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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朽的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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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想了一会后,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看这些书?

    我其实是希望有一个温柔的开端的,因为所要写的和正在想的是在我的生活或者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我希望可以用温暖和平静的情绪来回想。但是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一个巨大的疑问,无法回避。

    当一个行为,一旦发生,从此与你的生命生活紧紧相连在一起,那么,你认为还能怎么样去做呢?那将是与我的生命生活紧紧相连,无可剥离。

    关于它们,关于读它们的那些时光,那些纯粹完整慌乱轻巧无比的忽忽时光,从我的少年时代到现在。像我书橱里精致的小沙漏一样,时间是细柔的沙末,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密集轻快,毫不艰涩。我仍然是那个爱斜坐在床上低头看书的人。

    对于每一个爱书的人来说,它们总是一种辉煌的吸引。在我还不了解它们时,看到书上印着的一个个伟大的名字和一幅幅篇章时,就忍不住心率加快,仿佛只通过铅印的死板的字我就可以触摸到那逝去的时代沉稳的呼吸和新鲜跳动的脉搏,夹杂着令人激动的混乱与平和。走进他们和它们就如同推开一道神秘莫测的门,我的手握着冰冷陈旧的把手,细细的木纹雕刻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心中忐忑着,不知道推开门,会有怎样一个绚烂的世界。永远充满了想象和期待。

    我分不清这样的阅读是为了虚荣或是兴趣,所谓的“世界名著”诱惑着每一个热爱读书的人。我以狂热的情感和无比的耐心一本本读下去,生吞活剥,急切地,时常以为自己是穿了红色舞鞋的女孩子,不能自主地阅读着,这是失控的快乐,无与伦比热情四溅。

    那时的我,上街和到别人家里去,目的只有一个,看能否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书。我有时能想象出我是个什么模样:对着一本想阅读的书,眼睛会灼灼发亮。而它们,以绝无仅有的魔力吸引着我,埋没了我。

    现在,当我终于可以摆脱它们,在远处看着那时和现在的自己,忽然惊觉,我是个除了看书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子。然而,连书,我也是没读好的。在我上学的最后几年,我甚至放弃了这个唯一的爱好,学会了发呆。有时在网上聊天,会有人问我,你有什么爱好吗?我说有啊,发呆,睡觉,看书,晒太阳;他们就说,耍个性啊?我说这是事实。事实总是无与伦比的,沉默而强大。

    和朋友们在一起聊天,我好脾气地一声不吭,因为她们的话题对我太陌生,化妆品服饰玩具男朋友家长里短,我瞠目结舌。我不会打牌不会逛街不会讲价不会跳舞。爸爸妈妈对我现在这个样子无比担心,他们不知道我以后究竟会如何。

    朋友说,你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如果像武侠小说一样,从小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或者我的纯净是一种纯净;可是我生活在现代的环境,这是个信息的社会,每天我们自愿不自愿地接受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我们懂得太多,有着自己的思想,我的纯净是被泡过又晒干的纸,带着皱皱巴巴的不洁净和委屈。

    我以为我应该成长为一个额头饱满,双眼明亮的人;而事实上,我对现在的自己很失望,一脸的平淡或者傻笑,走路的时候永远心不在焉,目光总是落在焦距之外;无论听到或者看到什么,我的行为和动作或者是及时的,但是在思维上,始终会慢上一拍两拍;在人群中,我永远手足无措,带着拘谨和笨拙。

    重新来过一次,或者我是愿意去尝试着不同的生活,和我的朋友一样,有着极其眩目的生活智慧,我永远羡慕这样的女孩子,她们是生活真正的掌握者。然而生命不允许假设。我守着自己的微不足道的财富沉淀,一日复一日。

    有时我不能置信地回忆起以前的我,笑容满面,脾气欢快,爱说爱闹。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性格外向的人。就在这样的回忆中,我忽然发现,我的这些,是在面对外界才会如此;一旦涉及内在的自我,确切的说,一旦涉及到使我难过或者悲伤的事,我即保持着缄默,把自己放在一个封闭的小世界里,自给自足。

    这个事实让我如此害怕,我十分不情愿地发现,因为这些书,我丧失了很多其它乐趣。当我在读着看着这些伟大的作品时,下意识里却在做着最细小琐碎的事情:对自我的积累和审视。向内成长的速度大过于向外伸展的速度,我只得纵容自己的种种缺陷。偶尔置身于自身之外,用路人的眼光看着现在的自己,不可避免地带着点鄙视、厌弃混合着怜悯的杂乱情绪;因为了解了自己,又不免疼惜。终无退路。也或者是一个相反的选择,因为我如此,所以只有选择看书。

    我知道我终究变了,像分针在走了一圈后时针终于不明显地移动了一格,地上的影子在一点点地拉长,变细,是一幅幅好看而骇人的平面图形。

    每个人在不可遏制地老去;每个时代在悄无声息地逝去,如同时光冲刷下日益陈旧的木头。

    海涅说:个人都要服从于时代的规律,不管他愿与不愿

    开端或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重要,结果永远都是未知的,只有过程,永远在诱惑着人。我们在路上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处,所做的就只有走了。

    我能够静下心来读书的时候,我还没有长成到足以理解它们;我愿意去了解和彻底接近它们时,我已经丧失了读书的心境。当我如此肤浅地去看一本书时,仍然是被感动的。

    而我要如何才能够说明白呢,我并无后悔。在那些沉浸于书中的日子里,我的所有的心思,在对外界世界的无知无觉后,转化为对文字和想象的纤巧敏锐。我是一个沉溺在其中并能够从中领略到乐趣的人,这个乐趣如此地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我愿意花费了一生去为之倾倒。

    这些不朽的陈旧,穿越了时间的限制,终于来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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