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怕人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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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撇子明白了，显然这窟窿是藏着财宝的。
寻着了财宝，五当家杀人灭口，独吞了财宝，只不知去了哪里。
吴撇子猜得没错。
为给读者一个明白，我这里又要岔开话题，交待交待。
却是那日官军攻山，五当家身先士卒地逃了。
逃得不比吴撇子近，跑的路不比吴撇子少。
也是山洼子里藏了两日，实在耐不住了，又和吴撇子一个想法，先潜回隘口看看。
那身红祆子显眼，便翻过来穿了，把羊皮里子朝了外面。
半路上撞见个喽啰，也是那日隘口上逃脱的，正是“马蛇子”了。
两个熟悉路径，又是那五当家隘口被攻前吃过肉的，比吴撇子多些力气，只中午便到了隘口。
两个吃了一些计较着，这寨子毁了人马没了，还得别处寻活路。
五当家石屋里藏着私房钱，取了出来，又说大寨里还有。
却是不管在哪里做得头目都是不一样的，五当家虽守隘口，但在那大寨里也有房子。
两个又上山取了那钱，大小银锭碎银统共也有三十多两。那五当家说道，我两个山上先避一避，等风头儿过了，有这些钱去得城里也花个一二年，凭咱本事，日后自有活路。
“马蛇子”听了心里感动，五当家仗义啊。
这跟着五当家再打天下，我“马蛇子”还是元老呢。
这死的人必有该死之处，“马蛇子”一时得意，却忘了五当家一斧砍死个喽啰逼着众人向前冲，他自己却跑了的事。
又是逃得性命的庆幸之中，更是忘形。
住了几日，忽想起一件事，也不分大小上下了，亲亲热热地告诉了那五当家。
当家的，我前儿见你墙里取出这些银子来，忽想起几年前给大当家盖那房，在那墙上也留了个空格子。大当家说是供神用，前一阵子进去过一回，那格子却给堵上了，只当大当家不想供神了。今儿见你把银子藏里面，莫非你们当家的都一样，都是墙里面格子藏私房的。
五当家一听，还不找去。
那五当家先还没有杀“马蛇子”的心，一是多个人多个胆儿。再着，“马蛇子”有些身手，日后闯天下用得着。
只砸开墙见着那偌大一个包袱时，五当家立即起了个念头，这银子怕我一辈子都够花了吧。
还闯个屁天下，有这多钱，若没人知我底细，还不快活一辈子。
后面便是吴撇子偷看见的那一幕。
“马蛇子”伸手取那包袱，身后五当家手起斧落。
莫怪我，谁不爱财。
这寨子给你，你的魂就守着这寨子吧，你就是这寨子的老大。
五当家急慌慌捧着包袱先回了自己屋里，也不急着看包袱里多少银子，又背起半袋子糜子隘口去了。
去那里躲着吧，这里的死鬼让人心里膈应。
不怕是假的，那五当家还是不够狠，怕镇不住那冤魂。
再转回来说吴撇子，偷偷摸摸寻遍了，不见五当家的影子，算是松了口气。
他走了，我便在这儿躲着，先躲上个把月。
又寻，多多少少散落地上的缸底子的糜子干面搜腾了多半袋子，也够吃一半个月，坛子里也还挖出零零碎碎的腌肉，水嘛，自不用说，官军不要这东西，有口缸只给砸破了缸口，还大半缸水呢。又不洗澡，足够吃了。
做了土匪没吃上过肉，倒是这匪做不成了，反还有些肉吃。
吴撇子干饭就腌肉，生活反倒好了。
只是经历了这多事儿，心眼也长了，做事也小心了。睡觉时必先破门烂窗子拼凑着挡死了，生火做饭也必先道口上看过了没有人来，就是煮着水吃着饭也不住地向外张望。
只是吃喝不愁，心还是个慌。
这山上不知多少死鬼呢，别说夜里，就是白天也碜得慌。那“马蛇子”还趴大当家屋里呢，吴撇子再没敢去过。
走哪儿都觉得跟着个人，嗨，要能确定是人还好了，就怕不是人哎。
再一想，是人也怕呀，那五当家不就是人嘛，你能不怕！
有个风吹草动，腔子里那心就跳得要蹦出来。
有吃有喝，可这日子不是人过的。饿不死了，可能给憋死，能给吓死。
恍恍不可终日，愣是硬着头皮待了二十多天。
终于憋不住了，再待着，不死也得疯。
饱吃了一顿，下山去，就是死也不能死这鬼地方。
前面还想着也砸砸那二三四当家的墙，看看能不能也砸出些宝贝来，试过，也不知是没个目标乱砸一通的原因，还是那烂锄头不给劲，高高低低砸得到处是窝儿，只是没砸出一个窟窿来。
又是一边砸一边往外面张望，又是担心人又是担心鬼。砸着砸着就没了准儿头，锄头抡回来差点儿砸着自个儿脑袋，再没了找宝贝的心思。
罢了，命里无财。
到得这会儿，那钱财想也不想了，只还知道想活命就得吃饭，剩下的半口袋糜子背上了便往山下走。
急慌慌一忽瞅前一忽看后往下走，山道上拐过一个弯，脸方从后面转向前面前，惊得胆都破了，迎着面一个人。
一个人，正是五当家的。
胆儿破了，脑子还没破。
这人啊，死必有果生必有因，吴撇子被宋双刀架在脖子上，被皮大户家丁追，官军手里逃得命，一次次活命脱身绝不光是运气。
能活着更多地还是靠自己。
吴撇子一愣，随即“噢哟”一声瘫坐到了地上，“五当家唉，老天可怜我，您还活着呀。”
这是什么意思，我活着怎么是老天可怜你了？
嗨，这正是吴撇子机灵之处。你活着我高兴，是我把你当自家人，当成个依靠。
既把你当成自家人，当个依靠，定是不防你。
既然不防你，那你干的事我便是不知道的了。
我不防你，我把你当自己人，你害我的心防我的心自会少一些。
此刻的吴撇子便似捞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喜极而泣地哭嚎着，“五当家诶，你还在，我也就有活路了诶。”
那五当家也先是一愣，看清是吴撇子，隔了几步停下了，“这不是老胡兄弟嘛，你也还活着。”
老吴怎么变老胡了？
这又是吴撇子的聪明。换个地儿换个名，日后不干了有人见着时也犯些嘀咕，这老吴怎象是土匪老胡！
两个隔着几步诉说分手后的情况，都是扯着谎。
五当家是逃脱后山里躲了两日直接回了隘口，又躲了这些日子，想着上去祭奠兄弟。
老胡是躲了两日先回隘口，见没一人就上了寨子。
虽是匪做得晚，倒是吴撇子天生的奸滑。若五当家先去过隘口，再下去看见那馒头搜腾光了，岂不生疑心。
该说实话还得说，都去过隘囗，只我待得时间短，没撞见罢了。
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五当家的，别上去了，没个活人。连尸首都不见了，必是那官军给收拾了。”
“噢”，象是刚想起来，“就‘马蛇子’还趴那儿呢，想是官军给漏了。”
又抹了把泪，“怕得慌呵，我一个人也没敢给收个尸。”
五当家“哦”了一声，“走，我上去看看。”
“当家的，还上去干啥呀，我藏了这些日子，这命都快吓没了。”拍拍身后的囗袋，“也不敢下去，实在待不住了，搜腾了些粮食，想下咱石房子去。当家的，有你在我这心里就塌实了，咱先下去吃上些，您去哪儿我就跟哪儿了。”
五当家一听，心里才真是塌实了，这老胡没疑心是我杀了‘马蛇子’。
却是五当家隘口待了这些日子，如果不是粮食吃完了，也实在不愿意上这大寨。
“你个老胡，咋这么没囊气。”五当家上前拽起那吴撇子，“既那官军走了，怎地也上去祭奠祭奠兄弟们，走。”
吴撇子装出极不情愿的样子跟在五当家身后，嘴里还唠叨。“五当家，你不知道，寨子里碜人。”
“看你那熊样，快走。哎，米袋子还背着做啥，先放那儿。”
两个斜错着一前一后上山去，五当家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催促，“快走，快点儿走哈。”又是往边上让，“来，跟上，咱边走边喧。”
吴撇子后面跟着，低头哈腰唯唯诺诺，只不往前面去，“当家的，你说，你说。”
后背上不长眼睛，盯不住斧头唉。再说了，这一向不都是我低头哈腰跟你后头嘛，哪敢往前走过！
这一路上，各有各的心思，各怀各的鬼胎。
上得山，立在那寨门残柱前，五当家先是一怔，环目四望片刻，一声长叹，“我的寨子哟，老子流血舍命经营的寨子，就这么毁了。”
后面吴撇子也哀叹，心里却骂，你小子装得可真象。
五当家继续装着，走走看看，看看叹叹。
吴撇子心里忍不住地佩服，这五当家的可真能装，若不是我亲眼见他杀了“马蛇子”后从这寨子下去，打死也不会相信，他先来过这儿。
这戏演的，得好好学学，更得好好防着。
吴撇子明白了，显然这窟窿是藏着财宝的。
寻着了财宝，五当家杀人灭口，独吞了财宝，只不知去了哪里。
吴撇子猜得没错。
为给读者一个明白，我这里又要岔开话题，交待交待。
却是那日官军攻山，五当家身先士卒地逃了。
逃得不比吴撇子近，跑的路不比吴撇子少。
也是山洼子里藏了两日，实在耐不住了，又和吴撇子一个想法，先潜回隘口看看。
那身红祆子显眼，便翻过来穿了，把羊皮里子朝了外面。
半路上撞见个喽啰，也是那日隘口上逃脱的，正是“马蛇子”了。
两个熟悉路径，又是那五当家隘口被攻前吃过肉的，比吴撇子多些力气，只中午便到了隘口。
两个吃了一些计较着，这寨子毁了人马没了，还得别处寻活路。
五当家石屋里藏着私房钱，取了出来，又说大寨里还有。
却是不管在哪里做得头目都是不一样的，五当家虽守隘口，但在那大寨里也有房子。
两个又上山取了那钱，大小银锭碎银统共也有三十多两。那五当家说道，我两个山上先避一避，等风头儿过了，有这些钱去得城里也花个一二年，凭咱本事，日后自有活路。
“马蛇子”听了心里感动，五当家仗义啊。
这跟着五当家再打天下，我“马蛇子”还是元老呢。
这死的人必有该死之处，“马蛇子”一时得意，却忘了五当家一斧砍死个喽啰逼着众人向前冲，他自己却跑了的事。
又是逃得性命的庆幸之中，更是忘形。
住了几日，忽想起一件事，也不分大小上下了，亲亲热热地告诉了那五当家。
当家的，我前儿见你墙里取出这些银子来，忽想起几年前给大当家盖那房，在那墙上也留了个空格子。大当家说是供神用，前一阵子进去过一回，那格子却给堵上了，只当大当家不想供神了。今儿见你把银子藏里面，莫非你们当家的都一样，都是墙里面格子藏私房的。
五当家一听，还不找去。
那五当家先还没有杀“马蛇子”的心，一是多个人多个胆儿。再着，“马蛇子”有些身手，日后闯天下用得着。
只砸开墙见着那偌大一个包袱时，五当家立即起了个念头，这银子怕我一辈子都够花了吧。
还闯个屁天下，有这多钱，若没人知我底细，还不快活一辈子。
后面便是吴撇子偷看见的那一幕。
“马蛇子”伸手取那包袱，身后五当家手起斧落。
莫怪我，谁不爱财。
这寨子给你，你的魂就守着这寨子吧，你就是这寨子的老大。
五当家急慌慌捧着包袱先回了自己屋里，也不急着看包袱里多少银子，又背起半袋子糜子隘口去了。
去那里躲着吧，这里的死鬼让人心里膈应。
不怕是假的，那五当家还是不够狠，怕镇不住那冤魂。
再转回来说吴撇子，偷偷摸摸寻遍了，不见五当家的影子，算是松了口气。
他走了，我便在这儿躲着，先躲上个把月。
又寻，多多少少散落地上的缸底子的糜子干面搜腾了多半袋子，也够吃一半个月，坛子里也还挖出零零碎碎的腌肉，水嘛，自不用说，官军不要这东西，有口缸只给砸破了缸口，还大半缸水呢。又不洗澡，足够吃了。
做了土匪没吃上过肉，倒是这匪做不成了，反还有些肉吃。
吴撇子干饭就腌肉，生活反倒好了。
只是经历了这多事儿，心眼也长了，做事也小心了。睡觉时必先破门烂窗子拼凑着挡死了，生火做饭也必先道口上看过了没有人来，就是煮着水吃着饭也不住地向外张望。
只是吃喝不愁，心还是个慌。
这山上不知多少死鬼呢，别说夜里，就是白天也碜得慌。那“马蛇子”还趴大当家屋里呢，吴撇子再没敢去过。
走哪儿都觉得跟着个人，嗨，要能确定是人还好了，就怕不是人哎。
再一想，是人也怕呀，那五当家不就是人嘛，你能不怕！
有个风吹草动，腔子里那心就跳得要蹦出来。
有吃有喝，可这日子不是人过的。饿不死了，可能给憋死，能给吓死。
恍恍不可终日，愣是硬着头皮待了二十多天。
终于憋不住了，再待着，不死也得疯。
饱吃了一顿，下山去，就是死也不能死这鬼地方。
前面还想着也砸砸那二三四当家的墙，看看能不能也砸出些宝贝来，试过，也不知是没个目标乱砸一通的原因，还是那烂锄头不给劲，高高低低砸得到处是窝儿，只是没砸出一个窟窿来。
又是一边砸一边往外面张望，又是担心人又是担心鬼。砸着砸着就没了准儿头，锄头抡回来差点儿砸着自个儿脑袋，再没了找宝贝的心思。
罢了，命里无财。
到得这会儿，那钱财想也不想了，只还知道想活命就得吃饭，剩下的半口袋糜子背上了便往山下走。
急慌慌一忽瞅前一忽看后往下走，山道上拐过一个弯，脸方从后面转向前面前，惊得胆都破了，迎着面一个人。
一个人，正是五当家的。
胆儿破了，脑子还没破。
这人啊，死必有果生必有因，吴撇子被宋双刀架在脖子上，被皮大户家丁追，官军手里逃得命，一次次活命脱身绝不光是运气。
能活着更多地还是靠自己。
吴撇子一愣，随即“噢哟”一声瘫坐到了地上，“五当家唉，老天可怜我，您还活着呀。”
这是什么意思，我活着怎么是老天可怜你了？
嗨，这正是吴撇子机灵之处。你活着我高兴，是我把你当自家人，当成个依靠。
既把你当成自家人，当个依靠，定是不防你。
既然不防你，那你干的事我便是不知道的了。
我不防你，我把你当自己人，你害我的心防我的心自会少一些。
此刻的吴撇子便似捞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喜极而泣地哭嚎着，“五当家诶，你还在，我也就有活路了诶。”
那五当家也先是一愣，看清是吴撇子，隔了几步停下了，“这不是老胡兄弟嘛，你也还活着。”
老吴怎么变老胡了？
这又是吴撇子的聪明。换个地儿换个名，日后不干了有人见着时也犯些嘀咕，这老吴怎象是土匪老胡！
两个隔着几步诉说分手后的情况，都是扯着谎。
五当家是逃脱后山里躲了两日直接回了隘口，又躲了这些日子，想着上去祭奠兄弟。
老胡是躲了两日先回隘口，见没一人就上了寨子。
虽是匪做得晚，倒是吴撇子天生的奸滑。若五当家先去过隘口，再下去看见那馒头搜腾光了，岂不生疑心。
该说实话还得说，都去过隘囗，只我待得时间短，没撞见罢了。
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五当家的，别上去了，没个活人。连尸首都不见了，必是那官军给收拾了。”
“噢”，象是刚想起来，“就‘马蛇子’还趴那儿呢，想是官军给漏了。”
又抹了把泪，“怕得慌呵，我一个人也没敢给收个尸。”
五当家“哦”了一声，“走，我上去看看。”
“当家的，还上去干啥呀，我藏了这些日子，这命都快吓没了。”拍拍身后的囗袋，“也不敢下去，实在待不住了，搜腾了些粮食，想下咱石房子去。当家的，有你在我这心里就塌实了，咱先下去吃上些，您去哪儿我就跟哪儿了。”
五当家一听，心里才真是塌实了，这老胡没疑心是我杀了‘马蛇子’。
却是五当家隘口待了这些日子，如果不是粮食吃完了，也实在不愿意上这大寨。
“你个老胡，咋这么没囊气。”五当家上前拽起那吴撇子，“既那官军走了，怎地也上去祭奠祭奠兄弟们，走。”
吴撇子装出极不情愿的样子跟在五当家身后，嘴里还唠叨。“五当家，你不知道，寨子里碜人。”
“看你那熊样，快走。哎，米袋子还背着做啥，先放那儿。”
两个斜错着一前一后上山去，五当家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催促，“快走，快点儿走哈。”又是往边上让，“来，跟上，咱边走边喧。”
吴撇子后面跟着，低头哈腰唯唯诺诺，只不往前面去，“当家的，你说，你说。”
后背上不长眼睛，盯不住斧头唉。再说了，这一向不都是我低头哈腰跟你后头嘛，哪敢往前走过！
这一路上，各有各的心思，各怀各的鬼胎。
上得山，立在那寨门残柱前，五当家先是一怔，环目四望片刻，一声长叹，“我的寨子哟，老子流血舍命经营的寨子，就这么毁了。”
后面吴撇子也哀叹，心里却骂，你小子装得可真象。
五当家继续装着，走走看看，看看叹叹。
吴撇子心里忍不住地佩服，这五当家的可真能装，若不是我亲眼见他杀了“马蛇子”后从这寨子下去，打死也不会相信，他先来过这儿。
这戏演的，得好好学学，更得好好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