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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记重回白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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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周为了治病,重回南京。

    2007年的天气很任性,春节暖得厉害,节后又一阵暴冷。但在感情丰富的南京,今年的南京似乎乖了很多,至少在我回去的那一个星期。

    第一天不用见医生,我在雨花东路下车,沿着南路走。这条路以前走过很多次了,而且这几年南京的雨花台区也没什么变化,不同的是这次我回来走这条路,是自己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微微苦笑了一下;苏永康说爱一个人好难,其实想一个人更难。雨花台区我走得最多的就是雨花南路,因为我每次去天隆寺都是喜欢这样走着去的。

    天隆寺“在中华门外于石子岗菊花台,西有苗圃、池塘,北有明代遗迹玉乳泉”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塔林,只是可惜现在没剩下多少了。我都这些塔林倒没什么太大的感慨,倒是见到一个“故人”

    “你还认得我吗?”

    好几秒我都没反应过来,以为对方不是在跟我说话呢。

    “你以前每次来这里都跟我买白兰花的呢。”

    我惊讶地打量眼前的老婆婆“你还记得我啊。”

    南京不算我的故土,这位老婆婆也只是光顾过几次买花,但如此奇妙的邂逅还是让我激动了好久。

    “你这次一个人回来啊。”聊了一会儿,最后老婆婆说。

    “是啊。”我笑,但心里在哭。

    在天隆寺转了一圈,走了走菊花台,已经是正午了。我找了一个石阶坐下,看着对面冷清清的士多店。好像雨花台旅游区冷清了很多,以前虽然不算人山人海,但也算有点人气。

    我在阳光下傻傻地坐着;这次回来南京的天气乖得很。转视四周,无意惊讶发现菊花台一边居然多了几棵白兰花树。三月小春,早的话,白兰花就到了花期。眼前的白兰花树尽管没有多少白色,但新绿中点着白色,让人眼前一亮。

    在广州难养白兰花,我是说盆栽的。因此以前如果回南京,我总会买点好的品种带回去。如果时间匆忙,也会带一些花回去。我就是因为这样光顾过那位老婆婆几次。也许我太挑剔,几次在南京都没有找到很合心意的白兰花。倒是一次在深圳,居然偶然看到一些不错的品种,只是可惜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作罢了。

    曾经在南京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是住在白鹭洲公园的长乐路。这次回去我当然去了走了走,只不过前几次回南京都没去,时隔太久,长乐路变化太多了,甚至连我以前住的那栋楼都拆去了。更可惜的是这次回去白鹭洲公园,以前一片白兰花树的地方已经改种其它树种了。

    习惯上,我喜欢称白鹭洲公园作徐中山园;一些南京人也是这样称呼。而我是因为有一个人第一次像我介绍这个公园是,就是用“徐中山园”的称呼。

    这次回来,与其借看病的机会游旧地,倒不如是借景生情。只不过当时很惘然,直到上车离开南京回广州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这六天自己去的地方全都是曾经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但我“身临其境”的时候真的没发觉。

    在这个潜意识下,有一个地方是肯定去的。

    走了一天,回到酒店。地方我特地挑了中央路的一家旅店,一是刚好对着玄武湖公园,二是靠近湖南路的外文书店。因为我就是在外文书店认识一个人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书店的情事都是小说或者肥皂剧的专利。只不过后来在一个论坛上看到一个女孩说“小说来自生活”才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站在阳台,俯视南京的灯红酒绿。白天走在南京的林阴小路,看着古迹名胜,觉得六朝古都的白门沉积了太多的感情,犹如一个沧桑的女人。但到了晚上,更上海广州一样璀璨,虽然那种璀璨缺乏一种如细水长流般的细腻感情,以及夜湖一样的恬美。但我不觉得失望,因为曾经我跟一个人,只要在南京的时候,都会每个晚上走在街上,湖南路、北京东路、中央路。我站在阳台,三月小春风如梦,南京就是南京,只有在这里我才找到那久违的感动和眼泪。

    不过今晚我没有出去,第二天要去见医生,所以早睡了。

    之后,在白大褂面前浪费了一天,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测试,结束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当然,我正好可以逛一逛,不过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有点怯,害怕走回旧地那种感情太浓烈了,自己受不了。可是无论怎么选择,我从医生那里回去酒店,必定经过某些地方。衡量再三,我绕路从新模范马路,转过中国药科大学回去。

    我真傻瓜。

    但偏偏天意弄人,那天晚上在虹桥饭店的时候,前面路出了交通事故,要么下车走,要么转弯从湖南路过去。想了想,我决定下车,因为我实在没勇气很承受力去走那条梦里缭绕多年的湖南路。

    我下车走在路上,眼睛还是有意无意寻找熟悉的景物。上次回南京是三年前。三年,对比我的年龄,三年实在不算长。但是,当你一直在乎、想着一样东西的时候,度日如年,三年已经太长了。

    走过一间小食店,我停住了,想了一会儿──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吃早餐的。现在,小店换了老板,面门也变了。

    为什么,每次回南京总是想着一个人,却忘了我留在南京的记忆,不只是那个人的,还有我小时候的。我居然忘了我自己。

    我走进小店,如小时候一样,叫了一碗河粉。我还特地挑了靠窗的位置;我从小就是喜欢靠着窗坐,因为可以看到外面;即使在家里,在室内,我也必须要靠近窗,我害怕禁闭。

    小店变了,窗外的中央路也面目全非了,不再有小时候的影子。但我坐在这里,我曾经最爱的位置,想象着这还是二十一年前,我还是小时读书的时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过去一份时间无法冲淡的感情,不知道你在看我这段文字的时候,想起的是你过去的哪一件事。

    离开小食店,我掉头往后走,决定走一次湖南路,用我的双脚。这次,勾起我回忆和旧情的不是因为一个人,是因为我自己,因为我从小就住在这里。

    我是一个很容易伤感的人,但却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虽然走这条湖南路花了一个多小时,夹杂着两份感情,有小时童年的生活的追忆,有撕裂的感情伤痛,但我没有哭。或许,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过了一定的年龄,眼泪就珍贵了。

    我的潜意识变了,但必须去的那个地方没变。

    玄武湖公园,我在南京读小学的时候,那里是我童年的全部,几乎吧,不只是因为有我和一个人的故事。一段感情苟延残喘自作多情太多年了,虽然我放弃不了,但真的想歇一歇。

    第二天天气依然天晶云闲,感谢上天。

    玄武湖公园变化不少,但大体的轮廓都差不多,湖还是湖,山还是山。多了一些人造的景点,造了几个雕塑什么的。

    玄武湖公园有四洲,以前去得最多的是菱洲;小时那里种了很多白兰花树,那时我就很爱白兰花了。恰好小学的班主任也是喜欢白兰花的,经常班上组织活动都会带我们去菱洲。划船或者烧烤,还有放风筝。这些东西在现在看来,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很土,也很过时了。

    那时我看着天上的风筝,听着周围小同学的叫笑,天晶云闲──班主任最会挑日子了──那时南京还可以不时看得见白鹭,那时在想,不知道飞的感觉是什么。长大后算是试过了,一个人抱着我跳蹦级。垂直落体,那人在身后抱着我,我张开双臂,如飞一般。这个动作现在很多人看来会说我们抄袭,但当时铁达尼号还没上映,是我发自内心的。只是不知道那种感觉跟飞差多远。那时看着天上的风筝,在想,我长大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人小时候都分别不大,我站在一堆小学生中间,大家都是孩子。现在

    在菱洲,每个周末都会跟同学来划船。当时还是小学生,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看见所有的景物都觉得美好,哪怕是下雨落花,也是一种美。在菱洲,曾经在晚上跟同学点着蜡烛唱歌──现在的孩子会说,多土啊;我现在也觉得土,但当时,是连电视都以稀为贵的,晚上大家饭后的娱乐就是邻里邻居坐在一块侃大山。在菱洲,老师带着我们捉蝴蝶做标本,当时看着花花绿绿的蝴蝶,在想自己以后会不会像蝴蝶一样

    现在,我站在湖边,今天依然好天气,正如我回忆里的天气一样。在我对回忆中,在南京的每一天,都是天晶云闲,艳阳无边。我流泪,不知道算不算哭,也许阳光太刺眼了,也许百感交集真正勾起了我对感情。

    “我回来啦──!”我对着平静的湖面大喊。是的,我回来了。长大后回来南京几次,但不是一个人。那几次的回来都是跟一个人一起,忽略了在南京这个城市里,除了有将痛苦一生的爱情,还有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点滴,每一段感情,每一个细节。

    你们都有童年,但你们看着天上的云的时候,想起什么了

    这次我一个人回来,才是真正的回来。二十一年了人生可以有多少个二十一年。人,总要回首望一下的

    之后几天,除了见医生,还去了一些地方,不过感慨不深,感情的起伏如小山一样,不时高一下。鼓楼、紫金山、天文台,还有莫愁湖。

    想起莫愁湖,倒是想说几句。读小学时没怎么去那里。后来反而是跟一个人常去那里。这次特地到湖边走了一圈,居然发现当年我跟一个人种的白兰花树还在。要知道,七年前南京对莫愁湖大改了一次,很多树都换掉了。我们的那棵居然还在。说起来也该谢谢那个人,是那个人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工人换树的时候也许没发现或者没在意,得以留下。

    我站在树下,它长大了,此物在,君不再,物是人非,人一生回首过去,最感慨的就是这个了吧。我如孩子一般坐在树下哭得昏天黑地,不只是因为那个人,还因为流逝去的岁月。人总是想,如果我可以回到过去,而又有现在的记忆和能力,多好。如果我可以回到过去,有现在的记忆和感情,多好。有些感情,有些事物,我知道不会再回来了,正如这一天,明天就是过去了,不会回来。但我还是梦想会回来,哪怕梦也好。

    人生如梦,但梦也不由自己选择。

    六天的南京逗留,就这么过去了。我坐在回广州的车上,回到现实的车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美丽的过去,痛苦的过去。但回忆就如自己的孩子,好或不好,都那么珍惜。当回忆完毕,就要回到现实。

    人,总要活下去的啊。

    祝福我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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