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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岁月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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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表情有些可怕,梅馥心中也没了底气,弱弱地道。

    “不过就是个清廉些的吏部尚书,有什么不对吗?”

    夏雪篱温柔地摸摸她的垂发,无奈神色让梅馥心慌,她有种预感,自己这次,或许真的铸成大错了。

    “我让人查过张之炎的底细,不想却挖出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张之炎,原本不姓张,而是姓章。”

    梅馥微愣,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夏雪篱叹道。

    “他是驻守北疆的镇北将军章拙珍之子,这小少爷年少狂傲,离家出走,到京城赁了间破屋读书,入科举时,又不想借助其父荫庇,才改名换姓。我手段虽狠,但既然结盟,多少要顾忌少元,不至于到时时残害忠良的地步,除非……他非死不可。”

    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沉重下去,梅馥觉得心中有只无形之手压住了她的心脏。

    只听夏雪篱缓缓道。

    “其父章拙珍,曾是魏驸马的死忠部下,之前玥儿分权时,有一枚虎符下落不明,经查,是章拙珍派他在宫中的细作盗出来交给了张之炎,此符可调动京城禁军,我若不拿到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故意放出破绽给他,在他带着虎符欲逃之际将他拿下,奇怪的是,虽然我能确定虎符在他身上,却翻遍他全身也寻不到,这小子硬气,无论怎么严刑拷打折磨都不肯交出虎符,事态紧急,为了不让生出变数,他必须要死。”

    一席话听到后面,梅馥早已浑身冰凉,此时她心内翻江倒海,自责,悔恨,愧疚种种情绪一拥而上,干笑两声,声音也变得暗哑起来。

    “原来如此……是我自作聪明,放虎归山了。”

    她两个拳头不由握紧,死死陷入皮肉之中,似乎对自己恨之入骨。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温柔?打我吧!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大错,毁了你的大局,你打我吧!这样我才能好受些!不,即便这样,也不能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你打我吧!打我吧!”

    夏雪篱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掰开,柔声埋怨。

    “真傻!我虽为此事头疼,可即便你放走十个张之炎,我又怎么舍得打你?你看,你费尽千辛万苦,也要从阿九手心里逃回来陪我,虽然这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我依旧很高兴……”

    感觉到梅馥在他怀中抽噎出声,夏雪篱捧起她的脸容。

    “我命人探听过,你三位哥哥的生意已经从波斯做回了边塞,许多部落首领都与他们相好,甚至你大哥还被封了侯爵,边塞游牧民族骁勇善战,我如今腹背受敌,无兵可用,若能得他们相助,或可反制阜宁,阿馥,你可愿意走这一趟?”

    梅馥双眼熠熠生辉,这些日子以来,她终于听到了她最想听的那句话。

    不再是将她推开,让她独活,而是生死在此一战,你既不愿离开,那么可愿与我并肩作战。

    梅馥难抑激动,坚定点头,抱住夏雪篱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喃。

    “夫君,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呀!我生要与你同榻,死要与你同穴,即便化作灰烬也要与你纠缠在一起。”

    柔若春水的话语,浸润着夏雪篱在权术争斗中被磨损得无比坚硬的心,他偏头轻轻咬住梅馥的红唇。

    闪电劈开黑夜,温情在这一刻狡猾地将两人淹没,衣裳、呼吸都不知所措地凌乱了,两人忘我拥吻,极尽缠绵。

    他似优美的白鹤,扑入她柔软的花叶栖息,又似一叶灵巧的扁舟,尽情漫溯在她的湖泊之中,激起惊涛骇浪……

    迷乱之际,夏雪篱轻轻拨开梅馥的乱发,密密地吻她的额角。

    他不知未来会如何,或许此一去,就是天人永别,可是此刻,他却不能多想,只尽情投入到这最后的放纵中,与她紧紧相拥。

    天光微明,冬夜的晨风格外刺骨,城门外,古道边,夏雪篱替梅馥束紧狐裘襟口。

    “此去时间紧迫,必须在三天之内见到你哥哥,才有可能借得东风,这一程颠沛,我的阿馥受苦了。”

    她温顺地任由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来回摩挲,直到想起周遭还有很多护送的侍卫,不由脸上微热,抓住他的手,放了下来,嗔道。

    “好啦!再不放手,越发赶不及了!”

    夏雪篱依言放开了手,却又握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再一会……”

    他低首掩去目中的悲伤,呆了半晌,终于抬头笑道。

    “保重。”

    梅馥怔了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只得点点头,依依不舍爬上马背,在侍卫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出关的方向走去。

    马队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夏雪篱却依旧站在风中,一道人影穿过侍从,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一同静静注视着梅馥离去的方向。

    “梅家大哥,根本就不是什么侯爵,梅家兄弟也无法和部落首领攀上关系,你说她知道真相,会不会恨你一辈子?”

    夏雪篱垂眸。

    “恨我一辈子,也便能念我一辈子,有何不好?起码,她还能有一辈子可以过……等她到了边塞听说这边的情况,再想赶回来,早就来不及了,何况我已让亲信带话给梅家大哥,要他看紧梅馥,如果我不幸身死,阿九会送琅玕去和他们汇合。”

    他转头对顾少元浅浅一笑,似阳光洒在澄澈的湖水上。

    “疯和尚早说过,我早已红尘缘尽,只余千日光阴,如今不仅多活了那么久,还得到了梅馥,有了琅玕,此生也算赚了。”

    顾少元闻言,但笑不语。

    是啊!你得到了梅馥,虽然短暂,却也与她共度了相依相守,生儿育女的一段美好时光,虽死无憾,而我,来去一人,只能是赤条条无牵挂了罢!

    叹息间,夏雪篱已经转身,眸中的柔情尽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意。

    “走吧!少元,天该变了。”

    短短五日,京城中一片腥风血雨。第六日天还未明,两方人马终于会于皇宫城墙外。

    京城中十户九空,百姓们纷纷逃离京城,逃不走的,都房门紧闭。满目疮痍萧条,真是芳华盛景一日去。

    皇宫还是如旧,红色油纸灯笼挂满了檐角,在风中轻轻摇晃,骄奢淫@靡。

    阜宁一身武装骑在马上,面上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浅笑。

    她少年嫁与桐城郡守魏长卿,因夫家为边关武将,这京中娇滴滴的公主,被南疆辽阔的大海与粗粝的海风侵染,也卸下红妆穿上戎装。

    不劳以他手,阜宁穿上护胸,待最后一片护甲系紧,她遥看了一下铜镜中那昏黄的人影,虽然已年近四旬,然镜子中人飒爽英姿不输当年。

    阜宁恍惚了一下,忽地笑了。第一次这幅打扮出现在魏长卿跟前时,他眼睛都看直了。那一场无关风月的政治联姻,意外带给她了一个两情相悦的驸马,而更多的是,金戈铁马匍匐战船间不断滋长的对权利的追逐与憧憬。

    很多时候,那无意间突如的想法,也令她几欲放弃,然而,或许是天意如此,这一切终究还是来了!

    看着那紧闭的宫门,一时间更是百感交集。

    谁又能料到自己竟会有这样进入宫的一日,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公主?”

    旁边几员大将见她神色恍然,不由出言询问。

    “他们到哪里了?”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守城边关入京增援的将领。

    “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阜宁冷冷一笑。夏雪篱手中的筹码,一来便是京城四座城门,防止增援人马突袭入城;另外一处,便是这皇宫。

    “四个城门都已经是我们的人,他们既然还想熬,那咱们就陪他们熬下去。”

    另一边,梅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抓紧赶路。

    大雪纷飞,路上湿滑路堵,别说三日与梅家兄弟们汇合,怕是五日能赶到都只能称之为幸运。

    “夫人,前面雪崩路断了!”

    “什么——”

    梅馥大惊失色,过了一秒,还是心怀侥幸道。

    “那,那抓紧清雪需要多长时间?”

    “这——”

    手下人犹疑,越往北走,这雪就一天比一天大,就算把这一截路连日清走绕出这个弯口,等出塞时,谁又能保证不会再遭遇雪崩?

    梅馥也想到了,一时之间本就苍白至极的脸色越发难看,颤声艰难道。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次本就……不是去……”

    她说不出去,塞外苦寒,大雪压城,道阻且长。他们进时困难,那即使有追兵,自然也……夏雪篱啊夏雪篱,却寻求帮助是假,你最终还是希望我能远远地离开吧?!

    梅馥双眼朦胧,那流出的泪遇冷霎时凝成一串串冰晶,压得她睫毛一阵重。

    随行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明白已被识破,然而不忘夏雪篱的交代,还是坚持道。

    “夫人,主上还等着塞外的援兵,咱们……”

    梅馥惨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援兵到了,若是赶不上那还有什么意思!”

    手下人还欲呵止,忽见她一扬马鞭。

    “夫人,活着才有希望,您怎么能——”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一只利箭从天而降,直直朝着梅馥的马头射去。

    梅馥猝不及防,等发现时急急勒马,马儿险险躲过,终究身体不稳,倾斜着滑到,而马上的梅馥也飞了出去,落在了几米开外。

    顾不上浑身疼痛,梅馥在雪地间撑起手正要爬起,一根鞭子已经从天而降。

    梅馥惊愕,避无可避间那鞭子落在了旁边的雪上。

    一只手拎起她的腰,把她捞上马背。

    “死丫头,见了二哥还要躲!”

    梅馥迷茫着双眼,待看清那双熟悉的面庞时,霎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多年未见,那张扬嚣张的二哥已然多了人世间的沧桑,他箍着梅馥,力道大得吓人,根本让梅馥没有半分力气挣脱。

    “二哥,你怎么……”

    “若是再不出现,你恐怕又要跑了吧!”

    梅馥愣了一秒,尽管前一刻已经全部否定了一切,然而还是哆嗦着嘴唇开口道。

    “二哥,你和我说,大哥是不是已经被封了侯爵,这次借兵……”

    看着眼前人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梅馥声音越来越小,完全已经确认又被夏雪篱那厮骗了。

    夏雪篱,你好狠……你好狠的心呐——

    “啊——”

    梅馥痛苦地蜷起身体,如一张断了弦的弓仰天长啸。

    梅韵紧紧地抱着她的不断发抖的身子,饶是已经下定决心,霎时也浮出不忍。

    夏雪篱的书信早在几日前便送到了塞外,梅家三兄弟对这个妹夫一向有些偏见,然而看到字里行间那句句真情与言真意切的拜托之后,就算石头心肠,也已然软化。

    见几日天气不佳,几兄弟商量之后,便让老二梅韵先到路上迎接,还好,他赶上了。

    梅韵脸上露出一丝庆幸,越发地环紧梅馥虚浮下滑的身子,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眸,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了很多,从父母亲情,人间大意,血亲手足讲起,然而梅馥就像死了一般,瘫在他的怀里,了无生气,终于,梅韵叹了一口气。

    “阿馥,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现在——你也要为他想一想。”

    是啊,她还有琅玕……

    梅馥失神,她还有这样一个孩子。

    注意到她目中闪过一丝光亮,梅韵连忙道。

    “阿馥,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还要失去娘吗?”

    “不,二哥。”

    梅馥直了直背脊,颤抖着稳住情绪。

    “琅玕不会失去娘,也不会失去爹。二哥,这次我一定要走……”

    说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夺过鞭子,往梅韵身上挥去,梅韵措不及防,急急闪躲,终究眼睁睁地被这个蛮横地妹妹推下了马背。

    “阿馥,你——”

    “二哥,对不起……”

    梅馥扬起马鞭,那一抹道别的话最终咽到喉头。

    没有道别,至少还会再见不是!

    生怕后面的人追来,她不再停留,顺着回来的方向一路狂奔,消失在茫茫白雪之间。

    眼见大兵压城,顾少元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夏雪篱看了看微泛青的天边,紧绷了数日的脸庞上总算露出一丝欣慰。

    “算起日子,阿馥应该已经到塞外了吧。”

    顾少元不语,却也同时循着他的眼神往外望去。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罗敷公主一身红装,发钗分毫不乱,气愤地踱步到城墙上。他们还来不及什么做戏,那阜宁已经等不及发动了兵变,害得她堂堂一国公主,莫名其妙和这些中原人死守皇宫,想到兴许会不明不白陨灭于此,罗敷绝美的脸上露出感伤的神色,恼怒道。

    “怎么偏生我这样倒霉,若是能活着回去,云展墨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夏雪篱闻言,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阜宁和云家到底有渊源,若不想和陈国撕破脸,她应该会放公主一条生路。”

    “当我是傻瓜吗?”

    罗敷咬牙。

    “她几月前就向陈国云府寻求帮助,然而,偏生展墨和皇帝哥哥最后都选中了你,云鼎侯就算反对,也回天乏术。若是我还有活路,那才奇怪!”

    “既然如此,那公主现在还不倾囊相助,是想看夏某笑话吗?”

    “……你怀疑我藏私?” 罗敷脸一阵红一阵白。

    “皇帝哥哥要送的火器也一件不少送到了,我堂堂公主也和你们共存亡了,你还想怎样?”

    “自然还有公主您的嫁妆!”

    罗敷一惊,顾少元也侧目。

    这罗敷公主入中原,本就是来联姻择取夫婿的,若只是单方合作帮扶,何需弄出这样一个大动作,而陈国的人,也不会愚蠢到明明知道阜宁的祸心,白白让一个公主前来送死。

    想到这里,顾少元突然明白了前几日他向夏雪篱建议护送公主出京城,却被他笑着否定,原来——

    罗馥银牙紧咬,没错,她只身前来,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皇宫城墙下,火光漫天,大片的火把从南城门破口,逐渐向皇城逼近。

    “公主,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隐瞒吗?若是这样,夏某不介意再加上一个欺辱妇人的名头!”说完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便要逼过来,罗敷本能地一惊,往后退了一步,酌定的面容终于现出一丝慌乱,气定神闲的姿态已然打破。

    “阜宁攻城的时候,我不介意把你先祭上。”

    “你敢……”

    话虽这样说,然而她肩头的耸动已经表明了心头的犹豫,她完全相信夏雪篱办得到!

    “好吧……”

    罗敷抿了抿唇,在天光微明间闪了闪眸子,无所谓道。

    “展墨让我来帮你们,然而实际上,皇帝哥哥却想坐拥渔翁之利,这也是云鼎侯的主意。”

    夏雪篱与顾少元对视一眼。

    罗敷继续道。

    “我只身入中原,与你们二人都已结盟,你这边,受展墨之托送来军火;而阜宁长公主,却有皇帝哥哥调拨的军力随着边关入京的增援人马一起进来——”

    听闻此言,顾少元脸色更是难看。

    “穆子慈好野心。”

    城墙下人声鼎沸,击鼓鸣号声不绝于耳,随着大军压顶,城墙四周的火炮已经上膛准备勃发——

    可是凭借这些人手,不知道能抵抗多长时间。

    夏雪篱却微微一笑。

    “不过,公主你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京城外十里,梅馥虚弱地伏在马背上。

    马不停蹄赶了这么多日,久到她都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对是错。还好二哥的这匹马争气,被她如此摧残了几日,竟然还坚持到现在,不过即便如此,随着马蹄落下的间隔越来越久,梅馥也知道,它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还好,马上就要到了!

    梅馥抱着马脖子,温声道。

    “马儿啊马儿,求求你,在坚持一会。”

    那马儿似听懂了她的话,鼻子里喷出一股白气。

    忽然,还一直向前的马儿突然停步,焦躁地来回踱步。梅馥奇怪,抬头间,突然看到前方火光大盛,正是京城皇宫的方向——

    一瞬间,白雪凝结,梅馥只觉得眼前一白,心口上的跳动似乎都随着呼吸一起凝滞。

    怎,怎么可能——

    夏雪篱,难道真的……

    不,不可能——

    若非亲眼看到,我是坚决不会相信的!

    梅馥赤红着眼睛,泪水风干在雪风里,捞起马鞭,狠狠往马臀上一甩,马儿吃痛,却不按照指令向前,反而曲腿往后退了一步。

    梅馥来不及细想,正要抬鞭,坐下的马儿却不听招呼疯狂地乱奔起来,幸而拉住缰绳,才没有被它猛烈的动作甩下。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十几匹快骑,他们藏在被白雪覆盖的山树后,显然早就察觉了梅馥的动向。

    一眼看清了马鞍上刻着的“阜”字,梅馥心道不好。伏低身子险险躲过几支长箭,下一秒,那数不清的箭头就从身后射来,耳边风声簌簌作响,马儿逃无可逃,臀上马身已是中了好几箭,伤口潺潺流血,片刻便在雪地上绽放出朵朵血花。

    可尽管如此,它还是奋力往前狂奔,丝毫没有放弃希望。

    梅馥心疼至极,轻柔地摸着它的脖子。再一拨箭雨从天而降,身下的马儿又接连受伤,终于,似感到生命的流逝,它四蹄腾空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终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梅馥也受了伤,腰上似有重物碾过,肩膀濡湿一片,随着马儿的动作也马背上滚下。

    白雪冰冷,身后脚步声零碎,那些人约莫已收弓从马上下来。梅馥握紧手中的匕首,只艰难地撑起身子往前爬了两步,随着她的动作,肩伤触动,只一会血已把周围的地染红一片,可她完全来不及顾及,循着皇城火光方向,贪恋地看向那飘雪的浅白天空……

    大雪飘零,那个绝世倾城的男子在那里。

    接应的人马已到,阜宁已经完全没有耐心,下令攻入。

    厮杀声四起,火光蔓延中,火炮声大响。

    血色城墙完全无法被天边的雪光覆盖,顾少元也抽出长刀,守在城墙上和士兵们并肩战斗。

    眼见混在阜宁军中的陈朝军士不顾她放出的暗号继续战斗,罗敷美艳的脸盘上终于露出绝望,语无伦次道。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怎么会……”

    寡不敌众,这胜败终究成谶。

    “报——宫门要被撞开了{——”

    夏雪篱闭了闭眼,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四周狂风大起,而皇宫外护城河里的水似乎活了一般,破冰而起,如两条游龙从冰面下涌出,张牙舞爪狰狞着朝着阜宁的方向飞来。

    “龙——”

    “神仙显灵了!”

    “真,真命天子……”

    ……

    这奇异的景象让所有人完全摸不清头脑,不过片刻,下面的人马阵脚大乱,瞬间就露出了破障,顾少元抓住机会,指挥着众人发动攻击,胜败在一瞬间顷刻变化,众人再而三、三而竭一鼓作气,当先有人拉弓射中即将闯入宫门阜宁。

    阜宁捂着胸口,从马上跌下,目睹周围人如鸟兽散四下奔去,一时间脑中浮现出“气数已尽”四个字,她怒视着城墙上俯身往下的夏雪篱,已经被人擒住,五花大绑送到皇宫城墙头,突然癫狂大笑。

    “你以为你赢了吗?”

    夏雪篱被人搀扶着站在城墙上,脸色极度苍白。

    方才他违背誓言启动了在逍遥楼中学到的幻术,因无内力支撑,身体已是严重透支。

    他喘息着,正要开口,身边突然出现一道明黄的身影,凤冠高耸,发髻上的珠翠流彩一丝不乱,一向柔软的面容,此刻却已是露出威仪。

    竟是太皇太后夏雪虞。

    “至少是你输了,阜宁。”

    “你——你凭什么和我这样说话……不过是一个以@色伺君的狐媚子——”

    阜宁蔑视怒声道。

    夏雪虞却不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阜宁推到城墙头。

    “尔等听命,叛贼阜宁已被擒住,不降者诛。”

    下面还有人玩命抗衡地听到这个变故不由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火炮声四起,更是给了这些慌不择路的人当前一诛,而混迹在阜宁队伍中的陈国人马正要动作,却见罗敷公主站在墙头,指挥众人当下又鸣了两声火炮,便再也不敢妄动。

    “阜宁,你这样做值得吗?”

    夏雪虞脸上闪过一丝动容,没有入宫之前她就和阜宁要好,现在看到昔日故人如此狼狈,面上也有些动容。

    “你问我值不值得?”

    阜宁冷笑。

    “夏雪虞,你的夫君,我的皇弟明明只是一个草包,就因为他是男子,就有成为九五之尊的资格?为什么?而我,明明从小到大都比他强,身为公主,却只能——我不甘啊,不甘啊——看看他,还有你的好儿子,把这个天下治理成什么样子,你说,明明皇室有人,为何还要劳以夏氏之手?”

    众人不语,她情绪失控,已然忘记了“本宫”的自称。

    这成败胜负已见晓,这些话语自然也成为了多余之言。

    阜宁纵声大笑,似已经对自己的归宿有了了然。

    “愿赌服输,不过,夏雪篱,我死了,你也别好过,你看,这是什么——”

    她低头,扭着手从袖袋中摸出一只带血银镯,在地上滚了滚,终于躺倒不动。

    八宝雕花,乌血斑斑。

    顾少元目光一凛,也不顾礼数,一把捞起阜宁的衣襟,吼道。

    “你从哪里拿来的!”

    夏雪篱在看清上面的血污之后,虚浮的身子已是站立不稳。

    “我从哪里拿来的?”

    阜宁森然地别过头,却没有挣脱顾少元的钳制。

    “阴朝地府,黄泉路上,有梅馥陪着本宫,本宫不会孤单!”

    说完,她一阵狂笑。

    顾少元还欲逼问,却听她笑声豁然停歇,笑容悚然地凝固在脸上,片刻只见无数的鲜血顺着她的嘴流下,沾得他的袖角一片污浊。

    阜宁咬舌自尽。

    官道上,一匹马疾步奔驰,任凭后面的侍卫如何加鞭也跟不上。

    夏雪篱一身白裳上已经沾上斑驳血污,一路上,尸体匍匐,可见前一刻的厮杀惨烈,滚落的马鞍上“阜”字分外刺眼,偏生不见梅馥。

    夏雪篱慌乱的心中稍微定了定,然而再往前走,忽见一张白色狐裘滚落在路边,夏雪篱身体晃了晃,那正是那日临行前,他亲手帮她系上的。

    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只凭本能地策马向前。

    终于,在山崖口,他见到了梅馥。

    她依旧穿着最喜欢的红色衣裳,身下的雪已经被染得红红一片,双手无力地垂在一边,而俏丽明艳的脸庞已经被人生生毁去,面目模糊,身上已经被戳出好多个洞口,眼下已经被白雪冻住,总算没有继续流血。

    周围的风雪声好似不在。

    夏雪篱喉头一腥,一口血已是喋出,把本就浑浊的衣襟更染上了一层艳色。

    他踉踉跄跄从马上下来,双膝一软,却跌在了雪地上。

    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

    明明隔得那么近,然而已是阴阳两隔——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一颗心已是坚硬至极,无坚不摧,任凭被那风花雪月的无意打乱,不过是生命中添彩的柳莺。然而偏生梅馥出现,让这颗古井无波的心再三起了涟漪,他们明明在一起了,老天为何还会要这样残忍——

    “你,你为何要回来啊……”

    “梅馥,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听话……”

    “我已经活下来了,但是你遵守约定,你怎么能这样狠心抛我而去……”

    ……

    他跪在雪地上,疯了一般一拳拳击打着地上的的雪花,雪珠上扬,混着他面颊上凝固的泪晶,一点点汇聚成殇,直搞得自己一身狼狈,哪里还有浊世翩公子的半分样子?

    看着眼前的梅馥,心口已经被堵住,好似已然不会跳动。

    两个好不容易注定能相遇重逢的人,这样分开,一瞬间,夏雪篱只觉得完全找不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难不成就是因为他违背誓言强行用了逍遥楼的秘术?

    “生不同心,死不同穴,天上不聚,黄泉不见……”

    一字一句如魔咒一般刻在夏雪篱心上。

    “难道,这……都是报应?”

    只是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夏雪篱匍匐过去,看到前方梅馥散落在雪地间的匕首,想也没想就朝自己的左手下去。

    是他——不顾誓言,害了她!!!

    腕上一痛,手中的匕首顺势滑下,落雪无声。

    “夫君——”

    犹如什么东西滑入撕裂的心口,夏雪篱身体一僵,艰难地回头。

    “你……”

    画着白梅的红色油纸伞移过,盖过头顶方寸风雪,一张笑意妍妍的熟悉脸颊映入眼前。

    有什么东西又顺着心底从眼眶里蔓延出来,夏雪篱颤抖着握住那只温热的手,哆嗦着只抖出两个字,仿佛已经用尽了浑身力气。

    “阿馥……”

    那一瞬,夏雪篱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天前,梅馥被阜宁手下团团围住,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那群刺客当中,却有一骑缓缓步出,凝目看了梅馥半日,突然啊了一声,抬手制止了他的部下。

    那是死里逃生的张之炎,他逃亡南下,不过一天就与其父章拙珍碰了头,完成了兵符的交接,文臣出生的他,却也不愿呆在战场,看血染河山,于是干脆带上一队人马自往塞外去守关,路上却接到了阜宁的格杀令。

    “所谓因果相报,夫人,一命还一命,这下,我们可算两清了。”

    纸伞飘落,梅馥跪倒在夏雪篱面前,颤抖着捧起他的左手,将血肉模糊的掌心紧紧贴住面颊,两行清泪从他指尖划过。

    “你怎么……那么傻……”

    此时无声胜有声,夏雪篱张开双臂,将她牢牢锁进怀中,两人身上皆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在白雪中相拥,恰似浴血而放的曼莎珠华。

    一晃两三年,草长莺飞二月天。

    小皇帝年满五岁,虽是小小稚童,却能端出一番不怒自威的架子,看谁都是鼻孔朝天,盛气凌人,唯独在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夏琅玕面前,会躬身喊上一声。

    “皇叔。”

    提起这个,琅玕总是不岔,爬到夏雪篱膝盖上,嘟着粉嫩双唇不满道。

    “皇叔是什么鬼!明明比我还大!”

    夏雪篱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柔声解释。

    “这叫辈分。”

    琅玕偏头想了一阵,还是不明白,干脆抛开不理,抱着夏雪篱的脖子嚷道。

    “爹!爹!京城好无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小姨那里?”

    三岁的小鬼,长着一张酷似夏雪篱的粉嫩容颜,嗓门却是大得出奇。

    夏雪篱捏捏他的脸,不由叹息。

    “脸长得像我,怎的脑子却像你娘。”

    “你这话讽刺谁呢?”

    梅馥怀中揣着两个骰盅走过来,白了他一眼,腾出只手揪着琅玕后领。

    “下来!你爹身子不好,你还耐在他身上!“

    被严酷的母亲一吆喝,夏琅玕吐着舌头爬下来,他磨磨蹭蹭迈着小短腿跑到母亲跟前,讨好地摸着她的肚子,委屈道。

    “妹妹也不早点出来,这样娘就不会只修理我一个了!”

    “你这小鬼头……”

    梅馥捏捏儿子粉嫩的小脸,笑叹。

    她扶着肚子走到夏雪篱跟前,他的手自从那夜自毁之后,一直没有根治,连重一些的东西都拿不起来,身体也损耗过度,守着个病美男,罢了,反正他狠好,她也很好不就成了。

    日子照过,流水照长。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绿树花荫下,国舅夫人一手执酒盏,一手扣骰盅,眉眼弯弯,露出几分狡黠笑意。

    “这一次,若是我赢了,你输我什么?”

    那个风姿卓绝的男子斜倚栏杆,面上浮现懒懒笑意。

    “一生一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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