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盘根错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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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元年，也就是去年，崔衍便找到了昔日好友，希望他可以帮他取得考题。
当时的杨文轩已经是右史了，这几年时间里，他官职一提再提，在官场上也算是如鱼得水，混的很不错。
崔衍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提出让对方帮忙的同时，他也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报酬。
这些内容虽然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但是科考舞弊案案发后，负责监考的官员阐述案情细节的时候，有提到过右史杨大人和其中某个考生的关系非常亲密。
大致也能推测出这个考生就是崔衍。
因为那一年的考生名单中，也就崔衍和杨文轩有一定的渊源。
案件东窗事发的起因是同为阳平书院的一个学生认为凭崔衍的实力是不可能考得那么好的名次的。
他认为崔衍一定是作弊了。
他这举报的无凭无据，唯一的证据竟然只是崔衍往年的成绩。
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调查后发现，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崔衍作弊，而且事实恰恰相反，似乎是这个落榜的考生因为嫉妒崔衍才捏造了事实。
查到此处，谁也没有想到被缉拿下狱的人会是这个举报的考生。
后来他就死在了狱中。
据说是因为灰心丧气，自杀了。
“这名考生叫什么名字？”陆巡问。
狄仁杰道：“安琮，祖籍山东历城人士，不过有点奇怪的是，我们并没能找到这人的父母兄弟，我怀疑安琮这个名字压根就是个假名。”
陆巡道：“这就有点难办了，查到这里明明进一步海阔天空，却没想到卡在了这里。”
狄仁杰同样不无懊恼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能确认他们之间的瓜葛也算是一大收获吧。”
“周礼呢？周礼在这件事情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狄仁杰说：“关于周礼的情报非常少，而且现阶段我也不太方便去调查跟崔相有关的人和事。”
陆巡揉了揉手，他觉得双手有点冷，“崔知温说周礼是个情报贩子，我合理推测，他在这件事里面充当了个转移矛盾，也就是嫁祸的作用。”
从陆巡的角度出发，如果他是周礼，想要帮助崔衍平息这场纷争，最佳的办法就是反过来诬告对方。
因为这个安琮缺乏关键性证据，他想要举报中榜的崔衍很难，但崔衍反过来泼他的脏水却很容易。
毕竟人性都是这样。
见不得别人好是人之常情。
同样，瞧不起失败者，认为失败者一定会嫉妒成功者并诽谤成功者，也是那些愚蠢的百姓所常有的心态。
他们惧怕强权，却又耻笑弱者。
“也就是说，查清楚这个安琮究竟是什么人，找到和他关系密切的人，这案子也就大概破了一半了。”狄仁杰道。
陆巡笑道：“另一半呢？”
“另一半当然是权力者交手的最终结局了。”
陆巡道：“在店里干活的时候总是会听到有人在讨论你。”
“哦？他们都讨论什么了？”
“有人说你是武后的人，因为你与她同样来自于并州，且你们两家交情匪浅。”
狄仁杰道：“太原距离文水倒是不远，这么说的话也挺合理。不过问题是高宗皇帝是李氏族人，先祖太武皇帝当年正是从太原发家，按理说我该跟高宗亲近才是吧。”
陆巡笑道：“有说这事儿的，说是天皇看上你了，欣赏你的才华，才特意把你从并州调到长安来任职。”
“有趣，我才来长安也就半个多月，就已经被流言蜚语摧毁得体无完肤，人言可畏啊，此话不假。”
陆巡道：“世人皆知你来历不假，但却鲜有能懂你远大抱负的，他们只知道入朝为官想要安身立命就得依附某一方势力，却不曾想过有的人是心中自有丘壑，自成一方，岿然不动的。”
狄仁杰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巡，那张沉淀了岁月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动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更是少有的动容。
他声音竟都有一丝哽咽了，“陆兄，知我者莫若你啊。”
狄仁杰感慨万千，却不知陆巡说这话既是说给狄仁杰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原本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从事了写作的职业后，更是可以连续几天甚至十几天不出门。
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你站在自家阳台上看外面的小孩在父母的陪同下玩闹。
他不喜欢孩子，但他觉得这种画面很温馨。
他也不喜欢家庭，他觉得过上家庭生活会破坏这种温馨。
来到这个地方，他反而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了。
或许是原本这就是个陌生的地方，所以他即使来了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他那枯竭的好奇心因为亲眼得见唐朝的盛世繁华而变得文思泉涌。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连最亲密的师弟和黄纯欣都不知道。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跟他们说，可他又担心说了以后会变得更加孤独。
“来历什么的，就当我是个小和尚吧。”陆巡这样想。
随后，他也是有感而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狄大人，要加油哦。”
言罢，陆巡便站起身来，此次与狄仁杰的谈话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案件的脉络大致理清，接下来的工作也逐渐清晰。
那就是顺着安琮这条线查下去。
不过仍然有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凶手还会有下个要杀的目标吗？
陆巡认为是有的，因为综合考虑整个舞弊案，还有一个人应该也会遭到凶手怀恨才对。
那个人就是审理安琮举报事件的官员。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问狄仁杰道：“大人，那个审理安琮案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狄仁杰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似的，不过他也面露犹疑之色，显然也在内心挣扎要不要将此人的名讳说给陆巡听。
随后，他还是轻轻地叹息一声，似是无力，似是释然，他道：“此人名叫裴奎福，现任吏部侍郎。”
“大人认识他？”
狄仁杰点点头，但却又摇摇头，“认识，但是不熟，我只知道他的哥哥是裴奎寿。”
陆巡既是再对这些王公贵族无感，听到裴奎寿这个名字还是难掩心中震撼。
“左武卫大将军裴奎寿？”
狄仁杰说道：“是的，你如果了解我朝士族局面，也该知道裴奎寿和裴奎福兄弟二人皆是出自关中士族的裴氏一族。”
“河东裴氏嘛，关中四姓之一，出了好多名人。”
狄仁杰笑了起来，说：“这也是我不好办的第二个地方，裴奎福兄弟二人的地位丝毫不亚于崔知温，无论是他们哪一方，都不会配合我们的调查的。”
陆巡道：“深有感触。”
上元元年，也就是去年，崔衍便找到了昔日好友，希望他可以帮他取得考题。
当时的杨文轩已经是右史了，这几年时间里，他官职一提再提，在官场上也算是如鱼得水，混的很不错。
崔衍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提出让对方帮忙的同时，他也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报酬。
这些内容虽然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但是科考舞弊案案发后，负责监考的官员阐述案情细节的时候，有提到过右史杨大人和其中某个考生的关系非常亲密。
大致也能推测出这个考生就是崔衍。
因为那一年的考生名单中，也就崔衍和杨文轩有一定的渊源。
案件东窗事发的起因是同为阳平书院的一个学生认为凭崔衍的实力是不可能考得那么好的名次的。
他认为崔衍一定是作弊了。
他这举报的无凭无据，唯一的证据竟然只是崔衍往年的成绩。
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调查后发现，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崔衍作弊，而且事实恰恰相反，似乎是这个落榜的考生因为嫉妒崔衍才捏造了事实。
查到此处，谁也没有想到被缉拿下狱的人会是这个举报的考生。
后来他就死在了狱中。
据说是因为灰心丧气，自杀了。
“这名考生叫什么名字？”陆巡问。
狄仁杰道：“安琮，祖籍山东历城人士，不过有点奇怪的是，我们并没能找到这人的父母兄弟，我怀疑安琮这个名字压根就是个假名。”
陆巡道：“这就有点难办了，查到这里明明进一步海阔天空，却没想到卡在了这里。”
狄仁杰同样不无懊恼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能确认他们之间的瓜葛也算是一大收获吧。”
“周礼呢？周礼在这件事情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狄仁杰说：“关于周礼的情报非常少，而且现阶段我也不太方便去调查跟崔相有关的人和事。”
陆巡揉了揉手，他觉得双手有点冷，“崔知温说周礼是个情报贩子，我合理推测，他在这件事里面充当了个转移矛盾，也就是嫁祸的作用。”
从陆巡的角度出发，如果他是周礼，想要帮助崔衍平息这场纷争，最佳的办法就是反过来诬告对方。
因为这个安琮缺乏关键性证据，他想要举报中榜的崔衍很难，但崔衍反过来泼他的脏水却很容易。
毕竟人性都是这样。
见不得别人好是人之常情。
同样，瞧不起失败者，认为失败者一定会嫉妒成功者并诽谤成功者，也是那些愚蠢的百姓所常有的心态。
他们惧怕强权，却又耻笑弱者。
“也就是说，查清楚这个安琮究竟是什么人，找到和他关系密切的人，这案子也就大概破了一半了。”狄仁杰道。
陆巡笑道：“另一半呢？”
“另一半当然是权力者交手的最终结局了。”
陆巡道：“在店里干活的时候总是会听到有人在讨论你。”
“哦？他们都讨论什么了？”
“有人说你是武后的人，因为你与她同样来自于并州，且你们两家交情匪浅。”
狄仁杰道：“太原距离文水倒是不远，这么说的话也挺合理。不过问题是高宗皇帝是李氏族人，先祖太武皇帝当年正是从太原发家，按理说我该跟高宗亲近才是吧。”
陆巡笑道：“有说这事儿的，说是天皇看上你了，欣赏你的才华，才特意把你从并州调到长安来任职。”
“有趣，我才来长安也就半个多月，就已经被流言蜚语摧毁得体无完肤，人言可畏啊，此话不假。”
陆巡道：“世人皆知你来历不假，但却鲜有能懂你远大抱负的，他们只知道入朝为官想要安身立命就得依附某一方势力，却不曾想过有的人是心中自有丘壑，自成一方，岿然不动的。”
狄仁杰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巡，那张沉淀了岁月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动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更是少有的动容。
他声音竟都有一丝哽咽了，“陆兄，知我者莫若你啊。”
狄仁杰感慨万千，却不知陆巡说这话既是说给狄仁杰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原本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从事了写作的职业后，更是可以连续几天甚至十几天不出门。
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你站在自家阳台上看外面的小孩在父母的陪同下玩闹。
他不喜欢孩子，但他觉得这种画面很温馨。
他也不喜欢家庭，他觉得过上家庭生活会破坏这种温馨。
来到这个地方，他反而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了。
或许是原本这就是个陌生的地方，所以他即使来了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他那枯竭的好奇心因为亲眼得见唐朝的盛世繁华而变得文思泉涌。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连最亲密的师弟和黄纯欣都不知道。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跟他们说，可他又担心说了以后会变得更加孤独。
“来历什么的，就当我是个小和尚吧。”陆巡这样想。
随后，他也是有感而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狄大人，要加油哦。”
言罢，陆巡便站起身来，此次与狄仁杰的谈话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案件的脉络大致理清，接下来的工作也逐渐清晰。
那就是顺着安琮这条线查下去。
不过仍然有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凶手还会有下个要杀的目标吗？
陆巡认为是有的，因为综合考虑整个舞弊案，还有一个人应该也会遭到凶手怀恨才对。
那个人就是审理安琮举报事件的官员。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问狄仁杰道：“大人，那个审理安琮案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狄仁杰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似的，不过他也面露犹疑之色，显然也在内心挣扎要不要将此人的名讳说给陆巡听。
随后，他还是轻轻地叹息一声，似是无力，似是释然，他道：“此人名叫裴奎福，现任吏部侍郎。”
“大人认识他？”
狄仁杰点点头，但却又摇摇头，“认识，但是不熟，我只知道他的哥哥是裴奎寿。”
陆巡既是再对这些王公贵族无感，听到裴奎寿这个名字还是难掩心中震撼。
“左武卫大将军裴奎寿？”
狄仁杰说道：“是的，你如果了解我朝士族局面，也该知道裴奎寿和裴奎福兄弟二人皆是出自关中士族的裴氏一族。”
“河东裴氏嘛，关中四姓之一，出了好多名人。”
狄仁杰笑了起来，说：“这也是我不好办的第二个地方，裴奎福兄弟二人的地位丝毫不亚于崔知温，无论是他们哪一方，都不会配合我们的调查的。”
陆巡道：“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