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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谁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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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谁是英雄

    红灿灿的朝阳将甲板上的微霜悄悄消融,使人在轻寒凝漫的秋日里,感受到一抹别样的温暖。

    巨舟启锚,在水手们齐心配合下,离开岸边,破开江面,继续往长江的上游开去,留下几道不断扩散消弥的bo痕。

    项洵站在船头,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望着红日映照下的滚滚长江,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大清早的,你这是叹的什么气?”李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项洵早听出他的脚步声,此时头也不回,仍旧望着江面叹道:“以前在余杭当hunhun的时候,常听说书的瞎大爷讲,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朵lànghuā便如一个盖世的英雄,总以为他是故意夸大其辞,想博大伙一句赞叹……今日有幸看着长江自脚下流过,才知道真是错怪了他……”

    李靖走上前去,与他并排而立,望着滚滚江水道:“永不回头的英雄……”

    项洵摇头笑道:“不,是永往直前的英雄……”

    李靖亦笑道:“英雄,谁是英雄?”

    项洵凝目思索,半晌才道:“所有汇入这条大江的水滴,它们都是英雄……”

    李靖点头道:“眼前这长江的气势之所以能如此恢宏,离不开每一条注入到它当中来的涓涓细流,离不开每一滴水珠,它们确实都是英雄……”

    项洵点头叹道:“无论注入之前它们是多么的渺xiǎo,多么的不起眼,一旦投身并到一处,立时便成为滔滔之水,再不能让人等闲视之……”

    “啪啪啪……”身后传来一阵谁人的巴掌声。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周法尚的第六子周绍范抚掌道:“两位兄弟说得真是不错,这汇集无数支流的大江,承载着的,可是千万亿滴水珠的意志与决心,东到大海,无可阻挡……令人不得不在心中深深敬佩……”

    站在他身边的,还有周云兮和冼思礼两人,周云兮皱起细眉道:“厉害是厉害,但是,这样不就找不到自己了吗?从进入长江开始,它们便永远地失去了以前的名字、容貌以及……以及……唉哟~人家不懂怎么说了~”

    冼思礼连忙道:“还有魂魄吧……”

    周云兮拍手道:“魂魄~嗯真好,思礼哥哥把人家想说却不懂怎么说的给说出来了~就是魂魄~”

    冼思礼得到美人的赞赏,心中顿时如吃了蜜一般甜,整个人的气势立时大涨,显得神采奕奕。

    周绍范点头笑道:“云兮这说法也ting有道理,一旦投入,确实会永远失去它自己,嗯,这说法亦是极有趣,不知两位兄弟怎么看?”

    李靖笑道:“人生不正是如此吗?有得有失,才更显出它的美丽与动人,将不堪的遗忘,将宝贵的珍藏,当历尽千辛万苦到达大海时,将收获到之前绝对不可能拥有到的东西,壮美、浩瀚以及任意东西的自由……”

    冼思礼动容道:“厉害,李兄这番话实在是很有见地。”

    周云兮皱眉道:“可是~那样应该会很辛苦的吧……”

    周绍范摇头笑道:“当然会辛苦,然而不经历一番挫折与险阻,哪里能获得那般美妙的东西?李兄真是高见,绍范佩服,项兄呢?又有什么看法?”

    项洵大笑着摇头道:“你若是想听我二哥那等发人深省的道理,可算是找错人哩,我没有看法。”

    周云兮琼鼻微皱,娇嗔道:“骗人连人家都心有所感,你怎么可能没有看法?况且先前我们来的时候,还见你和你二哥两个说得不亦乐乎的~快说快说~”

    冼思礼对这个昨天晚上帮着自己的家伙ting有好感,连忙劝道:“项兄弟,只听你昨晚的谈吐,便知是不俗之辈,左右大家也是无事,说出来给大家一并听听嘛。”

    周云兮附和道:“就是就是,快说啦~”

    项洵笑道:“我正在琢磨二哥话中的真意,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感触,不若先由冼兄来上一说,容我思虑一阵子。”

    周云兮果然中计,立即调转螓首,朝冼思礼瞧道:“思礼哥哥,他说得也有道理哦,你有什么好想法,快来说给云兮听听~”

    冼思礼一愣,立时便知这是项洵专mén为他制造出的一个表现机会,但即便有想法也得是能够让云兮姑娘赞同或者佩服才行啊,无奈只得抛弃了先前的想法,脑筋疾转,须臾眼前一亮,欣然开口道:“云兮,我倒是以为,它们虽然并入长江,但其实并没有失去原本的那些东西。”

    周云兮疑huo道:“为什么呢?它们再不是以前的xiǎo溪流了呢~”

    冼思礼笑道:“因为那只是从我们的角度去看它们罢了,打个比方,xiǎo溪流就好比是我们几个人分开来,单独行走,而长江,则好比我们几船的人,甚至更多的人汇集到一起行走,这样说,云兮是否能够明白呢?”

    周云兮眼前一亮道:“思礼哥哥好厉害,嗯,肯定是这样的~我们虽然不能从外貌上把它们分开,但它们自己一定行的~思礼哥哥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呢?为什么比云兮要聪明这么多?”

    周绍德笑道:“你若是每天少huā些时间在穿着打扮上,肯定也会那么聪明的~”

    周云兮娇哼一声,否认道:“才不是呢,人家又不要学你们男子练武功nong得满身臭汗,当然要找些事情来做啦,做nv红,打扮自己,这些就是我的功课~嘻嘻,我知道了,思礼哥哥这么聪明,肯定是得到了他那个姑nǎinǎi,哦,就是冼太夫人的遗传~”

    众人皆暴笑,项洵捧腹道:“即使有遗传,但已经隔了那么多代,能得到多少呢?”

    周云兮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白了他一眼道:“哼哼,你肯定不知道,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要有那份遗传的聪明,就可以将它慢慢培养长大,喏,长到思礼哥哥这般大的时候,就已经很聪明啰~”

    众人再度暴笑,周云兮却是撇着xiǎo嘴满不在乎的样子。

    冼思礼听得满脸通红,既是为周云兮的夸奖而感到高兴,又因为她的胡言luàn语感到羞赧。

    项洵笑得肚子近乎chou筋,打趣道:“冼兄如此聪明能干,啧啧,也不知哪家姑娘将来能够有福气嫁给他……”

    周云兮瞪了项洵一眼,装作恶狠狠地道:“哼你不是个好东西,竟敢调笑人家~不许笑范哥哥,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笑~哎哟~你们这群坏蛋,思礼哥哥,咱们走,不要理会他们了~”说罢连忙扯着冼思礼逃开了。

    三人又笑了一阵,周绍范才开口问道:“王兄弟呢?怎么未见着他?”

    项洵笑道:“他怕杜将军担心,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离船了,那时你还醉着,也不好去打扰你。”

    周绍范大笑道:“那家伙,昨晚散了之后,又扯着我喝了两大坛好酒,害我醉得不轻,今天竟然就这么不辞而别,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报复一下才行。哦,好像亦未见着张兄?”

    项洵摇头笑道:“昨晚上散了之后,给绍德拉去聊天了,不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未出现……”

    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家将走过来冲三人行了一礼道:“六少爷,两位贵客,周将军让我来请诸位到舱下的演武厅。”

    项洵惊讶道:“这船上竟然还有演武厅?”

    周绍范笑道:“嘿嘿,当然,我爹为了使我们不因行船而荒废武艺,所以特意设置了一间极大的演武厅,演武对战,是我们每天都要进行的功课,来吧。”

    演武厅设在船舱的第三层,厨房的对面。

    三人在家将的带领下,进入演武厅中,只见周法尚、周绍德、冼思贤以及张仲坚等人都坐在大堂的上首处,其后则站着一些身形壮硕魁伟的家将。

    三人向周法尚行了礼,又跟其余几人打过招呼,这才找位置坐好,才坐下没多久,周云兮跟冼思礼也气喘吁吁的赶到,慌忙行了礼,也自己找位置坐了。

    周绍德等所有人都坐好,这才站起身来,先对着周法尚行了一礼,然后转向众人道:“演武对战一直都是周家子弟每日不辍的功课,今日有贵客来临,正好请诸位与咱们一起进行,不知道大家有何疑问否?”

    项洵笑道:“对战自然无妨,不过我看这演武厅内的木质与似乎别处很是不同,可否请周兄告知一二?”

    周绍德点头笑道:“项兄果然观察细致,不错,此厅的木头乃是采用来自bo斯的铁木制成,此木纹理jiāo错,既坚且韧,其中更以绝密之法嵌以特制钢片,如此方能使其不会被轻易打破。”

    众人再度审视厅中木质,只见纹理细密,乌黑油亮,却不是油漆之功,而是木材本身之颜sè,不由叹为观止。

    冼思礼点头道:“此木与我们岭南的郁林、永平以及合浦等郡中所生的铁黎木极为相似,硬度不逊于钢铁,无论拿来做家具、建筑或者造船,俱成上品。”

    周绍德微笑道:“前年做这条船的时候,我二叔还曾想到岭南nong上一些铁黎木来的,结果说巧不巧,那时刚好有人带了一批来自bo斯的铁木当作礼物送给我爹,省却了一番奔bo。”

    冼思贤笑道:“说实话,我这还是头一次在船上看到演武厅这东西,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果然要付出无数的汗水与努力,周家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思贤佩服不已。”

    周绍德微笑道:“思贤兄客气了,此事关系到家族之兴盛与否,做为子弟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有每个族人都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家族才能够长久不衰。”

    周法尚颔首笑道:“我听闻岭南冯家设有一座鼎鼎有名的磨刀堂,思贤贤侄应该相当熟悉。”

    冼思贤点头叹道:“不错,那正是我姑nǎinǎi嫁到冯家之后所设立的……磨刀堂啊……自从我姑nǎinǎi过世之后,我已有许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言下不尽的唏嘘之意。

    周云兮好奇道:“冼太夫人不是一向劝人为善的么?为什么还要设立一个磨刀堂呢?”

    冼思贤摇头笑道:“昨日李兄亦曾说过,百越之地,诸族纷纭,时常起争斗之事,若无武力震慑,仅以口舌之利,如何能够罢免纠葛?是故我姑nǎinǎi便专mén设下一座磨刀堂,那里每日演武不断,姑nǎinǎi亦经常下场与冯家优秀的子弟对招,更使得人人都是争先向上,冯家的地位可谓一日千里,数年之后,再无人敢xiǎo视之。”

    周云兮奇怪道:“为何冼太夫人下场与人对招,就会引得人人争先向上呢?”

    未等冼思贤开口回应,便听周法尚唏嘘道:“那是因为冼太夫人在嫁给冯家少主冯宝时,早是二十四岁之大龄,其时,她以一手自创地百合刀法纵横岭南全无敌手,被岭南之民视为神一般的存在。”

    周云兮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周法尚见众人不以为然的模样又笑道:“千万莫以为冼太夫人打遍岭南无敌手是因为岭南无人的缘故,当时被誉为中原十大高手之一的‘雷霆刀’万如岳曾专程到岭南找她比试刀法,未料到在她手底下仅撑了二十四招……”

    周云兮美目圆瞪道:“这么厉害?而且招数刚好跟冼太夫人的年龄一样呢……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众人无不动容,项洵与张仲坚这两个用刀的年轻高手更是双目jing芒连闪,天下间竟有这等传奇般的人物,二十四岁便能够达到那种境界,该是何等卓绝风姿。

    周法尚拈须道:“如何,是否手都痒起来了呢?绍德,开始吧……”

    周绍德点头道:“今日的演武正式开始,按照以往的惯例,倘若有贵客到来,便由贵客从周家子弟中任意挑选对手进行对战,无论是拳脚或者兵器都不做限制。呵,大家除了可以挑战我和绍范之外,亦可以向二叔邀战,不知诸位谁想先来?”

    只见项洵与张仲坚这两个家伙却是同时站起身来,惹得场上众人一阵大笑。

    李靖摇头笑骂道:“老三你这没大没xiǎo的家伙,赶紧给我坐下吧。”

    项洵坐回椅中大笑道:“我都是忘记了,大哥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忍不住的,哈哈,大哥你先请吧。”

    张仲坚也不推辞,上前躬身向周法尚行礼道:“张仲坚斗胆,想与周将军切磋一番。”

    周法尚眼中亦是透出期待的神sè,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大手一招,便见一只亮银枪跃进他的手中,也不说话,竟丝毫不顾长辈的身份,ting枪便往张仲坚刺来。

    张仲坚早掣出宝刀在手,此时见周法尚攻来,不慌不忙地挽了个刀huā儿,迎往枪尖。

    便在枪尖与刀锋要jiāo击在一处时,突然间,枪尖竟是一分为三,宛如三朵盛开的银huā,带着美丽的肃杀,疾往张仲坚而去。

    枪尖自然是不可能分开的,因此只能是周法尚以特殊的手法营造出来的视觉幻影,然而三朵银huā都带着无形而有质的气劲“嗤嗤”作响,因此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一时间却是谁也分不清楚……

    张仲坚仿佛没有看到这巨大地威胁一般,手中宝刀瞬间往上一个斜撩,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竟是直直斩中犹自吞吐不休的枪尖,发出“铮”的一声鸣响,两人旋即向后退开。

    谁也未料到,这两人甫一上场便是用出如此狠辣而冒险的招数,纷纷咋舌,同时又大感痛快,还来不及开口欢呼,便见两人再度冲上前去。

    张仲坚脚踏虎步趋上前去,雄浑的刀势抢先展开,大开大阖如同滚滚长江一般,连续斩出六刀,刀锋卷着令人窒息的气劲,罩向周法尚。

    只见周法尚手中亮银枪一个急挑,“叮叮叮……”枪影与刀光闪动jiāo击,令人眼huā缭luàn的同时,亦暴出一阵如疾雨洒盘的清音妙律,银枪在化解了张仲坚的攻势之后,又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往张仲坚的xiǎo腹扎去……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之间便已jiāo手数十招,惹得众人频频喝彩赞叹,两人一直战到第八十余招时,周法尚才以一记“雪中藏梅”胜出半招,结束了这场酣战。

    周法尚抹了抹额上细细的汗珠,大笑道:“痛快张xiǎo兄不愧是上官掌教的关mén弟子,佩服,佩服,若我眼光无差,假以时日,张xiǎo兄定可成为令天下人敬仰的一代大家。”

    众人皆惊叹周法尚对张仲坚这极高的评价时,张仲坚却是抹了一把满脸的大汗,开怀道:“周将军过誉了,倘若再战下去,仲坚只怕难以撑住将军十招。此战令仲坚受益良多,请将军受我一拜。”

    周法尚也不拒绝,只是拈须点了点头,这才坐回自己的大椅上。

    周绍德笑道:“不愧是师叔,竟然能在我二叔的手底下走这么多招,佩服,佩服,我和绍范最多能走上五十余招已是极限了。”

    周绍范不满道:“这等糗事你说自己就好了,何必还要扯上我?真是的……”

    众人一阵大笑,周绍德宣布演武继续,项洵连忙站起身来,只是还未开口,便被一阵急促地敲mén声打断。

    守mén的家将在周法尚的示意下打开舱mén,便见一名家将躬身走进厅中来,看了一眼众人,却不知该不该讲。

    周法尚挥手道:“此处都不是外人,但讲无妨。”

    那家将连忙禀报道:“将军,邹大厨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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