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待到花开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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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我就向父母提议放弃治疗。
因为医用费太贵，于我而言，我已经不需要继续吊着命了。
但是妈妈坐在我的床边哭着说：“再多活一会吧茶安，为了妈妈，再多陪我一会儿吧，你也想想奶奶，奶奶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当她这么说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是个自私的人，当我为了执念时没有顾及到身边人的感受，当我了结执念后，却不顾别人的想法私自的放弃。
之后我和奶奶视频电话了，妈妈说奶奶特地在家拉了网线，学了手机，就为了哪天你能打电话回去。
“哎呦，安安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上学苦了吧，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肚子还会不会疼，疼的话奶奶这有自己炒的盐，到时候让你妈来拿点。”
“学校是不是很忙啊，你看你没次过年都没回来，你爸妈老说你学习学习，哪能光学不玩的？今年过年回来吗？”
见到奶奶后，我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发现我真的太不孝顺了。
怎么能因为一个念头就和家里断了三年，如果爷爷知道了他也会很失望的。
这一刻，我才是真的后悔了。
最后我还是在病房里住下了。
这一住，就是整整一年，我考上了云华大，南世言也考上了，他说，他会连着我的份好好读。
许茶麟高二了，成绩一直很好，想来是不会有大意外的。
我也收到了李唐送来的毕业礼物，一本厚厚的黑历史合集，是李唐手写的，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三年做了这么多蠢事。
越看越觉难堪，恨不得穿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不过窘迫的同时，也为我带来了难得的欢愉。
被录取的那一年我回去过年了，原来奶奶的头发已经这么白了，脸上皱纹也这么多了。
在奶奶家的每天夜里我都因为自责而偷偷哭，我在奶奶家住了很久，背着奶奶吃药，偶尔胃疼被奶奶发现她就泡盐水给我喝。
微微发黄的盐水中飘着一些草药渣。
再看到这碗盐水居然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之后我回到了医院，病情日益加重。
我很久没照过镜子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也许只剩一副骨架了吧。
因为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吃过饭了，时常吃了吐，吞咽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实际上我连流食都吃的费劲。
我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再也不能回去过年了。
余江近来也忙了，他总是要工作的。
没有人的时候，病房里就我一个，我便望着病床旁的窗户。
这个视角是很好的。
我常常看着窗外那一片天空一整天，因为我没力气做别的事，也没有精力。
我看着那片天从破晓到日落，从日落到黑夜，从黑夜到黎明。
反反复复，不知疲惫。
不管我今天病情如何，它都是这样。
人呐，过于渺小，一旦死亡，再反反复复过个几十年，就彻底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了，而世界还是世界，生活还是生活。
太阳照样会起，月亮照样会落，除非这个宇宙消失，不然它永远是这样，哪怕不是在这个星球也会在其他地方发生。
我常常胃一疼就是一天，深夜被病痛折磨的反反复复无法入睡，医生说我的病情在恶化，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看着窗外。
我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月光淡淡的，外面没有云也没有星星。
我把许茶麟叫醒，其实那时候已经很迟了，明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也就是我的生日，过了那天，我就十九了。
“茶麟。”
“再给我讲一遍吧，那本书。”
我有点疲惫，精神很差，但仍强打着精神。
许茶麟从床头拿起那本《绿山墙的安妮》。
一开始我还可以自己翻看，后来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许茶麟就经常念给我听。
尽管安妮的故事我已经很熟了，我羡慕安妮丰富的想象力，羡慕她在玛丽拉和马修的照顾下自由成长，羡慕她有戴安娜那样的朋友。
当她和戴安娜穿梭于花丛中时，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当她喋喋不休的与玛丽拉和马修分享自己的见闻和想象时，我独自待在病床上与各种药物打交道。
我经常想，如果我也有像安妮那样健康的身体，也许我也能在草地上奔跑，吃喜欢吃的东西，当有一个新的发明时就欢呼着拿给家人看。
那样真是太好了。
病房里开着暖气，因为内外温差的问题，窗子上结了层水雾。
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实际上我长这么大只在这座城市里见过一次雪。
许茶麟的声音还有点倦意，我也感觉精神越发低落，仿佛随时能睡过去。
我张了张嘴，勉强出声。
“茶麟，把这本书，连同我抽屉里的信封一起送给南世言。”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大概许茶麟也知道了什么，他没看我，只是点头。
我轻轻笑了下，又问他：“你还要继续念吗？”
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念着，声音里有强压的悲伤。
渐渐的，我觉得窗外的水雾爬进了病房，从我的指尖，蔓延到我的心脏。
真冷啊。
许茶麟的声音慢慢远去，虚无缥缈的。
眼皮很沉，我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朦胧间，我又想起了曾经，从小学到高中，到第一次见到余郁，再到第一次见到余江。
余江还弹过琴呢，我是记得的，他弹琴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很好看。
然后，我恍儿想起，南世言，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在哪？
第一次见面？
云华高吗？
好像不是那里，是哪里？
似乎是在江海公园的草地上。
是了，我见过他的，就在江海公园的草地上。
那时候我还是初中呢，带着弟弟去江海公园玩，弟弟碰到了几个朋友，几个人跑一边去了，我就偷个懒去一边晒太阳。
就是那会儿见到的他。
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有一层光覆在他身上。
黑发闪着棕色的光，额前一缕碎发软软的垂着。
穿着白T牛仔裤，干净，阳光又温顺。
他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然后，他好像，看到我了。
他对着我笑了。
仿佛时空乱流，我一下就想起高二的那个暑假。
天气热热的。
有闷闷的风吹来。
在校园的白桦路上，一个穿白衬衣的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凌乱的散了光，低头看表，额前的碎发柔柔的垂着。
然后，他看到我了。
一见我就笑起来。
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
“你怎么在这？”
“等你。”
“等我干什么？”
“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是笑意和期待。
“好啊。”
高考结束后我就向父母提议放弃治疗。
因为医用费太贵，于我而言，我已经不需要继续吊着命了。
但是妈妈坐在我的床边哭着说：“再多活一会吧茶安，为了妈妈，再多陪我一会儿吧，你也想想奶奶，奶奶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当她这么说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是个自私的人，当我为了执念时没有顾及到身边人的感受，当我了结执念后，却不顾别人的想法私自的放弃。
之后我和奶奶视频电话了，妈妈说奶奶特地在家拉了网线，学了手机，就为了哪天你能打电话回去。
“哎呦，安安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上学苦了吧，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肚子还会不会疼，疼的话奶奶这有自己炒的盐，到时候让你妈来拿点。”
“学校是不是很忙啊，你看你没次过年都没回来，你爸妈老说你学习学习，哪能光学不玩的？今年过年回来吗？”
见到奶奶后，我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发现我真的太不孝顺了。
怎么能因为一个念头就和家里断了三年，如果爷爷知道了他也会很失望的。
这一刻，我才是真的后悔了。
最后我还是在病房里住下了。
这一住，就是整整一年，我考上了云华大，南世言也考上了，他说，他会连着我的份好好读。
许茶麟高二了，成绩一直很好，想来是不会有大意外的。
我也收到了李唐送来的毕业礼物，一本厚厚的黑历史合集，是李唐手写的，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三年做了这么多蠢事。
越看越觉难堪，恨不得穿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不过窘迫的同时，也为我带来了难得的欢愉。
被录取的那一年我回去过年了，原来奶奶的头发已经这么白了，脸上皱纹也这么多了。
在奶奶家的每天夜里我都因为自责而偷偷哭，我在奶奶家住了很久，背着奶奶吃药，偶尔胃疼被奶奶发现她就泡盐水给我喝。
微微发黄的盐水中飘着一些草药渣。
再看到这碗盐水居然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之后我回到了医院，病情日益加重。
我很久没照过镜子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也许只剩一副骨架了吧。
因为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吃过饭了，时常吃了吐，吞咽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实际上我连流食都吃的费劲。
我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再也不能回去过年了。
余江近来也忙了，他总是要工作的。
没有人的时候，病房里就我一个，我便望着病床旁的窗户。
这个视角是很好的。
我常常看着窗外那一片天空一整天，因为我没力气做别的事，也没有精力。
我看着那片天从破晓到日落，从日落到黑夜，从黑夜到黎明。
反反复复，不知疲惫。
不管我今天病情如何，它都是这样。
人呐，过于渺小，一旦死亡，再反反复复过个几十年，就彻底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了，而世界还是世界，生活还是生活。
太阳照样会起，月亮照样会落，除非这个宇宙消失，不然它永远是这样，哪怕不是在这个星球也会在其他地方发生。
我常常胃一疼就是一天，深夜被病痛折磨的反反复复无法入睡，医生说我的病情在恶化，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看着窗外。
我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月光淡淡的，外面没有云也没有星星。
我把许茶麟叫醒，其实那时候已经很迟了，明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也就是我的生日，过了那天，我就十九了。
“茶麟。”
“再给我讲一遍吧，那本书。”
我有点疲惫，精神很差，但仍强打着精神。
许茶麟从床头拿起那本《绿山墙的安妮》。
一开始我还可以自己翻看，后来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许茶麟就经常念给我听。
尽管安妮的故事我已经很熟了，我羡慕安妮丰富的想象力，羡慕她在玛丽拉和马修的照顾下自由成长，羡慕她有戴安娜那样的朋友。
当她和戴安娜穿梭于花丛中时，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当她喋喋不休的与玛丽拉和马修分享自己的见闻和想象时，我独自待在病床上与各种药物打交道。
我经常想，如果我也有像安妮那样健康的身体，也许我也能在草地上奔跑，吃喜欢吃的东西，当有一个新的发明时就欢呼着拿给家人看。
那样真是太好了。
病房里开着暖气，因为内外温差的问题，窗子上结了层水雾。
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实际上我长这么大只在这座城市里见过一次雪。
许茶麟的声音还有点倦意，我也感觉精神越发低落，仿佛随时能睡过去。
我张了张嘴，勉强出声。
“茶麟，把这本书，连同我抽屉里的信封一起送给南世言。”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大概许茶麟也知道了什么，他没看我，只是点头。
我轻轻笑了下，又问他：“你还要继续念吗？”
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念着，声音里有强压的悲伤。
渐渐的，我觉得窗外的水雾爬进了病房，从我的指尖，蔓延到我的心脏。
真冷啊。
许茶麟的声音慢慢远去，虚无缥缈的。
眼皮很沉，我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朦胧间，我又想起了曾经，从小学到高中，到第一次见到余郁，再到第一次见到余江。
余江还弹过琴呢，我是记得的，他弹琴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很好看。
然后，我恍儿想起，南世言，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在哪？
第一次见面？
云华高吗？
好像不是那里，是哪里？
似乎是在江海公园的草地上。
是了，我见过他的，就在江海公园的草地上。
那时候我还是初中呢，带着弟弟去江海公园玩，弟弟碰到了几个朋友，几个人跑一边去了，我就偷个懒去一边晒太阳。
就是那会儿见到的他。
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有一层光覆在他身上。
黑发闪着棕色的光，额前一缕碎发软软的垂着。
穿着白T牛仔裤，干净，阳光又温顺。
他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然后，他好像，看到我了。
他对着我笑了。
仿佛时空乱流，我一下就想起高二的那个暑假。
天气热热的。
有闷闷的风吹来。
在校园的白桦路上，一个穿白衬衣的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凌乱的散了光，低头看表，额前的碎发柔柔的垂着。
然后，他看到我了。
一见我就笑起来。
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
“你怎么在这？”
“等你。”
“等我干什么？”
“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是笑意和期待。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