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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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战事的推进,沥沥的鲜血从战场一路绵延到了军营,源源不断的士兵被抬进帐篷里救治,军营的空地上更是躺满了受伤的士兵。

    营帐内的人忙得脚打后脑勺。源源不断的士兵或抬或扶的被送进来。

    程光也是忙碌的一员,在这一人恨不得掰成两人用学徒都被当成了医师用的时候,管你医术行不行,能暂时保住人命就行了。何况程光本就名声在外,被安排为主要人手之一也是正常,李大夫还为他指了个学徒帮忙。

    “羊肠线。

    卫云一愣,包扎伤患的手也停了下来。什么羊肠线?

    “在我的包裹里。”

    程光头也不抬的说,专心致志的为一个大块头士兵清除大腿上的烂肉。这大块头挨了一刀,伤口深,里面沾了泥沙,索性运气不错没有伤了动脉。但需要缝合。

    卫云麻利的给手下的士兵扎好绷带,迅速找出程光的包裹拿出线,然后继续给下一个轻伤的士兵包扎。动作利索不拖拉,显然是经验丰富的。

    卫云是跟着李大夫的,能跟着医首的即使是学徒,也是学徒里最好的。看了眼那士兵的伤口就知道程光那线要干什么了。

    他瞄着程光眼里有着崇拜。

    任何一个精通炼药和外伤的医师都是值得尊敬的。医药所学广泛,一般医师都只精于一种,而能内外兼通的人大多是很有天赋的医师。没想到程大师不仅会炼药,连外伤都会缝合。

    他在忙碌之际,偷偷的观察着程光的动作,忙里偷师。

    缝合之术是十几年前牧人家族的隐长老所创,看似如妇人把衣,但极为挑眼力手力。许多医师就没有这个眼力手力,缝合出来的伤口极易感染溃烂,比不缝合还不如。这军中也只有医首和只有右医师有这个本事。右医师本就是针灸出身,有那个眼力劲。

    只见程光拿出羊肠线和一个半圆形的......勾?

    是针吗?与师傅用的直直的针完全不同,刚才他拿的那个叫羊肠线的线团与师傅用药水跑过的线也不同,质地好像更细、更柔。

    卫云疑惑着,不解的看着程光,手里的包扎不停。看着他穿针引线,用一把长嘴剪刀夹着圆圆的勾子轻巧的勾起薄薄的皮肉,勾子弯起一个圆润的弧度,然后挑起连一层皮肉串联在一起。手起手落,纤细白皙的手指宛如最灵巧的织女,在壮硕的又黑不溜秋的大腿上跳动。不到三十秒,一条随着刀势走的蜈蚣线就出现了。

    虽然背景不甚美好,但那手缝合之术却让为云双眼放光。

    “程...程大师,你这针可真是妙啊!比那直直的绣花针好用多了!还有那剪刀!”卫云激动的看着程光。速度快,简单实用。在战场上时间就是人命,有了这手法该能多挽救多少人啊!

    程光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对这个手脚麻利的小学徒的惊讶有点奇怪。“你们不是这么缝合的吗?”他之前是问过秦越明这时代有缝合术出现了没有的,所以他才敢大大方方的拿出这套工具的。

    “当然不是,他们可没有夫人你的好手艺。”一直躺在木板上大块头突然插口,流了不少血但声音还是洪亮亮的,中气十足,“李大夫他们缝肉的时候就跟拿钉子扎似的,个老子的!可疼的咧!”

    说着大块头直起身来,挪着腿下来,为下一个伤患让位。“不像夫人你缝的又快又好,一点都不疼。”

    程光愣了愣,自动忽略大块头对他的称呼,转头问卫云“你们用的是直的针?!”

    卫云点头,“对!没有用剪刀拿针。”所以缝合很慢,缝合的效果也不好。因为这样,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很多士兵大伤口都是直接上药扎起来,伤势深一点的根本熬不到战后的重新缝合就感染死了。每次战事因此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如果大夫们都有程大师的速度......

    卫云眼眶微红,放下手中的绷带,狠狠给程光鞠了个弓,“程大师,你是缝合工具速度快,可以借给我师傅一套吗?有这套工具,可以挽救很多士兵的命,您不知道很多没有缝合伤口的人都死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借我一套,之后我一定尽快还给您......”

    卫云的声音是抖着的,是激动的,也是怕的。

    他家在边境,深受葛真族人的苦,父母被杀死后他就跟着村里的同龄人一起入了伍,他聪慧肯吃苦,被李大夫看中留在身边指导。但所学的医术还是不足以挽救下从小长大的玩伴的命。如果程光可以借出工具,甘子他们受伤了也可以救回来了。

    他怕程光不肯借,毕竟医师都是扫帚自珍的,谁也不愿便宜谁。

    程光拍拍几乎九十度鞠躬的卫云的肩,心中自责。他算是被秦越明坑了,只记得问有没有缝合之术,却没问发展到何地步。早知道着时代的缝合之术只是在初始发展阶段,他早就在战前开个“缝合培训班”了。如何会白白耽误这些伤患的性命?

    只是现在恨也无法,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他掏出包裹里备用的几个环针,和一把长嘴剪刀塞进卫云怀里,“我没有准备太多羊肠线,你们就用你们原来的线就行,长嘴剪刀只有一把,你们可以找普通剪刀代替,绣花针弯曲后也勉强可以当环针用,但所有的东西都要用热水煮开或者用火烧。我缝合比较快,你让外面的人把需要缝合的人先搬进来。”营帐分为几个间,程光的恰好在最里面,往往接受的也是伤势比较重的。

    程光一溜烟说完,就开始处理一个头部受伤严重的的伤患。

    卫云抱着怀里的东西,有点缓不过神来,程大师给了......工具?

    见卫云一直没动静,程光拍了一把卫云的头,“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卫云一激灵,回过神来,一叠声的跟程光道谢,然后嘿嘿傻笑了几声,拔腿就跑。

    程光摇摇头,难得一颗赤子心啊!

    其他大夫和学徒们陆陆续续的拿到盗版的环针和剪刀,见识了它们的高效率和实用后,纷纷喜出望外,然后又投入了更高强度放救治中。

    战事一步步推进,伤患越来越多。

    程光已经不记得手下缝合的是第几个了,手三个时辰里买有停过一下,他准备的两团拳头大小的羊肠线已经用完了,现在用的是普通的棉线。

    他没有心神去担忧秦越明了,他隔开的小间里密密麻麻都是流血的士兵,每个人都一声不吭的看着他救人,轮到的,就努力自己爬到木板上,没轮到的,安安静静的对视着。偶尔出声的,也是提醒他哪个快不行了,先救他。小小简陋的隔间里充满着死亡的压抑,却也流动着难得的温情。

    程光抿着唇,汗水淅淅沥沥的滴落,遇到非常严重的,他会动用异能,但不会用多,因为后来人也需要。他在尽他最大的努力救人。他已经很久没有也体验过这种感觉了,身体劳累着,心却仿佛被温水泡着。

    这里依旧是个人命不值钱的世界,但却不是那个人命轻贱的冷漠世界了。而他,也是可以放心付出的人了。即使最终不值得,也会有个人为他撑腰。

    从白天到黑夜,从星辰到日曦,外面终于传来鼓声,伴随着巨大的、胜利的欢呼。

    所有人,医人的,被医的,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精疲力尽,后期基本是靠程光提供的两箱药粉支持下来的。先保住命最重要,包扎缝合什么的,只能有时间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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