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小说网 > 重来之上妆 > 第024章 等你下锅

第024章 等你下锅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龙门小说网 www.txtlm.com,最快更新重来之上妆最新章节!

    近暮时分,沉沉的落日洒下浅浅金辉,照在胡同口上,一行太监脚步匆匆,很快毕恭毕敬地停在了高大学士府门口。

    外头守门的一眼就看出这是宫里来人,一个连忙上来迎,一个连忙赶去通传。

    陈皇后的速度无疑很快,只怕迟则生变,不如趁李贵妃还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把事情给办下来。

    说句大不敬的话,隆庆帝是个好色的皇帝,宫里新进来一个奴儿花花还不够,偏生还想看些新鲜的。若他没这个心思,只怕不会同意。

    陈皇后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生气还是恼怒,或者庆幸,失望。

    总之,事情向着她打算的那样发展着。

    高拱没在府里,宫里的来人惊动了谢馥的外祖父,也没让谢馥出面,高老夫人将这一封请帖给接了下来,便叫人传给了谢馥。

    早上才有人来提亲,下午就有宫宴的请帖下来。

    这时机,未免颇为微妙了。

    谢馥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请帖,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十日之后,宫中宴饮。

    来的诡异。

    外头响起了稀疏的脚步声,同时有哼歌儿的声音出来,渐渐接近了。

    谢馥恍惚之间抬起头来,就瞧见一身利落打扮的霍小南,手里甩着马鞭子,似乎才回来不久,脸上洋溢着大大的微笑,站在庭院之中一棵老树下,嘴角勾起来。

    “姑娘,事儿办好了!那刘一刀,果真有些本事。”

    桌上的请帖躺着,谢馥起身走到门口,看他:“如何?”

    “自打您让我把那老伯护送去衙门之后,老伯把事情来龙去脉给刘一刀说了一遍。那刘一刀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一查,真不是这老伯。钱通当铺的掌柜主动去衙门报案,说看见了一个家伙拿东西来当,无巧不巧,就是刘一刀丢的东西。”

    说到这里,霍小南嘿嘿笑了两声,竟透出几分奸诈狡猾来。

    谢馥哪里能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当初这小子在市井里晃悠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刘一刀他们这些在衙门里吃饭的,现在刘一刀知道自己断错了案,只怕当堂窘迫不已。

    霍小南一个原本害怕刘一刀的,现在能抄着手看他笑话,心里能不高兴吗?

    “你呀,也别太得意忘形。最后老伯放了吗?”

    “早就放了回去了,刘一刀还算仗义,怕那贼闹事,派了人看着,生怕出事。不过真正的贼还没抓到。”

    霍小南挠了挠头,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了。

    谢馥闻言点头:“那剩下的也就是衙门里的公案了。”

    这样算算,今月的一桩善事也算是行完了。

    只是不知,高氏的在天之灵,是不是把这一切看在眼中?

    又是不是会拽着她,大声地叱骂她:人死不能复生,行善作恶,又有什么大不了?

    谢馥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轻轻动了动,最后勾起一抹笑来。

    “可还打听到外面有什么别的消息没?”

    “别的消息没有,倒是旧消息有不少。”霍小南想起这件事,嘴角一瘪,“这几日,京城里又在谈您呢。”

    今日才有固安伯府的人来提亲,没想到竟然连高拱的面儿都没见着一次,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也是应该。

    谢馥只以为事情是这样,也没在意。

    “等改日有了新的事情出来,也就不聊了。”

    “不是……”霍小南犹豫了一下,一抬头,看见谢馥已经望了过来,终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他们说的不止这个。”

    “还有什么?”谢馥微微讶异。

    霍小南脖子一梗,硬生生道:“白芦馆。”

    白芦馆……

    这词儿听上去有些耳熟。

    谢馥脑海之中霎时间划过一个画面:“啪”一声,自己把一封请帖扔在了桌上,面前是两个婆子险险压不住的表情。

    “张离珠?”

    谢馥一副早已经忘记这件事的表情,忽然想起来,有些恍然的惊讶。

    霍小南陡然开始在内心怜悯那一位贵小姐,挑衅谁不好,偏偏来挑衅谢馥。

    谢馥出了名的眼底没人不记事,有事都记在小本本上……

    好吧,作为谢二姑娘最忠心的狗腿子,霍小南不该这样想。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谢馥:“当初她要约您白芦馆斗画……”

    结果被您给摆了一道。

    哦。

    谢馥想说,我早就记起来了。

    不过想想说了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没反驳什么,只道:“在她生日宴上斗一场已经是丢脸,还要白芦馆再斗。她争强好胜,我却懒得再奉陪了。”

    “张小姐从来是万事都要分个高低,生日宴都要好生做一场名堂出来,只怕您不去的话……”

    霍小南纠结半晌,嗫嚅半天,真不知应当说什么了。

    谢馥的目光,在霍小南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渐渐转向院墙去,青青绿树,蓝蓝的天,洁白的云,原本是个好天气。

    可在她目光落到月洞门前的时候,细细的眉一挑,眼底原有的几分闲适,忽然消失无踪。

    霍小南诧异,随着她目光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跃东门口的谢蓉。

    方才外面有宫里的人来,府里上下虽然没敢出去看热闹,可消息已经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谢蓉的耳朵里。

    怎么算,谢馥也不过是高拱的外孙女,凭什么有进宫的资格?

    瞧那阵势,还多尊贵一样。

    谢蓉正在后院里闲逛,一面想着,一面思索着,就正好走到了谢馥的院子前面,却没想到正好撞到谢馥站在走廊下面,顿时也是一怔。

    原本谢蓉打扮起来,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旖旎味道,弯弯的眉眼,甜甜的长相,倒很难让人生出恶感来。

    可到了京城这两天,她瞧着京中名媛们的打扮都不一样,毕竟是北京城,带着一种冷肃的大气,北方的姑娘们骨架似乎都要大一些,比之江南女子少一分玲珑,多几分天子脚下的贵气和硬朗。

    近日京中流行的都是梨花妆,配上绣金银云纹的褙子,多用金银做头面。

    谢蓉于是卸去了原来玲珑温润的玉饰,换上艳丽一些的盘云金簪,强按在头上。

    谢馥左右看这打扮,都跟初来京城的谢蓉一样,透着一股子“水土不服”的味道。

    不过打扮总归是旁人的事情,谢馥没说什么。

    见了人,面子上好歹得过得去。

    她微微一笑,下了台阶,就站住了,并没有再往前走:“大姐,真巧。”

    “我不过逛园子逛到这里,不想扰了你们说话。”谢蓉见谢馥还算和颜悦色,心里有些讶异。

    当日那般不给面子的话是她说的,现在这般云淡风轻的也是她。

    越发叫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人。

    谢蓉的眉尖微微蹙起。

    谢馥打量她脸上神情,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既然是大姐在逛园子,馥儿便不请你进来喝茶叙话了。大姐自便。”

    谢蓉一窒,有一瞬间没说出话来,想冲上去撕了她这张假面,可立刻就忍住了。

    看来,京城真是个磨炼人的地方。

    连当年动不动就捉弄人的丫头片子,都变得如此不动声色。

    谢蓉莫名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从绍兴跟来京城的丫鬟秋月还跟在谢蓉的身边,当年是看见过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的。

    初到京城,乍见谢馥,那感觉真跟自己见的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谢蓉虽已经离开,秋月也跟上去了,可偏偏还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

    这一看,险些没把秋月的魂儿给吓出来。

    谢馥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何时,素白的掌心里已经躺着一只脏兮兮的泥娃娃。

    泥娃娃的脸蛋红黑的一片,像是被人糊过一遍一样,整个看上去已经很是陈旧。

    这东西!

    这东西!

    不就是当初被谢蓉一脚踹到泥里的那个泥娃娃吗?

    秋月心头震颤之下,脚下也发颤,险些摔了一跤。

    另一名丫鬟连忙扶了一把:“秋月姐姐,当心脚下,这里有台阶呢。”

    “哦,是,是……”

    秋月站定,惊魂甫定。

    回过头去一看,谢馥还站在原地,手里放在泥娃娃,一张脸却已经抬了起来。

    可这个距离,秋月实在是看不清谢馥脸上的表情。

    往日的一幕一幕,都在她心上回放。

    谢蓉已经踏上了台阶,准备去亭子里看看,没想到秋月背后出事,还半天没跟上来,不禁有些恼怒:“秋月,你这心神恍惚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秋月好歹跟在谢蓉身边这么多年,忠心是有的。

    她倒吸着凉气:“大小姐,您看——”

    看?

    看什么?

    谢蓉顺着秋月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谢馥淡淡转过身朝屋里走的背影。

    月洞门很窄,远了之后更不好看,转眼就没见了谢馥的影子。

    谢蓉什么也没看到,心里一阵窝火,身边这原本还算得力的大丫头,怎么到了高府就连个路都走不好?再想想谢馥身边那个娇俏乖巧,嘴皮子也利索的胖丫头,着实有几分大户人家的作风,那不平衡的感觉,霎时就出现在了谢蓉的心上。

    她原本想发火的,可周围都是高府的人,更何况看秋月这般表情,只怕还有什么隐情在。

    一时之间,谢蓉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牙忍了气,警告一般看了秋月一眼,没好气道:“看什么?你要想着馥儿妹妹,他日咱们来拜访就是。”

    “是。”

    秋月自知今日自己被吓得失了方寸,外人面前不敢反驳什么,连忙跟上,只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待回了屋之后再跟谢蓉细说。

    月洞门内,书房。

    “嗒。”

    泥娃娃模糊着一张脸,被谢馥放在了书案上,坐在一堆经史子集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谢馥至今还记得当初它落在地上,溅起来的泥水。

    她不喜欢谢蓉,谢蓉当初也不过是落井下石,如今也尝到了踩低捧高的下场。

    这样的小角色,谢馥恨不起来。

    她手指抚摸着泥娃娃不甚清晰的眉眼,一点一点地描摹。

    “张伯伯,张伯伯,我要这个!”

    “这个?”

    “不是,这个,这个笑得好看的!”

    “好,我知道了,来,就给咱们小馥儿这个,很好看的。你看,泥娃娃笑起来跟你一样。”

    “才不是,我笑起来比它好看多了。您看!”

    年纪小小的谢馥,因为终于偷跑出去,买了自己心爱的泥娃娃,高兴不已,对着卖泥娃娃的张伯伯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小娃娃拿着泥娃娃,小娃娃笑得开心,唇红齿白,泥娃娃也笑得开心,白白的脸蛋上有一团鲜艳的红晕。

    可天上下雨。

    笑变成了泪,连泥娃娃脸上的笑容都不为老天爷所怜悯,变得一片模糊。

    谢馥想起来,忽的一声笑。

    细细的手指头伸出去,轻轻一戳。

    “当。”

    泥娃娃朝后面倒了下去,躺在了随意翻开的《诗经》上。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

    后头的字,被泥娃娃的身子挡了个正着。

    谢馥的目光凝滞在了虚空某个点上,没动一下。

    满月刚刚去外面打听消息回来,脚步匆匆,皱着眉,从月洞门外面进来。

    刚到走廊前面,就看见霍小南跟英俊大眼对小眼。

    “来,来,英俊乖,叫小爷。小爷,小爷……”

    “二姑娘好,二姑娘好!”

    “嘿,你个孙子!”

    霍小南气歪了鼻子。

    两手往腰上一叉,霍小南已经准备撸袖子抓英俊去炖了,身子一转,恰好看见满月。

    “哟,回来啦?”

    满月没心思搭理他,头也没回,更没给一个眼神。

    “回来了,姑娘呢?”

    “在里头呢,我看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所以霍小南就在外面逗鸟,没敢多问。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那边有消息了?”

    霍小南可不是戏班子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仅身手灵活,脑子也很够用。

    掰着手指头算算谢馥近来的“正事”,也就盐城陈渊那一件了。

    外官们入京朝觐,陈渊今年因为水灾的事情会耽搁几天,可到京城也是难免,一大堆的好事儿等着他呢。

    谢馥亲爹谢宗明到了,陈渊也不远了。

    满月没多解释,点了点头,说:“正是要跟小姐说这件事。”

    说完,她人已经进去了。

    谢馥推倒了泥娃娃,就坐在书案后头没动了,背后是一排高高的书架,上面或是稀疏或是密集,堆了一些书,看着像是经常翻阅的样子。

    “姑娘。”

    满月小声喊了一声。

    谢馥早听到她方才在外面时候跟霍小南的对话了,也没问具体情况,只问:“什么时候?”

    “说是就明日整个下午都在漱玉斋等您,后天要上朝,他心里摸不准主意,想求姑娘给把把脉。”

    “知道了。漱玉斋,我记得里头正好是在排戏吧?他倒是会选地方。”

    “陈大人当是仔细思量过的,此地虽人多眼杂,可明日正好有张家小姐约了人一起去听戏,都是大户人家,您也去必定不扎眼。”

    对这些事情,满月也是门儿清。

    谢馥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弯:“有满月你在,看来要我操心的事情不多了。”

    “满月巴不得把您的烦恼都给撵走了,以后把姑娘养得跟我一样胖胖的。”满月甜甜笑起来,补了一句,“摸起来有肉。”

    “……”

    谢馥看了看满月圆圆的脸盘子,又想想“满月”这个名字,沉痛道:“要不咱还是换个名儿吧?”

    那一刹那,满月觉得自己的心被捅了无数刀,就差给谢馥跪下了:以后再说“养胖”两个字,她就去吊死!

    内心握拳,满月痛哭流涕。

    当晚,满月开始张罗谢馥进宫的一应事宜。

    十日的准备时间,虽是紧了一些,不过张罗出一套合适的头面收拾也足够了。

    夜里对着灯,在房中,满月把谢馥穿过的一件件衣服都翻了出来,大多出自芸娘之手,很是精致。

    “您说您是穿新的去呢,还是穿以前的去?”

    谢馥摇摇头:“旧的。”

    满月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手里拎着一件杏红圆领袍,可怜巴巴地。

    “外公今日可回来了?”

    一般高拱白天都在忙朝中的事情,可外面已经黑尽了,却还没见到人,着实叫人奇怪。

    满月也看了外面一眼,道:“老大人成日忙朝中的事情,往日也不是没有深夜才回的时候。您是想跟老大人说点什么吗?”

    毕竟,宫宴这件事透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谢馥端端地坐在镜台前,烛火照着她一张沉静的脸,脸上的神态在阴影里晃动,似乎随之明灭不定。

    “也不急……”

    高拱人在宫中,贵为内阁首辅,若有什么风声,必定也会传到他耳中。

    谢馥坐在镜台前,盯着镜中自己的一张脸,慢慢对满月道:“今日早些歇下吧。”

    明天先去会陈渊,再找人问问秦幼惜与陈望那件事怎样了。

    满月应声,已经为谢馥理好了榻上的锦被。

    昏昏烛火一吹,屋中便陷入一片静寂之中,窗外溶溶月色洒下,千家万户尽在眠中。

    京城里,唯一灯火通明之处,怕是内阁了。

    下面大堂内,内阁诸人都坐在一起,高拱与张居正高坐上首,看得出此刻高拱的面色极其难看,张居正反倒是老神在在,面上虽有几分严肃,倒也不见得如高拱一般怒形于色。

    茶盏之中的茶已经只有几分残余的温度,张居正略略一整袖子,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

    眼瞧着在高拱说过话后,满堂都没了声音,不由劝道:“元辅大人,这件事怎么也算是皇上的私事……咱们做大臣的,怕不好开口……”

    张居正话没说完,高拱便陡然转过眼睛来怒视着他。

    “今日连叔大都要为皇上说话不成?这般、这般荒唐之事,竟出现在宫闱之中,闹得百官皆知,众臣皆知,皇上就不愧对列祖列宗吗?!”

    堂中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仿佛不敢面对高拱此问。

    张居正心想皇帝那一档子破事儿谁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闹大罢了。

    如今太子已立,张居正还是太子的先生,半点不担心皇帝要是玩脱了该怎么收场,眼见着高拱越发躁怒,心里反而越平静,一张脸上越发不动声色。

    “元辅,咱们还是给皇上留点面子的好吧……”

    “面子?”

    高拱一声冷笑,只恨得咬牙切齿。

    可转瞬之后,却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他干脆地把袖子一甩,桌上的茶盏霎时被掀翻在地,一口也没动过的茶水,全倒在地上。

    高拱想起今日在殿中之所见,何其荒唐?!

    他站起身来,颇为高大的身躯却显出几分垂垂老态,夹杂着怒气,三两步跨到门口,高拱一下拉开了大门。

    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高拱拉着门框的两手袖子都被风兜满了,鼓鼓胀胀的。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来。

    张居正还端坐在右手边位置上,那是次辅的位置,仅在他之下。

    那一瞬间,高拱觉得叔大这一身红色的官袍,看上去这般扎眼。

    眼睛一眨,高拱没说话,终于松了两手,转头大步朝外面去。

    他每步都很重,一路出去的时候,像是要把地砖都给踏碎。

    张居正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无喜无怒地看着众人。

    众人也看着他。

    前不久阁臣张春芳才被高拱排挤走,如今内阁之中主事的也就高拱与张居正两个,现下连这两人都闹开了,内阁之中这些个小书办们,都觉得这内阁即将成为水深火热的修罗场了。

    张居正安抚一般地一笑:“诸位不必惊慌,元辅大人脾气不好,你们都知道。这一会儿怒极攻心,明日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下面众人只知道今日殿中发生了十分荒唐的事情,似乎与男色有关,可到底是个什么样,也没人亲眼见过。

    高拱为了照顾皇帝的脸面,一直也没把这话说得很清楚,以至于众人到现在都还迷迷糊糊。

    下头人吞了吞口水,麻着胆子悄声问:“大人,元辅大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呀?”

    听见此问,张居正目光一转,看向了那人。

    不过是个小喽啰,胆子倒大。

    张居正半开了个玩笑:“本官都不想知道的事,你想知道?”

    那人立刻打了个寒噤,瑟缩回去,摇头如拨浪鼓。

    宫外一盏盏的宫灯,排得整整齐齐,点缀着整个皇宫,却照不亮黑夜投下的浓重阴影。

    在这样的阴影之中,一切似乎都隐形了。

    哭也好,笑也罢;荣华也好,失意也罢。

    在这样的晦暗之中,一切都是虚无。

    虚无,在朱翊钧的眼底。

    他站在窗前,已经凝视着内阁的方向很久。

    毓庆宫正南方,隔着一片大大的广场,就是内阁办事的地方了。

    那边的灯火还亮着,可朱翊钧看不见。

    今日在陈皇后离开乾清宫之后,高胡子便奏事入内,谁想到闹出一桩大风波来。

    回想起来,整个皇宫都人心惶惶。

    最要紧的,怕是后宫之中人人胆战心惊吧?

    朱翊钧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某个大太监,想起白日的场景,不由问道:“大伴,母妃可还好吧?”

    冯保持着拂尘,两手交在身前,只能看见手指头的前半截,殿内的烛火并不十分明亮,他的影子落在地上,一直朝前面延伸,像是一条干瘪布袋,搭在窗台上。

    眼神透着几分微妙,冯保斟酌着开了口。

    “皇上身上似乎不大好,贵妃娘娘担心的是皇上的身体,自个儿嘛……倒没什么。”

    这话分成了两截说,朱翊钧又哪里不清楚?

    他把这句话在心里过了几遍,就明白母妃的忧虑在何处了。

    不过,这是李贵妃的忧虑,与自己无关。

    朱翊钧有上前了几步,抬起手来,在手臂弯折道某个角度的时候,动作微微一顿,随之又入场地放在了窗沿上。

    他的手指很漂亮,李贵妃曾说,这将是执掌江山的一只手。

    那个时候,朱翊钧还很小,周围没有任何人。

    后来,他就成了太子。

    冯保的目光,在他手臂上晃悠了一圈,又收回来,心里琢磨着前段时间法源寺庙会,似乎有奇怪的人出入。

    那一天,太子爷与公主也在,要不要……

    问问?

    念头才刚闪出来,冯保就听见了朱翊钧的声音。

    “大伴。”沉静,纯粹,带着李贵妃一般的雍容,还有莫测。

    这种感觉,也就冯保这个亲近李贵妃一些的听得明白。

    “在。”

    冯保下意识地应声。

    朱翊钧没有回头,任由外面的风吹过脸颊,仿佛也吹来六宫之中无数后妃宫娥太监们的絮语。

    “听说,皇后娘娘要办宫宴,已经送出了请帖?”

    “正是。”

    这种事,不都是太子爷从不感兴趣的吗?

    冯保眼底透出几分奇怪来,打量打量朱翊钧,可看着他这挺拔的背影,半分深浅也瞧不出来。

    朱翊钧又道:“还听说,父皇金口玉言,点了高大学士外孙女,谢二姑娘,要她也入宫?”

    “也是。”

    看来太子爷的消息也还算灵通。

    不过……

    还是那个疑问,平白无故地,问什么?

    冯保唇边忽然勾起一分笑意来。

    他终于慢悠悠地抬了右手起来,在光亮下有柔和的光泽,袖口盘着的阴线,有种悠闲味道。

    “虽不知皇上到底为什么提,不过咱家却已经在想,那小丫头片子在京中的日子可算是很滋润。前段时间还借了咱家的名头,坑了张家小姐一把。要说这一位小祖宗熬进宫,咱家这心里啊,还是有些高兴。”

    高兴?

    只怕是这屋里听见这话的太监都吓得瑟瑟发抖了吧?

    冯保是什么作风,朱翊钧能不清楚?

    打小就是这一位司礼监秉笔太监伺候他读书,对他的秉性,朱翊钧门儿清。

    谢馥一枚铜板之恩,冯保半点没忘。

    冯保右手大拇指与中指靠在一起,轻轻这么拈了一下,昏黄光中,晦暗的一抹亮光,在他只见一闪。

    一枚铜板被他掐在了两指之间。

    “现下,咱家只等着她进宫了,算算也有不少年了呢……”

    凉凉的笑声。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美女总裁爱上小保安:绝世高手都市之最强狂兵重生之妖孽人生怪医圣手叶皓轩重生之都市仙尊超级保安在都市神魂丹帝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霸道帝少请节制

重来之上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龙门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时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时镜并收藏重来之上妆最新章节