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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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在沈间的记忆中，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两人晚上一起出来转转了。
他们小的时候经常一起出来，陈檬喜欢拉着他的手。
那个时候，他刚刚才接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防备。
刚开始陈檬试着拉他，他内心是非常恐惧的。
直到她的手伸过来，小手绵绵软软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小手上面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那一瞬间，他不安的内心得到了解脱和释放。
唯有在她面前，沈间才会真正放轻松下来，他才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
以前他并不相信穿越，能把一个人从大人变成小孩子，尽管他拥有的是小孩子的身体，在意识形态上面，至少是个大人。
但是小孩子的身体释放出来的身体激素跟大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从变成小孩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去思考。
在他看来，一定是上苍怜悯，想让他重温一次童年，才会有陈檬的出现。
但是，现在轮到他来拯救他的天使了。
两人从门口走出去以后，沿着胡同口一直往外面走，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还能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音。
这让沈间想到了他们小时候，有一次去别人农田里面偷甘蔗，结果甘蔗没有偷到，还被人家的野狗追，当时陈檬怕的要命，也许是那时候的阴影，到了现在，她还有点怕狗。
“你现在还怕不怕狗的了？”沈间突然开口。
“啊，你说的那个啊？”陈檬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她跟沈间偷甘蔗的事情，小时候真的是特别不懂事，那片甘蔗田是队里的，小孩子也敢去偷，后来才知道原来甘蔗田的主人家里其实很穷，但是很善良。
乡下很多人都是特别善良的，当时陈檬哭着坐在地上，脚崴了，走不动了，主人家见状，并没有责怪二人，而是从甘蔗地里面砍了一根甘蔗，给两人带回去吃。
这件事情后来被肖敏知道了，不仅带着两人去给人家道歉，还给人家赔了钱。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那天我真的被狗给吓惨了，好久好久都不敢看见狗呢。”
“小时候的事情，还真是充满了快乐啊。”
“但是没有人能回到小时候了呀，唯有时光不可逆转。”
“所以呢，除了要珍惜眼前以外，有时候要停下来走走看看，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不是还在原地等着你，所以人生这条路呢，一定要走走停停，不是非要努力往前冲的，有时候适当放慢一下脚步，你试试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檬感觉到了沈间想要讲些什么，停下来脚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的盯着他看。
“高考呢，真的很重要，每一次考试都很重要，但是，这不是你生命的全部，要是你不喜欢有人给你补习功课，咱们就不请家教了，其实考上哪个中学都好，对于大人来说，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不要因为这些迷失了自己，咱们新安出来的人，可不畏惧京市的高考，你看看我到了A大，还是学霸啊。”
陈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是省状元，全省最最厉害的那个，我怎么跟你比啊？”
跟沈间比起来，她就像是个渣渣。
“你知道不能跟我比就好，家里也没有指望再出来一个文科状元，就按照你平时的水平去考，考成什么样都拉倒，实在不行，有小军叔，再实在不行，还有我，总不能让你饿死啊。”
“噗——”
陈檬差点破功，什么叫家里不指望再出来一个文科状元啊？这是安慰人的话吗？这人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你怎么知道是老师的原因啊？”
“你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辅导你的功课。”
每个孩子的学习方法都不一样，陈檬从小喜欢自学，喜欢安静的独处。
家教给她的心理压力真的是太大了，而且那两个家教也是学霸，跟他们比起来，陈檬觉得自己就是个渣渣。
不过，她的心情却是轻松了很多：“谢谢你啊，沈间。”
月光皎洁，照在她雪白的脸蛋上面。
沈间没有说话，他注意到陈檬叫他“沈间”，而并非“沈间哥哥”，他的心情现在超级无敌的好。
沈间回来，就跟方慧茹说了一声，把家教老师给辞退了，家里也恢复到以往正常的状态。
方慧茹也跟自己说，孩子毕竟大了，心思也多，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大人除了要关心孩子的学习以外，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保持一颗平常心。
就平常心这一条，许多家长心里贼清楚，但是，要做到就很难，女人在这方面要敏感许多，方慧茹始终是要比唐老积极一些，现在轮到唐老上阵了，他老人家也不督促孩子的学习，也不问她作业，就拉着她剪葡萄枝啦，搭葡萄架啦，忙的不亦说乎。
陈檬学习累了，就跟唐老学习怎么维护葡萄树，心情也确实轻松了许多。
七月底，参加了燕大的自主招生考试，陈檬以一种特别轻松的状态走进考场，考完了以后，又马上回到片场拍戏。
这时间过得很快，自主招生的考生并不多，几天后，成绩跟分数线都出来了，方慧茹拿着成绩单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挂着喜气，这一路上回去，脚步上都带着风一般。
路上碰到了好几个老熟人，大家看方慧茹这么高兴，纷纷打招呼，问道：“方老师，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方慧茹也不是爱显摆的人，但是外孙女这么争气，即便是她想要低调一点，都低调不起来。
“还能有什么事？我那个外孙女，不是来京市了吗？前段时间摸底考试，考的还不错。”
孩子上学一向是家里顶顶重要的事情，对方一听方慧茹说到这个话题，就问：“考到哪所学校了？”
方慧茹笑的都合不拢嘴：“附一。”
对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本来以为方慧茹那个外孙女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成绩也未必多好，之前看方慧茹紧张的到处找家教，大部分人也都是这样猜想的。没想到人家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原本准备安慰她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恭喜。
“哎哟哟，真好，真的是好，附一每年就招那么点人，去年一个年级才招了两百个，多难进啊，我两个孙子都在附二。”
方慧茹忙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考进去好学校，考不上好大学的也蛮多的，附二也好啊，附二每年考上好大学的也蛮多的。”
对方只能苦笑，附二是不错，升学率绝对在京市平均线以上，但是对比竞争力强劲的附一来说，附二的成绩就有些不够看了。
以前觉得方慧茹命不好，就一个小孩，那么小一点点就走丢了，老两口没有孩子，凄凄惨惨戚戚。
现在谁不羡慕她啊？
自己不用带孩子，娃就长大了，回来以后还跟她贼亲，这也就算了，女儿还很会挣钱，眼光又好，这几年京市的房价水涨船高，人家在燕大附近居然买了一套占地面积四百多平米的大院子。
这也就罢了，那外孙女也是争气的，这一考就是附一，人家都说漂亮的孩子没心读书，她怎么看着觉得方慧茹家的外孙女，可会读书了呢。
两人寒暄了一下，方慧茹就去市场买点新鲜水果，这个季节开始有大兴种的西瓜运过来。
陈檬喜欢吃西瓜，这西瓜最好还在冰箱里面稍微冷藏一下，把西瓜里面的热气都去掉，等到陈檬跟肖敏回来，就可以吃到冰冰凉凉的西瓜了。
到了菜市场，方慧茹买了个大西瓜，又买了点海虾，刚走出菜市场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手上顿时一空。
陈小军笑盈盈的说道：“刚从家里那边过来，听说您来菜市场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您看看这么重的东西，您怎么自己拎着呢、”
女婿个子高大，把阳光都挡在了另一边，眉眼中还含着笑意，非常有安全感。
这都两年没见了，陈小军好像比前些年更成熟了一些，倒也不会像其他步入中年的男人一样，身体开始发福，头顶变成一片荒原，身材还是一如往常的高大健壮，看上去格外的稳健。
这一看女婿对丈母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是格外重视自己的妻子，在这个风气还不算太开放的时代，他肯为了妻子女儿来到京市，就这一点，旁人绝对做不到的。
方慧茹自己没有儿子，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对于这个半子，方慧茹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肖敏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归宿，如果乖宝到时候找男朋友的时候也有这样好命，她这辈子也算是完美的了。
“嗨，能有多重啊？乖宝和肖敏两人都去影视基地了，估计晚上七点多才会回来，我这不是把西瓜买好，洗干净，放在冰箱里去去热，等她们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这两年剧组有钱了个，就把拍摄地点改在了京市附近的一个影视城，这样肖敏跟陈檬每天还能回家住，方慧茹这个以前从不会做饭的人，现在每天都下厨炒几个菜出来。
“您年纪大了，这些事情以后就叫我做。”
“哎，小军，你什么时候来京市的，怎么就没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方慧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今天才到，刚刚去了一趟家里，你们收拾的还真的是好，比咱们在新安的房子都大、都漂亮，屋子里面的菜是爸爸种的，还是您种的？”
“那是你爸爸搞的，我又不会弄那些，我就负责想想家里还缺什么，你爸爸就负责琢磨着种，院子里面的葡萄架子，你看到了吧，那都是您爸爸的杰作，今年就长出来葡萄了，你爸爸说那是他开发的新品种，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家里面弄得是真的挺好、挺漂亮的，唐老负责种，方慧茹负责指点，这菜园子也要种出美感出来，着实不容易。
现在谁去了肖敏家里不说上一句“家里真漂亮”、“要是有钱，早知道就花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好了”的话出来。
不过，羡慕也没有用，当年能拿出来十五万的人也不多，现在即便是拿出来五十万出来，人家也不一定会把这个房子卖给你了。
这段时间不是就有个老外缠着老唐，要他把房子卖给对方，对方愿意出六万美金的“好价钱”。
唐老自然是不肯的，再说了，这房子也不是他的，即便是卖给了老外能换三套楼房，他也不换啊。
楼房哪里有这么大一块地方可以种地？
楼房哪里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
楼房哪里能有邻里可以串门子？
唐老对种地可是实打实的热爱啊！
陈小军记得以前老丈人站在田间地头，久久不肯回去，当地的居民就很不了解，这样一个城里来的老头子竟然喜欢种田，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相处时间久了，陈小军就知道老丈人这是从责任转化成本能了。
家里的菜园子开的郁郁葱葱，果树果苗也长了不少，老人种这些不仅仅是为了省钱，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喜欢。
就凭着老丈人喜欢，他就不好多说什么。
方慧茹想起来什么似的：“瞧瞧我这个记性，我今天刚拿了乖宝的成绩单，孩子真争气，录取到了燕大附一中学。”
看陈小军还一脸懵，又说：“你不知道附一高多难考，那是京市第一批次的高中，就这么跟你说吧，第一批次的这些高中，只要是实打实的考进来的，基本上都能上到大学，升学率每年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附一可是咱们燕京大学三个附属中学人数最少，学生人员最精的一个学校了。”
然后，又科普了不少，巴拉巴拉了好一会儿。
陈小军算是弄明白了：“那就是跟咱们的新安一中一个道理。”
新安一中在新安当地，也算是个神一样的学校了。
方慧茹简直要被这个没有见识的女婿给气死：“新安一中能跟这边的比吗？燕大附一可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了。”
陈小军无意中又跟方慧茹抬了个杠：“新安一中也是我们当地最好的学校，咱们乖宝是新安一中最好的学生，考上你们京市最好的高中，也没有毛病啊。”
这话还真是……没毛病啊。
方慧茹倒是对女婿这种自信的风格感觉到挺迷的，她现在才弄明白为什么陈小军对陈檬能考上京市第一类的高中一点都不意外了，敢情人家是自信，超级无敌的自信。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院子，院子里面已经开始飘过来阵阵香气了，不用问，里面有人在做饭呢。
然后，里面传来了肖敏的声音：“乖宝，帮我拿一下酱油，对对对，那个就是酱油，别拿错了，你去看看院子里面有什么青菜，随便去掐一把，我们今天回来的早了，也给你外婆做做饭，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后，从厨房里头飞奔出一个姑娘，手里面还拿着菜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跟在陈檬后面一脸无奈的样子，不是孟年是谁？
孟年快要去大学报到，卸下高考的重担以后，一门心思的就扑在拍戏上头。
他最终还是考了电影学院的表演专业，在选专业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拍了这么多年的戏，其实对做别的行业，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陈檬不会考电影学院，这也是当初一家人商量好、也明确了的，所以，本来以为陈檬来到京市以后，会有更多的接触，能培养培养感情，最后他发现离开了片场，跟陈檬的交集，其实也很少很少。
孟年可不甘心就这样被沈间白白捡走跟陈檬亲近的机会，他现在一有空就跟着陈檬到处跑。
弄得肖敏都知道，孟年可能对陈檬有点意思了。
肖敏都知道了，陈檬又怎会不知道？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跟孟年说啊。
难不成跟他讲，小伙子，我现在没有心思谈恋爱。
要是别人没有打算追求你，不是丢人死了吗？
“乖宝，今天你爸爸会回来，你去巷子口看看，你爸爸来了没有？”
肖敏话音才落，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陈小军又是谁？
肖敏今天做的是一道红烧肉，肉刚切好，还没有下锅，灶台上还摆放着冰糖、料酒这些。
她很少做饭，手艺并不是很好，平常在家里做饭，就是个凑合的水平，今天跟陈檬两人放工早，就想着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红烧肉是大家都喜欢吃的，肖敏就尝试着做。
在这个没有美食APP和美食杂志的年代，做红烧肉的门派就五花八门，肖敏也是依稀记得肖大嫂是如何如何做的。
这不是一上手，马上就乱了手脚，东西准备好了以后，发现酱油没了，她就指挥着陈檬去拿酱油。
锅铲很快就到了男人手里，肖敏被男人一巴掌拍开：“做红烧肉呢？不是你这样干的，肉要先焯水，你看看你这肉，切的也太大了一些，不过没关系，我来做吧，你去边上歇着。”
男人嗓音中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从肖敏的耳朵边上擦闪着而过，她半边身子都要酥了。
不知道还真是不知道，陈小军也是厨房里面的一把好手，锅铲挥舞着炒糖色，红烧肉下锅，下料酒酱油，然后倒水煮着。
方慧茹一看见女婿进门，就进厨房，忙说道：“小军，你这才来，就去菜市场帮我拿东西，回来又做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你也不累的慌？”
丈母娘是心疼女婿呢。
陈小军嘿嘿一笑：“火车上能有多累，现在火车上都装着风扇，我就往那里一躺啊，一天一夜就过去了，睡得可舒服了，对我来说，这坐火车就是休息了。”
他可是庄稼汉出身，又是从小就跟着爷爷上山打猎的老猎户，从小到大都是吃惯了苦头的人，对于他来说，在软卧上面躺着，可不就是享受是什么？
方慧茹是心疼女婿，势必要这样说一说。
肖敏就不跟他客气了，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说要多加点酱油，她口味重，一会儿又说，要掰蒜瓣丢进去，一会儿又说要吃鹌鹑蛋，去叫乖宝买……
看见女儿女婿这么和谐，方慧茹这心里也比吃了蜜还甜，本来担心女婿在老家那边过不来，这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去了。
陈小军的厨艺是在跟肖敏生活了这么多年磨炼出来的。
看见女儿塞进去一口红烧肉，眼睛都兴奋的眯了起来，她内心也是超级满足。
方慧茹胆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但是，陈小军做的红烧肉烧的软糯，糖色也炒的特别漂亮，里面没有加太多的佐料，但是味道却是非常好。
就连她也贪嘴尝了几块。
要不是唐老拦住了，不让她继续吃下去，她这个筷子还要继续往肉那边走。
“你这张嘴啊，年轻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到这个年纪了，肉就更加要少吃一些，红烧肉是好吃，但是不能吃超过两块，多了到晚上你又会说不舒服。”
唐老细心的给方慧茹泡了一壶单枞茶。
方慧茹非常委屈：“你在孩子们面前把我说成这样……”
肖敏很体贴的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苦瓜：“苦瓜清热败火，您要多吃点。”
方慧茹不爱吃苦苦的东西，一张脸瞬间就拉的老长了。
肖敏说道：“您总喜欢挑食，这样一点都不好，您是长辈，要给晚辈当个好榜样，你看看乖宝，现在也都挑食了。”
陈檬知道外婆身体不好，嘴巴还特别挑，什么东西不能吃，还特别想吃，就拿红烧肉来说，胆不好的人就应该少吃点肥腻的东西，但是方慧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碰到这个时候，唐老还不能劝，你一劝她，老两口说不定还要拌嘴，这个时候只有肖敏这个闺女出来做恶人了。
听女儿跟外孙女都这样说，方慧茹也没有了脾气，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身体是不好，但是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差，等吃完这顿饭，我就去散步，把这顿饭给消了。”
又跟唐老说：“你泡的茶，我也会喝的。”
单枞茶喝了非常解腻。
看到小孩一样的外婆，陈檬笑的就更欢乐了。
看来妈妈还真是打脸呢，刚开始来的时候，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后面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科普了养生的小常识，这也不许外婆吃，那也不许外婆吃，最后外婆能吃的东西所剩无几。
偏偏那些还都不是外婆喜欢吃的。
小姑娘的嘴角弯了弯，夹起一筷子苦瓜说：“我炒的苦瓜很好吃的，我跟邓老师学的，真的，您尝尝。”
夏季，苦瓜是当季菜，最是清热解暑，以前陈檬也不喜欢吃苦瓜，觉得苦，最后吃过邓桂凤炒的苦瓜，就彻底喜欢上吃苦瓜了。
第一道菜就是炒苦瓜，还是陈檬自己下厨炒的呢。
这会儿已经都放凉掉了，苦瓜的青涩用韭菜的清香，和略带甜味的红辣椒中和了，现在吃起来果然是清爽多过于苦味，方慧茹吃了，也连连点头。
陈檬想想刚来的时候，肖敏的那些理论，说什么老人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最后都没有说到做到。她这个女儿反倒是控制妈妈的饮食，控制的非常严格。
最后，那箱子火腿肠大半都让肖敏拿去做推广、送人了，吃过的都赞不绝口。
这一顿饭下来，方慧茹吃的心情挺复杂。
陈小军过来的时间，刚好是陈檬报道的前一天。
第二天，就是陈檬去学校报道的日子。她的内心有些不安，不知道京市的同学好不好相处。
吃过晚饭，陈春红跟江暖过来看她，三个小伙伴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一起玩玩闹闹。
让陈檬比较意外的是，以前学习成绩非常渣的江暖现在在附一，而以前就非常努力、性格比较内向的陈春红只考上了附二，至于性格嘛，现在看起来倒是江暖比较腼腆一些了。
陈檬倒不是很意外，自从春妮姐姐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以后，她渐渐就不觉得其他的事情意外了。
看见陈春红絮絮叨叨，江暖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就觉得这日子过的特别有意思。
陈春红跟江暖这趟过来，主要是看看陈檬，顺便跟陈檬提一下附一那边的情况，两个中学离的并不是很远，互相之间都有对方的传奇跟传说，她们在说，陈檬就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
原来附一中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她们说起来几个知名校友，竟然都是新闻上面经常提到的“人物”。
这让陈檬不由得肃然起敬，对这所高校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附一是京市有名的四大高中之一，这种级别的高中，哪怕是权贵，也没有办法用特权塞孩子进来读。
通俗一点来讲，附一中这种高强度的尖子学校，即便是有人用特权塞了孩子进来，进去以后，多半也是顶不住压力，自己会退学的。
据说，以前就有家长不信邪，找了关系，确实塞进了附一中，最后还是退学了。
倒不是学校方面要孩子退学的，而是孩子自己哭着喊着不去上了，最后家长无奈，只能把孩子往附属第三中学转。
当听到陈春红绘声绘色地说起这些传说的时候，可没把陈檬吓出毛病来，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附一啊，早知道就不要好好考，去附二多好啊。
陈春红就在附二，虽说她进入到初中以后，还是非常努力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考上鼎鼎有名的附属第一中学，而是进了附二。
“哎，幸好我没有进附一，你看看江暖这孩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就连大院里面的王奶奶，都说江暖是真的变了，孩子变得越来越老气横秋，以前老江在的时候，这孩子多活泼啊。”
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拧住了耳朵。
江暖嘻嘻笑着：“说我不够活泼，要不要我活泼给你看看？你是想要被拧耳朵呢，还是被我揉脸啊？”
她真的去揉了陈春红的脸。
自从江教授过世以后，江家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细妹那个作天作地、无所不能的老妖精，一天到晚的不是琢磨着给媳妇弄京市户口，就是琢磨着分房子，要多弄一套房子，最后什么都没有捞着不说，还被人指着脸，骂她不要脸。
以前江教授还在的时候，谁敢给她这种气受啊？
现在方细妹倒是知道江教授的好了，但是也没有人稀罕她了。
而江暖的爸妈也嫌弃这样的老娘着实丢人，在学校更加低调做人。
现在江暖妈妈已经调到正式工的岗位上去了，但是，绝对不是方细妹胡闹的功劳。
这两年两口子凑了点钱，按揭了一套三居室，一家三口就搬了出来，不跟那老妖婆一道过了。
现在，方细妹就一个人，老了老了，老伴也不在身边，孩子还搬出去住，跟她不亲。
以前跟奶奶比较亲近的江暖，因为爷爷的过世，后来奶奶又要给她办脑残证明，她就再也跟奶奶亲近不起来了。
说起江暖的那个“残障证明”，陈春红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哎哟，江暖的奶奶可真搞笑，能想出来这种损招，我奶都说她有这么好的脑子，干点啥不好，偏偏要祸害自己家里的人。”
这个时候，江暖已经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有心里阴影了，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脑残”，她一直都很努力读书，终于去年考上了燕大附一，是大院里面为数不多考上附一的小孩。
自从江暖考上了附一，大家看她的眼神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就连江暖爸妈，都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甚至还有人跑过来找许梦琴，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这换在以前，谁会去问许梦琴这么深刻的问题啊？
许梦琴本人也就是个初中毕业的文凭，至于江暖爸爸，虽然读了个工农兵大学，但是谁都知道那个大学当初是靠着方细妹软磨硬泡才上了的。
这样的两口子，竟然能培养出来附一的学生……
现在连陈檬也考上了，大院里面能考上附一的孩子又多了一个。
等陈春红不注意的时候，江暖才说了实话：“人家说，能上附一，就是一脚踏进大学的门，这句话并不是很准确，能考上附一，那是一脚踏进了燕京大学跟A大的门，附一就是一所这么牛的学校。”
陈檬还从没有听人说过这个，她对附一中的好奇心就又多了一分。
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家里就跟开战了一样，早早的，院子里面的灯就亮了起来。
因为是报道报名，其实也不用去太早，但是方慧茹说，要给老师留下个好影响，最好还是早点去。
于是，大清早的，就去了外面，买馒头包子豆浆回来。
陈小军跟肖敏好久没见，在被窝里面折腾到了半夜，刚进入深度睡眠呢，就听到院子里面有人踏在青石板上面的脚步声。
肖敏觉浅，嘴里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差点滚下床，还好被陈小军一把给捞进了怀里。
她嫌热，一边梦呓，一边把人往外面推。
京市的夏天，到了晚上，倒不是很热，平常肖敏在家里一个人睡觉，风扇都不会开过半夜。
要不是男人身上热气大。
这一下子，肖敏就醒了过来，刚想起身，就被陈小军给按住了。
男人的声音慵懒：“再陪我睡会儿，你不困啊，我还困呢。”
在软卧上面躺了一天的后遗症，到昨天晚上才来了，这会儿，陈小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想起来。
肖敏就不好意思赖床，平时赖床，倒没有这么心虚的感觉，但是昨天是陈小军第一天过来哎，这干了啥，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京市的天，亮的要比大河村那边早一些，四点多就开始蒙蒙亮，到五点天就大亮了。
肖敏到了京市以后，就习惯性的不睡早床，一般六点就起，谁叫某人昨天半夜还按着她，不让她睡觉。
她起来拍人：“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起床了，你看看时间都六点半了，这要是在村里，你娘都要来骂人的。”
以前在村里住的时候，陈老太太就跟大公鸡似的，一早上起来，就到处看，哪个媳妇要是起晚了点，准就会挨批评，肖敏大概是挨批评挨的最多的那个。
陈小军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关系，这不是我妈，是你妈，她不会说你的。”
一大把年纪了，就是臊的慌，谁还怕妈妈了？
肖敏正要起身，就听见闺女在窗子外面叫：“妈，外公外婆带我去学校，他们叫你多睡会儿。”
声音里面还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么大的孩子，当然也懂事了。
虽然外婆不跟她说，但是也知道妈妈赖床肯定没好事啦。
陈小军脸皮厚，干脆躺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肖敏脸皮薄一些，早就臊的没脸见人了，干脆装死不出去。
外面的小姑娘“嘿嘿”轻笑两声，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外面走了。
方慧茹早就拎着包子、馒头，在外面等着呢。
陈檬走出去发现江暖也在外面等着她了。
江暖说：“你第一天去学校，我怕你不熟悉，我妈妈叫我过来，跟你一起去。”
许梦琴对陈檬印象还不错，要江暖跟陈檬多相处相处。
陈檬“嗯”了一声，两个小姑娘并排走在了一起，两人捧着从早餐店买来的肉包子，一边吃，一边聊着家常。
从陈檬家里到学校并不算很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学校。
刚进学校，陈檬就被附一中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第185章
在沈间的记忆中，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两人晚上一起出来转转了。
他们小的时候经常一起出来，陈檬喜欢拉着他的手。
那个时候，他刚刚才接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防备。
刚开始陈檬试着拉他，他内心是非常恐惧的。
直到她的手伸过来，小手绵绵软软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小手上面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那一瞬间，他不安的内心得到了解脱和释放。
唯有在她面前，沈间才会真正放轻松下来，他才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
以前他并不相信穿越，能把一个人从大人变成小孩子，尽管他拥有的是小孩子的身体，在意识形态上面，至少是个大人。
但是小孩子的身体释放出来的身体激素跟大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从变成小孩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去思考。
在他看来，一定是上苍怜悯，想让他重温一次童年，才会有陈檬的出现。
但是，现在轮到他来拯救他的天使了。
两人从门口走出去以后，沿着胡同口一直往外面走，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还能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音。
这让沈间想到了他们小时候，有一次去别人农田里面偷甘蔗，结果甘蔗没有偷到，还被人家的野狗追，当时陈檬怕的要命，也许是那时候的阴影，到了现在，她还有点怕狗。
“你现在还怕不怕狗的了？”沈间突然开口。
“啊，你说的那个啊？”陈檬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她跟沈间偷甘蔗的事情，小时候真的是特别不懂事，那片甘蔗田是队里的，小孩子也敢去偷，后来才知道原来甘蔗田的主人家里其实很穷，但是很善良。
乡下很多人都是特别善良的，当时陈檬哭着坐在地上，脚崴了，走不动了，主人家见状，并没有责怪二人，而是从甘蔗地里面砍了一根甘蔗，给两人带回去吃。
这件事情后来被肖敏知道了，不仅带着两人去给人家道歉，还给人家赔了钱。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那天我真的被狗给吓惨了，好久好久都不敢看见狗呢。”
“小时候的事情，还真是充满了快乐啊。”
“但是没有人能回到小时候了呀，唯有时光不可逆转。”
“所以呢，除了要珍惜眼前以外，有时候要停下来走走看看，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不是还在原地等着你，所以人生这条路呢，一定要走走停停，不是非要努力往前冲的，有时候适当放慢一下脚步，你试试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檬感觉到了沈间想要讲些什么，停下来脚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的盯着他看。
“高考呢，真的很重要，每一次考试都很重要，但是，这不是你生命的全部，要是你不喜欢有人给你补习功课，咱们就不请家教了，其实考上哪个中学都好，对于大人来说，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不要因为这些迷失了自己，咱们新安出来的人，可不畏惧京市的高考，你看看我到了A大，还是学霸啊。”
陈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是省状元，全省最最厉害的那个，我怎么跟你比啊？”
跟沈间比起来，她就像是个渣渣。
“你知道不能跟我比就好，家里也没有指望再出来一个文科状元，就按照你平时的水平去考，考成什么样都拉倒，实在不行，有小军叔，再实在不行，还有我，总不能让你饿死啊。”
“噗——”
陈檬差点破功，什么叫家里不指望再出来一个文科状元啊？这是安慰人的话吗？这人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你怎么知道是老师的原因啊？”
“你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辅导你的功课。”
每个孩子的学习方法都不一样，陈檬从小喜欢自学，喜欢安静的独处。
家教给她的心理压力真的是太大了，而且那两个家教也是学霸，跟他们比起来，陈檬觉得自己就是个渣渣。
不过，她的心情却是轻松了很多：“谢谢你啊，沈间。”
月光皎洁，照在她雪白的脸蛋上面。
沈间没有说话，他注意到陈檬叫他“沈间”，而并非“沈间哥哥”，他的心情现在超级无敌的好。
沈间回来，就跟方慧茹说了一声，把家教老师给辞退了，家里也恢复到以往正常的状态。
方慧茹也跟自己说，孩子毕竟大了，心思也多，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大人除了要关心孩子的学习以外，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保持一颗平常心。
就平常心这一条，许多家长心里贼清楚，但是，要做到就很难，女人在这方面要敏感许多，方慧茹始终是要比唐老积极一些，现在轮到唐老上阵了，他老人家也不督促孩子的学习，也不问她作业，就拉着她剪葡萄枝啦，搭葡萄架啦，忙的不亦说乎。
陈檬学习累了，就跟唐老学习怎么维护葡萄树，心情也确实轻松了许多。
七月底，参加了燕大的自主招生考试，陈檬以一种特别轻松的状态走进考场，考完了以后，又马上回到片场拍戏。
这时间过得很快，自主招生的考生并不多，几天后，成绩跟分数线都出来了，方慧茹拿着成绩单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挂着喜气，这一路上回去，脚步上都带着风一般。
路上碰到了好几个老熟人，大家看方慧茹这么高兴，纷纷打招呼，问道：“方老师，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方慧茹也不是爱显摆的人，但是外孙女这么争气，即便是她想要低调一点，都低调不起来。
“还能有什么事？我那个外孙女，不是来京市了吗？前段时间摸底考试，考的还不错。”
孩子上学一向是家里顶顶重要的事情，对方一听方慧茹说到这个话题，就问：“考到哪所学校了？”
方慧茹笑的都合不拢嘴：“附一。”
对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本来以为方慧茹那个外孙女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成绩也未必多好，之前看方慧茹紧张的到处找家教，大部分人也都是这样猜想的。没想到人家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原本准备安慰她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恭喜。
“哎哟哟，真好，真的是好，附一每年就招那么点人，去年一个年级才招了两百个，多难进啊，我两个孙子都在附二。”
方慧茹忙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考进去好学校，考不上好大学的也蛮多的，附二也好啊，附二每年考上好大学的也蛮多的。”
对方只能苦笑，附二是不错，升学率绝对在京市平均线以上，但是对比竞争力强劲的附一来说，附二的成绩就有些不够看了。
以前觉得方慧茹命不好，就一个小孩，那么小一点点就走丢了，老两口没有孩子，凄凄惨惨戚戚。
现在谁不羡慕她啊？
自己不用带孩子，娃就长大了，回来以后还跟她贼亲，这也就算了，女儿还很会挣钱，眼光又好，这几年京市的房价水涨船高，人家在燕大附近居然买了一套占地面积四百多平米的大院子。
这也就罢了，那外孙女也是争气的，这一考就是附一，人家都说漂亮的孩子没心读书，她怎么看着觉得方慧茹家的外孙女，可会读书了呢。
两人寒暄了一下，方慧茹就去市场买点新鲜水果，这个季节开始有大兴种的西瓜运过来。
陈檬喜欢吃西瓜，这西瓜最好还在冰箱里面稍微冷藏一下，把西瓜里面的热气都去掉，等到陈檬跟肖敏回来，就可以吃到冰冰凉凉的西瓜了。
到了菜市场，方慧茹买了个大西瓜，又买了点海虾，刚走出菜市场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手上顿时一空。
陈小军笑盈盈的说道：“刚从家里那边过来，听说您来菜市场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您看看这么重的东西，您怎么自己拎着呢、”
女婿个子高大，把阳光都挡在了另一边，眉眼中还含着笑意，非常有安全感。
这都两年没见了，陈小军好像比前些年更成熟了一些，倒也不会像其他步入中年的男人一样，身体开始发福，头顶变成一片荒原，身材还是一如往常的高大健壮，看上去格外的稳健。
这一看女婿对丈母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是格外重视自己的妻子，在这个风气还不算太开放的时代，他肯为了妻子女儿来到京市，就这一点，旁人绝对做不到的。
方慧茹自己没有儿子，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对于这个半子，方慧茹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肖敏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归宿，如果乖宝到时候找男朋友的时候也有这样好命，她这辈子也算是完美的了。
“嗨，能有多重啊？乖宝和肖敏两人都去影视基地了，估计晚上七点多才会回来，我这不是把西瓜买好，洗干净，放在冰箱里去去热，等她们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这两年剧组有钱了个，就把拍摄地点改在了京市附近的一个影视城，这样肖敏跟陈檬每天还能回家住，方慧茹这个以前从不会做饭的人，现在每天都下厨炒几个菜出来。
“您年纪大了，这些事情以后就叫我做。”
“哎，小军，你什么时候来京市的，怎么就没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方慧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今天才到，刚刚去了一趟家里，你们收拾的还真的是好，比咱们在新安的房子都大、都漂亮，屋子里面的菜是爸爸种的，还是您种的？”
“那是你爸爸搞的，我又不会弄那些，我就负责想想家里还缺什么，你爸爸就负责琢磨着种，院子里面的葡萄架子，你看到了吧，那都是您爸爸的杰作，今年就长出来葡萄了，你爸爸说那是他开发的新品种，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家里面弄得是真的挺好、挺漂亮的，唐老负责种，方慧茹负责指点，这菜园子也要种出美感出来，着实不容易。
现在谁去了肖敏家里不说上一句“家里真漂亮”、“要是有钱，早知道就花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好了”的话出来。
不过，羡慕也没有用，当年能拿出来十五万的人也不多，现在即便是拿出来五十万出来，人家也不一定会把这个房子卖给你了。
这段时间不是就有个老外缠着老唐，要他把房子卖给对方，对方愿意出六万美金的“好价钱”。
唐老自然是不肯的，再说了，这房子也不是他的，即便是卖给了老外能换三套楼房，他也不换啊。
楼房哪里有这么大一块地方可以种地？
楼房哪里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
楼房哪里能有邻里可以串门子？
唐老对种地可是实打实的热爱啊！
陈小军记得以前老丈人站在田间地头，久久不肯回去，当地的居民就很不了解，这样一个城里来的老头子竟然喜欢种田，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相处时间久了，陈小军就知道老丈人这是从责任转化成本能了。
家里的菜园子开的郁郁葱葱，果树果苗也长了不少，老人种这些不仅仅是为了省钱，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喜欢。
就凭着老丈人喜欢，他就不好多说什么。
方慧茹想起来什么似的：“瞧瞧我这个记性，我今天刚拿了乖宝的成绩单，孩子真争气，录取到了燕大附一中学。”
看陈小军还一脸懵，又说：“你不知道附一高多难考，那是京市第一批次的高中，就这么跟你说吧，第一批次的这些高中，只要是实打实的考进来的，基本上都能上到大学，升学率每年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附一可是咱们燕京大学三个附属中学人数最少，学生人员最精的一个学校了。”
然后，又科普了不少，巴拉巴拉了好一会儿。
陈小军算是弄明白了：“那就是跟咱们的新安一中一个道理。”
新安一中在新安当地，也算是个神一样的学校了。
方慧茹简直要被这个没有见识的女婿给气死：“新安一中能跟这边的比吗？燕大附一可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了。”
陈小军无意中又跟方慧茹抬了个杠：“新安一中也是我们当地最好的学校，咱们乖宝是新安一中最好的学生，考上你们京市最好的高中，也没有毛病啊。”
这话还真是……没毛病啊。
方慧茹倒是对女婿这种自信的风格感觉到挺迷的，她现在才弄明白为什么陈小军对陈檬能考上京市第一类的高中一点都不意外了，敢情人家是自信，超级无敌的自信。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院子，院子里面已经开始飘过来阵阵香气了，不用问，里面有人在做饭呢。
然后，里面传来了肖敏的声音：“乖宝，帮我拿一下酱油，对对对，那个就是酱油，别拿错了，你去看看院子里面有什么青菜，随便去掐一把，我们今天回来的早了，也给你外婆做做饭，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后，从厨房里头飞奔出一个姑娘，手里面还拿着菜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跟在陈檬后面一脸无奈的样子，不是孟年是谁？
孟年快要去大学报到，卸下高考的重担以后，一门心思的就扑在拍戏上头。
他最终还是考了电影学院的表演专业，在选专业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拍了这么多年的戏，其实对做别的行业，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陈檬不会考电影学院，这也是当初一家人商量好、也明确了的，所以，本来以为陈檬来到京市以后，会有更多的接触，能培养培养感情，最后他发现离开了片场，跟陈檬的交集，其实也很少很少。
孟年可不甘心就这样被沈间白白捡走跟陈檬亲近的机会，他现在一有空就跟着陈檬到处跑。
弄得肖敏都知道，孟年可能对陈檬有点意思了。
肖敏都知道了，陈檬又怎会不知道？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跟孟年说啊。
难不成跟他讲，小伙子，我现在没有心思谈恋爱。
要是别人没有打算追求你，不是丢人死了吗？
“乖宝，今天你爸爸会回来，你去巷子口看看，你爸爸来了没有？”
肖敏话音才落，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陈小军又是谁？
肖敏今天做的是一道红烧肉，肉刚切好，还没有下锅，灶台上还摆放着冰糖、料酒这些。
她很少做饭，手艺并不是很好，平常在家里做饭，就是个凑合的水平，今天跟陈檬两人放工早，就想着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红烧肉是大家都喜欢吃的，肖敏就尝试着做。
在这个没有美食APP和美食杂志的年代，做红烧肉的门派就五花八门，肖敏也是依稀记得肖大嫂是如何如何做的。
这不是一上手，马上就乱了手脚，东西准备好了以后，发现酱油没了，她就指挥着陈檬去拿酱油。
锅铲很快就到了男人手里，肖敏被男人一巴掌拍开：“做红烧肉呢？不是你这样干的，肉要先焯水，你看看你这肉，切的也太大了一些，不过没关系，我来做吧，你去边上歇着。”
男人嗓音中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从肖敏的耳朵边上擦闪着而过，她半边身子都要酥了。
不知道还真是不知道，陈小军也是厨房里面的一把好手，锅铲挥舞着炒糖色，红烧肉下锅，下料酒酱油，然后倒水煮着。
方慧茹一看见女婿进门，就进厨房，忙说道：“小军，你这才来，就去菜市场帮我拿东西，回来又做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你也不累的慌？”
丈母娘是心疼女婿呢。
陈小军嘿嘿一笑：“火车上能有多累，现在火车上都装着风扇，我就往那里一躺啊，一天一夜就过去了，睡得可舒服了，对我来说，这坐火车就是休息了。”
他可是庄稼汉出身，又是从小就跟着爷爷上山打猎的老猎户，从小到大都是吃惯了苦头的人，对于他来说，在软卧上面躺着，可不就是享受是什么？
方慧茹是心疼女婿，势必要这样说一说。
肖敏就不跟他客气了，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说要多加点酱油，她口味重，一会儿又说，要掰蒜瓣丢进去，一会儿又说要吃鹌鹑蛋，去叫乖宝买……
看见女儿女婿这么和谐，方慧茹这心里也比吃了蜜还甜，本来担心女婿在老家那边过不来，这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去了。
陈小军的厨艺是在跟肖敏生活了这么多年磨炼出来的。
看见女儿塞进去一口红烧肉，眼睛都兴奋的眯了起来，她内心也是超级满足。
方慧茹胆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但是，陈小军做的红烧肉烧的软糯，糖色也炒的特别漂亮，里面没有加太多的佐料，但是味道却是非常好。
就连她也贪嘴尝了几块。
要不是唐老拦住了，不让她继续吃下去，她这个筷子还要继续往肉那边走。
“你这张嘴啊，年轻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到这个年纪了，肉就更加要少吃一些，红烧肉是好吃，但是不能吃超过两块，多了到晚上你又会说不舒服。”
唐老细心的给方慧茹泡了一壶单枞茶。
方慧茹非常委屈：“你在孩子们面前把我说成这样……”
肖敏很体贴的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苦瓜：“苦瓜清热败火，您要多吃点。”
方慧茹不爱吃苦苦的东西，一张脸瞬间就拉的老长了。
肖敏说道：“您总喜欢挑食，这样一点都不好，您是长辈，要给晚辈当个好榜样，你看看乖宝，现在也都挑食了。”
陈檬知道外婆身体不好，嘴巴还特别挑，什么东西不能吃，还特别想吃，就拿红烧肉来说，胆不好的人就应该少吃点肥腻的东西，但是方慧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碰到这个时候，唐老还不能劝，你一劝她，老两口说不定还要拌嘴，这个时候只有肖敏这个闺女出来做恶人了。
听女儿跟外孙女都这样说，方慧茹也没有了脾气，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身体是不好，但是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差，等吃完这顿饭，我就去散步，把这顿饭给消了。”
又跟唐老说：“你泡的茶，我也会喝的。”
单枞茶喝了非常解腻。
看到小孩一样的外婆，陈檬笑的就更欢乐了。
看来妈妈还真是打脸呢，刚开始来的时候，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后面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科普了养生的小常识，这也不许外婆吃，那也不许外婆吃，最后外婆能吃的东西所剩无几。
偏偏那些还都不是外婆喜欢吃的。
小姑娘的嘴角弯了弯，夹起一筷子苦瓜说：“我炒的苦瓜很好吃的，我跟邓老师学的，真的，您尝尝。”
夏季，苦瓜是当季菜，最是清热解暑，以前陈檬也不喜欢吃苦瓜，觉得苦，最后吃过邓桂凤炒的苦瓜，就彻底喜欢上吃苦瓜了。
第一道菜就是炒苦瓜，还是陈檬自己下厨炒的呢。
这会儿已经都放凉掉了，苦瓜的青涩用韭菜的清香，和略带甜味的红辣椒中和了，现在吃起来果然是清爽多过于苦味，方慧茹吃了，也连连点头。
陈檬想想刚来的时候，肖敏的那些理论，说什么老人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最后都没有说到做到。她这个女儿反倒是控制妈妈的饮食，控制的非常严格。
最后，那箱子火腿肠大半都让肖敏拿去做推广、送人了，吃过的都赞不绝口。
这一顿饭下来，方慧茹吃的心情挺复杂。
陈小军过来的时间，刚好是陈檬报道的前一天。
第二天，就是陈檬去学校报道的日子。她的内心有些不安，不知道京市的同学好不好相处。
吃过晚饭，陈春红跟江暖过来看她，三个小伙伴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一起玩玩闹闹。
让陈檬比较意外的是，以前学习成绩非常渣的江暖现在在附一，而以前就非常努力、性格比较内向的陈春红只考上了附二，至于性格嘛，现在看起来倒是江暖比较腼腆一些了。
陈檬倒不是很意外，自从春妮姐姐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以后，她渐渐就不觉得其他的事情意外了。
看见陈春红絮絮叨叨，江暖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就觉得这日子过的特别有意思。
陈春红跟江暖这趟过来，主要是看看陈檬，顺便跟陈檬提一下附一那边的情况，两个中学离的并不是很远，互相之间都有对方的传奇跟传说，她们在说，陈檬就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
原来附一中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她们说起来几个知名校友，竟然都是新闻上面经常提到的“人物”。
这让陈檬不由得肃然起敬，对这所高校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附一是京市有名的四大高中之一，这种级别的高中，哪怕是权贵，也没有办法用特权塞孩子进来读。
通俗一点来讲，附一中这种高强度的尖子学校，即便是有人用特权塞了孩子进来，进去以后，多半也是顶不住压力，自己会退学的。
据说，以前就有家长不信邪，找了关系，确实塞进了附一中，最后还是退学了。
倒不是学校方面要孩子退学的，而是孩子自己哭着喊着不去上了，最后家长无奈，只能把孩子往附属第三中学转。
当听到陈春红绘声绘色地说起这些传说的时候，可没把陈檬吓出毛病来，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附一啊，早知道就不要好好考，去附二多好啊。
陈春红就在附二，虽说她进入到初中以后，还是非常努力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考上鼎鼎有名的附属第一中学，而是进了附二。
“哎，幸好我没有进附一，你看看江暖这孩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就连大院里面的王奶奶，都说江暖是真的变了，孩子变得越来越老气横秋，以前老江在的时候，这孩子多活泼啊。”
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拧住了耳朵。
江暖嘻嘻笑着：“说我不够活泼，要不要我活泼给你看看？你是想要被拧耳朵呢，还是被我揉脸啊？”
她真的去揉了陈春红的脸。
自从江教授过世以后，江家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细妹那个作天作地、无所不能的老妖精，一天到晚的不是琢磨着给媳妇弄京市户口，就是琢磨着分房子，要多弄一套房子，最后什么都没有捞着不说，还被人指着脸，骂她不要脸。
以前江教授还在的时候，谁敢给她这种气受啊？
现在方细妹倒是知道江教授的好了，但是也没有人稀罕她了。
而江暖的爸妈也嫌弃这样的老娘着实丢人，在学校更加低调做人。
现在江暖妈妈已经调到正式工的岗位上去了，但是，绝对不是方细妹胡闹的功劳。
这两年两口子凑了点钱，按揭了一套三居室，一家三口就搬了出来，不跟那老妖婆一道过了。
现在，方细妹就一个人，老了老了，老伴也不在身边，孩子还搬出去住，跟她不亲。
以前跟奶奶比较亲近的江暖，因为爷爷的过世，后来奶奶又要给她办脑残证明，她就再也跟奶奶亲近不起来了。
说起江暖的那个“残障证明”，陈春红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哎哟，江暖的奶奶可真搞笑，能想出来这种损招，我奶都说她有这么好的脑子，干点啥不好，偏偏要祸害自己家里的人。”
这个时候，江暖已经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有心里阴影了，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脑残”，她一直都很努力读书，终于去年考上了燕大附一，是大院里面为数不多考上附一的小孩。
自从江暖考上了附一，大家看她的眼神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就连江暖爸妈，都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甚至还有人跑过来找许梦琴，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这换在以前，谁会去问许梦琴这么深刻的问题啊？
许梦琴本人也就是个初中毕业的文凭，至于江暖爸爸，虽然读了个工农兵大学，但是谁都知道那个大学当初是靠着方细妹软磨硬泡才上了的。
这样的两口子，竟然能培养出来附一的学生……
现在连陈檬也考上了，大院里面能考上附一的孩子又多了一个。
等陈春红不注意的时候，江暖才说了实话：“人家说，能上附一，就是一脚踏进大学的门，这句话并不是很准确，能考上附一，那是一脚踏进了燕京大学跟A大的门，附一就是一所这么牛的学校。”
陈檬还从没有听人说过这个，她对附一中的好奇心就又多了一分。
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家里就跟开战了一样，早早的，院子里面的灯就亮了起来。
因为是报道报名，其实也不用去太早，但是方慧茹说，要给老师留下个好影响，最好还是早点去。
于是，大清早的，就去了外面，买馒头包子豆浆回来。
陈小军跟肖敏好久没见，在被窝里面折腾到了半夜，刚进入深度睡眠呢，就听到院子里面有人踏在青石板上面的脚步声。
肖敏觉浅，嘴里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差点滚下床，还好被陈小军一把给捞进了怀里。
她嫌热，一边梦呓，一边把人往外面推。
京市的夏天，到了晚上，倒不是很热，平常肖敏在家里一个人睡觉，风扇都不会开过半夜。
要不是男人身上热气大。
这一下子，肖敏就醒了过来，刚想起身，就被陈小军给按住了。
男人的声音慵懒：“再陪我睡会儿，你不困啊，我还困呢。”
在软卧上面躺了一天的后遗症，到昨天晚上才来了，这会儿，陈小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想起来。
肖敏就不好意思赖床，平时赖床，倒没有这么心虚的感觉，但是昨天是陈小军第一天过来哎，这干了啥，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京市的天，亮的要比大河村那边早一些，四点多就开始蒙蒙亮，到五点天就大亮了。
肖敏到了京市以后，就习惯性的不睡早床，一般六点就起，谁叫某人昨天半夜还按着她，不让她睡觉。
她起来拍人：“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起床了，你看看时间都六点半了，这要是在村里，你娘都要来骂人的。”
以前在村里住的时候，陈老太太就跟大公鸡似的，一早上起来，就到处看，哪个媳妇要是起晚了点，准就会挨批评，肖敏大概是挨批评挨的最多的那个。
陈小军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关系，这不是我妈，是你妈，她不会说你的。”
一大把年纪了，就是臊的慌，谁还怕妈妈了？
肖敏正要起身，就听见闺女在窗子外面叫：“妈，外公外婆带我去学校，他们叫你多睡会儿。”
声音里面还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么大的孩子，当然也懂事了。
虽然外婆不跟她说，但是也知道妈妈赖床肯定没好事啦。
陈小军脸皮厚，干脆躺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肖敏脸皮薄一些，早就臊的没脸见人了，干脆装死不出去。
外面的小姑娘“嘿嘿”轻笑两声，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外面走了。
方慧茹早就拎着包子、馒头，在外面等着呢。
陈檬走出去发现江暖也在外面等着她了。
江暖说：“你第一天去学校，我怕你不熟悉，我妈妈叫我过来，跟你一起去。”
许梦琴对陈檬印象还不错，要江暖跟陈檬多相处相处。
陈檬“嗯”了一声，两个小姑娘并排走在了一起，两人捧着从早餐店买来的肉包子，一边吃，一边聊着家常。
从陈檬家里到学校并不算很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学校。
刚进学校，陈檬就被附一中的气势给震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