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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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是个清丽冷漠的女子!她受聘于一家公司做产品外观及包装设计,这种工作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各地游走,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从行走中温暖自己冷漠脆弱的心

    在江南的水榭边,她盘起发髻,穿蓝印花棉布的衣裙,婷婷在古旧小镇的茶榭里品尝着清香。在东北的雪域里她用雪花灵动着冷漠亦或美丽的文字。在草原碧蓝如洗的天空下看着纵马狂奔的风景

    生命就在这些时候是鲜活生动的。她不动声色的快乐,不动声色的忧伤

    因为没人明了,所以冷漠

    虹时常想起神秘消失的交河古城,记得第一次在书本上看到那段文字的时候,虹的心莫名的颤抖

    虹的梦里有草原的辽阔,朋友说虹需要宽容,学会宽容!

    初春的时节,虹回到了家,一个繁华美丽的城市,优雅而时尚,如一个打扮得体的风情女子。虹每当累的时候就回到这里来沉醉,迷失

    晚上照例和朋友去酒吧喝酒,虹海藻般的长发张扬着一种异样的风情,在这种时候她是个绝对出色的女子,大眼睛里闪动着空洞的冷漠,有一种清冷的美丽

    阳是虹在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他是个文雅,稳重的男人,有少年般纯净的眼神。有那么一种时候,虹甚至有些喜欢这个男人!在朋友的撮和怂恿下与阳淡淡的交往着,他们可以有三个月时间不联系,然而只要虹回到这个城市,总能看到阳的身影。

    阳会带虹去市郊的一家小店去喝鲜辣的老鸡汤,体会那种暖老温贫的感觉。其实岂止是找一种感觉,更多的是长徒的跋涉让虹看起来太苍白,太消瘦,虹能懂那种深刻的温情,可心里的牵念让她无法停止这种行走的生活。

    这是个灿烂明媚的季节,阳光暖暖抚过虹的脸庞,花香里弥漫着心醉的温柔。正如阳昨晚分手时说的,在这个季节如果不能真正爱一回,那简直是对生命的一种糟蹋。

    阳是个能让虹感到愉快的男人,阳可以给虹一个舒服的空间。虹的沉默不语,虹对着一朵花的专注,阳懂得不尽然,但阳理解虹

    阳偶尔提出一些建议,让虹停留下来,他是可以给虹平静的人,也可以给虹深切的温暖,虹也想过就这样开始安静恬适的生活,与阳共度一生。

    可每当这种时候虹的梦里却有了更多的情景,一些片断渐渐连续起来

    也许是一袭弥漫的战祸

    落日城头上我们笑对千骑霍霍

    你依偎在我流血的肩头

    不想让泪水淋湿我的雄雄烈火

    也许是一袭弥漫的战祸

    古道黄沙里我们泪眼相对

    我为你舞一曲千年爱恋

    不想让今生的遗憾变成来世的梦箩

    虹写着这样的文字,边关古城的千年相约

    阳开车带虹去牧场玩,绿草如茵,山里的空气澄净清新,月亮在泉水里盈盈的笑。

    阳看着月色里的虹,这个女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傲与清冷,似乎在抵触着尘世里的一些暄哗,一些迷离,又仿佛要想沉醉迷失在这种华美之中

    泉水波光潋滟,映着虹清丽的面容,阳眩惑于这种熟悉,这种曾有过迷恋的感觉。长袖飘飘的女子,在清泉边舞姿翩翩,回眸看他的眼神里是不尽的悲伤,这是梦里的情景吗?

    牧场的清晨稍有凉意,阳和虹并辔而行,牧场经过训练的马很是温驯。虹扬鞭催马,马儿在牧场上奔跑起来,耳边的风声啸啸。恍惚间,一些影像在虹脑子里回旋

    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所幸只是伤了手腕,阳除了自责,更多的是心疼。从牧场回来后,虹的手有一段时间不能动,阳顾不得许多,接虹去他的那边住下,他的坚持让虹有了退让

    在阳宽敞的家里,虹有种无措的感觉,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虹总有这种最初的惶恐。可阳的体贴入微让虹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阳每天早晨起来亲自做早餐给虹,阳光从落地窗里柔柔的洒进来,竟有一种家的温情。

    晚上的时候阳总是提醒虹不要在电脑前呆太长时间。虹的手不能动,阳就帮他回复一些邮件,将一些设计稿进行修正,有些意见竟然也会不谋而合。

    这种生活让阳陶醉,这似乎是他一直祈盼的

    月亮浑圆着美丽的一些想法,阳和虹握着酒杯在宽敞的阳台上,酒杯里荡漾着迷醉的光影,是个美丽的夜晚

    和阳聊了许久之后,虹回到房间,带着一种类似愉快的心情沉沉睡去。梦里一华服女子衣袂飘飘,在漫漫黄沙里轻歌曼舞,回眸一笑间的清丽的面容如自己一般模样。落日城头佩剑将军英气逼人,眼神却是无比的伤感落没,远眺北方,似乎在等候远行归来的心上人。驼玲声声,悲壮苍凉

    “子彦”!

    惊呼声中虹醒了,有多少次这样的梦,这次却清晰的看到如此亲近的面容。

    阳急急奔进虹的房间,明亮的灯光下,不见那伤感落没的眼神。虹怔怔的看着阳。

    “子彦,不是你,不是你”

    阳怜惜的揽她入怀,此时这个清冷的女子眼睛里充满了无助的凄凉,阳有心碎的感觉。恍惚间却有同样的情景在脑海中出现,是什么时候在瑰丽金帐中也有这样的场面,眼神里的悲切曾让他有同样的心痛,那高高在上的华服女子,是怎样柔弱的靠在自己肩头

    这次虹没有拒绝阳,静静的蜷在阳的怀里,在各自的眩惑与惊疑中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虹的手腕可以自如的活动了,她告诉阳想去内蒙,或许她是需要宽容,在潜意识里草原也是她心灵的归宿

    阳不再多说什么,他从来就是这样包容着虹刻意的疏离,在虹无助脆弱的时候总给她温暖的怀抱和亲近的安慰。

    阳在想既然无法留住这颗漂泊的心,那就给她自由,给她时间让她漂流,或许有一天她累了,受伤了自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虹来到了内蒙,她一直想找到梦里的古城,所以就去了传说中黑城子,这座城垣底厚十一点六米,高九米,面积16万平方米的城池,坐落在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达来呼布镇东南二十五公里的沙碛中,距今已有千余年历史,远在十余里之外,即可看到耸立于城墙之上的白塔缥渺在微风之中,犹如仙境,神密莫测。

    虹来到黑城子的时候正是傍晚,落日照着古城墙,苍凉而神秘。自踏足这里的那一刻,虹竟然有熟悉的感觉,竹箫声声隐隐传送远古的悲壮与雄浑

    在黑城的第一夜虹失眠了,大漠的月光映照千年的古远的思念,一些歌谣的词句在虹的脑海里重现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这歌谣如此的熟悉,虹默默诵读着,千骑霍霍归来的欢呼声在边城里回落

    素衣的女子在城头的烈烈战旗下等候,对着英武非凡的将军唱着相思的歌谣

    曾疑惑这只是梦里的情牵,可此夜的影像却如从经历过一般的真切,那柔声地轻唤:

    “白玛”!

    虹如夜游般走出去,微凉的风拂起她长长的发,月色下的黑城残垣有种寂寥的空旷!

    虹仰天长叹,冥冥中有怎样的安排,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有了经年的牵挂,来黑城子找寻什么呢?

    月影摇摇,箫声又隐隐传来,残壁断垣间愈加的凄凉

    第二天,虹去看了烟波浩渺的沼泽湖泊,风景如画的田园风光,溶入一些历史的神秘文化底蕴和今日的萧索而更加的美丽。

    稍晚的时候虹回到了黑城子旁边的一所住处,古朴而稚趣的建筑风格让虹喜爱的不得了。

    晚风轻佛,若有若无的驼玲声音摇曳古道边的荒凉,而黑城子的街道旁却是是热闹非凡。

    虹信步走进一家小店,店里都是些古拙的工艺品,浑朴而可爱

    一些带有异域风情的丝织品更是精致而绝美!

    数千年前的此地是怎样的风光?络绎不绝的商客,销烟弥漫的战场,纵马狂奔的快意不羁,如电影里的情节般在虹的眼前晃动

    抬手间碰落了架子上的一卷丝绣,一袭白色的面纱应手而落,虹俯身拾起,不禁一阵晕眩,面纱上的金线织就的荷花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红衣女子的婀娜舞姿,随风飘落脸旁的面纱,子彦,又是子彦,他看着红衣女子惊艳爱恋的神情

    前世有怎样情丝纠缠?此生要有这样的牵念萦绕在生命的每一刻!

    店主是个蒙古族的姑娘,长长的发辫用丝线编在一起垂在脑后,红黑的脸庞上有一对美丽的大眼睛,脸上有种少见的纯真与稚气。她看虹的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尊崇和欣赏。

    “喜欢这面纱吗?在很久以前从异域传来的风俗”!

    说着她随手拿起面纱做了一个蒙面的动作,虹不由得笑了,这女孩是沙漠里未曾沾染尘世泥淖的一朵花儿。

    “卓玛”!

    虹回头看去,眼前的男子剑眉朗目,一幅古典派的长相,一身土黄色长袍,腰佩马刀,制作精良的马靴让他看起来愈加的英武。

    “子彦”!

    虹失声呼出那个在梦呓里千万遍喊过我名字。

    虹脸色苍白,虚弱的走出小店,留下一脸愕然的卓玛在身后。

    梦魇的纠缠,相遇的震惊让虹看起来神情萎靡。

    虹泪落纷纷,寻梦而来,为梦所惊,曾有怎样的故事在自己身上演绎?

    马声嘶鸣,熟悉的身影纵马而来

    “我带你去骑马”!

    他的话语里有不可抗拒的魔力,虹被他轻轻托上马背,草原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纵马的狂放与快意一扫虹阴翳的心情。

    “我叫洛桑,你呢?”

    “虹”!

    洛桑低头问虹的时候脸轻轻碰着虹的柔软的长发,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虹心间蔓延

    “虹,你知道月亮湖吗?那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遍地盛开着金莲花,我很喜欢金莲花”!

    虹想起白色面纱上金线织就的莲花,那朵金莲是前世的情缘牵连?还是今生的一种等候?

    洛桑缓辔而行,抬手抚虹被风吹乱的长发,这个女孩子第一次见她时就有种亲近的感觉,有一种隔世的悄然心动

    “洛桑,讲讲黑城子的传说吧”!

    虹的眼神有祈盼

    “黑城子是大汉时的遗址,或者更早一些,这里有许多的古墓烽燧,寺庙土塔,还有许多动人的传说”

    “有一个中原名将终生守护过此城,他终其一生未回过中原。传说曾有一异域公主落难于此,与将军相知相恋,后来公主被接回故国任国君,将军从此在落日城头年年守望”

    “我有时候骑马走过黑城子的旁边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觉得我就是纵马沙场的英雄”!

    洛桑说完笑了

    那仰天的爽然大笑,如子彦一般!

    “那是月氏国,后来也成了华夏文明的一脉,月氏国曾有一位公主来过边城,具体地点不详,估计就在黑城附近吧!后来公主回月氏继承王位,终生未招国父,任国君期间颇有建树,月氏国臣民从此国泰民安,生活富足。这位国君死后不曾归于皇陵,在国之南疆建一陵园,有中原之风”!

    虹娓娓道来,洛桑静静的听着

    一些记忆的空白在慢慢的填补

    俩俩相望间却是旧时模样,素衣如雪绝美的白玛,戎装英气勃发的子彦

    箫声诉说着一曲天荒地老

    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明媚心情,或许一些前世的片断并未从两人的记忆消磨,相反的一直蔓延在前生后世

    洛桑的笑了,多少年的守望,多少世的寻觅,原来只想等到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子

    虹靠在洛桑的怀里,原来冥冥之中就有安排,这样的相遇,让她等候了多少年,让她漫游了多少世,不由泪流满面

    洛桑带虹纵马飞奔在草原上,飞奔在古旧的城郭上

    两人也会痴痴相望于落日的晖中

    洛桑牵着虹的手去卓玛的小店,在卓玛讶异而欣喜的目光里,虹得到世间最纯真的祝福。

    卓玛是洛桑的妹妹,这个善良的女孩子为哥哥能有虹这样的心上人感到高兴,又担忧着虹有一天会离开她的哥哥。这里只是一座荒废的古城,用古远时代的一些历史吸引着凭吊的人,那些繁华城市的人往往来这里寻找一种平静,感受另一种神秘的氛围,他们谁会这样长久的呆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卓玛在忽喜忽悲的心情里看着哥哥和虹的亲密的身影,不禁怅然

    洛桑是土生土长的蒙古族人,这片土地给了他鲜活的生命与热情。他学的是地质学,对自己熟悉的土地有了更深更多的了解。这也就肯定他是不可能离开这片土地。洛桑也有了隐隐的担忧,虹愿意永远的呆在她身边吗?

    虹的寻觅有了结果,在放松的心情里虹竟然做出几个好的作品来,她的手提电脑无法在这个地方发送邮件,洛桑送她去了离黑城子最近的城市

    路上洛桑很沉默!

    “虹,喜欢这里吗?”

    “喜欢”!

    虹低头整理着手中的设计稿,洛桑不再说话。

    到城里后,虹才发现有好多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万般无奈的虹求助的看着洛桑,洛桑对她宽容的笑

    “回去吧”!

    虹有种失落的感觉,她希望洛桑有一句挽留的话语。

    洛桑心里有种空落的感觉,这一去她还会回来吗?那古道边的离别深刻在心上的痛

    虹走了,洛桑的纵马狂奔的身影里有种无奈寂寥

    公司一个月之后要举行新产品发布会,时间很紧迫,虹忙得焦头烂额,阳适时的出现在虹面前,让虹有说不出的感动。

    熬夜的时候,偶尔阳会问些虹在内蒙的见闻,虹讲起内蒙的时候嘴角有淡淡的笑,阳心里有种生生的牵痛。

    恍惚间金殿上的华服女子也这样含着淡淡的笑,对他说起中原名将的风采

    在举行发布会的前一天,洛桑来了,洛桑有些清瘦的面容上含着浅淡的笑容。

    虹欣喜若狂,在洛桑温暖的怀抱里虹有种幸福的感觉。

    身着西装的洛桑很不自在的陪虹参加了发布会,他的表情里有种说不出拘束和尴尬,这个狂放不羁的男人早已习惯了草原上任意驰骋,灯红酒绿的奢迷繁华只能让他有眩晕的不解

    阳远远地看着这个英气逼人的男子,一切的疑团都在那一刻解开了,虹恋爱了,为这个男子愿意抛开现在的生活。

    可这个男人可以给她幸福吗?离开这里虹不可能再有发展的机会,阳现在才懂得,对虹一味的宽容得到怎样的结果!在虹的心里从来没有对他的丝毫牵念

    虹远远地看着洛桑,洛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虹就知道她只能追随洛桑而去,所有的理由在那一刻都不成立了。这个她等候了千年的爱人,怎可再这一世又生生错过呢!虹绽开笑容

    洛桑看着虹,心里有温柔的涟漪

    到最后虹忙着应酬朋友,阳和洛桑走出大厅,洛桑深深的吸了口气。

    洛桑此刻明白了面前这个斯文的男人找她是为了什么?整晚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虹。

    “她爱你吗”?

    洛桑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阳。

    “我们彼此相爱,等候多年”!

    “我也爱她,我也为她等候了好多年”!

    “你想过以后吗?你肯定是不愿意来这样的城市陪她,那么她就必须跟你走。那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这样的爱岂不是毁了她。”

    阳神情淡漠。

    “我看得出你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可虹她需要”

    洛桑眼里闪过一抹伤痛的表情,这正是他所顾忌的

    “我想我能给虹更好的生活,你觉得呢?我们都爱她,都希望她快乐!”

    洛桑所有勇气在这一刻被击毁了,除了爱情,他一无所有

    发布会结束了,虹看到阳微微含笑的目光,却找不到洛桑的身影。

    洛桑走了

    虹的眼泪如落叶纷飞,这个与她有千年约守的男人就这样弃她而去

    只因现实让这场爱恋变得疲惫

    金发男子侍立一旁,华服女子黄沙里轻歌曼舞,回头间却是泪流满面,金帐内惊醒的梦里无助的眼神,南疆陵园的萧萧风声,呜咽着不尽的悲哀

    阳倏然惊醒在梦里,千年前就注定相守却不能相恋的痴缘,自己却紧握不放,可悲啊!

    数日后,卓玛的小店里出现虹清秀的身影,在卓玛惊喜的喊声里,洛桑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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