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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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再怎样气急败坏,贺元仍然记得这个叫白云的混蛋是个举人,且是个即将应考的举人,他的名声不能有任何败坏;但凡有,一点点污点被诟病,就算他的学问之好堪比曹植、考出来的卷子足以折服一票大儒考官甚至皇帝等等,他也当不了打小就心心念念的状元。

    别说状元了,连个同进士出身都不会有他的份,严重点还会被直接剥夺掉所有功名。一个读书人要是混成这样,也只能羞愧地去死一死了。

    贺元解下披风,将白云披头盖脸地包个死紧,箝押着她就近找了间客栈,要了间独立的厢房就把人丢进去,并吩咐随后跟来的护卫守在方圆五步之外,别让任何人靠近。

    然后,踢上门,开始审问这个无法无天到连男人的自尊都敢丢在地上踩的女装混蛋。

    “白云,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一身扮相是怎么一回事?!”贺元指着白云身上的丫鬟服饰(还是明宣侯府的制式),实在太不像话了。

    白云跌在榻上,好不容易将捆在脑门上的披风给挣开,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从一片紊乱里平复下来,可以好好说话,才道:

    “贺元,好久不见。”虽然已有十年没见,而贺元的长相也与小时候大不同,但她向来很能认人——其实方才还没看清是他时,就从声音语调里认出了是他,才会由着他又施暴又挟裹地拎来拽去。

    “少来那些你好我好的虚词问候!你看看你!你扮这样竟一点也不感到羞愧吗?!”

    “我这样有什么不对?”白云整理好自己,坐正,坦然地看着贺元。

    “当然不对!你扮成女人!”

    “扮女人有什么不对?”白云还是很理所当然的表情,还强调了——“我觉得这样满好看的,你不觉得吗?”

    贺元这时才注意到白云的相貌,与他四目相对,竟莫名脸红了起来,不由自主率先移开眼。故意挑剔道:

    “在京城这个地儿,你这样子的,也不过是中人之姿,我家的丫鬟都比你好看”不对!他干嘛跟一个大男人谈女装扮相好不好看的问题,这简直有辱斯文。再度发火:“白云!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举人,不是戏子!只有戏子才会扮女人、才会在意扮了女人好不好看,你何以自贱至此!”

    “我哪里自贱了?”白云觉得贺元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会是真的在小遍村那个地方待傻了吧?虽然你们那儿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男女之分,全穿得灰抹抹的没个人样;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在京城,而且你是个有身分的举人,两个月后要去考进士的举人!男装女装是有分别的,你再不可混淆了!”

    “我没有混淆。”

    “你这叫没有混淆?我的白云举人老爷,你该穿的是青衣直缀,不是女装!”愈说火气愈大,愈看他的扮相愈不顺眼。几步走到榻前,用力将白云推抵在榻椅的靠背上,同时伸出一只手压在他胸口上道:“你好好一个男人,羞也不羞!穿着女装已经够丢人了,竟然还往胸口填塞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塞了两个准备用来当午饭的馒头?你还笑京城人把钱袋子搁头上,我看你才是不着调,把吃食利用在这种不正经的——”声音戛然而止,取代的是一双因为眼眶瞪得太大,以至于差点跳出来的眼珠子。

    “摸够了吗?”白云闷声问了下。见他还在无意识地揉扯,没好气地忍痛道:“别揪啦,是真的。你再揪也揪不出馒头来的。”

    贺元飞快瞬退两步,差点被椅子绊倒,一张俊俏白脸像是被砸了一盆狗血,腥红得吓人。

    贺元惊骇万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花耳鸣,脑袋里嗡嗡响得快炸了。

    贺元不知道自己该立马晕倒以示极度的震惊呢,还是跳个半天高,顺带把眼前这个混蛋给掐死?!

    良久良久良久,终于艰涩地发出低哑的声音道:

    “你、你你是女的。”最后两个字说得像是蚊吟,只有靠得他如此近的白云能听到。

    “一直都是。”白云觉得自己满冤的。从来她都没说自己是男的啊。

    “但你一直都知道我不知道!”咬牙。

    “是啊,所以,我写信了,两个月前写的,信里有说了”慢吞吞的声音表示她正底气不足。

    “信呢?”他从来没收到任何一封关于这样内容的信,别以为随便就能唬弄得过。

    “这信因为内容太过隐密,若不小心被旁人拆看了,难免会引起些风波,所以我没让信使送。”

    “哼。”再编嘛。贺元双手环胸。

    白云默默地伸手解开腰带——

    “你做什么?!”贺元喝斥的声音尖得像是他正在被非礼。

    “我拿信。”白云看了他一眼。“那封两个月前就写好的信,我贴身放着。想着到了京城就亲自送至你手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万无一失你个头!你是个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你——”贺元见白云无丝毫顾忌地仍然将腰带解松,一只手从领口探进里衣内掏着信,这神态坦然而猥琐,还猥琐得光明正大,贺元觉得真是败给她了。

    这白云,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是个麻烦又教人头痛至极的混球。

    而这个混球还真是没有当女人的自觉,虽然不是故意看到,但还是看到了——

    “你竟然没穿亵衣!”咬牙低声斥责。

    “啊?”白云低头看着下拉的襟口,虽只露出锁骨下方一点肌肤,但确实足够让贺元看到她光溜溜的脖子上没有任何亵衣绑带的踪迹。

    信件自里衣里掏出来后,她顺便将白色里衣拉出一点点给他看。“还是穿男式的舒服。我阿娘给我绣了两件亵衣,实在不好穿,就丢在老家了。喏,两个月前写的信,你看一下,我没骗你,真的早就向你坦白了。”

    “这不是骗不骗的问题!”贺元原本下意识要接过信,但在碰到信之前,又突然像被烫着了似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白云,你知不知道女人不能参加科举?你一定知道,但你还是去考了,你胆子大得都可以去造反了!”他果然永远也搞不清楚这个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无法无天,这样的肆无忌惮所谓的“穷山恶水多刁民”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造反的难度太高,我没想过。”白云想了想,老实道。

    “那你参加科举是因为难度低,所以就干了?”冷笑。

    “其实我也没想考的。”白云看着他道:“你知道的,我十岁那年去考秀才,不过是村长为了给小遍村争一口气,让我跟着王诗书去考的。他也没想到会两个都中秀才,原本捎上我只是充个人数——”

    “但其实你,甚至王诗书,都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秀才,对吧?”十年来的通信里,白云身上发生的诸多事情,贺元几乎都知晓。包括他们从京城送过去的书,白云都与王诗书共享。

    “对啊,既然去考了,当然要中。”她可不爱做白工。

    “天晓得你是怎么拿到童生资格的。我问你,你在县衙的黄册里,是怎样登录户籍的?”贺元不像白云这样无知者无畏,既然她天真无知成这样,他总得认命帮她收拾善后——如果他还想要她这颗可恨的脑袋好好搁在她颈子上的话。生气归生气,该做的还是得做。

    “取得童生资格那年,村长帮我家填了两个人名,去县衙登录户口。”如小遍村这样荒远的山村,有的村民一辈子都没去县衙登录户口呢!除非得出远门,为了取得路引,就得有户口,才去办的。对村民而言,名字有记入宗祠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国家的鱼鳞黄册里有没有他们的名字,可没人在乎。

    “两个人名?”贺元缓声问。

    “男丁一名:白云;女性一名:白小云。附注:龙凤双生子。”

    “没人上门查户核实吗?”贺元此时深刻地理解了“天高皇帝远”的奥义

    “永定县的县令至今都逃官十几年了,谁查?”在永定县,向来都是各村的村长说了算。

    “原来永定县竟还没有县令前去上任。吏部在干什么!”贺元感到不可思议,都没力气生气了。

    “放心,等我考中状元就有了。我会回去当县令的。”白云很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你还想要考状元?!不要命啦!你的脑袋就算只是摆着好看,好好搁着不成吗?不用赶着给人砍吧!”他咬牙吼道,要不是还记得她是个女人,早就冲上前揪她领子给她一阵好捶了。

    “都考到举人了,当然要接着考状元,不然多可惜。”

    “你把科举当成什么了?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想当永定县的县令等等!户籍可以随你们村长唬弄,那路引呢?出了永定县之后,每个关卡要办理路引可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愈接近京城,检查得愈严,你是怎么用举子身分一路唬弄过来的?,”贺元很快又想到这个大问题。

    “慎严庵里关的不只有一个陈夫人啊,还有张夫人、李夫人”

    “那些夫人又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李夫人的兄长是户部郎中,她请她兄长从京城弄了个高等的路引,可一路畅通到京城,不必盘查。”

    这种路引贺元当然知道,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每每外出,拿的就是最高等级的路引。

    “那些被关在无归山的夫人就算曾经是京城最有风仪、最规范的贵妇,到了那样的地儿,也被同化得无法无天了”他看了白云一眼,转开,然后又看一眼,叹气。

    “你这样看我作啥?你是在暗示那些夫人被我带坏了吗?”

    不是吗?贺元都懒得应她了。

    “白云,你再怎么无法无天,也总该想到,一旦你真的通过了省试,在殿试时面见天子,就是明目张胆的欺君了。你不是真的想考状元吧?”

    “想考的。”白云认真道。

    “你就没想过身分被拆穿的一天吗?你到底是真的置死生于度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正在犯法?”他觉得生气,气自己为她担忧,气她无知到近似无赖的态度。

    “贺元。”她轻轻叫着他名字。

    贺元这才想到,相识十年,竟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一时有些怔了。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总是对你坦白。”

    “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会对我坦白?丄火气又被撩起,指着她手上那封信道:“你这封信之所以随身带着,不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样吗?若我没发现,恐怕到死你都不说的!”

    “我的坦白就是这样的。只要你发现了什么,来问我,能说的,我坦白,不能说的,也不胡编一通来骗你。”

    “哈!那我可真是不胜荣幸。”

    白云暗暗叹气,想着他今天的怒火一堆一堆地烧着,好像没有熄灭的态势,实在不能好好谈话。再说,天色也不早了,阿娘一个人在家,还病着,她得回去了。

    显然贺元也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再谈下去也只会走向吵架的结果,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还是先到此为止吧。回去冷静想个解决的方法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所以在瞪了白云一眼后,转身就往门口走。

    “贺元?”

    “我今天不想再见到你。先这样吧。”

    打开门,就要离开。但在跨出一脚时,突然又收回来,转身,面无表情地冲向白云,白云眼一花,手上捏着的那封信就给扯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白云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贺元像踩着风火轮似飞快离开,直到再也见不到人之后,才合上张大的嘴巴,眨了眨眼。

    “真是一场惊险刺激又别开生面的重逢啊”“春明。”

    “小的在。请问法规爷有何吩咐?”

    “你去查昭勇侯府的两个下人。一个叫桂花,现在叫桂嬷嬷;另一个叫李顺儿。她们约莫四十岁上下,叫李顺儿的那个应已经不在侯府里了,但二十年前应该在。把她们两人的关系、身世以及曾经的过往都打听一下,尽可能地详细。”

    “是。”

    “查到多少就上报多少。尽快,也要详实。”

    “是。”

    交代完后,贺元让贴身服侍的人都退出书房,自己一个人坐在桌案后,原本正正经经、严严肃肃地在思考,然而,当目光不经意定在桌上那两张摊开的信纸上时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有些飘移,两抹红晕悄悄在耳根堆聚,慢慢朝脸上扩散,将他一张从来晒不黑的白皙俊脸给染上霞色,正好与窗外黄昏的天色交相辉映

    大半天的努力克制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脑袋地想起了这封信的书写者以及,自己的右手曾经多么孟浪地袭上那柔软又饱满的丰盈,这样又那样地揉捏可耻而放肆的调戏。

    右手成拳紧握,紧紧地,紧得让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不知道是想让自己忘了那触感,还是眷恋回味

    不管白云这家伙是男是女,贺元对她的评价仍然没变——

    她真是一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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