙忙跟在后头。一行人回在椒房殿,玉娘依旧坐回凤座,再看向金水伯夫人时,脸上带了些笑容,慢条斯理地道:“圣上前日还笑我散漫得很。仿佛民间话本子里的小娘子一般,只带了两个侍女就往出走,得亏是在宫内,若是叫外头人看着,可要叫人说我任性妄为,不讲体统了。”

    金水伯夫人心上正有此念,陡然听玉娘说破,心上抖了两抖,唬得忙立身笑道:“您是小君,原就尊贵至极,哪里用铺排什么阵仗。要妾说,殿下这是魏晋风度,全出自然。”

    玉娘听说,笑着令周蘅过去,亲自在周蘅手上捧的木芙蓉花中取了支半红半白的,转手递在一旁的宫人手上,又与金水伯夫人笑道:“府上自然不缺木芙蓉,只这些花儿是周氏在宫中摘的,夫人带回去罢,可别嫌简薄。”金水伯夫人拜倒谢赏:“妾不敢。”玉娘一笑,又对一旁的珊瑚看了眼,珊瑚喝了声:“退。”金水伯夫人便领着周蘅告退。

    继金水伯夫人之后,玉娘又陆续召见了几家宗室内眷。虽说她是皇后,召见宗亲内眷原也是她的权柄,可这样无事就召一回,召来了又将人扔在一边,回数一多,到底招人注目。

    宫内外因着她这番举动,多少有些言论批评,就是和善些儿的也说是:“到底是皇后,圣上又偏爱她,任性些也是难免的。且她虽召了人去干坐,到底言语也算客气,并未加以折辱,算得什么大事。”更有甚者,私下里暗笑,谢皇后召见那些宗亲内眷为着甚?还不是为着叫这些夫人们将从前与她一块儿进宫的采女们带去参拜她:同一日进宫的采女,如今已是云泥之别。到底出身商户,看着再温婉大方,日子久了也现了本相,到底见识浅了些,直到了这个时候,玉娘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玉娘这一安静,倒叫乾元帝有些儿不惯,反劝她道:“你前些日子召了人来,想是多走动的关系,倒能多用些膳食,这是好事。如何不做了?”玉娘哪里能与乾元帝说,她召见那些人,一半儿是为见赵腾打掩护,一半是为着演戏与万贵太妃瞧,如今事已谐,她何必再画蛇添足,因与乾元帝笑道:“我不过是一时想念,如今看着她们都好,我也就安心了。为着我能多走几步,就叫那些夫人们常整装进宫,我也不安心的。”

    又说连着宫外都有这样的议论,宫内清凉殿中的万贵太妃自玉娘召人觐见起就留意着了。起先万贵太妃以为玉娘召见这些宗室内眷是有甚事,可留意看下来,不过是叫几个从前的采女,如今的侍妾婢女陪着她散漫一回,个个都是如此,就叫万贵太妃有些儿捉摸不透。因与卢雪道:“我从前当谢氏是那位沈氏遗孤,如今看来又不大像,真是沈氏后人,也不能做这样猖狂的事来。”

    卢雪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若谢氏是故意为之呢?”万贵太妃把卢雪看了眼:“她故意与谁看?”卢雪道:“若她真是猖狂的人,又怎么肯轻易就收手了呢?奴婢听说,用召见宗亲内眷的名头将从前那些采女带进宫来,可是当今替她出的主意。”万贵太妃听说,慢慢地点了点头,继道:“原来如此。若她真是故意为之,只怕是疑心在我们身上了,存心做这些戏,好叫我们松懈。”卢雪笑嘻嘻地道:“娘娘明见。她即做戏,我们也只当看戏就得,难道她还能问到娘娘面上不成。”

    万贵太妃听说,脸上先是一笑,到底叹了口气:“她怎么就这样醒了呢?”她即醒了,叫严勖冤魂纠缠的说法自然不攻而破,便是刘熙从前心上猜疑,看着她无事醒来,也只有欢喜的,又暗自庆幸不曾依着卢雪的主意,再编了护国公李源的故事来,不然这时只怕已是弄巧成拙。

    卢雪看着万贵太妃脸上有些愁容,取了对美人锤来替万贵太妃敲肩背,万贵太妃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到了入夜,清凉殿便冷了起来,万贵太妃这才张开眼与卢雪道:“去椒房殿报一声,只说我病了要宣太医。”乾元帝再厌恶痛恨她们母子,可到底有庶母与嫡子的名分在,且她这位太妃又是他亲口与臣民们说的:“替先帝祈福。”如今她这样有德贤良的贵太妃病了,刘熙与谢氏便是帝后,也要来走上一回。而齐王刘焘是她亲子,他与齐王妃更该来侍疾,刘熙拦不得。若是她病得再重些,说不得就要将她请出苦修的清凉殿,挪去长乐宫好生养息。

    说来既能这样脱困,为甚从前万贵太妃不如此做?一来,从前乾元帝初登大宝,对她们母子怨气尚存,若是行了这招,指不定将计就计,叫她病重也未可知,倒不如让他出些气的好。二则,她为先帝祈福这些年,已得了贤名,如今再行此计,乾元帝便是要作弄她,也要顾忌一二。再则,若是那位谢氏已起了疑心,而她在清凉殿中行动十分不便,只怕是要吃亏的,是以万贵太妃打了这个装病离开清凉殿的主意。

    卢雪低声答应,一手提了气死风灯,走出清凉殿,才走到楼下,就从石台一侧晃悠悠走出来两个眼生的内侍将卢雪拦下,一个黑胖短矮,另一个白瘦纤细,叫卢雪手上灯笼一照,竟是有些儿鬼气森森,仿佛黑白无常一般,卢雪饶是胆大,看着这两个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那个黑胖的将卢雪上下看了看,露齿一笑,尖细着嗓音道:“原来是卢少监。卢少监莫不是忘了圣上旨意?万贵太妃潜心静修,最怕人扰乱,她老人家身边的人更该谨言慎行,天黑之后无事不要出殿。还请卢少监回去,不要叫咱们为难的好。”

    要说乾元帝虽叫万贵太妃住在夏热冬凉的清凉殿中为永兴帝祈福,又不许她身边服侍的人随意下台。可到底这些年下来,“看护”清凉殿的内侍一直是两年,或者三年一换。而最近一批是去年才换了来的,并不是这两个,想来不知未来甚,乾元帝又将人换了一回。

    卢雪也是当老了差使的,听着这话就知道是这黑矮内侍故意刁难,只他领着万贵太妃口谕要往椒房殿去,说不得从袖子摸了个红包来塞在那黑矮内侍手上,赔笑道:“太妃忽然做起了烧,她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内官高抬贵手,叫我往椒房殿见一见殿下,成与不成的,都记得内官的恩情。”

    内胖内侍把荷包掂了掂,倒是压手,脸上这才现出一丝笑容来,点头道:“原是太妃病了,你如何不早说哩。”说了向左让开两步,卢雪正要走,不想那个白面内侍却是半阖了眼,站定了不动,仿佛不曾听得卢雪说话一般。

    卢雪也是久在宫内打滚的人,如何不知这是个索贿的意思。便是从前那些看守清凉殿的内侍索贿,拿了个荷包去也就罢了,今日这两个竟是贪心不足。卢雪心上恼怒,可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然则他匆匆下楼,身边儿只带了一个荷包,已把来送与那黑内侍,情急之下只得从腰间摘了块玉佩下来,塞在白面内侍手上,咬牙赔笑道:“还请多多包涵。”

    白面内侍觉着手上握着了东西,这才张眼去看,见是块羊脂玉佩,脸上这才露了笑,向右让开了两步,笑嘻嘻地与卢雪道:“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我是思想宝宝之母扔的一颗地雷。

    ☆、第327章反算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都没有

    阿幂好伤心。

    卢雪听着这句,眉头忽然一跳,待往那内侍脸上看去,却看他半低了头,口角带些浅笑,再没了索贿时的张狂,倒有些儿恭谨,心上疑惑更甚。那内侍因看卢雪看他,又笑嘻嘻地道:“不是贵太妃病了么?您还不抓紧些儿?”卢雪又将那内侍盯了眼,这才往椒房殿走去。他这里才走开,那内侍已直起了身,把个玉佩在手上抛接一回,与身边的矮个儿内侍道:“这玉佩倒也值些钱哩,这位卢少监倒是舍得。”黑面内侍笑道:“即是值钱的玉佩,想来贵太妃的病不轻了。”说了,两个相视一笑。

    万贵太妃只想着她与乾元帝总有母子名分在,且她为永兴帝祈福这些年,在朝野早得了贤名,乾元帝便是为着他自家的名声也要善待她,不成想,卢雪连着乾元帝的面儿也没见着,就叫金盛拦下了。

    金盛与卢雪有些儿旧怨,说来也没甚要紧的,不过是卢雪先发迹金盛后发达。卢雪是巴着万贵妃出头的,而金盛从前时运不济一直不能出头,却又不肯与卢雪低头,因此彼此都有儿瞧不上。如今先发迹的那个如今要求到后发迹的跟前来,少不得要受些儿言语,金盛听着卢雪言道万贵太妃得病,要请御医,便慢条斯理地道:“卢少监也是当老了差使的,怎么也糊涂了?贵太妃身份尊贵,自家就能宣御医,并不用报到咱们殿下面前来。若是因此耽搁了病情,知道的,是贵太妃太小心了,不知道的,还当着咱们殿下如何张狂呢。咱们殿下岂不是冤枉,到时还要劳动卢少监还一个个替咱们殿下分辨去。”

    卢雪微笑道:“原早该过来的,不想清凉殿下新换了人,穷怕了,与我啰嗦了回。”金盛眉头也不动下,又道:“卢少监手上散漫,又是个有慈悲心的,惯常的肯赏人东西,宫里当老了差的,哪个不知道呢。”

    卢雪那是在金盛跟前说他叫人索贿了,虽清凉殿下人手安排大多是乾元帝的意志,可到底也是后宫事,说与玉娘这个皇后有关倒也扯得上,好叫金盛不再纠缠,不想金盛反口说他行贿。卢雪见金盛不肯退让,只得偃旗息鼓,赔笑道:“我即来了,还请金内侍通禀一声。若是殿下不见,也给个准信儿。”

    金盛笑嘻嘻地将卢雪上下打量了回,将袖子一拢:“等着。”说了转身折了进去。卢雪在原地等了没一会,就听着脚步急响,再抬头时却是金盛在前,身后跟了数个膀大腰圆的内侍,冲着他奔了过来,不待卢雪明白过来,已叫两个粗壮内侍反剪了双臂按在地上。

    卢雪心下大骇,急急喊道:“我是奉着贵太妃娘娘令旨来求见殿下,要延请御医,你们扣住我做甚!”他才喊得这句,就叫人将两腮一捏,迫不得已将嘴张大了,一颗麻核塞了进来,外头又把布条捆上,顿时说不出话来。

    金盛在卢雪面前弯了腰,把个脚在他身上轻轻一踢,叹息道:“哥哥,这可是你自家作死,当弟弟的方才已劝过你了,是你不听哩。”说完直起腰来,冲按着卢雪的俩个内侍道:“送去宫正司,与楼司正宣殿下口谕:少监卢雪,贵太妃娘娘病重,这厮不去请御医,反故意拖延,实为大不敬,若不严惩,如何服众。着实地打。”

    “着实打”又不说数目,分明是要将卢雪杖毙。这一下事发突然,全不在万贵太妃与卢雪的计算中。卢雪骇得连挣扎也忘了,把双眼盯着金盛,就看金盛脸上带着愁容地道:“咱家这就去请御医。我们殿下素来敬重贵太妃替先皇祈福的贤良贞烈,听着贵太妃有病,急得什么似的,命咱家速宣御医,还要咱家亲自陪着去,卢少监,你只管放心,”

    卢雪待要说甚,可他口中塞着麻核,又哪里说得出话来,就叫两个内侍拖离了椒房殿,直送入宫正司。

    宫正司诸人都已歇下,因是椒房殿来人,楼司正忙起了身,整顿了仪容过来领旨,待听着卢雪罪名,又听皇后口谕叫她只管用心打,心上暗暗叫苦,不由自主把一旁的卢雪看了眼。

    说来楼司正当日正是交好了卢雪,由卢雪进言方才得了万贵太妃青眼,而后一步步做到宫正司司正的位置上来,算是大殷朝头一份了,卢雪与她算是有恩,今日忽然要她将卢雪“着实打”,楼司正心上自然挣扎,无如皇后口谕也是懿旨,违背不得。

    因有椒房殿的内侍们看着,便是楼司正也不敢徇私,只得咬牙点了两个行刑的太监来,指了卢雪与他们道:“殿下口谕,卢雪大不敬,合该严惩,着着实打。你们用心些。”

    最后那句便是宫正司里的黑话了:着实打,不过是叫行刑时不必留情,还能有一线生机,而用心打,却是叫行刑的直接往死里打,依着这些人的手段,不过十数杖就能叫人结果性命,也算是个卢雪个痛快了。

    卢雪听楼司正这两句,知道绝无幸理,便不再挣扎,闭了眼等死。当两掌宽的实木板子此起彼落地落在他腰臀上时,起先是火啦辣的疼,四五板之后,卢雪疼得已有些迷糊了,恍惚竟是想起了那个白面内侍的话来:“不是贵太妃病了么?您抓紧些,早去早回。”怪道觉得他们两个像黑白无常哩,原来如此,卢雪不禁想笑,只闷闷笑得一声,一口气吐了出来便再没进的气,身子挺了挺,已是气绝身亡。

    行刑的手下也有数,又打得几板,看着卢雪身子一动不动,停了手,往他颈边一摸,见摸不着脉息,便回报与楼司正知道。楼司正白了脸儿与送卢雪来的两个内侍道:“两位,已行完刑了。卢少监捱不住板子,已去了。”

    两个互瞧了眼,由一个去复检了回,看卢雪腰臀上满是鲜血,手腕与脖颈处都无有跳动,这才确信卢雪已死,这才道:“殿下原是小惩大诫,哪知道卢少监这样体弱,实在可惜。”说了两人相携而去。

    楼司正看着椒房殿的人去远了,这才觉着手脚发软,跌坐在交椅上,呆呆坐了好一会,连着下属来问她如何料理卢雪尸身也没听着。

    又说万贵太妃万没想着玉娘忽然下了杀手,正等着卢雪带了御医来看她。她原就年老体弱,清凉殿中又颇为辛苦,是以大病无有,小病倒是不少,任哪个御医来都不好说她无病。她再在御医跟前哭得一场,说不得就能离了这清凉殿,便是不能离开,她要刘焘夫妇来侍疾,乾元帝那个好面子的还肯拒绝吗?不管是叫她离了清凉殿还是让刘焘夫妇来侍疾,乾元帝便不能将她们母子再隔绝,要交通起来自然方便许多,正是个能进能退的好计算。

    不想御医倒是来了,可陪着御医的却不是卢雪而是椒房殿的内侍总管,内侍监金盛。万贵太妃看着金盛脸上的浅笑时,心上已知道怕是哪里出了岔子,面上依旧是个镇定模样,道是:“怎么是金内侍来了,卢雪呢?”

    金盛躬身道:“回贵太妃娘娘,殿下听着贵太妃娘娘有疾,十分焦急,原要亲身前来的,叫圣上劝着了。是以殿下命奴婢前来伺候贵太妃娘娘。还请娘娘安坐,御医好请脉,待御医请完脉,奴婢回去复旨,也好使殿下安心。”

    万贵太妃听金盛答非所问,心上更觉不详,便仗着身份道:“狗奴才!我问你的话,你如何不答!莫非你仗着椒房殿的势,不将我这个贵太妃放眼中么!”金盛将袍子一撩,在万贵太妃面前跪了,似笑非笑地道:“奴婢不敢。奴婢斗胆,卢雪下落贵太妃娘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万贵太妃听见这句,顿时倒退了步,还是左右宫人扶住了这才没跌倒。万贵太妃将左右宫人挥开,把手指着金盛:“皇后将他怎么了!”

    金盛抬起头来,将万贵太妃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慢条斯理地道:“您病着,卢少监不说立时去请御医,反去椒房殿啰嗦,说了许多话,语焉不详,这是不将贵太妃您的凤体康泰放心上,实乃大不敬。是以殿下恼了,将他送去了宫正司,着楼司正着实打,也好叫卢少监长长记性,日后好生伺候贵太妃娘娘。”

    万贵太妃是在未央宫打滚了几十年的人,如何不明白金盛话中意思,什么“着实打”,这分明是要卢雪的命,这会子只怕卢雪已经叫宫杖活活打死了。

    万贵太妃自以为椒房殿那位谢皇后从前看着稳重,如今坐稳了后位便猖狂起来,口中不说,心上不免看轻了两分,是以想了这条借病脱困的计来,虽不好说万无一失,可就是不成,也吃不了什么亏去,不想谢皇后竟是抓着全不是错处的错处发难,直接将卢雪打死,折了她一条有力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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