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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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大别山区的一个小村庄,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土地贫瘠,是著名的老区县,但也称得上是一个青山绿水、气候宜人的好地方。

    在我故乡的门前有一条小河缓缓地流淌着,从亘古流向未来,从近处流向远方;

    在我故乡的门前有一条山路弯弯地延伸着,从小河的这边延伸到小河的那边,从家的门口延伸到山之外的世界。

    我工作在离家约十五公里的县城里,小河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想想这一辈子,生于斯长于斯,去于斯归于斯。小河像个忠实的守望者,虔诚地记录着游子的归去,游子的离合。然而,小河的命运,小河的变迁,也时刻地牵动着游子的心。特别是那座故乡的桥。

    小时候。记忆中的小桥,墩子是用石头做的,桥面是用木板铺的。行人走在上面颤悠悠的。特别是隆冬时节,板面上结了冰,行人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有的甚至还会跌到河里。那时,我是多么害怕过桥呀。但小桥的那边有我喜欢去的姥姥家和集镇——因为到姥姥家可以吃荷包蛋,吃白米饭,到集镇去可以吃豌豆糖,吃油条。这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有时,我甚至还在想,要是到姥姥家和集镇去不过这条河该是多好呀!那时,也不知道母亲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每次过桥,她都站在一边,看着让她的儿子先过桥,我爬在木板上,望着那哗啦啦的流水,脚步摇摇晃晃向前移动着,心里害怕极了。尽管如此,这座独木桥也还是时有时无。如遇暴雨汛期时,小桥还会被洪水无情的卷走,那颤动的桥都没得过的。更不解的是,本来一对感情笃爱的情侣,就因小河的然故而分手了。我想,要有一座真正的桥横卧在这小河之上,那该是多好呀。记得一次团圆饭,父亲在祭祖时,要我面对神灵默默地许下自己的愿望,说只要心诚就一定能如愿。当时我也没有考虑到这话的真假,竟毫不犹豫许下了有座桥的愿望。从此以后,故乡的桥便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牵挂。

    上学时,记忆中的小桥,终于在我的企盼中经历了一次大的修建。与其说是修桥,不如说是一次政治运动。修桥的人都是由附近各村抓来的五、四类分子。说是修桥补路最能改造人的思想,洗刷人的灵魂。他们很辛苦,起早贪黑,全心全意地改造着。自己炸石头,自己当搬运,自己动手砌,他们用石块夹水泥一块一块的垒。桥在他们的改造中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成型,终于有一天,桥建成了,桥面很宽也很平坦,桥的下面还用三根比大人还高的水泥管做的洞孔,这完全是一座改造思想,脱胎换骨的桥,那时我们小孩都称它为桥,可大人们都称它为滚水坝,如遇旱季还可以蓄水,灌溉农田。虽然小桥很简陋,但在我心里却有说不出高兴,从此不再担心小桥被洪水冲走,从此可以活蹦乱跳大摇大摆昂首挺胸地去姥姥家到集镇去。记得竣工的那天,我们几个同学在桥面上打珠子,翻跟头兴高采烈的玩游戏,连回家吃饭都忘了时间。以后,这座小桥便是我儿时最爱去的地方,也是我成长时嬉戏、上学、生活的见证。但是,好景不长,这种高兴只延续了几年时间。由于小桥的简陋,它已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和洪水冲刷,仿佛政治统治不了小桥,慢慢地它开始垮塌,开始土崩瓦解,彻底地接触了它的使命。

    再次建桥,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据说是人大通过的议案,县领导非常重视,经过了认真的勘探、设计和精心准备。记得开工那天,县里领导来剪了彩,附近的村民知道后奔走相告,像看大戏一样,静静的小河顿时热闹了起来,还说建这座桥得花几十万元钱,我的心一下了高兴起来,我想,这条路这座桥,该会是一次史无前例了,心里美滋滋的。建桥期间,还时不时地在河滩上放电影,那时我们很喜欢看电影,听说要放电影,家家都请来亲戚,象过节一样,我们显得很有优越感。哪怕动员我们捡碎石,也觉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我为能参与我家门口桥的建设而感到自豪。过了大约半年时间,我心中的小桥,终于横跨在小河之上,远远看去,小桥像一道亮丽彩虹。随后,一条乡村公路随着小桥的建成也应运而生。望着那南来北往的车辆奔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象小鹿一样欢跳着,我感到祖国的日新月异,农村面貌的变化。

    一九七八年,我听从祖国的召唤应征入伍。当我踏上小桥,抚摸着小桥的栏杆,望着送别的乡亲们,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亲切潮湿着我的心房,是离别小桥,还是告别家乡?我也说不清楚。小桥在我的心中沉甸甸的,家乡的期望沉甸甸的,挥一挥手竟说不出半个字来。我感到人生将经历一次大的抉择,走出家门,走出乡村,走过小桥,我感到无尚光荣,也感到有一股春风正向我们走来。

    正是这次离别,使我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中国共产党党员。还走上了工作岗位。如今,回家更方便了。路,还是那条路,桥,还是那座桥,但国家的政策,村村通已将它铺上了宽敞的水泥路,公路两边绿树成荫,小洋楼更是毗邻接比。不少农民还买了车辆,跑运输,跑的士,路上的车辆比过去又多了几倍,我深感家乡的巨大变化,也感到家乡的日子越过越好。

    人生走过了很多桥,在众多星罗棋布的桥中,它是最不起眼的一座,很朴实,很渺小,小得一如他们中的一粒沙子。然而,在我眼里,在家乡人心目中,它是一座永远也抹不去的丰碑。它承载着小河上那些关于我和故乡的故事。同时也见证了祖国和家乡的巨大变化,它耸立在历史的长河里,也牢牢地树立我心中。

    也许,有一天,我家乡的小河之上,不经意间,还会架起一条高速公路,或者是高速铁路。那时我想,故乡的桥,在我的心中,是否是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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